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仙凡录-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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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几日没见你了，你也不想念我？”
“……岛主……”
她谦然又无奈地与他的紫眸相对，恍惚间内府里的妖元一动。
她没有察觉，林锟却立时感觉到了。
他微微一笑。
在她不自知的时候，她内府的妖气渐渐升起。
她发梢上透出了妖羽紫色，眼中的柔情也如春水化开，她渐渐地偎入林锟的怀中。
月光落在了她的眼前。
他紫霞仙衣上层层的海涛云光，如南海明月，天涯此时。
她迷迷糊糊嗅到了仙衣中熟悉的异香，那是赤焰岛上仙苑中的花海飘香。
他身上千年道行的妖力传递过来，她被包裹得内府生暖，妖气越来越升腾。
“燕娘，回去岛上和我一起修炼可好？你何必害怕我，修炼的事情我难道还能逼你不成？”
他揽紧了她，在她耳朵轻语。。
她的双垂发髻，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彻底变成了燕羽紫色。
偏偏她智识清醒。
林锟法力高了她千百倍，但只要他还想得回燕妖的妖元，他就不可能害她。
妖元在她的内府，和她是一体两命。
在她的妖元分离之前，林锟绝不至于让她做不愿意的事情。
心安中，她忍不住抬眸看他。
他紫眸中的情意仿佛是月光一般倾入她的眼中，叹息道：
“燕娘，你和青城那小子说话时，我心里难过。以前你绝不会多看别人一眼的……”
“岛主……”
她心中情意升起，隐约回想到了二百年前在赤焰岛与林锟情投意和，妖侣双修的日子，
哪里还记得江东鳞？
她禁不住就抬手，纤细指尖抚到了他的面颊。
林锟缓缓侧头吻到了她手心，呢喃着：
“燕娘……”
她身段柔软，坐在了他的怀里。
她指尖触到了林锟的双唇，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手温柔在她腰间滑动，她的唇刚要贴近了过去，突然间，她终于看到自己的手指甲下隐约透出了妖形的紫色。
她心底一寒。
她被燕妖的妖元控制了。
“岛主！”
她跳了起来。
她终于清醒过来，连忙推开了他。
她踉跄着，先举手看清十指恢复正常，再倒退两步，她匆匆反手摸了摸背上。
发现翅膀还没有长出来时，她才敢松了口气。
林锟见她慌乱，只当不知道地笑道：
“怎么了？”
她羞怒中瞪圆了眼睛，紫发恢复黑色，叉了腰嚷着，道：
“岛主！你对我用了妖音摄魂！我不要变妖怪！”
说罢，她恼怒地转身就走。
他长臂一伸，笑着拉住了她。
“我可没用妖法。我刚才为你查看内府，有一缕妖气进了你内府十二气脉，自然让妖元反应了过来。你内府妖气沸腾，你才差一点现出原形。”
“我的原形是人！”
李西雪哪里肯信？
“岛主要是觉得我见识少好哄骗，不愿意和我好好商量，我也不和岛主说话了！”
她心有余悸，怒视林锟，
“仙、妖两宗早有约定，我是愿意相助尊夫人修复妖元，回复妖身的。但岛主要是想哄骗了我，让尊夫人直接夺了我的人躯。我绝不会退让。最后玉石俱焚的结果岛主难道没有想过？”
“你——”
近几百年来，从无人敢这样威胁林锟，这千年凶妖眼中生出怒色。
然而见得她一张小脸被月光照得如软玉一般，黛眉乌眸，娇嗔带怒。
尤其是她那双眼，在满室黑暗中自然透出了些些的紫光。
正是往日燕妖生气时，瞪视着他的模样。
“……好罢，是我太不小心了。”
他叹了口气，不忍心逼她，只当没看到她又惧又气微微颤抖的唇，
“以后我不会轻易触动你体内的妖气了。”
“……”
李西雪何尝不害怕他翻脸，却没料到他如此好说话，顿时愣住。
她强撑的气势马上就衰竭了下去，只敢趁着还有三分胆子的时候又嚷着道：
“岛主，江师兄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他还救了我的命。他和尊夫人全无关系，请岛主不要为难他。”
她索性把不满全说了出来。
他脸色一沉，绝然道：
“他要夺你的妖元，我难道还要袖手旁观？他要不是青城弟子，现在下又是千年大劫的应劫之期，我不得不忍耐。他岂有命在？”
“可是，他不是故意的——”
面对鹏妖冰寒的紫眸，她无法再反驳。
江师兄夺她的妖元，确实是差一点害了燕娘。
见她闭了嘴，林锟叹了口气。
他手中黄光闪过，反倒在她面前显出掌中一件仙宝。
“这是？”
符光浮动，她看出他手中的正是一捆缚仙索。
她还记得这仙宝曾经在下院田庄里追得她入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本是峨嵋剑派的仙宝，赠与你防身。”
“峨嵋剑派？”
她有心拒绝，却偏偏从李宝儿嘴里听说过：
在千年前的仙妖大战中，这缚仙索确实是被妖仙收去的峨嵋剑派法宝之一。
祖师一直念念不忘。
她眼珠一转，侧身从腰间法袋里取出一件仙宝。
“多承岛主厚赐。晚辈受之有愧，唯有这件随身法宝是我哥哥给我的……”
044 黯然神伤（）
林锟哪里稀罕她的仙宝，笑着让她自己收起。
她非要让他仔细看看。
她手中居然是一块八卦云光帕。
这仙帕藏阴阳之玄妙，缀离巽之珠玉，原本是仙妖之战中南海妖仙被收走的法宝。
他微怔之后笑了起来。
“好罢。”
他点头与她交换。
李西雪既没有欠他的人情，又拿回了一件峨嵋剑派法宝护身，顿时欢喜。
她的怒色早已消失不见踪影，讨好陪笑着向他求问驱宝仙咒。
林锟见她喜欢这仙宝，自然指点她如何使用，她马上就在内室里试着祭起了缚仙索。
一时间，月下无声。
青鸾阁里，仙索如龙，室女如珠。
只有林锟倚坐在了长榻上，含笑看她的身影。
她学熟练之后欣喜收起缚仙索，偷眼看着林锟。
她未尝不羡慕燕妖有一个情深意重的好道侣。
她十多年一直孤孤单单。
“没关系的，我有哥哥，现在又有了江师兄。”
好在她有李宝儿。
她要是在修炼时元神崩散，哥哥李宝儿也会寻找她二百年的。
江师兄那样好心，说不定也会去找她……
“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林锟忙着为老友夺回洞府，只是担心她无力自保，如今相思已慰。
他送了法宝便起身离去。
她意外暗喜之余，突然想起袖中的海眼瓶却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连忙取出来唤了他一声。
“岛主。”
他停在了门前回身看她，又看了看海眼水，突然对她叹道：
“并不是我逼你。要知道碧灵也是分神期，他在妖仙中的资质已是中上……”
李西雪知道，碧灵神君修炼了四百年。
“燕娘，你如果跟我回妖岛修炼妖法，有我助你十年之内就可以到分神期，你要非要做人不可，就把李西雪的人魂元神分离出来。让李宝儿把你放进南海海眼，过不了多久又是李西雪了。你要是不在意，就这样和我在一起……”
林锟是如此说的。
“你和燕娘，在我眼里就是一个人。”
“……”
林锟走后，她在榻上一夜无眠。
她手心抓着的孔雀蓝玉瓶里，似乎传来了南海海眼之底那漆黑凶涛的咆哮声。
林锟的意思，她清楚。
……
天亮后，她还是匆忙爬起和往常一样去了天明子的静室。
她跟着流云子等一众剑仙守着榻边。
静室里道幡翻飞。
黑色魔气与青色仙光弥漫厮杀。
天明子躺在了碧玉保元榻上，保元榻的青光仙气拖延着他的性命，而李宝儿坐在旁边，把自家修炼的金丹仙光不断从他天枢注入。
勉强保着他残破的内府。
眼看天明子脸色发黑，魔气上脑，她连忙给他喂了一枚昨夜炼出来的新丹药。
然而李宝儿因为法力损耗，此时的脸色也泛了青。
“哥哥……”
她含泪又连忙给兄长喂了两粒保元仙丹。
李宝儿的四师兄欧阳子道长也在一侧，他与李宝儿交情极好，她早就听说。
但他法力不足没有结成金丹，束手无策，他招了流云子在一边轻声道：
“本派之中，唯有小师弟和三师兄结成金丹。浮游子师兄远在北海之底，小师弟独力难支。师尊他——”
“弟子明白。”
带伤为天明子侍药的流云子哀伤说着。
祖师天灵子结了金丹，但他得为渡天劫做准备，否则会拖累峨嵋剑派一脉的传承。
“咦？”
天明子服了丹药后，昨天才下山来的欧阳子见得他脸上的魔气退到了脖颈之下，不由诧异又安慰。
李西雪新炼的丹药保住了他神智不被魔气所侵。
欧阳子看向她，不禁点头道：
“李娘子好丹术。”
她老实说着道；“多谢仙长夸赞，我是按浮游子仙长的道书炼了药。”
“哦？你果然与我三师兄有些道缘。才能在下院田庄因缘际会得到他的半本丹书。”
他问过了之后，颇为欣慰，
“不枉你胞兄一心爱护于你，也不枉那半本丹书。”
制出此等的好药。
要是往常，得到长辈剑仙的一句夸赞，她会欢喜得跳起来。
但现在她只能勉强一笑，施礼逊谢。
今晨，天灵子祖师有法旨传下话来，不肯同意她进入内门选试。
理由是她内府有妖元。
她已经知道了。
她转身出了内室，去廊上的丹房。
静室外间，有六座符文屏风布下了禁魔阵。
阵眼中各站了一名随时准备诛魔的青羊观剑仙。
个个眼带伤感。
在静室之外，还布了两层更大的禁魔阵，都有剑仙镇守。
天明子脖颈以下已经变成了腐败的魔躯。
而她的丹药里没有海眼水。
无法真正救他。
过了不长的走廊，丹室里有四名外门弟子，见她进来都施礼，都客气道：
“李师妹。”
她与这几名弟子日夜一起炼丹。
他们都是出类拔萃，这一次有机会进入内门选试的弟子。
她振作精神，与各人按分工把药材挑选出来，清理磨碎配量，看着火候时辰分别放入炉中。
“李师妹的丹术和教导师兄们一样好了。”
这样的赞叹这几日她听得不少。
但她已经发现，就算她的丹术、符法、身法都比其他外门弟更为出色，一旦需要使用内府道气的时候，她就输得一塌糊涂。
她与四名弟子各占一方，同时拍掌而出，用内府道气助长丹炉之火。
时辰一长，她那一面的火焰就越来越小。
她咬牙坚持，到最后几乎忍不住想要用妖气去炼丹。
然而李宝儿就在隔壁。
她死也不会再次一次露出妖形，让李宝儿丢脸了。
她的胞兄是下一任的峨嵋掌教。
不能有个妖怪妹妹。
一声轻响从门檐上传来，她吹出一口真气，打响了檐上门铛，便有弟子进来与她替换。
她抹汗站起，默默走到一边重新捡药，又配了一炉的仙材。
她摸了摸腰间法袋。
林锟给她的那只小玉瓶就在法袋里。
只要加上一滴海眼水与这些仙材同炼，就能炼出治好天明子的绝品仙丹。
她却不能用。
用了林锟的药，她就要去跟着他去妖岛。
这件事她和林锟都没有明说，但他与她都知道：
仅仅是分离出元神在海眼里修炼，不论是燕娘妖元还是李西雪的人魂元神，要修成人形需要上百年。
林锟等不及。
同样，她不仅不愿意修炼妖法，更害怕孤独一个人在海眼里…
她不想让哥哥失望。
她也舍不得江师兄……
……
“李师妹——！”
江东鳞从峨嵋道宫下山，进了青羊观，他一路飞跑到了青鸾阁找李西雪，却扑了空。
有小道童告知，他才知道李师妹一直在观主的静室。
他连忙又向静室赶去。
他要和李师妹说，祖师不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