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玥无双-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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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澈此前心中的淡然无畏，在看不见白冥熠的一刻便慢慢变成了心神不宁。
她转过身，看着面前一幅影壁似的巨大山石，真不知道如果自己就这样慢慢绕过它，又会看到什么，又会发生什么。
会不会真如预料中的那样，立刻被人识破，就此化烟乘风散掉。
脚下随微风轻舞的花草如天山的浮岛，株株晶莹，也在暮色中微微发着幽光。
她走在被这幽光映出的蜿蜒小径上，不急不缓，一步步绕过高耸的山崖影壁，转了个弯，眼前便开阔起来了。
原来这景象竟与她想象中的如此不同，仙境，她本以为会连脚下的沙都闪着光亮，无论山川河流，都璀璨如日月，花草如夺目的宝石，山峰缥缈，七彩的百鸟环绕，薄雾半掩，欲见却不见，这便是这两千年来，苏澈在心中所勾勒出的玹紫仙境。
可亲眼看来，却发现，入了玹紫不过是来到了另一个天山？
这里虽美如炽珏的浮岛，可那座浮岛她也看了许多年，索然无味了许多年。
“也不知道咱俩有没有这造化？”
“程姐姐她们轮值守门之前，都说了你这话，结果都没等来，你可别跟着这乌鸦嘴了，我倒觉得，咱俩今日定有这运气。”
“真的？！”
“必然就在这几日，既然此前都没回来，那三日之后便是凉川上仙与子渊上仙的收徒大会，尊上不可能不让二位上仙回来吧。你等着吧，这两日一定能回来。”
“这两日那便是看我们二人与桑桑和舒棠姐姐的了？”
“信我，一定是今日，只有你我二人。”
“为何？”
“尊上不过是去一趟无心之境，封立一个妖皇而已，今日才回已算耽误得太久了，你想嗯？谁？出来！”
贴靠在石壁之后的苏澈心猛地一沉，但这种时候也容不得她耽搁，便直接转身从石壁之后走了出来。
她微微低着头，对着那二人弯身行了一礼，什么话都没说。
“你是何人？”小仙娥因一时戒备，真元之气散出，吹得那一身雪白的纱裙都飞扬了起来。
苏澈受着一场突如其来的仙力威压，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瞥了一眼那二人不染纤尘的仙姿，压下一阵自惭形秽，张了张口，最终也还是难以解释自己的身份。
“你不会是私自潜入玄壁偷看尊上的吧！”
旁边另一仙娥将她拉住，又用下巴点了点苏澈，“看着倒像刚从天山飞升的弟子，才进来的，你这么凶，当心吓着她了。”
那仙娥有些不耐烦地吐了一口气，“又是一个飞升的凡人，前两年才进来两个！”
另一个随和些的仙娥对苏澈道：“你，只管顺着这里走进去吧，绕过前面山谷便入我玹紫了。初入我境，你凡事须得从头来过，莫要再念你从前在凡界的尊贵。快走吧，这里，你不能久留。”
苏澈听罢简直不敢相信，鬼修真身竟没被识破，就这样躲过了一劫？
她急忙弯身行了一礼，便绕过她二人往那仙娥指着的方向走去，后背却已是一层凉汗。
原来这里还不是玹紫，只是一片入口而已吗
虽背对着那两位仙娥往前走，苏澈也仍能感觉到她们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而后，先前刻薄些的女仙低声道：“这新飞升来的，怎么生着一股子妖魅相？”
“呵，你这张嘴啊，是心里妒忌人家那张脸吧。我看着倒挺难得，竟会是个凡人仙修，啧啧”
苏澈想要快走两步，又怕露出怯懦之相，被人怀疑，也只得对这份如芒在背装作不在意。
晶莹的野草将一条崎岖蜿蜒的小径照得望不到尽头，她定定望着远处，总觉得这样走下去，便会走到天荒地老，无休无止。
可很快，远处的缓坡下方便出现了一片光亮，他们整齐而规律地朝着她靠拢而来。近了一些，才发现竟是几十人手提纱灯列队走来。
苏澈四下张望，才发现自己根本避无可避，而她身后两名仙娥也很快从她旁边飞身而下，站停在那一队人面前。
“怎么？真要回来了？”
“各自站远些吧，二位守门的仙娥也是。”队首一位广袖长袍的年轻男子轻轻挥了挥手，道：“莫要喧闹。”
玄壁之后的缓坡小径，顿时又被这些腾空而起的纱灯灯光多染上了一层朦胧。
苏澈虽然害怕与这众多的仙者靠近会被识破真身，可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混在其中，装作从容地与他们四下散开，又学着他们的样子，跪在了距离小径的不远处。
双膝才触底，不远处那面玄壁便突然发出了嗡的一声长鸣，一道缝隙从玄壁中间裂开，微光立刻从中透了出来。
所有人都半低着头，听见声响也一动不动，但苏澈实在好奇，想起他们一口一句的“尊上”，便很难不去期待这位尊上有没有可能正是玹玥上神。
她终归心虚，所以跪得比其他人都要远些，此时身后无人，便大着胆子悄悄抬起头来，往那块滑向两侧的玄壁处看去。
玄壁大开，许久都不见有谁从那里走出来。
她能看得见玄壁之后她刚刚走过的玹紫境入口，虽然才在那里听过万劫天雷阵的怒吼，可此时瞧着，那不过是一处风平浪静的山涧罢了。
但这时，她前面的人都突然又将头低低地压了下去。
玄壁中间忽现一瞬紫光，光芒闪过之后，便有一穿着长袍的男子率先走了进来。他在玄壁处站定，扫过跪地恭候的众仙，突然开口道：“今日当值守门的小仙何在？”
刚才与苏澈打过交道的两位仙子急忙伏地一拜。
那男子道：“今夜天雷阵曾被启动，你们可见到是什么邪祟要闯入我玹紫？”
那二人伏在地上偷偷对视一眼，忙摇头道：“回上仙，今日只有一位天山飞升来的小仙入境，再无其他。”
“凉川，罢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苏澈心跳忽止，这声音让她忍不住紧咬着唇再次抬起头来。
师父
是师父
青泽自玄壁处走了进来，对凉川淡淡笑道：“今夜有凡人飞升入境，那是好事。”
凉川微仰着下颚看了青泽一眼，又对这仙娥皱眉道：“飞升的仙入我玹紫，如何会触发天雷阵？这分明不妥，那小仙何在？带来我看！”
第292章（）
苏澈听了这话，心里便是一片冰凉。
无论如何，白冥熠为她做下的这层掩饰也不可能逃得过上仙的法眼。
凉川说话间，已有几位仙君先后从玄壁外走入境中。
他们的神情都多少带着些狐疑，显然方才在境外对天雷阵曾经被触发一事都有些意外和好奇。
青泽道：“凉川，这小仙既已修成仙身，且成功入得我境，你便暂时不要追究了。一个初来的孩子，这样会吓坏了他。”
青泽如此语重心长，却似乎激怒了凉川，他轻笑了一声，道：“近些年怎么没听说过天山哪个弟子有了能入境的修为？”
那两位守门的仙娥早已直起身来四处寻觅，此时终于找到了苏澈的所在，一人便抬手一指，道：“是她。”
苏澈没有抬头去应，但心里也知道，这便是完了。
凉川目光扫过来，便是一笑，“炽珏何时又开始收女弟子了？”
青泽的视线也在苏澈身上淡淡瞥过，颇为无奈道：“尊上来了，还是少生事端。”
玹玥早已入得玄壁，只是站在那一线交界，不进不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凉川回身一看，顿时脸色一白，急忙闭了嘴。
他与青泽，以及其他同行的仙君都纷纷退至两旁，等着玹玥闲庭散步一般从玄壁走进来，又从他身前走过时，竟听得他轻声对他道：“凉川，你能不能自重些。”
凉川一愣，立马气得想哭，却只能木着脸深深一揖，“是。”
萧焕站在他对面幸灾乐祸，低着头还合不上嘴，被青泽的手臂撞了一下，才凑合着把笑容慢慢收好。
玹玥已走在最前，目光在刚才那两个仙娥所指之人身上扫过，脚步不停，渐渐从恭迎的众仙面前越走越远。
他看起来明明行得极慢，可苏澈只是偏着头去看时，便只有他那一身银白色的拽地长袍在朦胧的晨曦中留下的淡淡背影了。
她看见他了，竟一来就看见他了
她甚至还没看到真正的玹紫，就先看见了真正的玹玥。
刚才这么一通大起大落、生死一线之后竟恍然这事实，搞得苏澈几乎来不及反应这算不算大功告成，就听见那位凉川上仙远远地指着她道：“将她带上。”
“慢着。”青泽道：“难道凉川仙君认为今日之事与这小女仙有关？这么说来，若她真的有何不妥，这镇守了我玹紫境七万年的万劫天雷阵都不能阻她入境了不成？”
不止凉川，连包括萧焕在内的一众仙君都变了脸色。
青泽很少在言语上与人争锋，凉川这咄咄逼人的性子也几乎从不在他这里吃亏，可今日青泽如此决绝，倒叫人甚为意外。
凉川笑了笑，“青泽仙君是否忘了，如今，玹紫三圣这阶品已让尊上亲自收了，青泽仙君与我一样，同是玹紫的上仙？”
青泽淡淡道：“正是。”
凉川：“那仙君是否还将我这玹紫戒律的主司放在眼里？”
青泽挑眉，却也没说什么。
凉川笑道：“青泽仙君，难不成若这小仙并无任何不妥，你还怕我为难于她不成？”
说着，便又使人去带跪伏于地的苏澈。
青泽转了个身，竟先一步走到苏澈身边，抬手便放出了一个金灿灿的仙罩将苏澈盖了起来。
凉川一怔，“你”
青泽：“我与炽珏交情深，不好意思，凉川，并不是我有意与你纠缠，但天山来的孩子我须得护着些。这孩子，你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动。”
萧焕望天，他这师弟今天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怎么说疯魔就疯魔了。
地上还跪着一大片呢，玹玥上神一走，他们也耐不住，都在朝苏澈张望，而此时，青泽这仙罩下得非常深厚，被裹在其中的人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了。
萧焕挥了挥手道：“你们都起来吧，该干嘛干嘛去，别老搞这些没用的，谁用的着你们在此候着了？”
日子过得无趣，好不容易能来接一回上神，还万年难遇的见着了上仙吵架，看着这架势，没准还得为了这位新入境的小仙打起来，实在太开眼了，换谁都不愿意走。
可萧焕的脾气大家都知道，这是个祖宗，谁都得供着哄着，要是稍不留神把他罪了，后边就整天只能穿小鞋。
于是萧焕开了口，众小仙便只能不舍地相继离去。
萧焕见他们走得也差不多了，无奈中看了看那仙罩，便对凉川道：“你差不多就得了，总不能把这点破事再闹到尊上那去。”
凉川心道：我何时说过要把这事闹到尊上那去？你们师兄弟根本就是仗着尊上的偏心眼，合起火来找我的不痛快！
萧焕：你小子想的特别对。
凉川沉默良久，一拂袖道：“本来我对她并无恶意，可既然如此，往后我们走着瞧了。”
凉川这一走，除了轮值守门的那两位仙娥躲在远处，苏澈身边便只剩下了青泽与萧焕。
苏澈此时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了，她只大概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已，心思却全都扑在了青泽身上。
当青泽突然向她走来，又在她周身放下仙罩时，她甚至怀疑青泽是不是认出了她。
然而，白冥熠也说过，两千年过去，青泽一定已经将她放下了。何况，她真身已逝，若青泽真的能对她有所感觉，那也只能是这假冒的仙身之中她鬼修的真正面目了。
萧焕突然轻笑了一声，“凉川都走了，你还将她罩着干吗？怎么了，天山弟子？你认得？”
青泽：“不认得。”
萧焕：“呵，我看你突然翻脸，还真以为这小弟子和你有什么呢。”
青泽：“”
萧焕看了他半晌，“你还不准备放她？”
青泽：“师兄你先行一步，我随后来。”
萧焕一怔，随即大笑道：“我就知你没事总爱往天山跑不对劲，你就是和这小弟子有什么吧！”
青泽木着脸瞧他，直瞧得萧焕脸酸，才又道：“师兄先行一步。”
萧焕：“”
行，他先行一步，哎，先行一步。
萧焕手中折扇一展，晃悠悠迈着他的四方步往前走远了。
青泽缓缓收了仙罩，见苏澈仍是一动不动低着头跪在地上，便淡然道：“不必害怕，虽说你新入玹紫便遇上这件麻烦事，可往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