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可心--心殒-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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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果说神明是听得见他的祷告的，为什么在他日日夜夜无数个祷告之中，又仅仅挑出这么寥寥几条，而对其余的绝大多数都视而不见？
　　秋宛瞳。
　　
　　她正从凛隽辰将要入住的这幢宿舍楼里走出来，身旁有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男生——对，他们见过的，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原竞琛？
　　他们手上拿着一叠薄薄的稿纸，一边慢慢地走路一边低头看着，同时好像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而她……
　　她大约是刚刚洗过澡没有多久，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好像还有一点湿，简简单单一个偏分，没有任何装饰，没有刘海，整个人干干净净的，水灵灵鲜嫩清新，像是被一种发出洁白光环的圣洁气息笼罩着。她穿一件最普通不过的黑色呢子大衣，深蓝色微喇牛仔裤覆在黑色厚底棉皮鞋上。她低着头，一脸专注，沉浸在工作里的样子，显得认真而干练。
　　
　　凛隽铭正自默默感受天地万物都凝止不动的那一瞬沉寂，旁边的凛隽辰却也发现了她，立刻高声叫了起来：“宛瞳！”
　　
　　秋宛瞳有些惊讶地抬起脸来，在看到他们的时候，那副惊讶的表情如同漾开的涟漪那般被放大了一圈。
　　她撇下原竞琛加快几步走了过来：“凛隽辰？你……凛总……你们怎么在这儿？”
　　
　　原竞琛也已经跟了过来，站在一旁对凛隽铭讨好地笑：“凛总，您好！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凛隽铭对他们点点头：“我送我弟弟来的。你们这是？”
　　原竞琛赶快扬了扬手里的稿纸，热心地解释道：“哦，是这样的，我们学生会每年第二学期刚开学的时候会有工作总结大会，这是我和宛瞳去年跑经费的报告，刚刚弄好，现在正准备去交呢。”
　　
　　凛隽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把目光投向秋宛瞳。她正对着凛隽辰，不知道为什么，给他的感觉有些刻意，好像是刻意要避开他似的。她脸上的惊讶还定格在最大的程度，大大睁着的眼睛，略略扬起的眉毛，整张脸像是刚刚舒放的蓓蕾，在初次体验的春风里愣愣的兀自回不过神来——
　　“隽辰，你……你这是……转到我们学校来了？”
　　
　　凛隽辰刚来得及点头，原竞琛就语气夸张地插了进来：“凛少爷，你原来不是在汇成么？怎么会……怎么会放弃那么好的学校到我们这儿屈就来了？”
　　
　　凛隽铭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学生会外联部的干事，怎么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但这只是一个电光石火之间的想法，转瞬之间就再也进行不下去，因为就在这一刹那，他感到秋宛瞳转过眼来看向他，然而他目光一瞥刚要回应，她却已经避了回去，不动声色不着痕迹，一点证据也不肯给他留下。
　　
　　凛隽辰笑着看了看原竞琛，再把目光投回秋宛瞳脸上，柔声问：“我到这里来，不好么？”
　　
　　秋宛瞳像是仍然陷在她的那份惊讶里拔不出来，但是本能的乖巧已经足够让她选择恰当的语言。她有些迟疑地轻轻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不会啊，我们学校也很好，而且总有一些专业是连汇成也不能比的……”
　　凛隽辰高兴地用力点头：“对！我就是转到你们最厉害的丹宁士语系来了！”
　　原竞琛赶快伸出双手来和他相握：“哎哟，师弟师弟！欢迎欢迎，太荣幸了这个！你是住在这栋楼里吧？我的宿舍也在这儿，你住哪屋？我一会儿看看你去！”
　　
　　趁着原竞琛和凛隽辰说话，秋宛瞳再次试图转动目光偷偷看一眼凛隽铭。可是他那么敏感，犀利的眼神马上追了回来，她连忙移开，心里噗噗地跳，像是一个试图偷窃的孩子，却恰被大人逮了个正着。
　　
　　“宛瞳，以后我们就是校友了！”凛隽辰和原竞琛握完手，目光又恋恋地转了回来，“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学期选了什么全校性的公共选修课么？”
　　秋宛瞳回答道：“哦，我们学校没有汇成那么大，方向也都比较专，各个系的专业课通常都排得比较满，所以公选课没有汇成开得那么多。像我一般一个学期就只选一门，这学期选的是国际法学院开的国际公法概论。”
　　
　　凛隽辰兴奋得有些雀跃：“好啊！那我也选，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上课好不好？”
　　秋宛瞳点点头：“好。”她抬起头迅速看一眼凛隽铭，告辞道：“我们得走了，你们忙吧。”
　　凛隽辰有些不舍：“好吧……那我回头给你电话。”
　　秋宛瞳抿嘴对他笑：“嗯。”她再看看凛隽铭：“再见。”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倒是和她并肩离开的原竞琛，犹自频频回过头来对他们满脸堆笑地招手道别。




守望

　　熬过了一个一日三秋的寒假，晏方白终于等到了秋宛瞳回到学校的日子。他联络过她很多次，每次都试图套出她回到这座城市的交通方式及日期，她却都坚持不肯告知，分明已经勘透了他要去接站的心意，死活不肯给这个机会。
　　当然，若他执意要动用警察的职能来调查，也未必就查不出来，然而他试了一下调查航班，发现秋宛瞳并不在近期内的旅客名单当中，说明她选择的交通方式是火车或汽车。这要查起来就难了，等这个过程走完，怕是新学期也都早就开始了。
　　一着尽输，也只能重整旗鼓。然而好不容易到了开学第一天，明知道她一定已经在这里了，打电话过去，又发现她正在忙什么学生会的公务。
　　
　　拿她没有办法，只好一个人留在家里泡方便面吃。天已经黑透，路灯亮了起来，窗外的雪片兀自飘个不停，泛滥的雪就像泛滥的思绪一样，让人无可奈何。
　　
　　正吃着，手机响了，是警署的号码。一接起来，就听见练署任的声音在那边若有所思地沉吟：“方白，这个凛隽辰怎么忽然离开汇成转到对外关系学院去了？没道理呀，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些什么蹊跷？”
　　
　　晏方白一下子站了起来——凛隽辰？转到对外关系学院来了？
　　
　　他尚未想好该如何回话，练署任已经在那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也许是凛氏兄弟的什么新动向。凛隽辰原来是学的设计，现在转到丹宁士语系，我看他们恐怕在近期内就有移民潜逃的可能！”
　　晏方白答应道：“是！”
　　练署任交代道：“不管怎么样，你正好人就在外关那边，要是有什么新发现要立即报告！”
　　晏方白再次允诺：“是！”
　　
　　挂了电话，他坐回餐桌前，原本就已经很勉强的胃口再也找不回来。
　　要移民到丹宁士么？或许。但练署任绝对不会想得到，其实凛隽辰的这一步举动，根本和凛隽铭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也没有那么复杂。他转学过来，只是为了一个女孩子。
　　他是为了他的——他晏方白的——秋宛瞳！
　　
　　惨败的日光灯下，晏方白双眉紧蹙，忍不住捏起方便面盒里的叉子，用力往盒底一插，只听喀嚓一声，塑料的叉子应声而断。
　　
　　……………………………………………………………………
　　
　　第一节国际公法概论课。
　　宽宽大大的一间阶梯教室，人大约坐满了三分之二的座位。秋宛瞳刚下了上一节课过来，在教室里环顾一周，找到一片比较空的地方，选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教授刚刚走到讲台上的时候，她看见凛隽辰在门口出现了。他有些焦急地向里面张望，直到目光锁定了她，才径直走过来，在她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秋宛瞳对他笑笑算是打招呼，他却紧绷着脸完全没有在看她，自顾自放下书包，然后像是在和谁赌气似的，从书包里愤愤地掏出一个本子一支笔，然后埋头就写起什么来。
　　秋宛瞳有些诧异，却也不去追究。而讲台上教授已经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她便转回来，开始认真听讲。
　　
　　大约过了五分钟，一张纸递了过来。秋宛瞳纳闷儿地转脸看了看凛隽辰，却见他还是那样绷着脸垂着眼，并不看她。
　　她只好接过他手中的那张纸，定睛一看——
　　
　　检讨书
　　
　　本人凛隽辰，为生性蠢笨向秋宛瞳郑重道歉！
　　XXXX年2月25日下午4点整，凛隽辰受秋宛瞳嘱托，在她上课而他没有课的这段时间，到明正教学楼302国际公法概论课教室占座，等待秋宛瞳到来。可恨凛隽辰天性愚鲁，方向感缺失，混淆了明正教学楼及其邻舍唯理教学楼，在唯理教学楼302室直等到将要上课才发现错误，故而不但未能完成占座任务，并且迟到。
　　凛隽辰在此谨向秋宛瞳郑重道歉！请秋宛瞳责罚，并请无论如何，责罚内容切勿包括不再和凛隽辰一起上课该条！！！
　　
　　此致
　　凛隽辰
　　
　　看完这封检讨书，秋宛瞳捂着嘴笑得趴到了课桌上。好不容易笑停了，她重新坐好，在那封检讨书下批示道：已阅，免死平身！
　　
　　检讨书递回凛隽辰手上，他的脸上才慢慢绽开了一个大大松了一口气的笑容。他拿起笔，又在秋宛瞳那句话下面写道：皇恩浩荡，微臣无以回报。此后但有吩咐，必将万死不辞！
　　
　　秋宛瞳看着那句递回来的话，笑了笑，把那张纸折了起来，放在一边，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听课上去。
　　凛隽辰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也停止了他的纸条对话，开始写笔记。
　　
　　秋宛瞳的心里有些暖暖的，又有些酸酸的。她不是不知道身旁这个男孩子转到这里来全是为了她，虽然她完全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会来找她、而且一出现就好像已经爱了她很久很久。不管怎么说，因为这样子，他这么委屈，在一个不熟悉的环境里，要面临会犯下这些可笑错误的境况。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对我这样，我也一定要好好对待他。
　　她把这句话反复说了好几遍，试图说服自己，她真的是单单纯纯地，因为凛隽辰实在太好才要对他好，而不是为了其他。
　　
　　……………………………………………………………………
　　
　　寒假虽然不长，但是对于国关二系的十五名学员来说，无论如何都是意味着有一段时间停止了特训。所以，开学之后的第一周是恢复训练，帮助学员们把身体各方面的状态都调整到了最佳，然后，这个下午晏方白宣布当日的特训结束时，还加了一条——
　　“从今天开始，我们会增加一个特训项目，就是单人专项突击训练，训练内容保密。我会不定期抽选一个学员，在当天的特训结束后留下，专门进行有针对性的辅导。”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扫视了全体学员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了秋宛瞳身上：“秋宛瞳，今天是你，就从你开始！”
　　
　　同学们个个相视暗笑，只有秋宛瞳瞪着他，满心无奈却也只好乖乖回答：“是！”
　　晏方白不易察觉地笑了笑，宣布解散，大家顿时争先恐后地撤离，识趣地给晏方白和秋宛瞳留出二人空间。
　　
　　既然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晏方白也完全没有了要掩饰的意思。他走到秋宛瞳跟前，直截了当地对她笑道：“你的任务，就是今晚上陪我去逛商场。”
　　
　　秋宛瞳心里直跺脚——这什么人啊，拜托你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好不好！她忍无可忍，大声反对道：“晏官长，这算什么任务呀？我要去系里抗议！”
　　晏方白朗声笑了起来：“你知道系里会怎么答复你吗？他们会说：秋宛瞳学员，难道没有人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一切要听从晏官长指挥吗？谁说逛商场就不能是特训内容啦？身为一名特工人员，什么可能性不会遇到？在什么场合里不需要工作？”
　　
　　秋宛瞳哑口无言，却也懒得再和他装相：“方白师兄，你就直说了吧，要去什么地方，买什么东西，为什么需要我帮忙。”
　　晏方白又笑了，这回是开心而满意的笑：“我一个中学同学结婚，要给他买礼物。本来结婚礼物是不难选的，偏偏我们老家那边的习俗，婚礼上还要搭送一套给未来婴儿的礼物，这真的让我很头大。”
　　
　　秋宛瞳想了想：“就是学校附近的万城购物中心吧，里面有精品名店，也有玩具超市，去那里就好。”
　　晏方白点点头：“嗯，听你的，我们走！”
　　
　　秋宛瞳跟在他后面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舒服：“方白师兄，你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能不能直接私下里找我就好？你那样……同学们都知道，会让我很难堪的！”
　　晏方白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没问题啊，如果你能保证我私下里找你你会答应的话。”
　　秋宛瞳张了张嘴，不愿意说好，但如果说了不好，刚才说的话也就全部没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