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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梵高的咖啡馆-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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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你这样聪明的女孩。”
  “不,干爸,我现在的工作很好,很多要学的东西,我会自己努力的。”
  穆慎行感叹:“唉,你这孩子从小独立,什么都要凭自己本事得来,干爸小时候都没有你这种志气,更不用说希昊了。”
  “哎,爸,你在小染面前这样说,我也太没面子了。”穆希昊故作愁苦。
  蓝染笑起来。
  
  
  饭店外的停车场里,海城独自坐在没开灯的车里,等他们出来。
  穆慎行果然来了,看来他对拍卖会上那件七号拍品志在必得,这个向来深藏不露的商人,从来都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很好,很少会对一样东西明确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欲望。
  只是他为什么要将蓝天的女儿养在身边,他到底想做什么?
  海城在去年查到了自己父亲当年的好友蓝天竟然已经在精神病院多年。但当时他无法查到蓝天的护理人是谁,只打听到他有个常去看他的女儿。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蓝染就是那个女儿,并且还是穆慎行的养女,这样说来,一直提供蓝天昂贵的住院治疗费用的,也是穆慎行。
  海城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SIM卡1有五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名字——蓝染。
  他有种不安的感觉,即便自己多年来一直游走在危险的边缘,也从未感到过这样的不安,他担心她竟然远胜过担心自己,不想那纯真的笑容遭到一丝污染。
  眼角的余光忽然感到倒镜中有人影一闪,海城立刻警觉回头,一道黑影消失在停车场后的灌木从中。
  呵,难道还有人为猎物而来了吗?
  他嘴角挑起,络腮短胡也添上一抹清冷。
  此时饭店门口的迎宾小姐一起发出娇嗲的送客声:“欢迎再来!”
  穆家父子和蓝染走了出来。
  海城又看了黑暗中的灌木丛一眼,下了车。不远的前方,穆慎行亲切地拍拍蓝染的手,几人道别。蓝染跟着穆希昊走向了他的车,他要送她回家。
  穆希昊边走边抬手摘掉粘在蓝染头上的纸屑,两人离得极尽,蓝染浅笑着跟他交谈。
  海城的目光钉在那个方向,眼神暗了暗。
  直到穆慎行上了车,海城踩下了油门,才将目光隐秘地收回,他将方向盘一打,两辆车分道扬镳。
  穆慎行坐在后面,望着车灯璀璨的道路,半晌说:“阿龙,7号拍品你这几天一直给我留意着。”
  海城收敛心神,回答:“是。”
  “我老了,有些事,也需要找个可靠的人了。”穆慎行微闭上眼。
  海城屏息静气。
  “你在盛安五年,干得不错。”穆慎行说,“这几年让你在北京,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派上用场,你要明白我的苦心。”
  “阿龙一直都感激董事长的栽培。”
  “嗯,很好。”穆慎行淡淡道,“明天上午十点,去琉璃厂桂静斋,找一个叫孟虎的人,跟他说十爷让你去拿烟,如果他问十爷抽什么烟,你就说抽老货。到时候他就会交给你一样东西,把那东西拿回来给我。”
  “是。”
  穆慎行慢慢睁开眼,倦然道:“明天去认识一下吧,以后你们要经常打交道了。”
  海城眼底聚起一簇深杳的光。
  
  
  将穆慎行送回高档私家会所的住处,海城独自走出穆宅的园区。
  这个高档会所住宅区里住的人都非富即贵,所以守卫很严格,闲杂人等完全不准进入。他慢慢走在林荫环伺的园内石子路上,玉兰树的叶子在寂静的路灯下摇曳。
  绿油油的叶子一闪遮住了灯光,在这一刹那,海城闪电般转身,将手里的一支笔飞掷而出。
  钢笔像一只夺命钉,瞬间扎入黑暗中,五米外传来“嘭”的一声,钢笔急速倒飞而回,一把破旧的芭蕉扇紧跟着飞旋而出,如一片锋利的钢片般向他旋来。
  海城眉峰一聚,潇洒伸手轻巧地将钢笔夹过,一抹身让过了袭来的芭蕉扇,再一转身站定,那扇子已经画了一个弧线回到了主人的手中。
  眼前模糊的树影灯光下站着一个矮胖的人,他的脸被阴影淹没看不清楚,拿着芭蕉扇的手皮松肉皱,却是一个老人。
  海城朗然一笑:“阁下跟了我们一路,却不现真身,未免有点不礼貌。”
  那矮胖老人却似点了点头,说道:“身手够俊,老头再来领教一下。”
  话音未落,那看似笨重的身体却如灵雀般轻盈,眨眼便到了近前,海城唇畔笑意一闪,舒长臂飞快格挡,电光石火的一刹,两人已过了十几招。
  云定风清,老人已到十米之外,施施然摇摇芭蕉扇,说:“不错不错。后生,后会有期!”
  说罢,人转身而去,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海城望着他遁去的方向,整整衣袖,将钢笔插入口袋中。
  高档住宅区的雕花铁栏院墙外,费老用芭蕉扇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站起身来。
  他回头望了望花树掩映的墙内,神色难明,自言自语道:“奇http://。345wx。怪,这个人的命,应该只剩下三个月了。”
  
  
  
  
  
  
  
  
  第16章 16
  午夜十二点,蓝染来到咖啡馆,如期而遇,海城正坐在角落的咖啡桌边吃巧克力。
  “要不要尝尝?我最喜http://。345wx。欢吃这种牛奶泡沫巧克力。”海城看到她,举起巧克力盒相邀。
  蓝染歪头看看他,展颜一笑走过去:“好啊!”
  泡沫巧克力在味蕾上像无数的小气球绽开,醇浓的甜香自舌尖弥漫整个口中,两人不约而同地眯起眼露出享受的表情,又相视失笑。
  蓝染看着他灯光下平和的面容,说:“我第一次发现,能到这个稀奇古怪的地方来也不错,绝对不会被别的人打扰。”
  还能常常找到你。她在心里补充一句。
  海城转眼看她,又看了看眼前咖啡馆里稀稀散散坐着“客人”,在这个房间外的无数房间,还有无数的人,不过他们都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人格中,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的确是个很奇妙的地方。”他唇边一抹游离的微笑,眉眼的弧度有绵长的优美。
  蓝染凝视他片刻,问:“你平常都在做什么?我好像只有在晚上,在这里才能遇到你。”
  “我?”海城转头看她,眨眼道,“除暴安良,惩恶扬善,为社会和谐做贡献。”
  蓝染的目光僵掉,挥手道:“算了,我不问好了。”
  “你今天打我电话了?”他看着她。
  蓝染轻轻点头:“有事找你。”
  “什么事?”他想起她在后排车座上一直拨电话的样子。
  “是关于工作。云流月想请你给她拍新专辑的封面照。”蓝染忠人之事。
  “她?”海城沉吟。
  蓝染踌躇问:“你们……熟吗?”
  海城笑着摇摇头:“也不算,我给她拍过两次硬照。”
  “哦,”蓝染莫名其妙觉得一丝细小的窃喜,她圆嫩的脸庞凑近了些,神秘秘地问,“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了。那个传说,做过你镜头下主人公的人都会成为明星。这是真的吗?”
  海城笑起来,耸肩:“也许是吧,不过我觉得换了你你也能做得到。”
  “为什么?”蓝染不解。
  海城说:“如果你也像我一样,从八岁起就能出入这里,见惯了人性复杂,从细微的表情中就能捕捉和判断别人的情绪,那你拍出来的照片,也会有些不同。”
  是啊,如果不是他从小因此而练出的敏锐观察力,天赋的感知人格,他也不会那么快得到穆家父子的赏识。
  蓝染怔了怔,有点意外这个答案,但稍微一想便很快理解了。她最近出入这里,已经看到了很多人心的两面性,如果真的是一个长时间能来到这里的人,那他看人一定洞察分明,难怪他镜头下的人物都表现出一种特别的味道和神态,他能敏感地抓住最展现他们内心情绪的一秒。也难怪这些照片中的主角们会给大众留下深刻而传神的印象,从而星路大开。
  不过蓝染抓住了另一个信息:“你是说你从八岁就能来到这里?”
  师父的调查报告迅速闪回她的脑海,上面正是写着海城十一岁前经历不详,如今终于有迹可寻了!
  海城却侧过脸,注目于她,慢慢说:“你对我好像很好奇?”
  有缠绕复杂的光在他透明一般的瞳仁里流动,蓝染抿了下樱唇,说:“是啊。”
  “好吧——”他挺秀的脸上缓缓溢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突然面容一凛,“其实我是一只鬼!”
  蓝染差点跳起来,她全神贯注却等来了这么一个答案,气得咬牙嗔道:“喂!”
  “哈哈哈……”海城大笑,笑得咳嗽起来,“你真的会被吓着啊?”
  他的咳嗽停不下来,捂着胸口还在笑。
  “你没事吧?”蓝染有点担心地靠近他,想起上次他突然发病的情景。
  “咳!没事……咳……没事……”
  他渐渐熄了咳声,眼带笑意地望着她:“你真的想知道我的事?”
  “嗯……怎么说现在我们也算是咖啡馆搭档了,满足我的好奇吧。”蓝染清澈的目光看着他。
  海城依然笑望她,眸色却变深,终于点头:“好。我告诉你。”
  蓝染看着他,静静等待。
  “那么你想听文艺版的,还是枪战版的,还是科幻版的?”
  蓝染无奈,海城笑着跳下高脚椅,拿着巧克力从角落走向屋子中间,漫顾着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我八岁的时候,母亲第一次将这幅《夜晚的咖啡馆》交给我,那年我的父母同时离开了我,所以我就带着画,一个人跑到北京来了。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能进到画里面时,受的惊吓不比你小。”
  “八岁的时候,一个人来北京?”蓝染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将巧克力放进嘴里,震惊地喃喃,“这怎么可能?你走了很久吧?”
  “也还好,三年而已。”他回头笑得明净,“小孩子的力量是无穷的,不能小看他们。”
  蓝染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后来我在北京遇到了我的养父,他也姓海,所以觉得与我十分投缘,就收养了我。”海城说,“他是国营照相馆的摄影师,也是个表匠,我这么聪明伶俐,也就学了几招。”
  就是他的养父海国强了——蓝染暗暗点头。
  “后来我养父去世,我也做了业余摄影师,谁知道运气好到可耻,居然越拍效果越好,成了今天的样子——有了足够的钱和时间,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他的眼睛温和坦然,自哂道,“很无聊的故事吧?摄影对我来说,只是谋生手段而已。”
  蓝染望着他,不说话。
  海城微笑,摆手道:“喂,干嘛这么认真的表情?”
  “你的父母,为什么会离开你?”蓝染问。
  海城还在笑,眼底却闪过一缕难以察觉的伤痕,像在茫茫时光中骤然离开自己的星芒,化作轻梦无踪,他轻轻说:“他们也不想的……都过去了。”
  蓝染静静地望他片刻,忽然走过去,展开双臂轻轻抱住了他。
  海城愣住了,思维定格。怀中温暖的触感让他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云朵般的柔软,她的双臂温柔地环在他的胸膛,纤细的个子只到他下巴,那样小心而安静地抱着他,时间仿佛突然沉睡了。
  蓝染轻声说:“你小时候,一定很孤独。”
  海城一震,垂下眼睫,他的目光凝在她脸上,就似极光徘徊在最遥远的地平线,明灭模糊。
  只是一句话,却有几乎能摧毁一切心防的力量。
  幼时的记忆像被击碎的镜子,碎屑迸溅,片片锋利刺骨,鲜血淋漓。
  他想起了八岁那年的那个晚上,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当着他母亲的面,把他父亲的四肢残忍地打断,一寸一寸割着父亲的身体,只是为了逼问一幅画的下落。母亲惊恐悲惨的哭喊和父亲痛苦的叫声交织成世上最恐怖的声音,扎进他的脑海。幼小的他抱着那幅母亲塞给他的画远远躲在草丛后,是怎样拼尽全身的力气和胆量才没有尖叫出声来。
  父亲死了,母亲不见了,一个晚上便能改变一生,一个晚上便能从孩子成为大人。他带着画,一直逃,一直逃。幼小的年纪,流浪街头,被骗被打被欺负,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他躲过人贩子也避过“蛇头”,他吃过剩饭也睡过垃圾堆,在冬天被冻伤过,也在大病中几乎死去。但是那幅画,从来没有丢弃过。
  他知道有一天那个凶手还是会找到他,他更知道这画是他唯一报仇和找到真相的关键。就算他的所有都已经失去,微如草芥,匍匐尘埃,可是有一天他会长大,会找到那个人。
  三年后他昏倒在北京,被养父收留,重新有了一个家。一切昨天化为苍凉,被他深深藏在心底。生活的轨道重入正轨,于是他像与其他人一样长大,宛如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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