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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豪门重生手记-第3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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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子牵住女儿的手,笑着说,“三柔打小在广州长大,常常能出去玩,家里又有洋先生,跟着就学了几句。小公子要是想学,也让你娘亲给你请个洋先生吧。”

蕙娘见儿子不断左顾右盼,也笑道,“说得是,艺多不压身,你喜欢这个,日后给你请先生可不许叫苦。”

歪哥顿时表决心,“我才不怕苦呢——”

他讨好地冲许姑娘一笑,甜甜地道,“我学起东西来最乖最听话了,三姐姐你说是不是?”

许三柔虽然生得怯弱,但做派却不羞怯,她抿着嘴一笑,“你是挺乖的,下回咱们一起玩,我还教你些外国话。”

歪哥顿时欢呼雀跃,蕙娘几乎被他搞得有点丢脸,见七娘子似笑非笑,更觉尴尬,好在许家那对小子却也没留意这些孩童间的事,其中一个对继母道,“娘,那个高炉我们去看过了,挺有意思的,说是一天产量可过——”

他显然是知道母亲的爱好,自己也颇有兴趣,话说了一半,才想起来蕙娘在场,便尴尬地冲她一笑,不往下说了。七娘子笑道,“都是自己人,不妨事的,不必这么讲究——只是天也晚了,等回家再说吧。”

两人都自己有车,便在村边分手,蕙娘带着歪哥自己坐一部车,一路上歪哥还直念叨着今日学会的几句外语,蕙娘被他烦得不过,便睁眼笑道,“平时带你出去,那么多姐姐妹妹,你都不大搭理,嫌她们没去。桂家的姐姐呢,知道得比你多,你又觉得她欺负人,这会儿许家姐姐知道得比你多,你怎么就喜欢和她在一处呢?”

“她和气嘛。”歪哥理直气壮地道,“许姐姐知道得也多,可就比桂姐姐——”他扮了个鬼脸,“要和气多了,我要有个姐姐,我就挑许姐姐。”

他赖在蕙娘怀里,因问,“娘,我们什么时候去许家玩呀?”

蕙娘有点头疼,因搪塞道,“就是去许家,也见不到许姐姐了,她很快就要跟她娘下广州去。倒是桂姐姐还在京城,她也懂外语的,下回你也能让她教你。”

“那我不要她教。”歪哥立刻表态,“娘给我请个先生吧。”

他同许三柔似乎真是挺处得来,听说她要走,有几分怅然若失,蕙娘逗了他几次,才放过这个心事,又重高兴起来,蕙娘见他没往心里去,方才松了口气:毕竟孩子还小,估计根本没想那么多。若是歪哥真看上了许三柔,那乐子可真够瞧的了。权家自己已经是走在一条很窄的路子上了,许家么,从七娘子的表现来看,所图也许还不比权家小。这两家要搅合在一起,事情只会更加复杂。

第二日,她果然令克山带着图纸以及几个心腹手下去了杨七娘那里,一并把手里的身契和那庄子的契纸全给杨七娘送去了:这点产业,蕙娘自然是不看在眼里,现在她也没有多少商业上的雄心壮志。索性就做个满人情,把它送给珍惜的人,想来杨七娘也会对这帮子洋人工匠有更好的安排,而不是只令他们在庄子里无所事事。

杨七娘做事亦十分有趣,她居之不疑地把蕙娘的礼给收了,还给她带了一封信来,信中说到,虽说她三姐娘家,和龙虎山张家已经没有多少来往。但江西布政使却是杨阁老的同年,昔年经过江西时,许凤佳和她曾经在龙虎山盘桓过几日,和张天师也算是有几分香火情分。因随信奉上一张便笺,将来蕙娘要给张天师写信,也可充作一条人情。

此女精灵剔透到了十分,蕙娘拿着便笺,不免有些感慨,因对权仲白道,“我听说你们家曾想说她作你的续弦……别说,你爹娘别的眼光没有,挑媳妇的眼光,的确十分毒辣。”

一时又有些出神,悠然道,“若是你娶了她,只怕此时已经和她一道远走高飞,早独自出去开府了,也不需被困在府里受罪。”

权仲白昨天早上又被临时叫走,做医生的如此动荡也是难免,他和蕙娘都不着意了。等他回来,蕙娘自然把什么事都说给他听,他对七娘子的理想也不大理解,但因事不关己,终怀抱着惺惺相惜的支持态度。听蕙娘这样说,便摇头道,“是她的话,我和她说清楚了,她也不会嫁我的。”

“不嫁你?”蕙娘失笑道,“难道她还情愿去嫁许家?再怎么说,那也是有两个继子在。”

“她生育艰难,这两个继子,倒不是什么妨碍。”权仲白若有所思地说,“就是当年我还不知道那么多,不然,就和家里人点明她身有余毒、不能生育,那根本就没这么多事了……嘿,不过,也差不多,在杨家我提了几句以后,家里渐渐也不大提起她的事了。当时我还奇怪,许家虽有诚意,但我们家也不能放弃得那样果断吧,没想到是应在了这里。”

事实上,权仲白应当要意识到权家对嫡子的看重才对,蕙娘直摇头,却忍住了不再批评什么:他在医术上的优势,实在是给权仲白带来太多自由了,导致他很多时候都过分随心所欲,尤其从前,更是想到一出是一出,这也算是他的一个缺点了。

不过,从前的事现在再说也没有必要,蕙娘还是对权仲白话里的另一重意思更感兴趣,她道,“余毒?你是说,杨七娘曾经中过毒吗?”

权仲白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淡淡道,“她是吃过她生母的奶水,并没有直接服毒。不过就算是这样,从小身体也比较弱,直到后来清除余毒,才慢慢地好了。但根本元气的损伤,亦难以补贴回来。”

蕙娘惊道,“那瑞云姑爷——”

“善久一下生就被抱到太太那里去了。”权仲白淡淡地说,“他生母去世之前,可能就见过他一两面,因此是无事的。他在胎里应该就比七娘子茁壮一些,元气充足,身子一直都不错。”

蕙娘从他的话里,自然能听出来一番妻妾相争的故事,因焦家从没有这样的事,就算理智上知道此事再正常不过,亦不免有些唏嘘,因叹道,“我素日总觉得自己也算是有几分才具了,其实大宅门里的女儿,若是庶女出身得嫁高门,哪一个不是一身的本事,却不能存了小觑的心思了。”

“怎么样都是内耗。”权仲白嗤之以鼻,“家里本来是休养生息、繁衍后代的地方,现在闹得成了又一个战场了,男主人自以为冷眼旁观,其实哪能置身事外?家里这么乌烟瘴气,他就算看不到,孩子难道看不到?多少手足相残、姐妹反目的丑事,就是这么闹出来的。你看许家……”

他忽地闭口不言,蕙娘越发有些好奇,待要细问时,权仲白又道,“许凤佳这一辈的事,都不去说了,就我知道的那些已经足够让人心冷。他们家面上还好,私底下也是个大泥潭。倒是杨七娘把三个孩子都养得不错,虽然那对双生子,将来谁袭爵也难说,但兄弟彼此感情还好。三柔也是大大方方的,又有主意,又不倔强,性子是随了娘。”

虽说桂少奶奶声称,“将来大妞妞喜欢谁,让她自己去挑。”但这是因为桂大妞是女孩,能够躲在帘子后头去接触一些同龄的男孩儿,歪哥作为男孩,十三岁以后基本不能再进內帷,不能和姑娘们有什么来往。就算他想,别家女娃也不会答应。要挑些他还算喜欢的候选人,也只能乘小时候了,她不知权仲白是否也有这个意思,听他对许三柔赞不绝口,心中便是一动,口中慢慢地道,“只是她母亲身子柔弱,不知道她是否遗传了几分……要说私底下的龌龊,那谁也说不得谁,这个倒是无妨,只要姑娘人好就行了。”

权仲白倒是吃了一惊,好一会才明白蕙娘的意思,不免笑道,“孩子们都还那样小,你想什么呢,真要给歪哥定亲,也得——”

“也得挑他自己喜欢的是不是?”蕙娘接口道,“郎中,他又不是你,可以进出女儿家的闺房。要挑这几年也得给挑上了,不然,只怕父亲那边也会为他做打算。”

这件事毕竟此刻说来还早,权仲白沉吟了许久,都没说话,半晌才道,“再说吧,这件事如能在我们手里尘埃落定,到时候再看局势……也看他自己的意思,乱点鸳鸯,酿成的终究还是苦果居多,你瞧你妹妹那里,不就是……”

蕙娘面色微微一变,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也没再坚持。次日见权仲白无事,便拉上他一起回焦家去探望乔哥同两个姨娘。

头回过来时,乔哥还没开学,麻先生自然是回自己家去过年,过了正月十五开始上学,麻先生也就搬回了焦府。权仲白身为姐夫,过去探望他倒是名正言顺,比不得蕙娘还要避嫌,这一次特地跟过来,就是帮蕙娘摸摸麻六的底。他去看乔哥上课,蕙娘便拉着三姨娘在屋里说私话,道,“我也派人起过麻六的底了,虽是骗门宗师,但金盆洗手了这些年,倒也不算是很匪气,家里几个儿女,也都没走这条路——”

三姨娘听她这一说,又红了脸,她虽不敢再看蕙娘,下巴恨不得□胸口,但摇头的幅度却还是很明显的,“这事,再不要提了!”

蕙娘对生母的语气,总是很熟悉的,她略略吃了一惊:三姨娘一旦用这样语气说话,那么这件事几乎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您不用想那么多,也别为我担心,这老爷去世,姨娘放出去另嫁的,有的是呢……”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三姨娘摇了摇头,“姨娘……姨娘不瞒你,我有时候也有点守不住。有时候,我也挺羡慕四姨娘……那、那个人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也有些想入非非……可这个春月,我得了清静,也想明白了。我不能对不住你——”

她用眼神止住了蕙娘即将出口的抗辩,安静地道,“姨娘一辈子都不愿给人添麻烦,尤其不愿给你添麻烦。你口中不说,可我心里也知道,你本来就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一言一行,都有许多人拿水晶镜子在照着呢。生母改嫁,给你添的议论不会少的,就算你能不在意,我也不能不为歪哥、乖哥想,为日后的小囡囡、小妞妞们想。”

蕙娘道,“姨娘!瞧你说的,礼法上又不至于站不住脚,只要我们家有权有势,谁会来挑这个?”

“事有万一。”三姨娘罕见地执拗,“若是因为我的缘故,妨碍了他们,我就是万死也赎不了这个罪。再说,当年我坐在盆里,被太太救上来的时候,这条命就给了焦家,给了太太,给了四爷了。这时候一放松守不住,快活了几十年,到地下千年、万年的时光,我如何去见太太、四爷。一女不侍二夫,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我若再嫁,以后在阴司地府里,算是谁家的人呢?”

三姨娘改了主意不愿再嫁,按说蕙娘是该松一口气的,可她提出的这两个理由,又恰恰让蕙娘打从心底地不是滋味,在生母跟前,她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救了您的命,您不是也拿我的命来还了么?哪有这道理,人间的几十年还没过完呢,就忧愁起阴曹地府来了?姨娘,人活世上不容易,我是——我是没有办法,只好这样操碎了心地在过日子,可您能开心快活——我有能力让您快活,您又为什么非得自苦呢?一辈子为了别人,您也该多为自己打算打算……”

一边说,她一边在心底苦笑:她从前是多么狂热地信仰着祖父的教诲?享受了富贵,就要付出代价。她是多么瞧不上权仲白的大道,觉得他太自我、自私,只想着自己的快活与完满,压根就没考虑过家族。可现在,三姨娘如此深明大义,如此三贞九烈,她心里反而不是滋味,反而要用权仲白的话来劝她,这也算是‘道心不坚’吧,再不情愿,也得承认,她毕竟不是男人,毕竟不是个政治家,祖父留给她的路子,她是走不到头的。

可不论蕙娘如何劝说,三姨娘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她不但不肯再提嫁人两字,反而还要蕙娘给她在焦家布置一间佛堂,她要带发皈依,一心侍佛。蕙娘见劝不转,又觉再说下去气氛要僵,便只好暂退一步,道,“皈依的事,都是日后再说了。您不想嫁,难道焦家还赶您?那就在家安心带子乔也好,若是两人都走道了,家里没个大人,乔哥也是寂寞的。”

三姨娘这才露出笑容,欣慰道,“不错,这孩子也是我自小看大,同我亲生的一般,我心里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要我放下他改嫁,这如何能够?”

人不想做一件事,总是找得出许多理由的,蕙娘微微一怔,刚想说:‘您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想到乔哥生母,这话又说不出口。她此时方才刻骨地明白:有许多事,虽然做时爽快、做时在理……但依旧算是年少轻狂,这些事尽管她不在乎,但对她的生母来说,依然是沉重的负担。

而在这一点上,不论是对权仲白还是对三姨娘,甚至是对文娘,也许她都做得还不够好。

虽说焦家守孝,按理不能饮宴,但春月里姑奶奶上门,也没有不留饭的道理。现在家里人口少,也不讲究规矩了,两个姨娘带了乔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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