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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鲸落都市-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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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了几个晚上,他也无法理出其中的头绪,最终才决定尝试求助这个可疑的幸存者。

    “我也换一个明确的说法吧。请问,对您个人来说,因为客观条件限制,无法把那群人——包含一个可以感知和摧毁精神的敌人的那群人——直接灭口,会对您产生什么潜在的隐患么?”

    凌夙诚猛地抬眼,目光一凛,捏着棋子的手突然攥紧。

    “我在军校的时候,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您——明明您处于这么重要的位置。我猜您的身份应该是相对保密的吧,而且在敌人面前太多的暴露,应该是对您不利的。”元岁清了清嗓子,继续平铺直叙,“那么这件事情完全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理解了。之所以选择我们,是因为我们的‘特殊’,使上面不得不派出您来执行任务。之所以会有人故意改变我们的路线,是因为我们失踪的位置不能距离这栋房子的距离太近,否则您可能会来得太快了,会影响他们的转移。我们的死活其实完全不重要,他们需要的仅仅是我们‘失踪’的状态。而我的突然逃跑是对方意料之外的,为了止损,同时将计就计地误导您,他们亡羊补牢地拿走了杨组的id,作为他们目的的掩饰。您看,这样,是不是要稍微顺一点。”

    凌夙诚啧了一声,揉着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外露的把情绪展现出来,又觉得元岁早就料到他的所有反应,任何强作镇定的伪装都没什么意义。难怪她一直强调“足以与对方付出的对等的价值”。也许从一开始,她所有声情并茂的讲述,都是在为最终的阐释和坦陈铺路——如果直白的开门见山,不但难以取得凌夙诚的信任,反而会让人对于她知悉这一切的途经和揭露的目的起疑。

    正如凌夙诚在套话的过程中,也会尽力释放一些示好的信息博取元岁的信任。元岁何尝不是在不断琢磨着如何才能同时达到自证清白、不过多涉足浑水又能够点醒他这位刻板的长官呢?

    …

    “那个,我”元岁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地小声说到,“能不能喝口水”

    不知不觉,元岁确实已经连续说了很久。凌夙诚愣了一下,把表情放松了些,压低声音,尽可能柔和地说:“你喝吧。”

    元岁掏出水壶,眼神闪烁地打量着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个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方在接触您之后,肯定还有下一步的动作。我想万一是这样的话,早点告诉您总是好的。”她又低头喝了点水,捂着嘴咳了两声,郑重到:“其实,不管您相信了多少,我都是真的很谢谢您。如果不是在那个时候突然撞上了您,狠狠刺激了我一把我大概差一点点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凌夙诚突然感到有些莫名的惭愧。他摇了摇头,轻声说:“该说谢谢的或许应该是我。”

    说完,两人都默契的沉默了一会儿。元岁慢慢地喝完了大半罐水,而凌夙诚的脑子里则是少有的活跃了一段时间。

    半晌,凌夙诚突然开口:“我还有一个问题。不,准确的说,是请求。”

    元岁立即放下水壶,把腰挺直,头一次露出了一点意外的表情。

    …

    “大概就是这样。”刚一回船,凌夙诚极其少见的选择了直接与他父亲面谈,省略了元岁叙述中私人的一部分,直白地陈述了最终的结论。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挠了挠下巴,高深莫测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他刚刚从短暂的午睡中被自己的儿子吵醒,头发显得极其蓬乱,配合没刮干净的胡子,整个人显得有些邋遢。

    但即便如此,即便是他坐着仰视,而凌夙诚站着俯视,惯常的笑容中却依旧带着一股威势。

    “你全信了,这些?”

    “至少,我认为不能完全不做理会。”这个男人极少以这样的仪态出现在人前,凌夙诚有些意外,猜测各项事情进展都不太顺利。

    “说来赶巧,”中年人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闭眼前刚刚接到韩越的消息。他已经找到头发的主人了,出乎意料的很快。”

    凌夙诚皱眉。这么没有头绪的任务,他以为韩越至少需要五六天的时间才能有个初步结果。“是哪里?”他问。

    “‘颛顼’。稍微修整一下,预备与韩越在咱们的邻居船上汇合吧。”

    “依旧让我正面参与这件事,这样可以吗。”

    “哈哈哈哈,如果别人都千辛万苦挖好坑了,你不去跳一跳,多浪费啊。”中年人伸了个懒腰,没心没肺地冲着他开怀大笑。

    “您的意思是?”

    “与其被动的被别人拉着走,还不如主动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中年人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一些。

    凌夙诚面露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上前去,结果被自己的父亲大力捏住了肩膀。他瞥了一眼,正看到一只皱巴巴的大手像是一只五条腿的蜘蛛似得攀在他的肩上,让他觉得不太自在。

    “去吧,我的儿子。这事儿可有意思呢。”说完,中年人煞有其事地在凌夙诚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眼睛里混杂着的到底是调侃还是慈爱,凌夙诚始终看不清楚。

    不再多问。凌夙诚平静地点了点头,挪着步子似乎是想走,但最终又莫名定在了原地。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中年人眯着眼睛笑。

    眼神闪躲了一会儿,凌夙诚眉头微微抽动,沉声开口:“有。”

第十二章凋敝() 
2199年10月2日,傍晚时分。没有传递任何温度的橙红色阳光为纯白的陈设镀上一层虚伪的暖意。凌夙诚侧过身,模仿窗户形状的方形人造光源平铺在他手边的墙面上,如果动手掀开,就能轻易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墙壁。

    “你别左顾右盼的回避问题。”韩越晃了晃玻璃杯里的冰块,“您得向我解释,为什么我只出了两天门,就被告知多了一个之前没见过面的队友。”

    “你需要先向我解释一件事情。”凌夙诚伸手,略过高高低低排列的几瓶酒,从餐盘的角落里抽出茶壶,少有的语气不善,“你在他面前都说了些什么?”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是韩越还是迅速就意会了。他摆了摆手,迅速撇清关系:“关于你和那个小姑娘的事情,我可啥话也没乱说呀!我绝对是反对把她塞进咱们组的,您可别反咬我一口。”

    “让元岁来填补我们组内长期空缺的席位,是我提的。”不太想看韩越此刻又露出了什么揶揄的表情,凌夙诚低头喝了口茶,“但是我原本只是不太抱希望的一提,没想到他立刻就拍桌子同意了。”

    “我不信,你老子那么鸡贼的人。”

    “所以我才会问你私下都跟他说了什么。”凌夙诚啧了一声,一手扶额,“我刚提,他立刻一脸奇怪的表情,抹着眼睛说我终于‘长大了’,然后就一口答应了还说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能够含着感动的泪水地吹响我和他之间破冰的号角。”

    “噗——”韩越呛得咳了两声,“什、什么号角?”

    “为了纪念此时此刻,他决定怀着激动而虔诚的心情满足我的这个任性的小愿望。”凌夙诚继续语气平稳的转述,“以此纪念春回大地,地久天长,长风破浪,浪子回头,头破血流的一天。”

    “哈哈哈哈哈。”韩越撩起桌布擦了擦颠到桌面上的酒渍,“所以为什么要头破血流?”

    凌夙诚叹了口气,也摆了摆手。不知道是想表达“我也不知道”,还是“我不太想承认说这话的人是我父亲”。

    “他应该干脆在公园门口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如今父子重携手,日后爷俩一起走——热烈祝贺我和儿子破镜重圆’。”

    “破镜重圆不是这么用的”凌夙诚无奈地说。

    “等等,所以就这样,元岁就进了我们组?”

    “你没听错。”凌夙诚一字一顿地回答到。

    “这,这也太”韩越把杯里剩的酒一饮而尽,还是没憋出下半句。

    “原则上来说,出自一班的毕业生是可以直接加入军队进行编组的,只要组里有空缺。”

    “别别别,从您走马上任以来,也有两三届了吧。以前一组的大佬想要塞人给你,你可是一直都非暴力不合作的哦。一点风声都不透,直接从刚刚毕业的毛孩子里抓一个,塞进咱们组来——而且还是个女孩儿,还是个受怀疑中的女孩儿,还是个跟你有过私下接触的受怀疑中的女孩儿。”韩越砸吧了两下嘴,“这不太合适吧?”

    “我想过了。”凌夙诚单手稳稳地给自己添了一点茶,“她跟我说的很多部分,的确是不能随便的上报的——也就等于没法用这些来为她脱罪。如果不是通过我这边直接干预,她连正常从军校毕业都成问题。”

    “你现在的做法,不仅并不能解决她手边的问题,还会给她在日后的生活中埋下更多隐患。”韩越塞了两块儿干粮在嘴里,嘎吱嘎吱地嚼完,才接着说到,“你知道捧杀吗?你的身边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盯着呢。如果你真是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爱心,单纯的想要帮她,就不更应该把她暴露于这个每天都面对着各方压力的环境里——哦,另外,因为她的性别,她也许还能体会到各种充满污言秽语的指指点点。没人敢挑您的不是,但是她可就是一个活着的枪把子了,难道您还要持续为她挡枪子儿不成?”

    “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都不是出于所谓的‘爱心’才帮助她,我也并不会一时兴起随便留一个人在身边。不过我确实没有考虑到你说的性别问题。”

    “哈,有些人背地里的嘴脸,您大概还是不太清楚吧。”

    “如果你强烈反对,这次任务之后,我会重新考虑这件事。”

    “噗,别了吧。你都把那个小朋友带出来了,任职的公示已经在上面转了两圈了,你当闹着玩儿呢。”

    “如果你对她非常不满意,出于团队协作的考虑,我作为组长,确实有义务协调这件事情。”凌夙诚放下手中的茶杯,“但是我建议,你在这次任务后再下判断。我不认为元岁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是个单纯的麻烦。”

    “我倒不是担心麻烦,我的责任就是解决你创造的麻烦嘛。但是她真的可以信赖吗?”

    “没有可以永远信任的人。就算是为了获得我们短期的信任,她最近也会努力做出成绩的。”

    “你也不用急着解释。你老子那里都松口了,我这儿还拦着,岂不是不像话么。”韩越起身,将西装上的褶子抻平,“马上上船了,记得您今晚是给我装小弟的,低调点。”

    韩越的脑袋刚探出呼唤号的舱门,船外就响起了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弄得尾随其后的凌夙诚一顿。

    韩越作为“盘古号特派”,昂首挺胸地站在前方。凌夙诚站在他身后的阴影里,元岁则画了点淡妆,踩着高跟鞋,穿着一身束腰的欧式长裙立在韩越的另一侧,整个人显得成熟了一些,倒是意外的非常有年轻女秘书的感觉。一个头发所剩无几的中年人满脸堆笑地主动上前献花,被同样主动上前的元岁得体的收下。两厢干笑半晌后,紧接着的第二个环节是韩越满面春风地握手一圈。直到所有人都例行客套了一遍,三人才正式踏入了“颛顼”的领地。

    偶尔小组行动,参与到涉及与外界交涉的任务时,凌夙诚的第一要务往往是扮演好韩越的冷面保镖。元岁虽然是第一次参与,甚至是第一次与韩越见面,但是演技明显比凌夙诚要好出不少,一声“韩长官”喊得亲切自然无比。

    “上次来的太匆忙,走的也火急火燎的。这次带上俩自己人,免得我一个人抗你们一桌子酒。”韩越和那个上前献花的地中海似乎还挺熟,哥俩好的勾肩搭背了一会儿,才并排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呀,这您可就是说笑啦。上次是我手下的不懂事儿,您的日程安排那么紧凑,怎么能一个二个找您喝酒呢。”中年人憨笑着在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儿上摸了一把,侧过头后却冷着脸在身边的一群跟班脸上扫过一圈,警告意味十足。

    凌夙诚把在场所有人一瞬间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心里隐约有些惴惴不安。

    这些人之中,没有任何一个熟悉的面孔。韩越匆忙回船交接任务时,提到“颛顼”最近不显山不露水的进行了高层的大洗牌,对策组几乎名存实亡,大权完全落在了军方手里。

    名义上,“颛顼”与凌夙诚所在的“盘古”同属一个联盟,却没有任何实际互相干涉的权力。即便是近年来“颛顼”的治安状况每况愈下,过于放松的内外对策使得大量危险分子得以借商业往来为名非法滞留,甚至对整个联盟的利益产生了不利影响,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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