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男瑟女-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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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慎这家伙也不恼，带着略微的苦笑缓缓摇了摇头，临出门前瞥了春雨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扫过桌上剩着的那些个精致小巧的肉丸子，上了软轿离开。
“唔，这些个大人物，怎的没事儿往我们这儿跑啥啊。”秋雨这会儿才缓过神来，忿忿的擦着桌子，嘴里不停的嘟哝。
“春雨，你伯父说今儿会到，怎的这都中午了还没见着人影？”后院的帘子一响，楚掌柜微蹙着眉头走进来。
“估计是路上有风雪耽搁了行程，待会儿应该就会到了吧。”春雨和柜台后收拾东西的夏雨互看了一眼，扬着小脸朝楚掌柜的笑了笑。后者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再撩帘子回了后院。
“姐……”秋雨蹭到春雨身边，小脸上是一副犹豫不决的神情。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春雨注意到了弟弟脸上的怪异，干脆扔下抹布拉着秋雨躲进了楼梯下面的角落里。
“姐，大哥，我，我想，我想……”秋雨的语气语调都很扭捏，眉眼也低低的垂下，感觉似乎他很心虚一般。春雨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极低沉的叹了口气，看着秋雨的目光是慎重而郑重的。
“秋雨，你自己可得想好了，虽说姐姐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但是，姐姐得给你提个醒，这件事不是小孩子办家家酒，说反悔就能反悔的，一旦尘埃落定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你，可曾明白？”
秋雨沉默的点头，小小的脸上浮上一抹极轻极淡的温柔回忆。
“我明白的，当年娘去世的时候，我虽然还小，但也记得娘将你和哥哥拉到身边叮嘱的那幕。姐姐你自小身体就不好，虽然承诺了娘会照顾我们几个弟妹，但是，我也明白这对姐姐你来说，负担实在是太大了些，即便现在看上去我们的生活好似还不错，可实际上的情况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哥哥有念书的天分，自然该一心一意去专心读书，以便求得功名光耀我顾家门楣，而姐姐你过了年就十三了，离朝廷规定的婚嫁之龄也只剩两年，在这之前，总该为你自己存些嫁妆，所以，所以我想了好些天，楚叔叔的提议也不是很过分对吧，我，我决定，同意当他楚家的儿子。”
说到后面，秋雨的眼眶已经泛红，可还是勉强勾起笑容，故作轻松的去安慰已忍不住低泣的姐姐。
“啊！”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吼，而后是账房先生从门外传来的惊呼，“夏雨，夏雨，你干嘛去呢，外面在下雪，喂，夏雨……”
春雨赶紧抹了眼泪，急冲冲的追出门，可除了撑着伞傻楞呆立的账房先生外，哪里还看得到夏雨的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儿？夏雨怎的哭着冲出去了？这都要过年了，你们几个还闹什么闹啊？”账房先生不赞同的摇摇头，他一向喜欢认真好学的夏雨，平素也会时不时教夏雨学习一些账务计算方面的知识，这会儿见夏雨如此冲了出去，自然将之怪责到了春雨头上。
“先生，麻烦你照看着点店里。秋雨，你不准跟来。”喝止了秋雨欲奔出的脚步，春雨一抿唇，连伞都顾不上撑，就这么冲进了风雪中。
在她刚走不久，一身风尘仆仆的顾家大伯带着壮子出现在了客栈门口。
“大伯，壮子哥，你们来了啊，快坐，这里有火炉，赶紧烤烤衣衫。”秋雨强颜欢笑的迎上去，将大伯和壮子安置到火炉边上，跟着又忙里忙外的倒茶倒热水。
一边的账房先生早从秋雨口中得知了事情始末，这会儿也赶紧从后院出去通知楚掌柜夫妇。
却说春雨追出门去，哪里还找得到消失在茫茫风雪中的夏雨，可又担心这个外表坚强实则脆弱的弟弟出事儿，没奈何只得在附近的街道上一一搜寻。
风雪大，容易迷了眼，又没有个伞什么的遮挡，没多会儿，春雨从头到脚都裹上了雪晶，手脚和小脸也快冻僵了。
正当她站在十字路口上左右为难时，一辆马车缓缓行来。春雨急急避让，站到了旁边民居的屋檐下。那马车从春雨身边刚过却又停了下来，跟着，车帘微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春雨茫然失措的对上了那人的眼，瞧见那人淡淡蹙起的眉头，心里一酸，不自禁的低下头，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滑落。
“上来，风雪大。”
很奇怪的，那人竟然表现出了他稀少罕见的同情心，于是，春雨瞪大了眼跟不知所措了。
PS：前几日去了大连青岛，被骗惨了，于是止不住的内牛，发誓再也不去了。去了六日，欠了六章，预计在下周之内全补上。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痛也是种成长
上了马车，春雨很识趣的没有进入车厢，而是在车辕边坐下。那人也不说什么，吩咐了车夫往悦来走，便一个人斜靠着闭目小憩。
有马车自是很快当，不多会儿车停到了悦来门口，只是那里还停着另一辆大户人家的马车，春雨一看车上挂着的灯，上面有着胡大人家的标记。
“姐，姐，你可回来了。”刚站稳，秋雨一下子扑了出来，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在他身后，是她遍寻不着的夏雨，这小子身上裹着一件袍子，看那大小样式和花纹，就知道来自胡大人。
春雨没说一句话，挣开了秋雨的双臂，她板着一张浸满了风雪冰晶的小脸，来到夏雨面前，手扬起，旁边传来几声惊呼。
“不要，春雨不要打。”
手终究是没有搁到夏雨脸上，但是春雨在收回手后，颓然的垂肩，一个人蹭到火炉边坐下，将脸埋进双膝中，整个人缩成一个虾米状。
她这样子反倒让众人心惊和不知所措。梧一直安静的站在楼梯口看着，此时不发一言的上前抱起春雨娇小的身子。“她累了，身上衣服也湿透了，楚夫人，麻烦你去帮她换换吧。”
一旁直抹眼泪的楚婶子赶紧点头，也顾不得念叨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规矩了。
夏雨看到姐姐这个样子，比挨一巴掌还难受，手指扯着外袍的衣襟，咬着下唇哗哗直掉眼泪。
“现在知道错了？”说话的是胡大人，他不同于平日笑嘻嘻的模样，语气和表情都忒淡然，站在夏雨面前，自有一种卓然的气势。“你身为顾家长子，不但不尽心尽力帮长姐照顾弟妹，反而使性子让姐姐和弟妹为你担心，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这件事我们身为外人不好评判，但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该怎么做自个儿看着办吧。”
说完拂袖离去，另一边朱大人双手笼在袖中交叠随意站立，一双眸子无喜无悲无尘无垢，可那淡淡扫过的温度，让其他人心里都紧了一紧。
待两尊大神离去，顾家大伯才在鞋底上叩了叩烟锅，“今儿就劳烦先生守着一下了，壮子，你和秋雨在外面候着，听先生的吩咐。夏雨，你跟我来。”
后院厢房中，楚家婶子欲言又止的看着换了衣衫却一动不动的春雨，良久，才长长叹息一声：“春雨，婶子知道，这事儿对你们姐弟来说有多不应该，可是，请原谅婶子的自私，更何况，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可恨是不？虽然我和你叔只收了秋雨和冬雨两孩子，但你们毕竟是姐弟，名分上虽不和我楚家相关，实际上也等于是我和你叔的孩儿了，多我们两个照顾，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春雨听了楚家婶子的话，依旧没有言语，半响，从膝盖缝间迸了句话出来，“这事儿端看大伯和秋雨的意思了，婶子，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楚家婶子收拾了东西，摇摇头走出门去。门口右边墙角处蹲着可怜兮兮的冬雨，这小丫头很小的时候就丧母，根本没体味到什么是母爱，这些日子有了楚家婶子的照顾，一开心人也丰腴了很多，因为被疼宠所以特别黏楚婶子，而且她年纪小，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心思也不懂得体会兄姐们的心情，见兄姐这样反对自己成为楚婶子的女儿，于是闷闷不乐的撅着嘴缩到了墙角边上。
夏雨跟着大伯来到了自己房里，忍住了抽泣，规规矩矩的站好。
“夏雨，你今天的作为实在有些冲动了。大伯也听秋雨说了始末，这件事对你和你姐来说确实有些难以接受，可是，夏雨啊，你要想想，这对秋雨和冬雨来说也是个机会，再说跟着楚家夫妇，你兄弟也不会被强行分开。”股大伯顿了顿，脸上有种哀思，“我想着，你爹娘要是在地下有知，必然也不会反对的。你是家里长男，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不仅得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姐姐弟弟们考虑，春雨这丫头的确很能干，可是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你也知道本朝对女子的限制有多大，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姐姐为了你们受苦受歧视吗？”
“我从没这样想过，可是，可是他们是我顾家的孩子……”
“没人说他们不是，一个名分而已，只要他们心里明白就比什么都强。如果你一味的阻拦，反而会伤了弟妹的心，让他们心里产生怨恨，这样的话，就算你和春雨做得再好，他们也是会觉得不满足的。”
“秋雨不会这样的……”夏雨呢喃，他使劲摇头想要说服自己。
“是，秋雨是个好孩子，他也能体味你和春雨的难处，可是，这是他改变命运的一个机会，他现在或许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是日后呢，如果他日后的发展不好，难道不会有怨气产生吗？你和春雨再怎么说都是他亲兄姐，要是你们两个出息了，他和冬雨自然也不差，但是咱们想事儿都得从最坏的地方去想，这样的话，一旦不如意也不至于会伤了心动了根本。”
顾家大伯毕竟没很多文化，说话也十分的直接，虽然难听了些，却说出了最真实的人心，夏雨本是个聪明孩子，如何不能理会大伯的一番苦心。其实在他冲出去后他就后悔了，只不过当时听到秋雨的话，他有种被背叛的感觉，这才是他冲出去的根本原因。
一个人在屋子里愣愣的站着，直到秋雨进来。
“哥，我想，咱们俩应该好好谈谈了。”
说实在的，秋雨看上去很跳脱，但实际上，他比夏雨更成熟，不论是对事情的考虑还是做事的细心，都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虽然有些时候也不能说做得很对，但是总的说起来，他比哥哥夏雨显得更为坚韧一些。
没人知道兄弟俩说了些什么，但是出来后，秋雨朝着大伯和楚家夫妇点了点头，几个大人总算放下了心。但是，从那天之后，夏雨的眼中失去了少年的天真，多了几分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内敛，说起来也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热闹而寂寞的年夜（补1）
赶在年前，秋雨和冬雨终还是成了楚家的孩子，相比较冬雨的高兴，秋雨则很黯然的看着从头到尾不说一话的兄姐。
有很多事情，说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当真正发生在你眼前时，你才能体会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才能体会什么是有泪不敢流的苦。
气氛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特别到了年夜那天，都是一家人团聚，而顾家却少了两个人，显得冷清很多。
桌上摆的，是春雨精心调制的菜肴，左右两边坐着她和弟弟夏雨。大伯在处理了楚家的事情后就连夜带着壮子赶了回去，整个客栈只剩下春雨夏雨两个孤零零的孩子。
“姐，快来吃吧，别弄了，待会儿菜都凉了。”夏雨将碗筷摆好，强打着笑容招呼还在忙碌的姐姐赶紧吃饭。
“等等，先祭祖吧。就算，顾家只剩我们两个了，这礼数还是不可废的。”
盛了祭品，点上香烛，春雨和夏雨并排跪下，沉默的完成了祭祖仪式，而后，姐弟两才坐到桌前准备用饭。
“夏雨，我想好了，等过了年我去求求胡大人，看能不能介绍你到哪位先生门下去读书，这客栈，我也不想继续打理了，找个好点的人家做活也不错，你看如何？”
夏雨知道姐姐的心情很不好，继续留在这里对大家都是种煎熬跟折磨，于是重重的点点头。
“我可以做工去抵束脩，姐姐你也得给你自己存一些嫁妆了。”
春雨默然，眼泪却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到碗里。
“夏雨，姐姐是不是很没用，如果，如果我再努力一点，秋雨他们就不必……”
“姐姐说什么话呢，如果没有你，我们只怕早就饿死穷死了，老天爷将姐姐你赐给我顾家，那是莫大的恩德，也是弟弟我现在唯一感念的，所以，你别这样妄自菲薄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选择，既然选择了，就别去后悔，我们能做的，只有努力勇敢的向前走。”
夏雨并不宽厚的手掌覆上春雨单薄的肩，掌心的温度慢慢的温暖了春雨有些冰寒的心。
“你们姐弟俩吃啥好的呢？”
客栈门被推开，两道沾满了风雪的身影出现在黑漆漆的门外。
“梧大哥你们怎么回来了？”
“笨丫头，就知道你的梧大哥，为什么都不问问你祈哥哥啊？”
年轻又朝气的朱祈快步上前凑到火炉边上，还不住探头去瞧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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