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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烟花未冷-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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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鼻子一酸,怕自己会当着他的面掉眼泪,连忙将脸转向窗外。
  见她长久未曾出声,抱着电脑包,略带慵懒地靠在座椅里,耿清泽将车窗降出一道空隙,“你确定没事?”
  她摇着略有些晕眩的脑袋,缓缓道:“应该没事,就喝了两杯,头也不算晕。我从没有喝过酒,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有多少。我只是觉得有点累,可能是上午太紧张了。”
  原本情绪不佳的耿清泽听了这话,不由得弯起唇角。平日里惜字如金的她颠来倒去说了这一大通,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没事,他禁不住好气又好笑,“喝醉的状态因人而异,表现也不尽相同。有的人会哭,有的人会笑,有的人话特别多……”
  她自作聪明地接过话:“那我的表现就是累……”
  她以手遮额,去抵挡直射的午后阳光,见他从一旁伸过手,翻下副驾上方的遮阳板,不由得微微一笑,转过头,看着他问:“你呢,累不累?”
  循声,他侧过头,不期然地在那纯净安宁的笑容里滞了几秒。
  “清泽,四分的问题耽搁得太久了,你必须有个决断……”
  “清泽,有你帮你大哥,大伯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清泽,妈跟你大嫂都是为了你好,你也不小了……”
  “耿总,这次合作还须你多费心……”
  “耿总,为什么每次都摊上这么不讲道理的甲方……”
  “耿总……”
  “……”
  每一天,他听到的话有千千万万,却不曾有人问过一句:“你累不累?”
  GS在祖父手里开山创立,在父辈手里继承壮大,在大哥手里传承发扬,到了他,只留下一条创业难守业更难的路,更何况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立于金字塔的顶端,站得高自然看得远,笑傲业界,睥睨天下,许是万众期许的人生之巅,却没有人看得明白,他才是真正如履薄冰的那一个。
  GS已不是最初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小设计行。他坐在那把转椅上日复一日,每一个想法每一个决定,甚至每一次落笔每一句措辞,无不牵动着整个团体的走势和命运,关系到千百员工的生计和身家。
  他没有退路,他只能朝前走。
  他曾经告诫过别人,人不能只是一个劲地往前冲,是时候也该停下看看路边的风景,但自己却从未做到。
  微风吹拂着脸颊,易漱瑜体内的酒意随之徐徐蒸发。见耿清泽长久地沉默不语,面色一如既往冷淡疏离,心头没来由地泛起一阵失落。无趣之下,她只得自我解嘲:“喝酒果然会降低智商。连我都奢望着,有朝一日能抛开一切,去一个没有烦恼远离尘嚣的地方,你又怎么会不觉得累。”
  他心里一动,手上已自有意识地打过方向盘,看过侧视镜将车朝右面岔路拐去,一边问她:“有没有带身份证?”
  “有。”
  
  车在机场车库停下。易漱瑜下了车,无不疑惑。她不记得相距不远的两个城市间还有直飞的航班。而耿清泽下车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拿了手机拨电话。
  他一开口,易漱瑜就知电话是打给孟之遥的。他说:“迟皓的车在机场,钥匙我会存在机场的保险柜……不回……不知道……再联系。”
  他收了线就要走,她赶紧提醒:“后备箱里有行李。”
  他替她取出小行李箱,边走边道:“算你运气。”
  她听得莫名其妙,见他故意卖关子,也暗暗赌了一次没道理的气,按下好奇心偏不发问,不一会儿,已跟着他来到候机楼里的显示屏前。
  他示意她满屏的国内航班信息,淡声问:“想去哪儿?”
  她怔在原地,瞪大眼错愕地看住他,怀疑自己真是醉到连听力都出现了障碍。耿清泽一言九鼎,平时连一个字的废话都懒得说,眼下这不着边际的空话一定不是从他的口里说出,而只是她被酒精作用后的幻觉。
  “想去什么地方?”他淡笑着将方才的问话重复,这才转过头对着她的目光,“没有烦恼远离尘嚣的地方。”
  她勉力定了定神,这才信了自己的耳朵,蒙昧中似乎又见他望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眸光流转只一瞬间,她立刻指着暂时静止的屏幕,“那儿。”
  
  
  
  
  
  
  
  第15章 他乡(1)
  黄昏远去暮色已至的洛阳街头,身着正装的一男一女,正为晚餐的地点争得不相上下。
  最后,拖着行李箱的易漱瑜不耐烦地道:“都说了我比较擅长吃,听我的不会错。”
  替她拿着电脑包的耿清泽好整以暇地作最后的申明:“易漱瑜我提醒你一句,现在你的兜里没有一分钱。”
  易漱瑜气极。她的小西服口袋里只有一张身份证,其余的票证甚至钱包都在他手中的电脑包里,也是他把“身无分无”的自己带到这近千公里以外的地方,现在却以此为要挟,没准这位出了名的奸商还不打算替她买回程的机票。
  任耿清泽再冷淡漠然,也不是没有在来的路上好奇她的选择。她不确定到底该不该让他知道,又该让他知道多少,故而在舒适的公务舱里以假寐回避着他的旁敲侧击。到了此时,他越是强硬,自己便越不打算告诉他实情,绝对饿不着冻不死就是了。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她打定了主意,掉头便走,却被耿清泽一把拖住。
  起先他只是同她闹着玩,哪料想这么点事她都寸步不让。耿清泽一向遇强则强,遇弱……嗯,也不弱,只怕身边没有一分钱的她一时任性,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跑得无影无踪,到头来仍旧是自己的罪过。
  一个小时后,在一家火得不像话的餐厅里,一份三汁焖锅吃得两人几乎瘫倒在座位上,久久不愿起身。耿清泽这才理解了易漱瑜定要来此的目的。
  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模样,想必在中午那场不欢而散的商务宴请中没有吃什么。反倒是自己,在另一个相谈甚欢的间隙,还抽空品尝了会所里的招牌鲥鱼。想到这里,他道:“可惜了方才的午餐,那道鲥鱼还不错。”
  听他用轻描淡写的口吻提到中午的那场不快,显然是在为自己卸掉心理负担,敏慧过人的易漱瑜不会不领情,故而就事论事不以为然道:“那道鱼也能算上品?别是砸了他们家的招牌吧。”
  “怎么讲?”
  她抿着酸梅汁,“酒酿有些酸,定是发酵时没有控制好温度。肉质也不够嫩,眼下鲥鱼正当季,鱼本身不成问题。还有,你看到那鱼的眼睛没有,火候过了起码……”
  “易漱瑜,”耿清泽擦着手,施施然打断她的话,“我发现你口气比力气还大。”
  “但你不能否认,”她用吸管将冰块搅得“哗哗”响,无视他的揶揄,“我推荐的这顿晚餐,的确让你赞不绝口。”
  “有吗?”他微微抬眉,并不领情,“我说过什么了?”
  老板乐此不疲地抬杠,做下属的自然乐于奉陪。她极为配合地答:“好吃得连舌头都吞下去了,自然什么都不用说了啊。”
  耿清泽啼笑皆非,提醒她:“不过,相比‘远离尘嚣’这个标准还有不小差距。”
  她警觉起来,“你想怎样?”
  “一般来说,吃完饭我都要喝茶。”他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他点菜一般理所当然的口吻令她没好气地反驳:“耿总还真客气,没说要喝酒。”
  他笑,“‘俗人多泛酒’,你别是喝上了瘾,三句不离一个‘酒’字。”
  俗人多泛酒,谁助解茶香。
  她垂着眼沉吟片刻,咬了咬唇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你跟我来。”
  
  出租车停在街口。
  付账下车,耿清泽跟着易漱瑜在棋盘似的巷子里七拐八弯,终于停在黑漆漆的大门前。
  幸而那些巷道横平竖直,他的方向感也算不错,此时尚能判断门朝南而设。夜色中,合起的门扉上的斑驳并不那么明显,褐色铜环干净光洁。门左右上角的两盏油灯虽未燃起,却依稀可见。他四顾之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是什么消费的场所。
  易漱瑜松开行李箱,耿清泽见她不去叩门,不免有些疑惑,“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易漱瑜不理,按住裙摆,小心地半蹲下身,从最高的那层台阶右端数起,摸到第三块砖,用力掀开,在里头取了钥匙,又将其恢复原状。
  她转动插进锁孔的钥匙,淡淡道:“正大光明回家又不犯法。”也不在意他可能产生的反应,推开门将他让进去。
  耿清泽虽非科班出身,好在平日里耳濡目染也不算少,进了大门绕过垂花门,辨出这是套三间两进的四合院。易漱瑜让他稍待,自己沿着游廊将各个房间的灯尽数打开,回到院子里时觉得有点寒,遂将他引入西厢。
  她不同他客气,洗了手兀自翻找着东西。他也不见外,负手信步,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屋角硕大的瓷瓶里插着十多个画轴;多宝阁上的十几样摆设看起来同寻常人家并无太大差别,耿清泽不精此道,只分辨得瓶、碗、碟、洗各类,再看不出别的名堂。
  他微微躬身,不留心西服的衣角顺着他的动作扫过隔板,“啪”一记脆响落在脚下。
  大意闯了祸,他看着青砖地上的残片有些懵,本能地蹲身去捡。手才触到瓷片,不防易漱瑜从另一头亟亟跑来,脸上的表情比他还无措。他心下忐忑,又拙于言辞,下意识地缩了手,只说了一句“对不起……”便没了下文,却听她紧张地问:“有没有割到手?”
  他微微一怔,摇了摇头。她忙道:“让我来。”
  那只碗碎得也巧,几乎对称的两半,砖地上连碎瓷也不见一片。看她找了几张旧报纸将碎片包好,丢进纸篓,默默回到原处,什么也没说,更没责备他一字半句,耿清泽越发不安起来。
  依着他的脾气,损人财物定然是要赔偿的。通常他会问清价值,有物偿物,无物折价,但此时此刻,一句简单的“我赔你一只”或者“这个值多少钱”,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心里明白得很,并非自己出不起这个价,而是唯恐这般唐突反倒落得将她看轻的嫌疑。
  “对不起……”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次,却再度被她打断。
  “帮个忙,里头的炉子拿一下,我够不到。”
  他见她神色平静,说话间已将一应器具尽数找全,对方才的意外并不甚在意,略略放下心来,边脱外套边走上前,替她在储藏柜的深处取出一个小炉,端详过后不由笑道:“这是哪朝哪代的古董?”
  “奶奶的旧东西。”她边说边拿了白布擦净里外浮灰。
  他走到她身边,竭力抑制着自己的过于好奇,“那……刚才的那只碗也是……”
  “不是。”她从密封袋里取出干燥的钢炭平平铺于炉底,“那是乾隆官窑的粉瓷。”
  他问得小心翼翼:“仿的?”
  “真品。”
  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市面上还有没有?”
  她摇摇头,“这个不太清楚。据说首都博物馆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他一听,脱口问:“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或许可以试着修复?”他在这方面的知识实在少得可怜。
  她慢条斯理地收起装碳的铁盒,“碎便碎了,即便修补得再精巧也不会像原先那样完美无缺。何况这种不可衣不可食的东西,早晚是个累赘,碎在你手里也算是跟你有缘分。”
  他再度怔愣中,不意外头有陌生的人声传来。
  “漱瑜小姐?”
  易漱瑜循声出门,他也慢慢跟在她身后。
  走出厢房,见垂花门里站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约摸已过古稀之年,见了她且惊且喜,直直走上前来,“漱瑜小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易漱瑜只笑了笑,叫了一声“糊涂爷爷”,却没有开口答他。
  那“糊涂爷爷”笑得眼角起皱,见了她身后的耿清泽,又问:“这位是?”
  “我的朋友,耿清泽。”这是耿清泽第二次听她念自己的名字,些微恍惚间,又见她转头向自己介绍,“这是胡爷爷,我奶奶的好友。”
  耿清泽略一欠身,胡爷爷忙说:“不敢当。”又看着易漱瑜,也不回避陌生人,只说:“老太太最近怎么样?你非要把她接到那么远的地方,自己受累不说,我们也……唉!我这把年纪了,也不知还能再见她几回。别就是见了,她也认不出老胡了。”
  他的话似怨似嗔,口吻中却分明是关切与怜惜。易漱瑜望着他任他絮絮,听到末了一句才避开他的目光,说:“有的时候,她已经认不出我了。”
  胡爷爷重重“咳”了一声,才要说些什么,见了她垂头不语的模样,心头不禁一软,便改口道:“吃了饭没有?我去拿几个你糊涂奶奶裹的粽子?”
  “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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