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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人间惆怅客-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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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日法王不明就理,以为容若施了什么诡计,当下身躯一震,红袍随风鼓荡,周身腾起一股火光,仿佛他整个人已燃烧起来,同时力贯右拳,震开漫天火影,急步向那团光晕打去。

    火光飞散,纷扬零落,红日法王一拳打出,众人只觉得漫长劲气飚散,澎涌鼓荡,修为稍弱的寺僧已捂住心口,身体颤抖。

    红日法王拳头一触在气墙,便知虚实,拳劲至半,倏地转折,避其坚实,冲其虚弱,如同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曲曲折折穿透气墙,抑且拳劲转折一次,便加重一次,前劲未消,后劲又至,刹那间气墙四分五裂,红日法王一拳顶入,以为能将容若就地格杀,岂料那气墙之中忽然生出极大粘劲,将拳头牢牢缠住,随即内劲重重,忽轻忽重,忽直忽曲,绵绵消磨自身拳劲。

    红日法王大惊之下,忽见漫天赤炎中,容若剑指纵横一划,带着一种文人指点江山的风流,倏尔消解了红日法王的拳劲,红日法王大惊之下却也应变得当,当即双拳一引,如抱太极,想就此卸去容若的气劲,岂料容若的剑气陡然一空,让他无从借力,红日法王便想趁着这一空挡再展拳脚,却忽然觉得容若剑气又生,容若手中虽然无剑,却十指屈伸有度,随手施为,如行云流水,意态潇洒,剑气纵横交织,将红日法王拳劲尽数封锁,红日法王招式既快且狠,然而容若双袖飞舞,十指如剑,宛如闲庭信步,指点山河,四极逍遥剑由他使出,每一招每一式,都温文尔雅,如君子谦谦。

    红日法王忽然处处受制,他的拳法固然厉害,但论招式之精妙,到底是四极逍遥剑更胜一筹。容若先前为烨火所困,别无他法,只得使出一招“须弥豆蔻”,此招顾名思义,托生于须弥芥子之象,纵然四周天踏地陷,却依然能凭这一招创出一个方圆之地,隔绝外切的一切力量,好似蝴蝶结蛹,春蚕织茧,任周遭雨骤风疾,己身却岿然不动,滔天浊浪固能翻江倒海,却终究无法颠覆寸许之地,容若凭这一招逃脱烨火之困,之后又以手代剑,将十二式四极逍遥剑一一使出,招随意动,剑随心走,到最后已如行云流水,无拘无束,红日法王欲破其招,却根本无招可破,是以渐渐落败。

    红日法王本是藏传佛教萨迦派的大德,声名显赫,焉能忍受自己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手里,刚要再发动一轮攻势,却被一个慌慌张张的寺僧打断,那寺僧疾步跑来,对智宏大师道:“掌门方丈,莲华阁那里有两位女施主打起来了,其中一个似乎就是偷袭方丈您的灵山派女子。”

    容若一听“灵山派”三字,心中一动,目光望向智宏大师,只见智宏大师对洛阳王道:“那位灵山派的姑娘,想必与王爷和尊者是同路人吧。”说罢在智休大师的搀扶下朝莲华阁的方向走去,洛阳王与红日法王面面相觑,也跟着众人一起过去。

    绕过几座佛堂,穿过一座开满菊花的庭院,众人尚未走到莲华阁,便听到衣袂破风之声随着松风飘来,隐约夹杂着女子的娇叱,容若远远就看到一个清丽如雪的影子飘忽来去,正是婉嫕,急忙跑过去观战,只见婉嫕正和一个红衣少女斗在一处,那少女出手刁钻狠毒,一条红绫舞得如同彩虹凌空,婉嫕却只徒手相斗,仗着一身飘逸有致的身法将红衣少女远远甩开。

    婉嫕的功夫得了孤月师太真传,在江湖上已是鲜有敌手,只是她一直都是自行练功,不明技击的技巧,经过几次与人交手的经验,婉嫕已有所领悟,是以红衣少女武功虽高,却也奈何不了她,过了五七十招,红衣少女已然落败。婉嫕见容若来了,飘身退到他的身边,道:“容若哥哥,我本想向方丈求一卷佛经,却看到这位姑娘出现在莲华阁,我什么也没做,她却突然向我出手。”

    智宏大师道:“这位红衣女施主是冲着本寺而来,不想让姑娘你受惊了。”

    婉嫕见智宏大师德高望重,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个佛礼。红衣少女却神色倨傲,冷冷地道:“智宏老秃驴,我劝你还是快把圣舍利交出来,若是等我们掌门人亲自来取的时候,你这白马寺恐怕就会被我们灵山派夷为平地了。”

    智休怒气冲冲地道:“红莲仙子,你休得张狂,今日你勾结洛阳王与红日法王来我白马寺捣乱,无非是想得到我佛门圣物圣舍利,圣舍利是佛门至宝,一直放在白马寺供奉,不久之后就要由少林高僧迎回少林寺,岂是你们这群邪魔外道可以轻易染指的?”

    这红衣少女便是灵山派掌门癸阴瞳座下的红莲仙子景夜莲,被智休道破阴谋,景夜莲反而镇定自若,抬眸冷笑:“圣舍利我们灵山派是要定了,今日本仙子只是提醒你们一声,用不了多久,我们掌门人便会亲自来拜会各位神僧,到时候还望各位神僧打开庙门,恭候我们掌门人大驾。”

    洛阳王和红日法王见景夜莲毫无所获,大失所望,红日法王又败在容若手中,更是灰头土脸,只觉得这白马寺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大袖一挥,扬长而去,洛阳王和景夜莲本是暗中勾结,前来滋事,此时索性同路而去。

    一众煞星相继离开之后,智宏大师的脸色也缓和下来,颔首笑道:“今日多谢公子与姑娘救我白马寺于危难,老衲感激不尽。”

    容若朗声笑道:“大师言重了,异族番僧公然挑衅我中原佛教,欲趁人之危,晚辈又岂能坐视不理。”

    智宏大师道:“看公子方才所使的剑招,似是孤月大师的四极逍遥剑,不知老衲是否眼拙,可有看错?”

    容若道:“大师慧眼,晚辈的剑法正是孤月师太所传。”他将婉嫕介绍给智宏大师,道:“这位姑娘就是孤月师太的嫡传弟子,只是孤月师太她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婉嫕想起师父,露出沉痛之色,智宏大师闻言,也流露出深切的哀恸,双手合十道:“师太与白马寺有极深的渊源,既然二位是孤月大师的传人,也就是我白马寺的客人,今日天色已晚,不如二位小友便留在白马寺歇息一夜如何。”

    容若果见日暮西斜,再回到城里起码要两个时辰,便对婉嫕道:“今晚我们便留宿在寺里吧。”然后对几位大师见了个礼,便发足向寺外奔去。

    智宏大师疑惑地道:“小檀越怎么如此心急,是有什么要事吗?”婉嫕最了解容若的心思,默然叹道:“容若哥哥应该是去找那位红莲仙子了,宛儿姐姐被灵山派的人抓走了,容若哥哥现在一定很担心。”

    诚如婉嫕所说,容若尾随红莲仙子等人而去,一路上放出剑心,追踪景夜莲的行踪,等发现她的时候,她已落了单,看到容若踏着满山的枫叶而来,景夜莲微微一怔,双眉一挑,不冷不热地道:“公子有何贵干?”

    容若慢慢地向她走过来,心中虽然急切,谈吐却仍然温文尔雅:“敢问景姑娘,在下的好朋友沈宛姑娘被诸位请去了灵山,不知近况如何。”

    景夜莲睁大眼睛,仔细地打量了容若一番,笑了笑,道:“莫非你就是纳兰公子?”她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是了,天底下也只有你这样出众的男子,才能让我们灵山派的圣女念念不忘。”

    容若皱眉沉吟:“圣女?”

    景夜莲道:“不错,沈姑娘的母亲是我们灵山派上一任的圣女,如今毒后去世,唯一有资格继承圣女之位的,便只剩下沈姑娘了。我奉劝公子赶快打消心思,灵山派的圣女纯洁无暇,必须一直保持处子之身,终身不嫁。至于对本派圣女不敬之人,只会死得惨不堪言。”

    容若怎么也没想到其中有这么一层关系,默然半晌,定了定神,忽然露出坚定之色,道:“宛儿她不是什么圣女,我一定会亲自把她带回去。”

    景夜莲玩味地笑道:“你可知道,但凡擅闯灵山之人,都没有一个可以活着下山。”

    “那又怎样?”容若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带着一丝嘲讽和戏谑,这种神色,极少出现在他温润如玉的脸上,让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和她在一起。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一定要找到她!”

    月光般的面容上,有无法动摇的坚毅。

    那是明月破碎了温柔的光芒,露出坚硬而峥嵘的岩石。他于心底坚定了信念之后,就不会再退让一步。

    “哦?”景夜莲抬了抬眸子,神色虽淡,却难以掩饰眼中的震惊,“那么我就先祝公子好运了。”

    容若顿了顿,道:“敢问姑娘,沈姑娘她她最近可好?”

第82章 玉虫连夜翦春旙(2)() 
景夜莲伸出纤细的手,接住一片坠落的枫叶,有些出神地道:“我只知道她收集了许多枫叶,在每一片枫叶上都写下了你的名字,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一个人登上灵山的最高处,将那些枫叶从山巅洒下。倘若哪一天,你拾到一片写着你名字的枫叶,那便是她传给你的信。”

    “我从未见过什么人,像你们一样。”景夜莲转过身,走入了萧瑟的秋风,只留下容若一个人站在原地,她飘渺的声音随风传来,透着一丝无奈,“真不知该说你们执着,还是该说你们痴傻。”

    秋日的空气里似乎也浮动着一层淡淡的明黄色,宛如斑驳而苍凉的映画,若有若无地镌刻在盈盈秋波里,容若忽然觉得,满山红叶突然间连成一片赤红的阴翳,杂乱地飞入他的眼中,让他烦乱无比——

    他们之间究竟还要经历多少阻碍,老天爷才肯罢休?

    容若走后,婉嫕心神不宁,便一个人偷偷溜出白马寺,往后山追随容若的踪迹行去。山秀林密,清泉漱石,一片深浓的绿色中夹杂着点点金黄,古意森森,让人的思绪无端安宁。江南的秋天并不寒冷,地上的落叶好像是厚厚的织毯,踩上去软软的。

    森林里气候湿润,静静流淌的小河边缘,茂盛地生长着碧绿的植物,雏菊和紫丁香在溪边默默地开放,榕树的枝蔓和各色藤萝在风中飘飘荡荡,轻轻在水面惹起一串涟漪。清澈的水净可见底,银色的鱼儿轻灵游弋,婉嫕童心大起,浅痕一弓,蹲在水边,看着那鱼儿吐出的泡泡怔怔发了一会呆,浅声道:“鱼儿啊鱼儿,如果容若哥哥能像你们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该有多好,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烦恼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衣角动了动,低头一看,只见一只小兔子跑到了自己身边,用白白的小身子蹭着自己的裙裾,只是小兔子的小脚丫好像受了伤,婉嫕爱怜之心大起,小心翼翼地将小白兔捧在怀里,掏出手帕帮它把受伤的小腿裹住,轻轻地抚摸着它软绵绵的身体,含笑道:“小兔子,你怎么受伤了啊,你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小兔子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红豆般的小眼睛怔怔地望着她,变得温驯听话,乖乖地在她怀里缩成了一团。

    婉嫕抱着小兔子站起来,想要继续去寻容若,忽闻四周草木齐动,马蹄咄咄,夹杂着粗声粗气的呼喝:“小兔子跑哪去了?你们给我仔细找找,这兔子可是公子爷打得,谁也不许私吞。”

    响声越来越近,一群人打草搜树而来,不一会,一队携弓带箭之人已争相搜来,其中一个仆从打扮的人哇哇大叫:“找到了,找到了,兔子在这里。”待他看到那个抱着兔子的女孩时,声音忽然一顿,紧接着张大了嘴,下巴似乎都要掉在地上。其余众人也是一个表情,婉嫕见他们滑稽的样子,轻轻笑了两声,转身要走,却被这群人拦住。

    “小姑娘,你把兔子放下,这兔子是我们家公子打的猎物,不能随随便便给你抱走。”

    婉嫕见他们要抢小兔,抱得更紧,说什么也不给,这群人倒也知礼,见婉嫕是个柔弱的小姑娘,也不忍欺负她,只是出言劝说,想把兔子要回来。

    “你们让开些,不要吓到这位姑娘。”人群之外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温润而清凉,仿佛一颗松子落入了古井深处。

    婉嫕抬头望去,只见那群围住自己的人恭恭敬敬地让开一条路,一匹鬃毛如雪、浑身没有丝毫杂色的白马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马背上是一个装束华贵的少年,满身朱紫,领口秀了一个奇异的徽章。他逆光而来,虽看不清相貌,但身形却是英挺峻拔。

    “是在下的随从鲁莽,惊扰了姑娘,万分抱歉。”他姿态谦恭,翻身下马,走到婉嫕身前,静静地看着她。

    婉嫕被那样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微微垂首,嗫嚅道:“没没什么,这只小兔子好可怜,你能不能不要伤害它。”

    华服公子淡淡地笑道:“姑娘心地善良,不忍杀生,在下也不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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