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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人间惆怅客-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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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滴泪,自婉嫕的眸中划过。

    她忍不住跪倒,抱住了孩子,不顾污秽,不顾剧毒。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最终还是没能把你们救出来。”她嘶声痛苦着,这一刻,她宁愿沉入地狱,替他们承受这一切,但她却只能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

    那些沉默冰冷的孩子们,脸上已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们随着婉嫕一起哭泣,身体渐渐颤抖。

    曲静幽得意地笑道:“就算再多的眼泪,又有什么用呢?他们已经成魔,再多的眼泪也无法救赎。”

    婉嫕哽咽道:“不!”

    曲静幽道:“今日本座就让你亲眼见识,何谓魔。”说罢她横笛吹奏,呜咽的曲声应和着凄凉的暮风。

    孩子们身躯齐齐一震,似又要被笛声控制,他们的斗篷上散逸出丝丝黑气,婉嫕雪白的衣衫上,也已现出点点墨黑的痕迹。

    劫灰飞舞,墨色在缓缓加深。

    容若真气鼓荡,将劫灰激开,飘身上来,喝道:“走。”不由分说地抓住婉嫕的手腕,拉着她疾步退开。

    然而婉嫕却忽然挣脱了容若的怀抱,定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笛声凄迷,孩子们越发痛苦,可他们的眼睛里渐渐有了“人”的光辉,他们虔诚地跪倒在婉嫕身前,深深叩拜。

    忽然,他们齐齐起身,飞速向曲静幽围拢,曲静幽面色一变,喝道:“都反了吗!”说罢继续吹笛。然而孩子们却再也不受笛声的控制,十几个人的哭声此起彼伏,转瞬盖过了笛声。

    低低的气流从骨笛的孔洞中呼啸而过,骨笛忽然碎成了无数晶莹的残片,纷纷跌落。

    曲静幽脸色煞白,失声惊呼:“你们”

    只见一个孩子忽然双手合十,垂下头去,皮肤越来越苍白,最后仿佛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

    其余的孩子们随即伏在地上,白袍如水,扑了满地,他们的身躯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雷霆天火的炙烤。

    三军静寂,停止了杀伐,所有人都屏息观看眼前神奇的一幕。

    忽然,一个孩子双手捧在胸前,用力地捶进自己的胸膛,一阵沙哑的碎响传来,他的身体忽然瓦解,焚化成灰,就好像堆好的积木被一双大手推到,稀里哗啦地损坏。

    白袍包裹着他破碎的躯体,一点点化为了灰烬。

    然后,所有的孩子们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了结了这残破的生命。

    白骨莹尘,满地荒凉,唯有一滴滴鲜血缓缓坠落,宛如一滴滴绯红的眼泪。

    “不!”婉嫕嘶喊一声,却被容若紧紧抱在了怀里。

    北风呼啸而过,卷起了孩子们的骨灰,那些骨灰迅速聚拢、汇集,宛如织成了一件白色的斗篷,在半空中缓缓飘荡。

    曲静幽仓惶地立在原地,似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困住,无法遁逃,骨灰缓缓飘落,如同冷沉的雪,一点点落在她的衣衫上,顷刻间,她的衣衫被腐蚀,如同蝶蜕般片片脱落。

    “不——”曲静幽嘶声喊叫,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怎么会——”

    还未等她说完,骨灰已落在了她的肌肤上,顷刻间已森然见骨。含有剧毒的骨灰迅速腐蚀了她的肌体,她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已变成了一具晶莹的骸骨,跌倒在战场的泥淖里。

    那一场来自地狱的骨灰之雪也随之消散,转眼间,红颜白骨,生死荣枯,众人震惊错愕,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容若在婉嫕身边低声道:“曲静幽玩火自焚,最后死在了孩子们的手里,也是她咎由自取,倘若她稍微有一点善心,肯放过孩子们,也不至落得如此下场。”

    婉嫕看着那些白色的袍子被风吹远,忽然垂首闭目,双手合十,默默诵念师傅教她的往生咒,为死去的孩子们超度,愿他们下一世不要再受到战火的荼毒。

    不远处,东皇龙一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至始至终,脸上都只呈现出一种淡漠的神情。

    唯有看到曲静幽化为白骨时,才微微动容,沉声喃喃:“魔葬!莫非真是天意如此?”

    他缓缓地向容若走来,三军寂静,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

    容若将婉嫕护在自己身后,目光严峻地凝视着东皇龙一。

    东皇龙一只是淡淡地笑道:“果然不愧是纳兰公子,举手投足间就慑服了三军,就连本座手下的尸人大军,都被你尽数瓦解,本座该佩服你才是。”

    容若道:“这并非我一人之功,实乃天意。你逆天而行,失道寡助,终会自食其果。你视人命如草芥,殊不知在上天眼中,你又岂非不是草芥?曲静幽苦心炮制尸人,最后却自取灭亡,你又怎知她的现在不是你的将来?”

    东皇龙一忽然狂妄地笑道:“本座早已洞悉天地的奥义,拥有不败的天命,就算是上天又能奈我何?本座偏要让你看看,你我之间,是谁笑到最后。”

    容若目光一亮,傲然道:“拭目以待。”

    东皇龙一看了一眼城墙上飘展的旌旗。风仍然轻飘飘地吹过,他身上的衣襟每一寸都在风中展现出波纹,却一动不动,凝结成一尊雪的雕像。

    “下一次见面,本座不会再手下留情。”说罢他倏然转身,转眼间已飘然远去。

    城楼上的军官将士见敌军撤退,立刻欢呼雷动,喊声如潮,只有容若依旧紧锁双眉,只因他知道,东皇龙一的离去,将意味着他的全力反扑。

    这座城池已危如累卵,或许明日朝阳升起之时,它就会如庞贝古城,灭迹在辉煌的战歌里。

    这几日来,容若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每日都在部署战防,亲自督军,只要再有三日,援军即至,只要挨过这三日,战事便会有转机。

    耿聚忠积极联络外援,并以容若的兵符将广西战场的部分主力调遣至福建,同平西王叛军几次周旋,总算暂时稳住了局势。

    容若让卫子墨、荣安和马尔赛分别督军,他将自己布置的阵法传授三人,让他们训练军队,也颇见成效。

    此外容若又令人修筑城外的防御工事,好在福州城乃福建首塞,大量武备物资都储备仓库中,加之容若英明的指挥,基本的防御工事已隐然成形。

第149章 断肠月明红豆蔻(1) (2)() 
这一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容若披着斗篷,挑灯在案边沉思,考虑以什么样的阵法来抵挡敌人的进攻,敌人会不会走水军,水军防御又出了什么问题他不得不做出最周全的考虑,否则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导致一场无法挽回的损失。

    桌子上满是凌乱的图纸,那厚厚的一叠纸上,详详细细地写满了作战的计划,但只有草稿,没有一个定案。

    华丽的房间冰冷而空洞,虽然火炉里燃着火,容若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窗棂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天色深沉,隐有欲雪的迹象。

    终于,他感到脑袋痛得快要涨开了,丢下手里的笔,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缓缓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容若哥哥,休息一下吧,再这样下去,你会垮掉的。”不知何时,婉嫕推门而入,“这是我让嬷嬷煮的安神汤,你喝一点吧。”

    容若睁开眼,借着亮幽幽的烛光,他看到婉嫕巧笑倩兮,宛如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婉嫕,你这件衣服好漂亮,以前怎么从来没见你穿过?”容若赫然发现婉嫕今日穿了一件雪白的裙衫,长长的宽袖镶着美丽的花边,腰身束紧,下摆以银线密绣出流苏般的花纹,如花蔓绕身盛放,裙上垂着一方压裾的玉,玉下缀一束雪绒结成的缨穗。

    “真的好看吗?”婉嫕露出了欢喜的笑容,然后原地转了两圈,裙裾如花绽开,她就宛如花盘中的一缕娇蕊,美丽纯洁,“这是我织的嫁衣裳,特地穿给容若哥哥看的,虽然那块雪纺破了,可我又把它补好了。”

    容若痴痴凝望着身穿雪白色嫁衣的婉嫕,才发现原来她早已长大了。一直以来,婉嫕在他的眼中都只是一个孩子,仿佛一个无邪的婴儿,需要他悉心的保护。

    可如今他才发现,少女的柔美娇媚,在她身上显现得淋漓尽致,像是困于岩石罅隙中沉睡的蝴蝶,当它破茧而出、用十年的等待换得一日绽放时,连天空都不禁为之叹息。

    可突然,他的心骤然紧缩,他想起了美丽的幽昙——盛开时,亦将凋零。

    容若心里打了一个寒战,急忙压下了这个可怕的念头,想是自己连日作战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吧,他立刻将安神汤喝了个干净。

    婉嫕狡黠地笑了笑,道:“容若哥哥,我看你太累了,不如我们出去散散心吧,你整天忙碌操劳,当心累坏了身体。”

    容若知道是她想出去玩,可眼下战事吃紧,他实在无暇风花雪月,婉嫕见容若犹豫,气馁地垂下头去,叹息道:“容若哥哥还要忙着打仗,哪有时间陪我玩,我真是不懂事。”

    容若见她委屈的样子,顿觉心里无限柔情,急忙安慰道:“就算容若哥哥再忙,也要抽出时间陪婉嫕出去玩啊。”他也知道嫁来福建这些日子,婉嫕心情凄苦,如今她好不容易能放开心怀,他须当好好开解。

    婉嫕的小脸上笑开了花,喜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天一亮,你又该忙了,没时间陪我啦。”

    容若点头道:“好,我就带你去郊外转一转,听说西郊的萍雪湖有小天池之称,我们就去那看看吧。”

    婉嫕点了点头,和容若悄悄溜了出去,二人去马厩牵了一匹白马,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王府。白马出得王府,越跑越快,婉嫕靠在容若怀里,但见路旁亭台楼阁、树木花丛晃眼即过,数月来的悲愁一时尽去。心想要是能一辈子依在容若哥哥的怀里该有多好。

    那马儿脚力非凡,不到一个时辰,就已来到了西郊。其时天边冰轮如霰,银河清浅,繁星铺满整片夜空,地上冰雪初融,林壑参差,掩映着一处小小的湖泊。

    容若和婉嫕下了马,径自来到萍雪湖畔,只见湖面上泛着蒙蒙寒气,如烟笼轻纱,湖边花树掩映,葛藤垂入水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只只发光的蝴蝶,在冰寒的雾气里上下翻飞。

    婉嫕兴冲冲地跑到湖边,望着那些美丽的蝴蝶,轻声喃喃:“原来这就是夜光蝶,好美啊”

    容若道:“让我给你捉一只来。”说罢便要施展轻功跃过湖面。婉嫕急忙拦住他,“别,让它们自由自在地飞吧,这样它们才能发光,要是把它们抓来了,它们就死了。你看它们飞得多开心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容若知道她又想起了自身的境遇,便开解道:“婉嫕,如今你已经嫁人了,我们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等打完这场仗,我也要回京了,从今以后你就和耿世子好好生活吧,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一定会比我更加疼爱你的。”

    婉嫕的目光暗了暗,可脸上依旧挂着美丽的笑容,点点头道:“我知道,女孩子要知礼法,更何况我是公主,如果做得不好,可是会给三哥哥丢脸的。”

    容若忽然沉默不语,他觉得像婉嫕这样一个仙子般的女孩,世俗的礼法对于她真是成了一种束缚。

    婉嫕继续柔声道:“所以我今晚把容若哥哥叫出来,只是想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这样以后想起来,还会记得容若哥哥对我的好。”

    容若听得心中伤痛,半晌不语,想到以后都再也见不到她,一阵怅惘涌上心头。

    梅影疏落,花瓣一片一片地落在两人身旁,两人却浑然不觉,只盼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婉嫕继续说道:“以前我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只觉得要是能永远和容若哥哥在一起就好了。可来了福建以后,许多以前不懂的事,现在都懂了。我知道卫大哥他喜欢我,可是我却不能喜欢他,因为我只喜欢容若哥哥一个人,我对不起卫大哥。”

    说到这里,她垂下头去,微微啜泣了两声。

    容若拍拍她柔弱的肩膀,叹了口气:“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子墨和你一样,都是单纯的孩子,你们的感情也同样单纯,只怪命运太复杂了。”

    婉嫕幽幽地说道:“我以后都不能陪在你和卫大哥身边了,你们是真心待我好的人,我只盼你们能够幸福。”说到这里,她折了一枝白梅,别在容若的衣襟上,笑容温婉地道:“容若哥哥,你虽然娶了卢姐姐为妻,可你心里喜欢的却是宛儿姐姐,她不知道去哪了,我好挂念她,你一定要找到她,因为她也喜欢着你,同样放不下你。”

    容若道:“我会的,我说过,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找到她。”

    婉嫕笑着说道:“这样就好啦,总有一天,你们会解开所有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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