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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别百年-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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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顺了顺气,接着说道,“就是十四弟府里,不也有腊月吗?”

我也正想知道那个舒舒觉罗?腊月的事,忙赶着问她,“你可知道,腊月为什么那般看我?”

她嗔怪的看了我一眼,说道,“她又怎的能不那么看你的呢?原十四弟府里,就是她最得宠爱的。连着生了一位阿哥,三位格格。连嫡福晋都得让着她三分的。十四弟最是喜她的,长得那么个标致的人。自打四十七年呀,十四弟府里的姬妾却都无所出了,你倒是为了谁?”

说着,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她接着道,“今日里十七弟来,先前还在前头说呢,他在府里听福晋说道,不知道,这腊月前几日是哪里着了十四弟的恼。十四弟打外头回去,从后院里拖出她来,着着实实一顿恶打。好端端一个美人,打得都认不得了。”

“恶打?”我惊道,完了,这次肯定是我害她,心下暗道,对不起,对不起。

惠心一脸惊惧,说道,“可不是!说是,上去就是几个耳刮子。腊月那水仙花似地人物,哪里经得住他个练武之人这般的打?”

我也吓得不轻,问惠心道,“十三爷不打人吧?”心下想到,单人能杀虎的十三阿哥,如果使用起家庭暴力来,那惠心估计得当场毙命。

惠心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说道,“爷斯文的很。连府里下人都不打骂的呢!怎的会打我?!”

正说着,十三阿哥的身影出现在前殿后门口,笑着看着我和惠心,戏诌道,“我四哥也斯文的很。是不是啊?嫂子。”

我赶忙站起来要走,惠心拉住不放。

十三阿哥道,“嫂子吃了饭再去吧。难得登门的。”

我想着十三阿哥家日常肯定也是简朴的很,为留我吃饭,难免要着意安排,倒叫他们麻烦一场。这不像八阿哥家的饭,吃了就吃了,爱兰珠富裕的很,九阿哥又各色孝敬不断的。嘴上说道,“不吃了。出来时,不曾说吃了饭回的。省的你四哥记挂。”

十三阿哥握拳掩嘴只是笑。笑的暧昧的紧。眯眼许久,看我要着恼,方才闪开身子,挑了殿后的竹帘子,请出后面的人来。

我定睛一看,竟是四阿哥。

十三阿哥一味的只是笑,故意软绵绵的学我刚才的语气,说道,“四哥确是记挂的紧,要不怎么就随来了呢?想来是我这府小奴才少,怕慢待了嫂子。”

四阿哥站在他身后,跟着大笑起来,顶着肩膀去撞十三阿哥。我从未曾见他笑得如此开怀,笑的不见了那双眼睛后的眼睛。

☆、第十六章    凄凉毕竟因谁(上)

我实在是不喜欢去紫禁城,但今日却不得不去。进神武门前,我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那里面太压抑,压抑到连透口气都觉彷佛进不了胸腔。更何况,今天我估计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映荷,快来啊!”乌拉那拉?荣芳别过身,抬起她那棱角分明的脸,笑着叫我。

“哎,来了。”我忙快步走近去,跟在她身后。

身后的春妮手里捧着我给德妃备的生日贺礼。今天是四阿哥的生母德妃的六十整寿,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因为,我的亲哥,那位古今闻名的将来的西北王,现任的二品大员、四川巡抚年羹尧大人,做了一件极其出格的事情。或者,更准确的说,他没有做他应该做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而出格的很。

年家阖府隶属于汉军镶白旗,而四阿哥正是镶白旗,也就是说,年氏合家当属其门下之奴才。

然而,正值本门主子生母六十整寿之际。年羹尧大人居然连个铜板都没送。更甚者,连个贺贴都没写来。真不知道他是要他自己好看呢,还是要我好看?!

用余星辰的家乡谚语说起来,我真是“输给他了”!

跟着乌拉那拉氏,我们一行人,进东一长街,再从广生左门进,过承乾宫,一路往永和宫去。

四阿哥一大清早便匆匆出门,相邀几个弟兄一齐往宫中贺寿。这会恐怕已经在永和宫了。跟他在一起的,应当还有十四阿哥吧。我禁不住想到。

才走着神,人已经站在了永和门前。乌拉那拉氏站定在门口,理了理衣襟,捋了捋鬓角,又掸了掸氅衣的下摆,脸上堆起亲睦而恭敬的笑意,方才抬腿入门,过雕花影壁,朝永和宫正殿迈去。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照做。既然我今日注定不受待见,那就要格外小心。四阿哥实在是指望不上,十四阿哥么,估摸着还是指望不上。因而,不可行差就错,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

我们进去时,正殿里已经人声鼎沸。德妃头顶宝珠凤冠,脖子里挂着珊瑚领约,胸前朝珠盘满,香色朝服,朝褂,披肩。这阴历五月里的天气,我真是异常佩服她的涵养。这哪是做生日啊,简直就是蒸桑拿。

“儿媳们给妃母贺寿,祝妃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乌拉那拉氏领着我和弘时的母亲侧福晋李氏上前跪拜。

“快些起来吧。”德妃笑道。

我低着头,看着前面的乌拉那拉氏起身后,方才慢慢起来。只觉得右前方有两道热辣辣的光直射我的脸。寻光看去,却是十四阿哥那张俊脸。

德妃坐在正殿的大背椅上,而十四阿哥与四阿哥则坐于一边的圆凳上。殿里,十四阿哥的福晋们已然早早来了。贺过了寿,退站到一边。我的眼光一一扫过她们,触目惊心的,注意到了舒舒觉罗?腊月嘴角隐隐的青紫。

她挨打应该已经都快大半个月了吧。怎么那紫居然仍未褪尽,那当日打得该有多重。心里一阵后怕,我的一时脱身之法,竟差点闹出人命。心里默想,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我充满愧意的看向她一眼,心中暗道,“对不起。”

她似乎也对上了我的目光,一别头,顺势扔过来一个白眼。忽而,惊惧的收回白眼,生硬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顺着她的眼光瞄了过去,十四阿哥杀气腾腾,瞠目瞪着她。

赶紧低了头,不敢再到处乱看。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已经献罢了寿礼,该我了。在府里,是我比李氏尊贵,可到了德妃面前,还是不得不按长幼秩序。我捧过春妮手里的紫檀小盒,打开,小步蹭上前去,半跪着举过头顶。说道,“儿媳进献额娘一对翠镯。”

这对翠镯本是极好的。色泽莹润,间有翠绿,水头足的很。是我在惠心的指点下,用心从嫂子送来的珠宝首饰中挑选而出,心里踱测着绝不算失礼。

乌拉那拉氏的礼品自有四阿哥府中公帐贴补,自然是好的。李氏不过旗下包衣出身,礼品当然也就只能意思一下,点到即止。我这对翠镯扎眼的很。

德妃依旧笑着,脸色如常,说道,“哟,你年家的礼,恐怕我福薄,消受不起。我不过是当今皇上的一个妃子,带个木的银的,还算当得起,这么好的翡翠,戴着怕是折了寿数。”

对于这样的冷嘲热讽,我实在是没有应对的经验。如果是在现代,我保准可以拿话噎得眼前这位六旬老妪翻了白眼,生日变忌日。然而,康熙五十七年的年映荷却是不敢造次。

“额娘这是哪里话,四嫂当真心底里孝敬额娘呢!额娘您看,这镯子成色多好呀。”十四阿哥的嫡福晋完颜氏上来给我解围。她居然答的比乌拉那拉氏还要早。

我感激的抬眸向她深深一点头。她一手藏在袖中冲我摆摆手,示意我不要顶嘴。

“那,我就收了吧!”德妃示意身后的女官接了我手里的礼物盒子。放到一边堆满礼物的圆桌上。

我这才松了口气。早料到了。我的哥哥做下的好事,罪责却要我来担。说来他也不缺那么几个小钱,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么紧要的事情上,违了礼制。这不是给我下眼药嘛!

我随乌拉那拉氏到一边站了。不一会,各宫中的妃嫔、贵人、常在、答应皆来贺寿。细细数来,有品级的几位,除了随康熙往热河避暑的,大约都来过了。

最后来的,是翊坤宫主位宜妃和几位同宫而住的贵人、答应。德妃都一一笑待了,让完颜氏送走。宜妃才出了永和门,德妃便站起来,往后殿去。顺手招了招舒舒觉罗?腊月,腊月忙快步上前,扶住德妃的一边胳膊。陪着她回后殿去。

我看着乌拉那拉氏和其他女眷都站着不动,想是今日这生日还没算完。也只得陪站着。

过不多时,只见德妃换了大红色百花底素缎氅衣出来。不坐殿中正座,却去东次间南炕上坐了。四阿哥、十四阿哥和一众女眷都跟着站起来,移到次间中。十四阿哥一屁股坐到德妃身边的炕座上,四阿哥却往北厢一张紫檀椅上坐了。

十四阿哥的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上前替德妃摆好迎手,让德妃靠了。德妃笑拉住她,问道,“什么时候,再给我添个孙子啊?额娘可都等的长白头发啦!”

伊尔根觉罗氏双颊绯红,笑而不语。嗔怪的叫了声,“额娘。”

德妃拉着她只是不放,笑道,“若是怀不上阿哥,生个格格也是好的。只是呀……”说着瞟了我眼,饶有意味的慢道,“生不出来呀,也不打紧的。不要就此抹脖子蹬了凳子。”

行,我听出来了。这又是说我呢!没事,我脸皮厚,您老尽管说。心里想着,嘴巴不自觉的抿抿,扯了扯嘴角。

一边的乌拉那拉氏用手肘轻推了我一把。示意我忍着,不要发作。其实,她就是不推,我也不会发作。因为我不生气,我可没有自己结果自己的勇气。挂到房梁上的,是年大小姐。

她又推了我一把。我不解的看看她,她正蹙着眉,有些责怪的看着我的脸。这才意识到,适才自己嘟着嘴,歪着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连忙站正敛容,用眼睛的余光去扫四阿哥和德妃。

出乎我的意料。四阿哥并没有怒视着我,反而低头有些黯然的盯着右手指上的扳指。再看德妃,还在那得意的说三道四。一看之下,不经意捎带着瞄到了紧挨着德妃坐着的十四阿哥。他一眼里只是怜惜,带些忧虑、带些心疼。冷不丁被他看的有些木愣。

只觉着乌拉那拉氏又蹭了我一把。缓过神来,看向她,只见她努嘴指着恰站在我身后奉茶的宫女,又拿眼光看看正在与十四阿哥热聊家常的德妃。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让我接过茶给德妃奉上去。

没办法,谁让我运气不好,偏偏挑这个位置站呢。只得硬着头皮,打托盘上端起茶碗来,恭恭敬敬给德妃奉上。

没曾料想,她过来接茶的手,一个翻转,好似很不经意的,一不小心的,正正好好的,完完全全的,打翻了我手中的茶碗。滚烫的茶,一瞬间,整杯倾倒在我左手的手背上。

烫的我呲牙咧嘴的。

“桄榔铛……”烫极了的我撒了手,皴染梅纹的盖碗摔的粉碎。

被德妃抓着手的十四阿哥腾地一下,从南炕上跳也似地站了起来,脸色发青。挪动脚步就欲过来看我的伤势。

我忙跪倒,捡拾着地下的碎瓷,道,“儿媳真是没用,一杯茶也奉不好。”

十四阿哥迟疑了欲要移动的脚步,问道,“可烫到了?”

我连忙收拾了碎茶碗,俯身倒退,往殿外走,一边回道,“不打紧。谢十四弟记挂。”

退到殿门口,方要转身,目光走过四阿哥的脸庞。他一脸的落寞,落寞的像一个自卑的孩童。本就靠北南向而坐,光线不如南炕上的明亮。此刻看来,越发觉得冷清暗淡。他并未抬头看我,目光只是停在地上适才打翻茶碗留下的水迹上。

☆、第十六章    凄凉毕竟因谁(下)

我坐在底层里间靠南的软榻上,仍由凝雪半跪在脚踏上给我的手背上药。五月里天气,说热还不十分热,说凉快却是《TXT小说…》已不凉快了。满满登登一茶《书》碗滚烫的茶水下来,我的左《TXT小说…》手手背,不一会就起了高高的水泡。皮肤上火烧火燎的,心口上更是火烧火燎。

四阿哥最后的那个落寞眼神就像钢印一般打在我的心口上。一位母亲,怎能偏心如此。即便我的哥哥对她不甚尊重,即便我不称她的心意,可是,俗谚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就是看着我是四阿哥的侧福晋的份上,也不该在这样的日子里几次三番的叫我下不来台呀。

更何况,因太后临终侍奉、康熙亲自指婚。我原也算四阿哥跟前光亮亮的人物。她这是在向谁示威?

愚蠢的,不学无术的女人!我愤怒得想到,如果她可以有一些手腕,如果她可以发挥作为母亲的调和作用。也许,以后两兄弟间的仇怨就可以被轻描淡写得带过。十四阿哥也不用被在景山寿皇宫囚禁十年。然而,恐怕被囚者未必有囚人者心中的苦吧!

啪,一滴泪落下,掉在晕绿缎绣百蝶氅衣上,顷刻,泪珠被织物吸纳,形成一个小小的不规则的暗点。啪,又一滴泪接着落下来。

捧着我左手的凝雪慌了神,竟也要陪下泪来,问道,“福晋,很疼吗?”说着停了抹药的手,拿嘴一个劲的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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