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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神雕侠侣-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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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眼看四人奔跑身形和取兵刃的手法,四人中似以尹克西较弱,当即双掌拍出,击向潇湘子面门。潇湘子杆棒一立,棒端向他掌心点来。郭靖见杆棒上白索缠绕,棒头拖着一条麻绳,便如是孝子手中所执的哭丧棒,心想此人武功深湛,所用兵刃怪模怪样,必有特异之处,当下右手回转,一招「神龙摆尾」,已抓住了尹克西的金鞭。尹克西待要抖鞭回击,鞭梢已入敌手,当即顺着对方一扯之势,和身向郭靖扑去,左手中已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这一招以攻为守,乃从十八式小擒拿手中化出来的绝招。

郭靖叫道:「好!」双手同施擒拿,右手仍是抓住金鞭不放,左手径来夺他匕首。这时右手夺他右手兵刃,左手夺他左手兵刃,双手已成交叉之势。尹克西满拟这一匕首刺出,敌人非放脱金鞭而闪避匕首不可,岂知他能双手分击,连匕首也要一并夺去。

就在这时,国师的金轮和潇湘子的杆棒已同时攻到。郭靖一扯金龙鞭不下,大喝一声,一股罡气自金鞭上传了过去。尹克西胸口犹如给大铁锤重重一击,眼前金星乱舞,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郭靖已放脱金鞭,回手招架。尹克西自知受伤不轻,慢慢退开,在地下盘膝而坐,气运丹田,忍住鲜血不再喷出。国师与潇湘子、尼摩星三人不敢冒进,严密守住门户。

郭靖见招拆招,察看潇湘子和尼摩星的两件奇特兵刃。那哭丧棒显是精钢打就,但除沉重坚实之外,一时之间也瞧不出异处。尼摩星的蛇形兵器却甚古怪,活脱是条头呈三角的毒蛇,蛇身柔软屈折,当是无数细小铁球镶成,蛇头蛇尾均具锋锐尖刺,最厉害的是捉摸不定蛇身何时弯曲,蛇头蛇尾指向何方,但见那铁蛇短鞭在尼摩星手中忽而上跃飞舞,忽而盘旋打滚,变幻百端,灵动万状。

四人拆得数招,突听一人虎吼连连,大踏步而至,魁梧奇伟,宛似一座肉山,正是麻光佐到了。他手挺一根又粗又长的熟铜棍,在尼摩星身后往郭靖头顶砸了下去。四位高手激斗正酣,各人严守门户,绝无半点空隙,郭靖的掌风、国师的金轮、潇湘子的杆棒、尼摩星的铁蛇来往交错,织成了一道力网,麻光佐这一棍砸将下去,给四人合组的力网一撞,熟铜棍猛地反弹上来。他一觉不对,大喝一声,劲贯双臂,硬生生将铜棍在半空止住,饶是如此,双手虎口已震得鲜血长流。他高声大叫:「邪门 ,邪门!」手上加力, 更运刚劲,猛击而下。

杨过在侧瞧得明白,他爱这浑人心地质朴,又曾数次回护自己,眼见他这一棍击下,定然遭殃,大叫:「麻光佐,看剑!」君子剑出手,往他后心刺去。麻光佐一呆,铜棍停在半空,愕然道:「杨兄弟,你干幺跟我动手?」杨过骂道:「你这浑人,在这儿瞎搅甚幺?

快给我回去!」长剑颤动,连刺数剑,只刺得麻光佐手忙脚乱,不住倒退。杨过长剑急刺,迫得他一步步退后。麻光佐腿长脚大,一步足足抵得常人二步,退得十余步,已离郭靖等甚远。他见眼前剑光闪烁,全力抵御都有所不及,更无余暇去想杨过何以忽然对己施展辣手。

杨过等他又退数步,收剑指地,低声道:「麻大哥,我救了你一命,你知不知道?」麻光佐大声道:「甚幺?」杨过低声道:「你说话小声些,别让他们听见了。」麻光佐瞪眼道:「为甚幺?我不怕这个郭靖。」这两句话仍是声音响亮,于他不过是平常语气,在常人却已似叫喊一般。杨过道:「好,那你别说话,只听我说。」麻光佐倒真听话,点了点头。杨过道:「那郭靖会使妖法,口中一念咒语,便能取人首级,你还是走得远远的好。」

麻光佐睁大了铜铃般的眼睛,将信将疑。

杨过有心要救他性命,心知若说郭靖武功了得,他必不肯服输,但说他会使妖法,这浑人多半会信,又道:「你一棍打他的头,棍子没撞上甚幺,却反弹上来,这岂不古怪?

那卖珠宝的胡人武功很厉害,怎幺一上手便给他伤了?」麻光佐信了七八成,又点了点头,却向国师、潇湘子等望了一眼。

杨过猜到他心中想些甚幺,说道:「那大和尚会画符,他送了给僵尸鬼和黑矮子,身上佩了这符,便不怕妖法。大和尚有没给你?」麻光佐愤愤的道:「没有啊。」杨过道:「是啊,这贼秃不够朋友,也没给我,回头咱们跟他算帐。」麻光佐大声道:「不错,那咱们怎幺办?」杨过道:「咱们袖手旁观,离开得越远越好。」麻光佐道:「杨兄弟你是好人,多亏你跟我说。」收起熟铜棍,遥望郭靖等四人相斗。

郭靖此时所施展的正是武林绝学「降龙十八掌」。国师等三人紧紧围住,心想他内力便再深厚,掌力如此凌厉,必难持久。岂知郭靖近二十年来勤练「九阴真经」,初时真力还不显露,数十招后,降龙十八掌的劲力忽强忽弱,忽吞忽吐,从至刚之中生出至柔的妙用,以此抵挡三大高手的兵刃,非但丝毫不落下风,而且乘隙反扑,越斗越挥酒自如。

杨过在旁观斗,惊佩无已,他也曾在古墓中练过「九阴真经」,只乏人指点,不知真经的神奇竟至于斯。他以真经功诀印证郭靖掌法,登时悟到了不少深奥拳理,默默记习,一时忘了身上负着血海深仇,立意要将郭靖置于死地。

金轮国师的武功与郭靖本在伯仲之间,郭靖虽然屡得奇遇,但国师比他大了二十岁年纪,也即多了二十年的功力,二人若是单打独斗,非到千招之外,难分胜败,再加上潇湘子和尼摩星两个一流好手相助,国师本来不难取胜,只是郭靖的降龙十八掌实在威力太强,兼之他在掌法之中杂以全真教天罡北斗阵的阵法,斗到分际,身形穿插来去,一个人竟似化身为七人一般;又因他一上来便将尹克西打伤,这一下先声夺人,敌对的三人先求自保,不敢放手攻击,是以虽然以三敌一,也只打了个平手。

又拆数十招,国师的金轮渐渐显出威力,尼摩星的铁蛇也是攻势渐盛。郭靖暗感焦躁:「如此缠斗下去,我终究要抵敌不住。过儿和那大个儿到那边相斗,那大个儿武功平平,这会儿该当已料理了他。须得尽快跟过儿会合,共谋脱身。」四人全力拚搏,目光不敢有瞬息旁顾,杨过与麻光佐在十余丈外观斗,郭靖等四人均无暇顾及。

忽听得怪啸一声,潇湘子双脚僵直,一窜数尺,从半空中将哭丧棒点将下来。郭靖侧身避过,突觉眼前一暗,哭丧棒的棒端喷出一股黑烟,鼻中微闻腥臭之气,头脑微微一晕。

他暗叫不好,知道棒中藏有毒物,忙拔步倒退。潇湘子见他明明已闻到自己棒中的剧毒,竟不晕倒,不禁大异,二次窜起,又挥毒砂棒临空点落 。 当年潇湘子在湖南荒山中练功,曾见一只蟾蜍躲在破棺之后口喷毒砂,将一条大蟒蛇毒倒,心有所悟,捕捉蟾蜍,取其毒液,炼制而成毒砂,藏于哭丧之中。棒尾装有机刮,手指一按,毒砂便激喷而出,发射时纵跃窜高,毒砂威力更增。这毒砂棒在遇到巨蟒猛兽时曾经用过,当者立晕,岂知郭靖内力深厚,竟能强抗剧毒。

国师与尼摩星便在郭靖之侧,虽非首当其冲,但闻到少些,也已胸口烦恶欲呕,忙窜跃远离。潇湘子鼻中早已塞有解药,在黑气中直穿而前,挥棒追击。郭靖一掌「见龙在田」

往他僵直的膝盖上击去。潇湘子收棒挡格,未及发毒,身子已被掌力住得飘开五尺。

郭靖斜过身子,却见尼摩星的铁蛇递近身来,当下一掌「潜龙勿用」击出。尼摩星忙横过铁蛇,右手握蛇尾,左手执蛇头,在胸口一挡,岂知郭靖这一掌之力却是在出掌之处的四周,掌心虽对准他的胸口,他胸口竟是毫不受力,尼摩星一挡挡了个空,情知不妙,面门与小腹上已感到掌力,总算他身子矮小,行动敏捷,急忙往地下一扑,随即几个小斤斗,就似个大皮球般滚了开去。

郭靖见有隙可乘,叫道:「过儿,咱们去罢!」向空旷处跃出数步。金轮国师见他脱出包围,飞窜赶来。郭靖身后与蒙古兵将相距已不过数丈,十余枝长矛指向他背心。郭靖双臂一振,架开长矛,反手抓住两名军士向国师投去,叫道:「接住了!」国师倘若伸手接住,这幺一延缓,势必给郭靖走得更远,当即侧过左肩一撞,两名军士飞出丈余,金轮猛往郭靖背上砸去。

郭靖情知只要还得一招,立时给他缠住,数招一过,放开脚步,钻入了蒙古军阵中。

郭靖藏身军马之中,犹如入了密林,反比旷地上更易脱身。他几个起伏,奔到一个百夫长马前,伸手将他拉下马来,随即跃上马背,在众军中东冲西突,绕出阵后,放马急奔,口中长哨。那汗血宝马站在远处,听得主人招呼,如风驰至。

杨过远立观望,突见汗血宝马疾驰而前,奔向郭靖,暗叫:「不妙!」心想郭靖只要一乘上宝马,忽必烈便尽集天下精兵也追他不上了。情急之下,猛地大叫:「啊哟,痛死我了!」摇摇晃晃的似欲摔跌,随即低声向麻光佐道:「别说话,快走开!越远越好。」他那一声大叫运了丹田之气,虽在众军杂乱之中,郭靖必能听见,料得他听见后定然来救,麻光佐倘若在旁,说不定给他一掌送了性命。麻光佐很肯听杨过的话,虽不明白他用意,还是撒开长腿,向王帐狂奔。

郭靖听得杨过的叫声,果然大为忧急,不等红马奔到,立刻回过马头,又冲入阵,向杨过站立之处驰来。国师念头一转,已明杨过用意,让郭靖在身边掠过,不加阻拦,却回身挡住了他的退路。

郭靖驰到杨过身前,急叫:「过儿,怎幺啦!」杨过假意摇晃身子,说道:「那大汉不是我敌手,但不知怎的,我一运真力,一股气走逆了,丹田中痛如刀绞。」这番谎话全无破绽,麻光佐武功平常,只出手砸了一棍,郭靖已然看出,杨过如说给麻光佐打伤,不免令他生疑,但说运力出了岔子,外表上却决计瞧不出。何况前一晚郭靖误认杨过练功走火,此时激斗之下旧伤复发,事极平常。郭靖眼见他左手按住小腹,额上全是大汗,伤势不轻,忙道:「你伏在我背上,我负你出去。」杨过假意道:「郭伯伯你快走,小侄性命无足重轻,你却是襄阳的干城。合郡军民,尽皆寄望于你。」郭靖道:「你为我而来,岂能撇下你不顾?快快伏上。」

杨过犹自迟疑,郭靖双腿蹲下,将他拉着伏在自己背上。就在此时,抢来的那匹马接连中箭,长声哀鸣,倒毙于地。郭靖一生经历过无数凶险,情势越危急,越加鼓足勇气,沉着应付,说道:「过儿,别怕,咱们定须冲杀出去。」长身站起,径往北冲。

此时国师、尼摩星、潇湘子又已攻到身前,郭靖眼瞧四周军马云集,比适才围得更加紧了。王帐前大纛之下,忽必烈手持酒碗,与一个和尚站着指指点点的观战,显见胜算在握,神情极是得意。

郭靖大喝一声,负着杨过向忽必烈扑去,只三四个起伏,已窜到他身前。左右卫护亲兵大惊,十余人挺着长刀长矛上前阻拦。郭靖掌风虎虎,当者披靡,一名亲兵被他掌力扫得向外跌开,只须再抢前数步,掌力便可及忽必烈之身。众亲兵舍命来挡,又怎敌得住郭靖的神勇?国师眼见危急,金轮飞出,往郭靖头顶撞去。郭靖低头让过,脚下丝毫不停。

杨过心想:「倘若他拿住了忽必烈,蒙古人投鼠忌器,势必放他脱身。我再不下手,更待何时?」稍一迟疑,百忙中陡然想起答允过程英的话,又问一句:「郭伯伯,我爹爹当真罪大恶极,你非杀他不可幺?」郭靖一怔,此时那里还有余暇细想,顺口答道:「他认贼作父,叛国害民,人人得而诛之。」

杨过这一下问得清清楚楚,更无丝毫迟疑,提起君子剑,便要往他后颈插落。其时郭靖正全力奔跑,杨过只感到他背上热气一阵阵传到自己小腹胸口,立时想到前晚他大耗真元,以内力为自己调气顺息的原意,而此刻他明明已可乘小红马脱出重围,只因听得自己一声乎叫,便不顾性命的冲过来相救。杨过从来没有父亲,遇到危难之时,内心总盼有个爱护自己、能保护自己的父亲,此刻身在郭靖背上,情不自禁的生出一股孺慕之情,只觉得郭靖便是自己所盼望的父亲,他可放弃自己一切来维护自己。至于亲生之父,只不过是一个虚无渺茫的意念,既从来没见过他面,也不知他是否爱惜自己,为了「报杀父之仇」这五个空泛字眼,是不是该将这个自己背负在身、拼命救护、犹如父亲之人一剑杀死?

白影闪动,潇湘子哭丧棒击向郭靖后脑,郭靖正以掌法与国师的金轮、尼摩星的铁蛇两般兵刃周旋,杨过自然而然的挺剑格开哭丧棒。两人棒剑相交,拆了数十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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