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之殇-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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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男子边跑边哭，没有声音的哭，只是眼泪顺着黝黑的脸颊倾泻而下，看上去，让人不免伤心。
男子渐渐跑近，众人才看清他的面容，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时已至秋，但是他还穿着单薄甚至满身破洞的衣服，从衣服的破碎处，能看到他那黝黑健康的皮肤。他的五官算不上俊朗，但却极为硬朗坚毅。本是阳光一样的年华，可脸上却写满了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拥有的沧桑感。泪水从少年的眼眶中汩汩流出，但他紧咬着嘴唇，发不出一点声音。而他的怀中紧搂着一个包裹，这包裹看上去应该是一包药材。
而后面追赶他的那些人嘈杂的叫骂着，只听一个高亢的声音喊到：“你个死叫花子，敢偷！敢抢！你这个强盗！”
“偷！抢！”这两个字深深的刺痛着断灵，若是那时候他没有遇到师傅邑鸿，那等到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呢？是不是和这少年一样，在偷？在抢？
谁也没有看到断灵是怎么闪到追赶少年的那一群人的身前的，但是当众人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那了。
断灵眼睛微微一瞪，一股轻微的杀气冲向了那一群人，只是一股微弱的杀气，但是却足以让一群普通人跪倒在地上。
那些人腿一软，全都瘫倒在地。他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断灵厉声道：“你们为何追赶这少年？”
其中一个壮汉缓了许久，战战兢兢地说道：“他抢了我们药堂的药……”
这时，翡墨已经把少年拦了下来，少年见后面的人没有追赶，也一下子瘫倒在地，他拼命的跑着，此刻已有些脱力了。
翡墨见少年脱力了，手掌在少年的背部一排，把一点点内力输入到少年的体内。很快，少年感到体力充盈，慢慢站了起来，但是他的双手却依然紧紧搂着药包，不肯放手。
断灵走到少年身边，轻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知道断灵没有什么恶意，说道：“我娘要病死了，我要救她。”他的眼眶红红的，已经止住了泪水。而实际上，他只是强忍着泪水，他记得娘说过，一个男人，要坚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流泪。
断灵问道：“这少年是不是没付钱给你们？”
壮汉点头。
断灵从怀中掏出了十个金币，道：“这些，足够了吧。”说罢，准确的将十个金币丢到了壮汉的手中。
壮汉看着手中熠熠生辉的金币，马上说道：“够！够！足够了。”
断灵喝到：“那你们还不快滚！”
众人屁滚尿流的散去了。
断灵对少年说：“走吧，我们去你家看看。”
少年看着断灵那威武的身影，一种崇敬之意油然而生。那双红红的眼睛中，闪烁着他从没体会到过的希望，好像黎明的时候见到初生的旭日一样，光亮而温暖。
五人跟着少年来到了居民家的最角落，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破陋的屋子，这屋子也就只比废弃的破庙好上一点。
少年害羞道：“我家很穷，我娘又重病。所以……”
断灵一抬手，打断了少年的话，可是他没有说什么。断灵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并不嫌这屋子的简陋，他并不笑少年贫苦的家境，他只是想，不管再穷也好，不管再破也罢，起码，这也算是一个家，而自己呢？拥有一身功力，有着用不完的钱财，可是他却一点都不快乐，他也有过一个很像家的地方，但是现在呢？他的家在哪？和这少年比，也不知道断灵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
无天和翡墨看着断灵的这些举动，不免伤感。断灵绝对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甚至是有人死在他的面前，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这少年，却很像小时候的断灵，穷苦、无助。断灵选择了帮助这少年，其实，就是在帮助曾经的自己。
这时，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老汉，众人与老汉目光相对，双方都赫然吃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这老汉，正是昨日充当向导，后来与断灵他们争执的人。
但是少年并没有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眼神，他很是高兴的快步跑向老汉，喊道：“爹爹，看！”
说罢，他摊开手中一直紧抱的药包。
老汉看到少年怀中的药包，已顾不上吃惊，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他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钱去买，这药包一定是偷来的，抢来的，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倔强，竟然沦落到要偷的地步，而且那药堂的人又怎么会这样简单的放过他？他一定受了很多哭，一定是的。而老汉自己又好后悔，他后悔自己的没用，他后悔因为自己才导致自己的儿子成了一个小偷，成了一个强盗。
这时，七婶上前，道：“大哥，原来是你。”
老汉抬头看着众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夜星，你们怎么会遇到他们？”
七婶简单的说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
只听“啪！”的一声，老汉用力打了夜星一巴掌，夜星被打的头晕眼花，险些倒地。他委屈地说道：“爹爹，你……”
众人也很吃惊，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老汉会打自己的儿子。
老汉含着泪说道：“平时我和你娘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能去偷呢？”
童苒看不下去了，就在昨日，这老汉还和他们纠缠，还漫天开价的要他们的向导费，可是此刻，却这样冠冕堂皇的教育自己的儿子。
断灵一抬手，阻止了童苒，童苒见断灵如此，就没有说什么了。其实，断灵知道，这老汉一定也是为了自己老伴的病才纠缠他们，而他却是跑到自己儿子看不到的地方做这一切，这足以说明，他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可是至始至终，他都不想自己的儿子也成为和自己一样的人。
断灵只是轻声说道：“我们进屋看看夜星的娘吧。”
众人这才进到屋子里，可以说这屋子除了一张床，根本什么都没有，简陋的很。
夜星快步跑向了那张床，床上躺的正是夜星的娘，一张破烂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被子看上去极为单薄，在这漏风的屋子里，她的身体瑟瑟发抖。她的头发很长，黑白相间，但却很是干爽，她的脸色煞白，但却有着异样的安详，可见，夜星父子平时很是照顾她，而她那安详神态说明虽然她身染重病，但是至少在心里，她是快乐的。
夜星跪在床前，道：“娘，你看，我给你买药了！”
本是紧闭双眼的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夜星，她伸出细长无力的手抚摸着夜星那坚毅黝黑的脸，轻声说：“夜星……为了这药，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夜星哽咽说道：“没有，没有，我是男子汉，这点药，算什么呀。”
老汉没有靠近这对夜星，只是躲在远处，别过了脸，用手在脸上擦拭着什么。
断灵看着眼前这对母子，他的心正在颤抖，他实在不忍看到这样的母子阴阳相隔，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人伤心流泪，于是，他冲着童苒使了一个眼色。
童苒看到了断灵的眼神，会意了，冲着断灵点了点头。
072 繁星下的抉择
童苒走到床前，轻轻拍了拍跪在地上的夜星，道：“夜星，我是一个医师，让我来看看你娘的病，说不定可以治好。”
夜星的眼睛闪烁出光芒，看着童苒，微微颤抖地问道：“真的么？”
童苒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这是真的，姐姐是一个医师，治好过很多很多的人。”说罢，童苒张开手，示意夜星把手中的药包给她。
夜星没有迟疑，把药包递给了童苒。说不上原因，但是他很相信眼前的这个漂亮的姐姐，她那浅浅的微笑很好看，看得夜星黝黑的脸都有些泛红了。
童苒摸了摸夜星的头，道：“你先和断灵哥哥他们到外面等我们好么？不要打扰我们。”
夜星猛地点头，然后起身，和断灵几人一起走到了屋外。
童苒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心中竟有些感叹，她没想过在这样一个贫苦的家庭中，家人彼此的感情会这么好，因为母亲病重，孩子和丈夫都拼了命想办法去治她，甚至为了自己的亲人，放弃了人格，放弃了原则。
这是什么样的感情，童苒从没有体会过，自打有记忆开始，她就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爹爹很忙，很少来看自己，而自己的脑海中却早已没有母亲的样子，其实，童苒的童年也并不快乐，她也是孤单的，许多时候，她也想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在父母面前撒娇。但是，她却没有这样的机会，不过好在，庄里的人都很是疼爱她，宠着她，所以她才有这样刁钻的性格。
童苒关上了吱嘎作响的房门，然后回到床前，用手指捏到夜星母亲的脉门。
众人站在屋外，老汉来回踱步，很是焦急的样子。
这时，七婶说道：“大哥，你们放心好了，前不久我受了很重的伤，都是这姑娘治好的，你看我现在，多健康啊。”说着，七婶像孩子一样原地转了一圈。
老汉看着七婶，道：“哎！我只怕夜星他娘病的太久了，很难治了，而且，我们也没什么钱去抓药。”
断灵听到这话，从怀中掏出一个袋子，递给老汉。
老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满满一袋的金币。老汉吃惊极了，道：“公子，这……”
断灵只是轻声说：“这是给你的。”
老汉的眼眶中的泪水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噗通一下跪在断灵面前，夜星看到老汉的举动，也跟随他的父亲跪在了断灵面前。
老汉嘶哑地说道：“恩公！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断灵没有动，只是低头看着眼前的父子，他没有说话，只是在不觉之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这笑容下，并不是对老汉举动的认可，而是心里上的安慰。此刻的他，已经成了当年的邑鸿，而这坚毅倔强的夜星，就是自己。看到“自己”那种看到希望的眼神，他的心一下子畅快起来。
这时，老汉已经抬起了头，他的手搭在夜星的肩头，道：“我知道我没用，即使卖肉卖血都不能报答恩公的大恩，所以我决定……”
老汉没有再说下去，他看着眼前的夜星，满眼的不舍，老汉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所以我决定，让夜星一辈子都跟着您，给您做牛做马。”
众人都没想到老汉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没有人看不出来，但是这人却为了报答断灵而割舍自己最爱的儿子，这老汉，真的是知恩图报，算是条汉子。
断灵皱了下眉头，道：“不必了。”
说罢，他转身走向街头。
看着断灵的背影，老汉和夜星都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欠了断灵这么大的恩情，但是这恩人却不接受自己的报恩，这让老汉顿时没了主意。
无天笑了一下，上前扶起了还跪在地上的二人，说道：“你们不必这样，断灵那个人，就是这样的，冷冰冰的，不懂什么人情世故的。而且一袋金币对我们来说也不算什么，举手之劳罢了，你们还是在这里好好生活吧。”
确实，一袋金币对于执行过各种危险任务的杀手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可有可无的东西。可是对于这父子二人来说，却是巨款，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断灵和他们非亲非命，就这么帮他们，他们虽然穷，但是还不至于糊涂，这人的举手之劳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恩赐啊！
渐渐的，入夜了，但是，童苒还没有从房间内出来，老汉已经焦急的开始跺脚了。治什么病啊，整整治了一小天啊，夜星他娘到底怎么样了啊？
可是夜星反而好像不是那么担心，他正坐在屋前的石台上，看着这夜幕，盼着夜晚的星辰。其实，他的名字真的一点都没起错，他很是喜欢这夜晚的星空，不管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管自己有多压抑，只要在夜晚的时候抬头看看满天星斗，他的心情就会好上许多。好像随着星星的闪烁他的烦恼就会一样闪着闪着就消失了一样。
其实，夜星之所以不担心，还因为他很是信任童苒和断灵，他知道这两人不会骗自己，童苒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而断灵说过要帮他就一定能成功。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这时，房门吱嘎的打开了，童苒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脸色明显比白天的时候差了不少，毕竟她给夜星的娘做了那么久的治疗，体力消耗是在所难免的。
老汉急忙上前问道：“姑娘，夜星他娘怎么样了？”
童苒吞了下口说，道：“放心，没事了，大家先进屋，我喝口水喘口气再详细说。”
众人进屋，老汉急忙给童苒倒了一杯清水，童苒拿过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童苒这才缓了过来，说：“其实大婶的病是积劳成疾，一开始，她只是感染了风寒，不过，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一拖再拖，再加上常年的劳累，就越来越严重了。若是我晚来几天，怕是连我都治不了了。”
老汉的脸色难看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