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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与鬼为妻-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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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使劲摇晃着魏时,好像要把魏二叔从魏时身上摇活过来一样,眼里的怨恨连掩都掩不住,“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说话啊,你二叔从小是怎么对你的啊,比亲儿子还亲啊,金成喂,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你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哦!”

哭声拖得很长,凄厉而又突兀。就好像坟墓里的老鸦一样,充满着不详的气息。

魏时面无表情地看着魏二婶在那里哭天拜地的发疯。眼神深处有点嘲讽,还有点怜悯,这个女人如果知道她丈夫做了什么事,还会这样为他痛哭吗?

魏时的冷漠,让旁边这些来帮忙的魏庄人,尤其是魏庄的女人都拿眼偷偷看着他,看完了还交头接耳的说着闲话。

魏时把他二婶扶着坐回了原处,然而,头也不回的去了自己家那半个院子,在经过堂弟身边的时候,他顿了一下,还是没有停下来,虽然知道这个事跟他堂弟没关系,但是要他拿以前的态度对待自己这个堂弟,暂时是没办法做到了。

魏时先去魏妈妈的房门前。门是虚掩的,他轻轻推开门,魏妈妈躺在床上,他走到床边低头看了一眼,魏妈妈睡得很安详,呼吸平缓,脸色也好看了一些,看起来情况比前几天好转了不少,魏时也稍微放心了一点,他帮魏妈妈轻轻掖了掖被子,转身离开。

他站在魏昕的房门前,指关节在房门上敲了敲。

笃笃——笃笃笃——

轻轻地,好像怕惊动了什么一样的敲门声。

小心翼翼的,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忌惮和防备。

魏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再次见到自己的弟弟时会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就好似面对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隔得老远就发散着致命的吸力,把周遭的一切都吞进了那黑沉的洞中。

魏时本能的不太想接近这样的魏昕。

但是魏昕是他自己失踪了这么久的弟弟,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把魏昕置之不理,所以这种本能的警告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他就这么一个弟弟,他要是不管他,那魏昕该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魏时已经失去了耐心,这个门外面没锁,推又推不开,明显是从里面反锁了的,也就是说里面有人在,有人在却在那里装死不开门,这小子是欠揍呢还是欠揍呢?魏时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好久没揍人了,还真有点怀念。

门终于打开了。

魏时黑着脸看着门内的魏昕,一把推开他,进了屋,劈头盖脸的就骂了起来,“人在屋里怎么这么久不开门?你再不开我都要喊人过来把门砸开了!”

魏昕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幽深的眼睛看的魏时一身寒气。

魏时伸手,啪的一下打在了魏昕的头上,“看什么看,你还有理了不是?”

魏昕被他打的头一偏,苍白的脸有点发青。

魏时一噎,刚才那一下难道打重了?这小子才刚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确实不应该对他打打骂骂,就算有什么事,也应该好言好语的和他说。

自认是个好哥哥的魏时,干咳了一声,“咳——好了,刚才的事就算了,我不该打你,不过,下回敲门好歹应一声,敲这么久的门都不应,搞得人火气就上来了……”

说到这,魏时猛地想起来,魏昕已经不会说话了。

一想到这,魏时脸上的内疚就越重。

他伸出手,摸了摸魏昕头上刚才被自己拍到的地方,轻轻揉了两下,冰冷的、柔软的头发穿过他的指间,像融化了的冰雪,寒气浸入了骨肉。

魏时帮着魏昕梳理头发的五指,曲起又张开。

魏时勉强扯起嘴角,做了个笑的样子,不过那个笑比哭还难看,他像个唠叨的女人一样也不管魏昕愿不愿意听,听不听得懂,自顾自的说着,“我想了又想,觉得你还是应该回学校去上学,虽然现在迟了一点,不过有我帮你补课,咱们至少要把高中读完,现在都是研究生满地走,大学生不如狗的时代了,连个高中学历都没有,将来怎么混……说到这,我打算把市里面的工作辞了,回来办个卫生所,也方便……”

魏时说着说着就出了神。

他没注意到,魏昕离他越来越近,魏昕的身体几乎是靠在了他身上,魏时边说话边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让魏昕靠的更舒服一点,魏昕那张苍白精致的脸伏在他的肩膀,脸半掩着,浓长的眼睫好像萦绕着的黑雾,在雪白的脸上留下一些阴影。

就这么挨了一会儿。

突然,魏昕抬起了头,僵硬地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

一直退到了离魏时三步开外的距离。

他默默地看着魏时,把拿在手里的一张纸给了他。

魏时一脸莫名地看着那张纸,上面写着几个潦草的字。

——我的事与你无关,哥哥。

  272、后山

魏时看到字条的第一反应是:这狗爬一样的字写的真丑!果然应该把人送学校再念几年书。

再接着;魏时脸拉了下来。

一面喊着哥;一面像个叛逆期的中二少年一样喊着“莫管我”;你以为老子愿意管你?不是看在你我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份上;你就是死在老子跟前,老子保证都懒得抬头看一眼。

妈的;以为老子时间多愿意管你?喜欢操这些空心?

熊孩子就是皮痒欠揍。

魏时冷冷地抬头看了魏昕一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用手指夹着那张纸;另一只手屈指弹了那张纸一下,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魏时脸上要笑不笑的;看着渗人。

魏昕也不知道是识时务了还是怎么的,反正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再撸虎须,他安静地站在房间里,跟魏时大眼瞪小眼,魏时很不愿意承认的是,其实是他一直在瞪着魏昕,而魏昕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与周围的昏暗融在一起,你很难分得清,他到底是在看着人,还是在看着某处虚空……

魏时也不知道。

最后,还是魏时先退了一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过,你总要把自己以后的打算告诉我一声。”魏时转身走到门口,手扶着门把手,背着身又说了一句,“等下出来一起吃饭,每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怕发霉。”

魏时出了门,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吞吞地往外边走。

他们这边的习俗是只要人死了就会搭起灵棚,但只有等真的封了棺才会把道师班子请起来做道场,做个三五七天的道场,把棺材送上山才算完。

而封棺也是有讲究的,比如说一个老人去世了,死之前他说要见着自己在外地工作的儿子女儿等后人,那么,就会先把老人的尸体清洗干净,穿上寿衣,放进棺材,而棺材盖则半盖上,留出蒙着白布的脸,等到见着后人之后才会进行封棺。再比如说要是人是横死的,那在封棺之前还得请道师做个小法事,让死者身上的怨气发散掉,免得死后不能投胎。再再比如说死人被烧成了一把灰,或者尸体不全,那在封棺之前也是要先做个小法事的,而且情况不同,做的法事也不同。

魏时一直觉得,做道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七七八八要注意的事一大堆。

魏家的灵棚搭了半个月之后,市里面才下通知让他们家里来人把魏金成的骨灰拿回家去。魏二婶一个没怎么出过门的农村妇女,魏炚也就是魏时的堂弟还没成年,所以不管愿不愿意,只要魏时没打算撕破脸把事情说出来,那肯定是要帮这个忙的。

魏时倒也不介意帮这个忙。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他也要回市里面办点自己的事,他是真的打算不回市里面工作而是在魏庄开个小卫生所,在这之前,他得先把舅舅委成斌给说服了,这几天也给他舅舅打了几个电话商量这个事,他舅舅坚决不同意,后来看他一意孤行的样子,又改口说要他当面跟他说清楚。

魏时也明白他舅舅是为了他好。

委成斌是这么觉得,外甥好不容易从学校毕了业,找了个好工作,就算工作单位出了问题,那他也完全可以给自己的外甥换个不比第三医院差的地方继续上班,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现在,一个好好的大学毕业生,居然哭着喊着要回魏庄那么个乡下地方,你以为你是响应国家号召回家乡支援家乡建设吗?被洗脑洗傻了吧!委成斌是坚决不会同意的,一个村级卫生所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够不够生活,够不够养家糊口?年轻人,就是容易头脑发热,完全没想过后果。

魏时现在就坐在他舅舅面前。

委成斌沉着脸看着他,“说吧,是什么原因?”

魏时这时候也没敢再嬉皮笑脸,他把魏昕的事,还有魏妈妈那一身奇怪的病简单说了一下,“舅舅,我是打算先回魏庄干两年,顺便也看着魏昕还有我妈,不然我不放心。”

委成斌听了他的解释,脸色终于好看了点,“阿昕的事确实需要上心,不过,你妈妈嘛……”委成斌有点迟疑,他像是想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你妈现在的情况,你倒也不用太担心,我觉得这跟遗传也有关系,你外婆当年也是这样,看着严重,过一阵子自己又好了,反复发作,你外婆的妈,也就是你祖外婆也是这样,你外婆去的早,前头我也没想起这个事……”

舅舅,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担心了好嘛!魏时在心里嚎了一声,“去的早”?!这还不够让人担心啊!

大概是魏时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委成斌解释了一下,“你外婆不是因病去世的,是出了意外。”

魏时问,“那我祖外婆呢?”

委成斌皱起眉头,“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说不到一块去,在魏时的坚持下,委成斌最终还是没能改变他的想法,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气,魏时安慰他,就他外甥这人才,在哪都能发光发热,完全不用担心被埋没了。年纪一大把了还要这么撒娇卖萌,魏时也觉得压力很大,不过,委成斌是看着他长大的,就吃他这一套,被他说了一通,脸色也渐渐好看了一点。

最后,甥舅两个终于是和解了。

魏时带着魏金成的骨灰盒回了魏庄,魏炚披麻戴孝跪在魏庄那颗大槐树下,他身后是从隔壁慈恩镇望乡村请来的道师班子,打头的那个道师叫东老先,黄皮瘦脸,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了个不起眼补丁的道服,一双眼眼白多过眼黑,又喜欢吊起眼角看人,所以就显得特别尖酸刻薄,一副没福没寿的样子。

一般魏庄里的人有什么白事,都是请这个道师班子。

这十里八乡其他道师班子也不是没有,不过如果是魏庄的人去请的话,他们一般不会肯上门,只有东老先的道师班子,愿意接魏庄的生意,久而久之,魏庄的人要是有什么事,就干脆直接去找东老先。至于为什么其他道师班子不愿意接魏庄的生意,也没个解释,后来有个道师班子放了话出来,大概就是魏庄的地气跟他们合不上,去了也是白去,也许还会出事。

这也算个不是解释的解释。

魏炚对着骨灰盒三跪九叩,东老先领着道师班子吹吹打打,嘴里念念有词,魏时捧着骨灰盒原地站在不动。

东老先手里拿着一根挂着白纸上面画着符的竹棍,绕着魏时打圈,走几步就来一个踮脚,身体往上一冲,嘴里喊一声。

“身死化灰……莫问鬼神……后人跪迎……先人归来咯……”

尖利的声音破开午后的闷热,在大槐树下,生生让人打了个几个寒战,全身长出鸡皮疙瘩,恨不得拿手去搓一搓,魏时甚至觉得,好似脚下边有股子冷风吹了一下。

东老先做完了法事,打头往魏时家里走。

魏时捧着骨灰盒紧跟在后,堂弟魏炚则要更辛苦点,他得赶在这一行人前面,在东老先每次停下来念经的时候,就跪下迎接。十八岁的少年,脸上是一片木然,低着头跪在那里,身边人要他跪他就跪,要他站起来他就站起来,好像丢了魂一样。

魏时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等把骨灰盒终于迎回了家,东老先继续做法事封棺。

魏时把一直扎在手臂上的白色长布,他们那把这个叫做“拖头”一般都是死者家里发给亲戚的,血缘关系越近的亲戚,“拖头”布就越长,孝子贤孙的“拖头”布要一直到脚跟,而邻里朋友则发个一尺长的布,来拜祭或帮忙的时候扎在手臂上就行了,魏时没跟屋里的亲戚一样把“拖头”戴在头上,而是扎在手臂上。

他看了一眼堂屋,没找到魏昕,也没看到魏妈妈,去他们屋里找了一下,魏妈妈倒是好生生的待在屋里,好像一直就没出去过,魏庄人都知道魏妈妈身上有病,性格也很是古怪,所以都没过来打扰她,魏二叔那边吵吵闹闹,魏时家里这边却安安静静,偶尔有几个人过来也是拿完东西就立刻走了。

魏时把院子以及二叔家里找了一遍,又问了几个人,还是没找到魏昕,他有点急了,赶紧出门去找,碰到一个人就问一声,终于从一个小孩嘴里知道了魏昕的下落,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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