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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妾心如宅-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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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果然没教她失望,越过了重重难关,击溃了其他花客,顺利摘下了她的牌子。 
  如此,才成就了一段风月佳话。 
  如今,却沦落成一场风月笑话。 

  晗初怅然地看了看“千雅阁”三字匾额,失笑着原路返回。自己还来做什么?难道还想重遇那个负心人吗? 
  旧地重游,不过是平添伤心罢了。 
  十五岁的少女情窦初开,恋情却凋零在了苦涩的夏风之中。那若有似无的风声似在提醒着晗初,纵然美貌出众,她也逃不开青楼女子的悲惨宿命: 
  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晗初紧了紧戴在头顶的纱帽,迎着夜风匆匆往醉花楼返回。从明日起,她将迎接自己的第二位恩客,然后是第三位、第四位…… 
  如此自嘲地想着,晗初也加快了脚步。然而快到醉花楼前时,她却发现有许多男女正往她相反的方向跑去,更甚者还有人衣衫不整。 
  晗初见状有些诧异,此刻本该是醉花楼最为热闹的时候,为何众人却好似遇到洪水猛兽一般,急匆匆地跑开? 
  她正这般疑惑,却忽然听到有人大喊:“走水啦!”伴随着这一声叫喊,晗初隐约闻见了浓呛的味道。她心中一惊,遂不自觉地加快脚步,想回醉花楼里看一看情况。 

  人流越发拥挤,晗初极力想要穿过喧闹的人群,谁知她刚跑了两步,却被人死死拽住了手臂,捏痛了她臂上的簪痕。 
  晗初停下脚步,撩起轻纱,看向罪魁祸首:“是你?” 
  “跟我走!”沈公子沉声命道,也不顾她的挣扎,死死拽着她顺着人流方向快走。 
  “沈公子!”晗初再也顾不得臂上的伤口,死死抗拒道:“醉花楼着火了!让我回去!” 
  “回去做什么?回去送死?”沈公子怒喝一声,手上力道又狠了三分,快步将晗初拽入一处僻静的胡同之中。 
  借着微薄的月光,晗初仔细打量起沈公子。 
  他英挺的面庞尽是冷冽,衣衫不整,前襟微开,怕也是被打扰了好事,匆匆从温柔乡里跑出来的。 
  对于眼前这人,晗初了解得并不多。她只知道这个男人是醉花楼的常客,自称姓沈,略懂医术,身份不明。但因为风流无匹,豪掷千金,再加上外表丰神俊朗,他很受醉花楼的姑娘们喜欢。 
  晗初自问与沈公子不大相熟,他出现在醉花楼时,恰好是她与赫连齐定情之后。沈公子从没有点过她抚琴,她也只是听其她姐妹们提过他的风流之事。 
  诸如出手大方、酒量甚好之类,晗初都曾听闻过。但醉花楼里流传最多的,还是他的床上功夫如何销魂。 
  每每想起曾有人说起他“同时夜驭三女”, 晗初便有些作呕之意。 
  而此刻,这位令她作呕的救命恩人,正狠狠阻止着她的去路,一张俊颜阴沉可怕,气质骇人。 
  “请沈公子放手。”晗初对他这种风流公子并无好感,即便他曾救过她。 
  沈公子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晗初,半晌,好似长舒一口气般,低声询问:“躺在你屋里的是谁?” 
  晗初先是一愣,才明白过来他所指何事:“是我的丫鬟琴儿。” 
  沈公子闻言再次沉默。晗初见他不说话,反倒更着急了:“你怎么会这么问?是不是琴儿……” 
  “跟我去见风妈妈。”沈公子忽然打断她的话,低低道:“不要出声,蒙好脸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晗初霎时生出一阵不祥之感,固执地追问:“好端端的,醉花楼怎么会走水?还请沈公子如实相告。” 
  “不是醉花楼走水,是你的房间走水。”沈公子双目无波地看向晗初,道出了事实:“有人想要你的命。” 
  此话一出,晗初立时面露惊恐之色。但她一句疑问还没来得及出口,便感到脖颈传来一阵生疼,随之双眼一黑,就此昏了过去。 
  沈公子伸手揽过晗初的娇躯,看着她安静地倒在自己怀中,才面露几分爱怜之色,低低叹道:“幸好你没死,幸好。” 
  仿若是情人之间的呢喃长叹,回荡在僻静的胡同之中。沈公子打横将晗初抱起,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3章:多情却似总无情
  当晗初恢复意识之时,她已身在一间屋内的榻上。
  不是醉花楼!这是她醒来之后的第一反应。
  颈后的痛感仍未消除,隐隐提醒着晗初是遭了谁的暗算——沈公子吗?
  正想着他,人便来了。轻轻的推门声,伴随着一句明知故问:“醒了?”
  晗初抚着后颈,有些恼怒地问道:“风妈妈呢?”
  话音一落,有个人影已闪入屋内,身上还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正是醉花楼的鸨母风妈妈。
  “妈妈!”晗初语中掩藏不住惊喜,连忙从榻上坐起来。
  风妈妈摘下斗篷,露出一张妩媚的容颜,严肃叹道:“晗初,你的命真大!”
  晗初闻言一惊,已想起了方才在胡同里,沈公子对她说过的话。她秀眉微蹙地看向风妈妈,无声询问内情。
  “醉花楼走水了,从你的房间开始,幸而及时控制了火势,损失不大。”风妈妈沉声解释着:“不是意外,是有人刻意纵火。”
  有人刻意纵火?晗初又惊又疑。可她得罪过谁呢?她区区青楼女子,值得谁大费功夫要她的性命?她自认从不与人结怨……
  只除了得罪过一个人……
  晗初脑海之中倏尔闪过一个名字,但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当今皇后的亲侄女,堂堂公卿嫡女,竟会如此恶毒。难道那些诗书礼仪都白学了吗?
  还是说,幕后主使另有其人?会是他吗?欢情过后,为了前程与名声,竟要置她于死地?
  不!她所认识的赫连齐是儒雅公子,纵然负心,也绝不至于如此卑鄙!
  许是天意罢,她今夜恰好去了千雅阁,才能逃脱这可怕的厄运。只是,屋内顶替她的琴儿……
  晗初的心思沉了一沉,想到琴儿的机灵乖巧,忽然有些不敢开口相问她的下落。
  风妈妈将晗初的心思看在眼中,便主动道:“琴儿死了,烧死在你的屋子里。”
  晗初死死揪着身上的被褥,眼泪霎时夺眶而出,她哽咽着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公子闯入你的屋子时,琴儿已然烧死了。”风妈妈沉吟一瞬,面上看不出一丝悲伤:“她的双手被绑在床榻的梁柱上,用的是水火不侵的冰蚕绫丝,绝不可能挣脱开。”
  听闻此言,晗初只觉脑中轰的一声炸了开来,竟有人动用冰蚕绫丝?是谁与自己有如此深仇大恨?
  可惜了琴儿,她才只有十二岁!

  “冰蚕绫丝,水火不侵,千金难买。”沈公子忽然在风妈妈身后幽幽地道:“或许幕后主使并不指望你被烧死,但至少也毁了容貌。”
  晗初闻言唯有苦笑,原来她的性命和容貌如此值钱呵!
  家底充实,可动用千金;权势滔天,敢公然纵火;想要毁她容貌,杀她性命之人……还做第二人想吗?
  此时此刻,好似有一双冰冷狠戾的手,死死卡在了晗初的咽喉。她想要大声怒斥,她想要恶毒诅咒,然而一腔怨愤却发泄不出来。
  “明璎!”
  千言万语,只化作这凄厉的两个字,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饱含了无尽的恨意!
  晗初的胸口传来一阵生生的剧痛,继而迅速扩散到她的咽喉,扼着她,让她再难出声!
  她张开朱唇,极力想要说话,然而却只能发出喑哑的声音,往日里的细腻莺声竟然消失无踪!
  她忽然说不出话来。她,失声了!


  晗初意识到这个情况,只能深深喘着气。她暗自告诫自己莫怕,不消一时片刻便能出声了。如此想着,失声的惊恐反倒令她冷静下来,稍稍平复了一腔怨恨与愤怒。
  也许是夜色晦暗,屋内其余两人尚未发现晗初的异样。风妈妈见她凄厉地喊出“明璎”二字之后便沉默起来,心里还感到些许安慰。
  “晗初。”风妈妈低低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何给你起这个名字?”
  “晗而欲明,初而始之。身为青楼女子,我希望你从一开始便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但你终究被一张容颜和一手好琴给毁了。”
  风妈妈有些唏嘘,到底是自己教养多年的孩子,不似亲生胜似亲生,如今走到这一步,她实在不忍:“你不能再回醉花楼了。无论明氏还是赫连氏,我一间青楼都得罪不起。所幸纵火之人不知晓你还活着……”
  说到此处,风妈妈终于哽咽:“不要想着为琴儿报仇,那是以卵击石。母女一场,妈妈也算为你安排了后路……从此以后,你便跟着沈公子罢。”
  晗初听见这话,倒也无甚反应。在她猜到纵火的主使是明璎时,便已猜到风妈妈的选择。
  明氏是后族,醉花楼开罪不起。其实想想,风妈妈待她已算不薄了,否则也不必瞒着明氏,对外宣称晗初已死。
  只是往后要跟着沈公子吗?晗初忽然想不起来他的模样了,只依稀记得那一袭湖蓝色的衣袍,还有他身上隐隐的药香。
  罢了,跟着沈公子也没什么不好。从此服侍一人,总好过在床笫之间迎来送往。


  晗初兀自沉浸在思绪之中,没有发觉此刻沈公子的异样。她缓缓从榻上起身,跪在风妈妈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头,算是感谢多年的教养之恩。
  平日里晗初本就温婉寡言,这许久没有开口说话,风妈妈只当她是认命了。见她对自己磕头,连忙扶她起来,再道:“你好生歇着罢。”说着已与沈公子一道出了房门。

  待两人走得远了,沈公子才率先开口:“风妈妈好会自作主张,我何时说过要收下晗初?”
  “醉花楼起火时,公子不顾火势跑去救她,那担忧之情难道是假的?”风妈妈低声笑着:“我纵横欢场二十年,如今虽然老了,眼神倒还清明。”
  沈公子却只是冷冷一笑:“即便我对她有意,风妈妈又如何得知,我会为了她去得罪明璎?一介残花败柳而已,我凭什么?”
  “就凭您是文昌侯的嫡幼子,当今圣上的螟蛉之子,屈神医的关门弟子!”风妈妈不卑不亢、掷地有声:“大名鼎鼎的‘风流小侯爷’沈予,我猜得可对?”


  风妈妈边说边注意沈予的反应,见他没有恼怒之意,才暗自松了口气。毕竟对方是侯爵之子,又特意隐瞒身份,自己就此戳穿,未尝不是冒了风险。
  “风十三果然名不虚传。”沈予被识破了身份,也不否认。
  风妈妈本家姓“风”,从前花名“十三娇”,如今不少老客人念着旧情,便唤她“风十三”。这名字有些江湖气,如她本人一般。
  “小侯爷过奖了,放眼整个京州城,仪表堂堂的沈姓公子屈指可数,要猜到您的身份也不算难事。”风妈妈笑回。
  沈予仍旧噙着冷笑,只淡淡道:“你既然猜到我的身份,也该知道,我对晗初未必真心。”
  “孰是真心、孰是假意,我清楚得很。”风妈妈看着沈予,毫不客气地揭穿他的心事:
  “半年前晗初挂牌,您原是存了摘牌之意,奈何九皇子与赫连公子志在必得,您顾虑太多便放弃了。其他的,还需要我再戳破吗?”
  此话甫毕,风妈妈如愿看到沈予眉峰一蹙,好似吃了酸醋。


  这半年里,沈予时常光顾醉花楼,每每都是挑了赫连齐不在之时,甚至故意在晗初眼前佯作风流,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可遗憾的是,晗初眼中只有赫连齐,没有发觉这份心思。
  或许是沈予的自尊心作祟,他见晗初反应冷淡,便不曾主动亲近她,甚至没有点过她抚琴。
  可沈予对晗初的默默关注,还是被风妈妈看在了眼里。
  这样的男子,的确风流了些,可谁又说他不是专情之人?倘若他对晗初不是真心,大可亮明身份出手硬抢,何至于故作那些风流姿态?
  早在数年前,风妈妈就曾听过一则传言:文昌侯年轻之时风流成性、姬妾成群,常常自诩“风流不下流”。嫡幼子沈予在情事上仿他甚深,便被文昌侯调侃为“多情兼专情,深肖父躬”。
  也正因如此,沈予虽不是世子,却被京州的子弟们起了个绰号叫做“风流小侯爷”,意指他深得其父欢心。
  风妈妈想,沈予不是世子也好,权势虽小,却更自由一些。若像赫连齐那般的嫡长子,肩上担负着传承家业的重任,恐怕会让晗初重蹈情路覆辙。
  想到此处,风妈妈便也再无迟疑,低低再道:“我只求小侯爷一件事,来日您若厌弃了晗初,请为她安排好余生。”
  她从袖中取过一张薄纸,递给沈予:“这是晗初的卖身契,从今往后,她与醉花楼再无干系。”


第4章:心悦卿兮卿不知
  马车辚辚而驰,向着城郊行去。晗初与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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