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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人间惆怅客-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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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光逐渐淡去,紫烟将宝剑交还给容若,道:“只可惜小女子并不懂武功,不懂这宝剑之中的玄妙,恐怕要辜负大人的一番美意了。”

    容若接过宝剑,仿佛吸纳了冬日的寒冷,宝剑触手如冰。“我现在才知道,要用手里的剑去保护一切在意的东西,这一次,我将会亲自用这把剑,为所有人带来庇护。”

    紫烟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只怕自己一垂睫,就再也抑制不住久藏的眼泪。

    容若再次嘱咐道:“盒子里的那块手帕,等我走后一定记得要看,有些事情我恐怕不能亲口告诉你了。”

    终于,紫烟露出了动容的神色,追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没什么。”容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我都希望你可以从过去的影子里走出来,去迎接新的阳光。”

    紫烟的目光在他的注视中一寸寸融化,终于,她仿佛晶莹的贝类,张开了坚硬的外壳,对他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听说你会吹笛子,可否为我吹奏一曲。”

    “不甚荣幸。”容若露出优雅的笑,风度翩翩,他取下短笛,横唇吹奏。

    霎时间,纷落的雪花似停止了舞动,为他的笛声而倾倒——这样动听的笛声,难道竟是从天上流淌下来的吗?为什么能让人在一听之下,便如同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温柔地抚摸,如同从冬季的阴影里一步跨入橘黄色的阳光下,如同旅人在孤寂的岁月里听到家乡的箫声?

    一曲吹罢,紫烟心中一恸,抬头时,发现他已转身离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了过去的那些往事,遥远的笛声还在心中响起,却已成了绝唱。多少春风中的折柳,多少溪流边的濯足,多少银灯下的添香在这一转身后便成为色彩黯淡的陌路往事。

    那一页岁月轻轻翻过,悄无声息。

    风雪弥漫了前路,很快,便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第178章 转忆同看雪后山(3)() 
风雪渐小的时候,容若翻身在萨亲王府前下马。

    谁知刚刚站定,忽见墙头有人弯弓搭箭,嗖嗖两箭,向他射来,风声劲急。容若左手一引一带,使出移花接木的神功,两支狼牙箭回转头去,劲风更厉,啪啪两响,将发箭二人手中的长弓劈断。若非那二人闪避得快,还得身受重伤。双箭余势不衰,疾插入地,箭尾雕翎兀自颤动不已。

    忽然间王府大门打开,从里面明火执仗地冲出一队人马,将容若团团包围。不一会,萨亲王在层层亲卫的护拥下走了出来,脸上挂着阴森的笑容:“纳兰大人好厉害的身手。”

    容若沉声道:“萨亲王,你出手暗算,是何意图。”

    萨亲王道:“哼,本王还没怪你们给我儿子下毒,不要以为以区区毒药就能控制哈都,要挟本王,别作梦了,本王早已派人为哈都解了毒,今夜便要向纳兰大人讨回这笔帐。”

    容若暗自沉吟,究竟是谁能给哈都解毒,忽闻人群之中有人狂笑道:“纳兰大人,许久不见了。”

    容若放眼望去,发现说话之人竟是关东三魔里的黑天劫神罗烧天和阎罗土魔张坤元,此外,竟还有五毒道人和白面修罗。

    这些牛鬼蛇神久未在江湖上露面,原来都投靠了萨亲王,跑来盛京为恶。

    容若冷哼一声:“难怪王爷有恃无恐,原来竟请了这么多邪魔外道相助。”

    萨亲王道:“各位大侠昔日与纳兰大人似有私怨,今日不妨新帐旧账一柄清算,谁若能生擒纳兰大人,我萨亲王府的侍卫统领一职便由谁担当。”

    众魔人一听,纷纷心血来潮,都想在萨亲王面前立一个头功,不须萨亲王招呼,已向着容若发动了猛恶的进攻。

    罗烧天挥动阔斧,张坤元舞起拐杖,化作一片黄光,两团黑气,齐向容若身上罩下。

    容若倏然拔剑,上身微倾,右臂弯过,宝剑竟绕到了罗烧天后背,狠狠将他打了一个踉跄。同时脚底一滑,飘了数丈,让过张坤元的拐杖。

    眼见关东二魔吃了亏,白面修罗和五毒道人急忙挥攻而上,容若瞧见他二人鬼祟的身影,冷冷一笑,长剑倏横,一招“铁索横江”大气简洁,登时将二人招数封死。容若默运剑心,奇劲滋生,宝剑之上红光大盛,宛如烈日神尊,不容逼视。

    白面修罗和无、五毒道人绝招尚未施展,便已被这一剑震得后退了数步,纯钧宝剑乃神兵利器,容若乘胜追击,又使一招“铁马冰河”,葳蕤剑芒带动他独特的内息,化作一片茫茫寒气,尽数没入二人体内。

    眼见这些魔人不顶事,萨亲王大吼道:“给我上,务必要将他拿下。”

    王府一众卫士忽然一拥而上,将容若团团围住。虽然对方人手众多,容若却无丝毫畏惧,他挥舞宝剑,剑气纵横,将敌人的长矛箭矢纷纷削断,那些平日里训练有素的官兵在他手下全都变成了虾兵蟹将,容若展动身形,满场游走,宝剑纵横旋舞,扬起千重雪浪。

    不多时,那些王府卫士纷纷咿咿呀呀地叫喊起来,兵刃的残片落了一地。

    容若一剔眉,目露杀气,萨亲王看得心神一凛,便发觉容若已提剑向自己冲了过来。

    纯钧宝剑在半空之中起起落落,染血无数,落在剑锋之上,宛如盛开了一朵朵凄艳的霜红之菊。

    剑气冲波你折,所过之处,兵刃齐断。王府护卫一齐变色,再也无人敢撄其锋芒。

    容若斗篷一扬,带起地上的积雪一粒粒纷飞而起,宛如最厉害的暗器,电射向护在萨亲王身前的护卫身上,惨叫声连天响起,方才牢不可破的人墙,居然转瞬坍塌。

    容若见时机已熟,不再犹豫,突然使出一招四极逍遥剑里的“飞鸿远空”,剑势飘渺无定,似虚似实。

    萨亲王登时面色大变,急忙招呼道:“护驾,护驾。”

    容若本以为他就算再怎么呼喊也是徒劳,宝剑方待刺到,谁知凭空里忽然涌起一股大力,竟然将这一剑消解。容若无法,收回宝剑,才发现不知何时,萨亲王身边竟然站着一群秘藏番僧,各个手持法器,念动咒文。

    那些藏僧容若认得,为首的是日官天子,却不想他们仍然不忘舍利一事,竟不远万里追踪自己至此。

    只见两名藏僧并肩踏上一步,各处右掌,当胸推到。容若右手持剑,左手一记“手挥五弦”,架开他二人的掌势,将两名藏僧撞了回去。

    两名藏僧噔噔噔退了三步,其后又有两名藏僧各出右掌,分别伸掌抵住前两人的背心,前两人领教到容若的厉害,不敢贸然进招,忽然使出秘藏绝学“排山掌法”,容若只觉对方掌力迫人,真如高山倾塌,灭顶而至,他不愿耗费内力加以抵御,登时用移花接木的心法将两人掌力化开。

    匆忙间,那些藏僧在日官天子的指导之下,已形成了一条长龙,各自将己身功力输送到日官天子身上,日官天子打头阵,接纳了其余众人的功力,登时大发神威,狂啸一声,双手结了一个奇怪的法印。

    容若只觉眼前的夜色渐渐模糊,空气一点点剥离、抽空,自己四周渐渐形成了一个真空之境,将自己牢牢锁住。

    容若暗呼糟糕,早就听说秘藏佛教里有不为人知的神通,如今见日官天子与众藏僧结成这样一个大阵将自己困住,容若登时不知所措。

    “你们将二十多人的功力相互叠加,难道我就怕了吗?”容若心想自己自从得了乾坤圣法的功力以后,内力大增,又怎会惧怕这些藏僧联手,于是不假思索,一声清啸,手上已加了三成力,突然往斜里推出,跟着身子向左一闪,这一来,那些藏僧的身体已不能连成一条直线,前面几名藏僧收不住脚步,直冲过来。容若双手连挥六下,六掌方毕,已有六名藏僧倒在地上,口喷鲜血,但日官天子却已高高跃起,其余一众藏僧挥招而至,再度发难。

    容若心想:“这还不是一样?”左掌拍出,与二僧双掌相接,微一凝力,正要运劲斜推,忽听背后脚步响起,有人挥掌拍来。他右手宝剑搭在身后,待要将这掌力化开,却忽觉体内气息凝滞,不知何时,一股外力悄然钻入体内,他却无所察觉。

    他心想这定是秘藏神通,心中暗呼糟糕,但觉一股霸烈之气从手掌中直传过来,仿佛一股电流钻入体内,登时全身发麻,身形一晃,俯身卧倒,就地一滚,方才避开那第二掌。

    容若举剑格挡,仓惶间让开了那人第三掌,凝定身形,才发现对方不是别人,正是洛阳王。

    “哈哈哈,钦差大人,本王的寸灰掌滋味如何?”洛阳王狂笑,眼中尽是凶戾之色。

    容若本有火云真气护体,不惧外力,然而方才己身真力竟被日官天子以奇异的手法锁住,不及发动反扑,洛阳王的掌力已乘虚而入。

    容若捂着胸口,只觉体内气血翻腾,仿佛一寸寸血脉都已在这一掌之下化作劫灰,当下隐忍道:“王爷的掌法好生厉害。”

    他此话倒并非夸张,洛阳王功力深厚,寸灰掌早已练得出神入化,掌力入体,滋味的确不好受。好在此刻禁制已解,容若体内的火云真气在乾坤圣法的滋长之下,已自行消解寸灰掌的掌力。可饶是如此,一时三刻,容若还是无法运功。

    萨亲王见容若受制,无所畏惧地走了出来,对洛阳王一揖道:“多谢王爷相助,本王有礼了。”

    洛阳王道:“我也是奉平西王之命,前来诛杀纳兰容若,若非他好事多为,在福建破坏了三藩结盟,如今大事早已得成。总之这位纳兰公子活在世上一天,就是我三藩的心腹之患,平西王容不得他,如今也好,我也能回去向平西王交差了。至于纳兰容若,就交给萨亲王你处置吧。”

    萨亲王对左右吩咐道:“来人,将他拖下去,锁进死牢。”

    立刻有人出来,缴了容若的兵器,将他带了下去。

    洛阳王皱眉道:“王爷不打算立刻杀他吗?”

    洛阳王冷哼道:“立刻杀他,太便宜他了,本王还要用他来请一个人。”

    说罢他传来亲卫,吩咐道:“你们选一副珠宝,给烟月馆的紫烟姑娘送去,哦,对了,将这个也一并送去。”他将容若的玉笛交给护卫,吩咐下去,护卫领命而去。

    洛阳王转头道:“本王想要的女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听说那位紫烟姑娘与纳兰容若关系匪浅,如今纳兰容若已被本王制服,就不怕那紫烟姑娘还摆什么臭架子。”

    洛阳王听得紫烟之名,两眼放光:“紫烟姑娘的艳名本王早有耳闻,只是难得一见。”

    萨亲王哈哈笑道:“王爷有功于本王,本王理当重谢,王爷若不嫌弃,不妨留下来观赏紫烟姑娘的倾城之舞如何?”

    他二人击掌大笑,漫天风雪渐渐停息。

    瑶台阁内,灯火深深,紫烟独坐案头,手中紧紧抓着一方染血的手帕,眼神复杂。

    香炉里,瑞脑的香气已渐渐燃尽,她坐在窗前,透过半开的窗户,眺望着一大片墨蓝色的夜空,漆黑的眼睛里却是空茫一片,仿佛透过浩渺夜空,看到了杳不可知的彼岸。

    手帕上的血迹,已经透出了隐隐的黑色,然而那些字迹,却未曾干涸。

    一字一字,刺痛她的眼,她的心。

    她感觉浑身如同被车轮碾过一般松散无力,仿佛有宿命的钟声在夜空中沉沉响起,震荡着她的心肺——原来一切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她终于明白了一切,可如今,那些人,那些事,都已化作记忆深处的流光,飞往彼岸,再难寻觅。

    就算她知道了一切,又有什么用?什么都无法挽回,什么都无法改变。

    既然如此,她宁可选择永远都不要知道真相。

    情绪起伏得如此厉害,她忽然感到胸口一窒——火一样的灼热又来了,在每一夜身体里的血冰冷到冻结以后,就开始沸腾,仿佛有地狱的烈火在背后灼烤着她的心肺。

    她知道,体内的花毒又开始发作了。

    这些年,若非日夜修炼阴月宝典里的武功,努力克制情绪的变化,做到不喜不悲,无爱无憎,她恐怕早已毒发而亡。曼珠沙华之毒生于情,所以她只有做到忘情弃爱,才支持到今日。

    可这一封血书,以及那个她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的人的出现,打破了她苦心维持的现状——她的生命,也必将因为这一场新的劫难而彻底颠覆。

    “姑娘,萨亲王派人送来了东西。”房门外,响起了侍婢恭谨的声音。

    紫烟将丝帕放入袖中,正色道:“进来吧。”

    侍婢放下一个锦盒,盒子里是一对翡翠手镯,上面嵌着彩色宝石,一看便知是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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