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33天-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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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都没跟老陈说,第二天晚上,他回家给我去炖鱼汤了,我就抱着孩子,一步一挪的去了那女人病房,那女人看到我一激灵,然后假惺惺的说,“哎呀嫂子,你也住院啦,陈老师怎么都没跟我说呀?我是来做个小手术,在医院里碰见的陈老师,陈老师就一直照顾我。”我就笑着答她,“你住院老陈跟我说了,他没跟你说呀,是因为我住院是因为喜事,你住院是倒霉呀,不一样的,怕你心里难受,本来就一个人住院就够惨淡了。不过你看我们两个真是巧哎,都是从肚子里取点儿东西出来,你取出来的那个,过不久就臭了,我取出来这个,还要往大了长,你说好不好笑?”
那女人小脸一沉,看看我怀里的孩子,“生啦呀?男孩女孩?”我就凑过去让她看,“男孩,这下老陈高兴了,每天逼我喝鱼汤补身子,喝的我都想吐。明天他送新鱼汤来,回头也给你盛上一碗,只要做手术,伤口都不好养,没人照顾你,你得自己心疼自己呀,刚刚老陈还和我说呢,说这次幸亏生的是个男孩,以后不用我们操多少心,要是生个女儿,好说歹说的养大了,有一天,搞成你现在这样,哎哟,他和我就都不要活了。”
那女人嘴唇绷的紧紧的,都成白色的了。旁边住的几个床的病人,竖着耳朵,个个听的眼睛放光。那女人说,“嫂子,我有点儿累了。你也刚生完孩子,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说好啊,你快休息吧,我走了。那就这么说定了,这几天我的鱼汤,都有你一份,别跟我客气,光洒出来的那一点,也够你喝的了。不过听老陈说,你明天要出院了呀?要是出院就喝不上喽,要是不出院,那我明天还来看你,陪你就像这样聊聊天,我也解个闷,好吧?说完这话,我转身走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出院了。”
听张阿姨讲完,我恨不得一边鼓掌一边喊声Bravo,这是多么彪悍的正室范儿啊。“那后来呢,你对陈老师没采取什么镇压措施么?没想过离婚么?”
“离婚?我昏头啦?老陈马上就知道我去找过那个女人了,后来的几天,他低眉顺眼的,都不敢看我。还是我没忍住,跟他说了一句话,“你要是还惦记她,就去和她好,反正我连孩子都有了,还怕什么呀,就把你当一个阑尾,说割掉就割掉了。你要是觉得为那么个人没必要,我也就当整件事是为了给我助产,以后都没必要再提。”
“那陈老师是怎么说的?”
“他能说什么?他想笑一下,又不好意思,就跑到小孩那儿去,一边盯着看,一边说,“叫爸爸,叫爸爸。”
“可是话说回来,”我接着问,“不会觉得不甘心么,精神出轨其实比肉体出轨更恶心人呀。”
“不甘心?我不甘心的事情太多了,唯独这件事上我不会不甘心,买台冰箱,保修期才三年。你嫁了个人,还要求这个人一辈子不出问题啦?出问题就要修嘛,你以为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天天都是甜甜蜜蜜的呀,我告诉你,我和老陈这辈子,活的简直像小流氓一样,没事儿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窝里斗,有外敌的时候就马上联手,你以为最后能撑到今天是因为你爱我我爱你?才不是哪,靠的是默契哎。”
这番话说完没多久,张阿姨嘴唇保持着“哎”字的形状,昏沉沉的说睡便睡着了。张老师一直在外边走廊上,没有进来打断我们聊天。我赶紧打开门看着陈老师,“阿姨突然睡着了,没事儿吧?”
陈老师赶紧站起身走进病房,上上下下仔细看了看,“没事儿,就是睡着了。”
“我吓了一跳。”
“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就这样,说睡就能睡着。”陈老师轻轻拍了拍阿姨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眼角眉梢都是疼惜,几乎能看见它们像水波纹一样在房间里泛开。
在我眼里,这一幕真是很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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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7月28日 星期四 晴
凌晨照例又去了医院一趟,带了几款以前给金婚老人拍的婚纱照,想看看张阿姨喜欢哪一款婚纱。病房里,张阿姨还保持着昨天的姿势在睡觉,陈老师不在。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白炽灯在我头顶上嗡嗡响着,那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听起来格外的催人泪下,我是真的困的快要哭了。刚想起身离开时,陈老师回来了,一路比划着太极拳的动作,动作潇洒流畅,但在清晨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里,瘦长的舞动着的他,看起来又有点儿像个高品质的鬼。
我把照片留给了陈老师,然后又跟他商量,之前做过的金婚仪式里,我们安排过一个环节,是夫妻两个人给对方写一封短信,仪式上,为对方念出来。这一招是催泪弹,效果特别好,不管那信写的有没有文采,念到一半时,在场的人就得开始向服务生要纸巾。我们公司的CICI,本来在花丛里挥动翅膀四处嬉戏她是全年无休的,但一到这种时候,只要听到台上的老先生念“我们携手走过了一生”之类的话,就开始痛哭流涕,表情撕心裂肺,每次我都得捂着她嘴把她拖到卫生间去。
陈老师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答应了,因为张阿姨身体不好,所以我和陈老师商量,就他一个人写就成了,到时候也可以给张阿姨一个惊喜。
离开医院,我又去确定了一下场地问题。正聊着,茶馆的男老板来了,四十多岁,挺着一个丰润的肚腩,人还没睡醒,眼屎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就是你啊小妹?辣天我听他们说了,你要在我们这里搞活动哦?”
我沿着茶馆拍照片的功夫,胖老板一边坐在我身后的桌子上喝茶,一边上上下下扫视我,然后操着一口汕头普通话劈头问了上面的问题。
我头也没回的回答,“对,就是我。”
“你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哎,我之前想象哦,负责人年纪一般都很大了嘛,没想到是你这样一个年轻靓丽的小妹哎。”
我后背一抖,胃像被推土机压了一下。
把细节都跟经理定好,我转身要走,又被老板拦住了,“小妹,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啦,我给你泡一杯普洱,外面现在天气正热哎,你喝完茶,我开车送你。”
我刚要拒绝,老板走上来拍我肩膀,“来嘛,坐一下啦,我跟你讲哦,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觉得好亲切,你长的跟我远方的妹妹好像哎,你看我们像不像兄妹俩。”
推土机压过我的喉管,我忍无可忍重新再忍,终于把喷薄欲出的刻薄话忍住了。
老板看我不搭茬,又接着拍我肩膀,“总之是缘分啦,这次我一定帮你把活动搞好,让你好风光,以后你就叫我哥好了,跟你讲,人的缘分天注定,我今天一见到你,就有这种感觉。”
要不是张阿姨的身体不能等我另找地方,我真想破口大骂了,去你妈的,人家都是春梦了无痕,你这是一觉睡醒,把春梦当今日泡妞指南哪。还什么哥哥妹妹,好乡土的一夜情路线。
但是正事儿当前,我只能拼命挤出一个笑,然后说,“好呀,我本来有个哥哥的,可是我妈怀他的时候,做B超发现胎儿有点儿脑畸形,就给打掉了。今天看见您,我也觉得好亲切,就是那种没见过面的哥哥站在我面前的感觉。”
老板的脑容量和肚腩的大小刚好成反比,完全没听出来我这话的意思,顶着张油光锃亮的脸喜洋洋的说,“就是呀,缘分天注定!你要常来啊小妹,不是为了工作,是要来看哥哥我。”
下午我提前回了家,准备把最后一点儿东西收拾好,正式搬到新家里,在网上发了招租的帖子,估计过两天就会有人来看房了。
经过上一次王小贱扫荡式的整理,这边几乎没留下来什么东西。简单收拾收拾,整个房间就和我刚搬进来时一样破落空荡了。
我坐在沙发上,打量四周,夕阳从窗外照进来,在家具上铺了一层光,令这个空落落的小房间看起来很有几分柔肠百转。我记得,当初来看房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时间段,炫UМDtxt。còm书网我一打开门,看见这个金色的小房间,心里就中意的不得了,但当时陪在我身边的他不同意,说这是夕晒,冬天还好,夏天能把你晒疯了。
不过最后我还是决定要住在这套房子里,刚搬进来时是冬天,每天上班时,一到下午三点,我就坐不住了,收拾好随身细软,随时准备下班时间一到,就冲回家里。有时他在,歪倒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阳光把整个房间和他层层包裹起来,在我眼里,就像一份华丽的待拆的礼物。
我走进卫生间,开始打包化妆品,卫生间里有个壁橱,我从那里看到过流窜出的蟑螂,从此这个壁橱就被我封为了一级警备区,再没打开过。但临走了,还是要检查一下,对着门缝喷了一通雷达以后,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万幸,里面什么生物也没有,只有被堆成小山状的卫生纸。
我把卫生纸拿出来,看看生产日期,还没过期,便放在了马桶旁,算是送给下任房客的新居礼物。在壁橱一角,放着一个落满灰尘的盒子,拿出来一看,是隐形眼镜药水,四盒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我在脑海里追溯,是什么时候犯了什么病,一口气买这么多药水回来。我打开盒子,想看看生产日期,一打开,里面一张便条纸掉了出来。
“小仙儿,一定要记得天天换隐形眼镜,我真的买不起拉布拉多。”
是他的笔迹,字都往左边斜着,是一种怪里怪气的整齐划一。
我看看生产日期,两年前的四月份,这批药水被灌瓶装盒,运到北京,摆上柜台,然后有一天,被一个买不起拉布拉多犬的人买回了家。他想告诉老是懒得摘隐形眼镜的女朋友,这些药水用完之前,他们一定还是在一起的。
两年前,也是我们刚搬进这房间里的时候,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忘了把这些药水给我。而现在,这房间,这些药水,和这个叮嘱,在我人生里,全都过了保质期。
我搬着东西到了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我打开门,王小贱正歪倒在沙发上看电视,落地台灯的光笼罩着他。
我放好东西在沙发上坐下来,用力拍拍他的腿,“躲开点儿,沙发你一个人的呀,明天我就在沙发上画条三八线。”
王小贱在沙发上坐好,斜眼观察我半天,“哭来着?”
我瞪他一眼,没理他。
“彻底告别单身生活,喜极而泣了吧?”
我再次瞪他一眼,然后出了一声,“呸。”
王小贱换了个话题,不再追问了,“哎,你看见我那个做冰激淋的机器了么?我怎么找都找不着了。”
“我藏起来了,在你把我吃坏了,我起诉你之前,我先试着挽救一下你。”
王小贱面无表情的沉默了半分钟,然后开口了,“没事儿,我又在网上定了一个酸奶机,这个天气,就应该喝带着藿香正气颗粒的酸奶。”
王小贱还在我耳边念念叨叨,但我听的走了神,我望向窗外,以前住的那栋楼已经不在我的视线范围里了。新的房子朝南,每天清晨的阳光最漂亮,朝向不一样,虽然是同一个小区,但窗外的风景截然不同。
看到那些药水的那一刻,我在心里想,我也曾经是这个人的梦想。关于未来的每一幕里,他都希望有我的出演。
所以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这段感情里,原来我们势均力敌,结尾处统统惨败,我毁掉的,是他关于我的这个梦想;而他欠我的,是一个本来承诺好的世界。
如果那一刻,在一个即将转手他人的房间里,发现那盒药水的人是他,我坚信,他看着两年前自己亲手写下的温柔的话,会比我更感慨,哭相会比我更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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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7月29日 星期五 晴转多云转大雨转晴
十二点多被陈老师的电话吵醒时,我正在做一个关于住进时间胶囊里的梦,陈老师在电话那边很着急,但还是保持着斯文的客气,“黄小姐,大半夜吵醒你真是不好意思,玉兰她情况不好,昨天你来的时候她在睡觉对吧,后来就一直都没醒,医生说情况不好……。”
我打断陈老师的话,“您别着急,我这就来。”
穿衣服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非亲非故的,为什么陈老师大半夜的要给我打电话。但来不及多想,我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准备出门,这一阵叮叮当当的折腾,把王小贱吵醒了,他打开门口齿不清的问,“去哪儿啊你?离家出走?”
虽然我百般阻挠,但最后王小贱还是和我一起坐上了出租车,到了医院,我只看到陈老师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病房外,病房里,张阿姨身上插着的管子更多了。
我们在陈老师身边坐下来,“陈老师,您家里人呢?”
“通知了,都在外地,离的远,一下子赶不回来,得明天白天到了。”陈老师肯定抽了不少烟,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