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美人-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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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吗？”她问道。
“……”她嘴里虽然念念有词，但模糊不清。
“她疯了。”李婉接道，“被你害的。”
“我没有害她。”妙锦垂眸，苦笑，“可，确实对不起她。”她的鼻子一酸，“曾经我答应过于总督，要好好照顾她。”抬头，看着于诚馨儿。
“……”只见于诚馨儿终于停止了呢喃，听到于南城的名字时她的眼睛掠过一抹红润。
“可是，本宫终是失信了。”她已经自顾不暇，似乎把因她而死的于南城给抛至九霄云外了。不知何时她竟也变得如此冷血。
“哼~”李婉冷笑，“对啊，深宫中的女人，也怨不得谁。一切心甘情愿，咎由自取。”她朝妙锦靠近，“你以为你会有好下场吗？”
“不知道。”妙锦深叹口气，起身，“也不想知道。”
“我倒是想看看皇上是不是真的那么爱你，能够独宠你一生。”
“花无百日红，这个道理本宫是懂的。”
“皇上、皇上、皇上！”听到皇上这个词，于诚馨儿就来劲了，她站起身蹦蹦跳跳，往后院跑去，“皇上要宠幸我了，皇上要宠幸我了！”声音绕着冷宫一遍又一遍环绕，“我要为皇上生孩子，我要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哼~”李婉冷哼，“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不。”妙锦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这是她的命运，不是你的。”谈话间，新鲜的饭菜已经送上了，妙锦为她拿起了筷子，递给她，“吃吧。”可以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毕竟是最后一顿了。”
“……”李婉一愣，片刻后接过竹筷，笑，“你果然不会留我。”
“不是我。”妙锦转身，透过红墙望向外面的天空，“你背叛了皇上。是吧。”
“哦？”李婉的表情很淡，她自然地坐下，端起饭碗，问道，“皇上知道了？”
“不知道。”妙锦的话也很淡，“是朱高炽要杀你。”身后寂静了。许久都听不到半点声响。外面的天空很蓝，云很白，看着它们似乎就看到了未来，看到了自由。只是那片天空下还留存着什么？脱离了这华丽的牢笼，她这只断了翅膀的鸟还能走多远？
“啪~”颤抖的双手终是端不住碗了。碗破碎了，白白的米饭洒落一桌，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不、我不信、不、不可能。”话虽这样说，可从颤抖的语气里听来她已经信了。脸上赫然流下两行晶莹的泪珠。
“他不是你所看到那样。本宫认识她十几年也摸不透，你又怎么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她仿若自语，“对他而言，一切无非是个游戏。任何人的命都不重要。你已经路过了，所以他也不再需要。”
“不！”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苍穹。她不能想象，曾经的缠绵，曾经的温柔，还有那一句句誓言全是假的，那不像演戏，那不像谎言，“我明明从他眼中看到了温柔，看到了怜惜。曾经他还承诺过会娶我的，会独宠我一人的，我以为他是真的爱我、真的……”
转身，妙锦看着李婉，她笑了，很美的笑了，“是啊，曾经。”曾经已经过了，温柔已经没了，爱也消了。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你时，那么他的残忍你无法想象。
“你为什么不骗我、最后让我死在任何人手里也比死在他手里强！你为什么那么残忍！为什么！”她疯了，上前抓住妙锦的衣服不停摇晃。
“有些人用一辈子的时间都无法看透。”她的声音却出奇地平淡，“用生命最后一刻看清一个人，看清一个世界。不是很好吗？”她的笑容酸涩无比，“至少能够清楚的死。至少在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时可以了无牵挂。”
“……”李婉慢慢松手了，脸上泪痕淡了，妙锦知道她是绝望了，“呵呵……”她呆呆地笑着，连连后退，慢慢地走到桌边，再次坐下，用手抓起饭，抬头望天，她的嘴角上扬，露出了她一生中最美丽的笑容，“额娘说，皇宫内的草都是香的，天都是透的。可来了后才发现，这里什么都是冷的，宫内的青石都已结冰，花草都已生雾，原来没有皇上的恩泽，一切都是死的。这里的夜好漫长，我总是睡不着。我想着有一日皇上能够想起我，来看看，这样倒也不负了额娘的重望。其实这里面的女人有多少可以做到清冷地面对一切，进来的人不都是想得到恩宠的吗？”她垂头，看着妙锦，“你说是吧？”
“……”是啊，既然都有欲望，又怎来平静呢。
“后来，我遇上了世子。他多情，他聪明，他温柔，又体贴。未经情爱的我，抵不住这样的诱惑。在他的引导下我才能成功获得恩宠，现下想来，若他真在乎我，又怎会让我去和其他男人缠绵。太傻太傻了……”她感叹，抓起米饭往自己嘴里塞。泪再次流下，她食不知味，只能下咽。
“徐妙锦，你背景庞大，朝廷中也不乏赞赏你的人，你漂亮，聪明又独得专宠，就算皇上在与我们缠绵时也是念的你的名字。你说后宫中的女人能不狠毒了你吗？”再抓一把白米饭，她使劲咀嚼，狠狠下咽，“因为我们是女人，我也还需要生存。我们都必须抱着希望。可是，若你还在我们就永无翻身之日。你懂吗？你明白漫漫长夜里的寂寞吗？”
“……”这样说来，她确实比她幸运。她拥有了朱允炆的爱。她有他独一无二的关怀。她是不是也该懂得感谢上苍。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李婉痛心的话语，她的眼也不禁红润。
李婉将饭吃得干干净净，菜却丝毫没动。她哭得累了，抽泣地声音不断。仿若下一秒随时可能停止。
这样不见天日的生活若没有妙锦她或许也不想活下去了。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被残忍地掐断。她最后一口气也不用再苦苦挣扎了。就那样静静地离开吧，反正她的离开也无人心怜。或许也正如妙锦所说，生命的最后一刻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豁达。
奈何桥不再等你，孟婆汤仰天而饮。
没有留恋了，前世已无须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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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爱与被爱
其实她想象过尸横遍野，也想象过血流成河，可那般的壮大场景或许除了亲眼所见是无法勾勒完全的。她做噩梦了。梦中血光漫天，杀喊声震耳，那飞溅的鲜血似乎蒙蔽了她的双眼，到处都是红色，她闻到了血腥味，让人窒息作呕。
她不停揉眼，可看见的依然是鲜血，连天空都是红的。
魁梧高大的朱棣提着一把硕大的刀一步步朝朱允炆靠近。
朱允炆似乎不想反抗，静静站在原地，淡淡地看着朱棣。他的嘴角还有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不要、不要！你快跑啊！
不论妙锦如何呐喊，如何慌张，但朱允炆却仍然纹丝不动。他看不到她，也听不到。而朱棣却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睛都是红的，然后他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再然后，他转头继续往前走。
不要、停下！
她一边跑一边喊，可明明短短的距离她似乎却永远都不可触及。
距离近了，朱棣站定。然后邪邪一笑，举刀……她听见了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随后……
“不要！”她惊醒了。猛然从床上坐起。窗外射入朝阳的光芒，她的额头大汗淋漓。定睛一看朱允炆正坐在床边。她慌忙地凑过去，死死地拥住了他。
“皇上、皇上，你还好吧？”她从来没有抱得这么用力，却觉得他仍然可能随时消散。
“做噩梦了？”他爱怜地拍了拍她的头，“你没事，我便没事。”
“皇上，如今的战事怎么样了？朱棣打过来了吗？”她慌张了，问了不该问的话。
“朱棣还是连连胜战。但我不会让他这么＇TXT小说下载：。。＇快活。”他却毫不在意地答了，“你要对我有信心，知道吗？”
“恩，我会的，我会的。”不知不觉中，她的泪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襟。她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徐妙锦，不要慌，不能慌。还有时间，他不一定会死。历史没有说他死了，没有。这一切还可以改变，还可以。
可是，她如今还能为他做什么？她不能被朱高炽摆布，她要设法，她不要被动。她不可以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朱高炽的身上。他不是她的朋友，绝对不是。
“对了。李婉死了。你知道吗？”朱允炆轻言。
“恩。于诚馨儿疯了。”她毫不避讳地说着，“那日我去看了她们。”
“恩。”他也只是淡淡做声。其实宫里谁不知道这事有蹊跷，好好的李婉，在与徐妃见过一面后就死了，可是却也没人敢问，没人敢说，连议论都得小心翼翼。
“皇上。”妙锦抬头，看着他，“你难道就不心痛吗？”
“如果我说不。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情。”他看着她，认真道，“会吧。”他无奈地笑了笑，“可是江山这么重，若为了两个不足轻重的人就心痛，那么也只能证明我不适合做一国之君。”他耐心的解释，生怕妙锦对他有一丁点的误会。
“皇上。”她理解的笑了，“臣妾当然明白。”若他知道朱棣登基后的残暴历史，那么他一定也会觉得其实自己不适合做这个皇上。
“……”朱允炆看着她，却久久不做言语。
“怎么了？”妙锦皱眉。
“可是，”他一顿，只觉鼻子莫名的酸了，“我在乎你。”所以事到如今，尽管朱棣的做法已经让人发指，已经骑到他的头上，可，他仍然保持着淡定，他仍然坚守着，他不希望妙锦受伤，更不希望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的他们，感情上有一点的不快。所以他没有下令诛杀朱棣。他要求活捉，他还盼望着活捉朱棣后能放他一条生路，已报他对妙锦的养育之恩。
他想到过这样做的后果，可是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为妙锦做的事。
他拥住她，紧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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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到1400年，正值建文二年初。靖难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打了半年，朱棣从北平一路打过，攻略了城池，收服了士兵。他的队伍逐渐壮大。尽管他没有输过一场战役，可每次他总不能感到胜利后的狂欢，而是结束一场战争之后的恐惧。他不是胆小鬼，只是看得清时事。因为朱允炆只需要赢一次，而他却不能输一次。
江山在朱允炆手中是名正言顺，他有充足的时间和他打这场持久战，而他却不能久战。他没有回头路，每一场战争对他而言，都是决战。他都必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与之对抗。
他面对黄河，那般波涛汹涌，那般波澜壮阔。如猛兽一般的河水似乎能够席卷一切罪恶。
他双手背在身后，远眺……他看到了远方平静的河水。仿若正在等待着他的胜利。
“父王。”朱高炽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你看。”他用手指了指与天相接的远方，“那边有最好的宫殿。有最悦耳的呼喊。还有最美的女人。”他侧头，已到不惑之年的他显得分外沉稳，浑身上下都带有不怒而威之气。
“你向往吗？”他问道。
“……”他一愣，在脑海里搜索着最完美地回答，勇猛的朱棣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懦夫，可更不想自己的儿子同自己一样窥视皇位，“儿臣认为，最好的宫殿，最悦耳的呼喊，”脑海里迅速掠过徐妙锦的身影，“以及最好的女人，都只有父王才有资格拥有。”
“哈哈~”他仰头大笑，笑声让滚滚的河水更加汹涌，仿若他一吸气便能将所有水都吸入腹中。
“……”朱高炽不动声色的笑着，简短的对话却让他已满头大汗。伴君如伴虎，特别对是多疑又残忍的朱棣来说。
“对了父王。”朱高炽打断了他，“听闻前段时日姑姑，”他一愣，“也就是徐妃娘娘……滑胎了。”他刻意提起了徐妙锦，密切地注视着朱棣的一举一动。
“她根本就没有怀孕。”他的表情很平淡，“为了扳倒李婉而用的手段罢了。”
“哦？”朱高炽在心里暗笑。看来朱棣的确派了人在徐妙锦身边监视，这个人一定是她身边的人，但徐妙锦做事也真是小心，修地道之事在宫内估计没人知晓。看来假装怀孕又掉胎的背后用意也只有他一人知晓了。
“人都说蛇蝎美人。看来她徐妙锦也不例外。”他转身，“很合我朱棣。”他看着朱高炽，笑道，“你不用刻意避讳，她目前仍旧是你姑姑。”这句话用意之深，但朱高炽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男人才有的欲望。
朱棣笑着离开了。狂妄的笑声还是久久回荡。
“混蛋！”朱高炽将手中的拐杖扔进了汹涌的河水之中。他的腿一拐狠狠摔到在地。
朱棣是这个时代的王，难道就没人能够战胜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