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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误尽三生-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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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声道:“我没事了,请放我下来。”脚一着地,只觉一阵酸麻,不禁一个趔趄。两只手同时伸出,一只抓向我左臂,一只扶住我右肩。
  抓向我左臂那只手稍一碰触,却又收了回去。
  我干脆举高双手:“小三,背我回去。”
  小三瞪我一眼:“哼!”却乖乖背转身去,蹲下。
  我伏在他背上,回头淡淡一笑:“谢谢你,崖云公子。我惹恼了你的马,又弄伤了它,改天我一定弹首曲子给它赔罪。”
  崖云不语,只是微微一笑。他骑来的那匹白马迎了上来,将头颈往他轻轻厮磨,甚是亲热,另一匹青马却眼睛血红,瞪着我和小三。
  我给它瞪得热血上涌,长声一笑:“一事无成惊逝水,风波江湖负我深。小三,我们这就走吧。”
  小三不语,挽着我双膝的手却紧了紧,缓缓往掩月楼行去。

  别离(上)

  后来我果真弹琴给那匹马听了。
  崖云的随从一见我就绷起脸来,我对他诚恳的道歉:“大叔,昨天对不起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骑上一匹好马在城里溜一圈,可惜小弟家里穷,别说骑马,连马屁股都没摸着。所以昨日见到这匹青儿才会走火入魔,不顾一切也想骑上一骑,幸好并未铸成大错,不然粉身碎骨也难以赔偿。请大叔看在我这片痴心,原谅我吧。”
  随从脸上的表情被我说得一张一弛,两道浓眉忽聚忽散,甚是激动人心。
  听我说完,他瞄我一眼:“这马不叫青儿,它叫春风。”
  “哦,春风,好名字啊。春风不度玉门关,难怪昨天我没出城门就给抓回来了。”我看看另外那匹和善许多的白马:“这匹不是叫做玉门吧?”
  “什么玉门,这是明月。”
  “妙啊!春风明月,好一对妙马!”我笑嘻嘻的拍手,“不知大叔可否让我在此抚琴一曲,以偿当日我给春风许下之诺呢?”
  随从不置可否别转脸去。
  我一笑,撩起衣服便在地上坐下。
  明月好奇的偏头看我,它的性子可比春风好得多了,黑黑的杏核眼流露出的都是善意。与之相反,那匹春风可一点没有和煦的感觉,我觉得它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里面有点怒意,惊愕,还有……我没有看错吧,好像还有点怨恨。
  好了,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还生气,我履行了诺言就好。只是弹什么曲子好呢?
  偏头看见俩马一人,三对乌溜溜的眼珠都写着好奇,我玩心一起,将手放在弦上,微笑道:“昔日曾有一奇女子,豪迈过人,艳惊天下,凡见者莫不趋之若骛,但其大智大慧,看破众生,誓言终身不嫁,只作花间流连,苦海慈航。后终因不屈权势,不肯委身,遭到迫害,升天而去。后人为纪念这位旷世难逢的奇女子,特为之做了一曲,堪称千古绝唱。”看见一人俩马听得一愣一愣,得意一笑:“在下今日便给随从大叔,春风明月送上此曲。”
  “铮!”的一响,静默两秒,我双手连挑带拨,诡异高调的曲子行云流水般涌出,不给人片刻喘息时机,我纵声而歌:“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一点也不稀奇……”
  “格”的一声轻响,随从的下巴掉了下来。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春风鼻子喷出粗气,开始刨蹄子。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还不是大家自已骗自己
  什么叫痴什么叫迷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明月低嘶一声,杏核眼可怜巴巴的瞅着我,不停的晃着脑袋。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们都受不了。真是,我都还没有弹摇滚呢。
  我停了手,住了口,俩马一人都瞪着我。
  我笑得人畜无害:“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随从掩耳,不愿再跟我说话。
  可怜的明月不能举起蹄子来掩住耳朵,眼神流露出求饶的神色。
  春风偏着头恶狠狠的瞪着我,蹄子越刨越急,似乎在说:“你敢再弹!看我一蹄子蹶死你!”
  我笑了笑,心里觉得压力啊。这真是什么人带什么马,怎么都不能开玩笑呢。这次要再不好好弹,恐怕往后只要他们守在这儿,我就不得平安出入了。
  好好,歌剧你们受不了,我就弄个古典抒情点儿的吧。
  琴弦轻捻慢拨,铮铮淙淙,出来一段流云般的曲调。
  “闲云千里
  清风满心意
  撩吾情绪纷飞
  一梦万年痴
  ……”
  明月不晃脑袋了,大黑核眼亮晶晶的瞅着我,春风忘了刨蹄子,表情有点发呆,最神奇的是随从大叔,明明捂着耳朵,不知被谁通知了,竟把手给放了下来。
  叮叮咚咚的过门。
  “小红楼 纱窗边
  莺声燕语
  冠戴君 风流子
  繁华恋醉
  谁与吾 曾何时
  忘世知己
  三生石 补天女
  原是传奇
  ……”
  随从大叔紧绷的脸越来越柔和,锐利的眼神收了起来,眼睛未闭,细细一看,他垂下的手指还在微微的动作,似乎在打节拍。大叔啊大叔,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副表情是陶醉?
  我正唱的得意,面前的大叔忽地“啪”的一声站直,盯着我身后唤道:“公子!”
  我歇了琴,转头,崖云一身白衣如雪,正站在后面的梅花树下,肩上有两瓣红梅,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见我转头,崖云微微一笑道:“好曲子,闻之只觉浮光迷梦,十丈红尘。请雪公子奏毕全曲吧。崖云洗耳恭听。”
  让我弹我就弹了吗?听我弹琴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笑道:“既然崖云公子喜(…提供下载)欢这曲,不如让我教你弹,往后我唱歌,你伴奏,好不?”
  此言一出,随从大叔已出声呵斥:“放肆!”
  我一撅嘴:“不行就不行,小气!”
  随从大叔脸上怒容一现。
  “苏琰。”崖云淡淡唤了一声,大叔不再出声。
  崖云走近来,距我三尺之外站着,轻风拂衣,他眼中有树影横斜,霞光煦和。他微笑道:“应你所愿。”
  那天崖云走后,兰溪问我还私下藏了多少好曲子。我冲他做个鬼脸:“没有了。徒儿草包一个,早就掏空挖净了。”
  兰溪一合扇子,我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他却想了想,扇子没有落下来。
  隔了半晌,他说:“看到你跟崖云投机,我很放心。”听得我直瞪眼。
  当初跟他学琴时,他把挽云琴送我,当时就说:“云儿此后跟着你,我很放心。”
  这两句话太相象了,引起了我无穷遐想。但是兰溪不肯解释,只是用扇子遮住脸,淡淡说:“你回吧,我累了。”
  次日,崖云来上琴课时,坐着一辆乌篷大车,没有骑马。
  我疑心是不是他那两匹宝贝马昨天听琴听得病了,却没敢问。
  练毕琴,崖云忽然过来邀我跟他坐车游城。
  我一听,转头去看兰溪,担心有什么阴谋。兰溪用扇子遮住脸:“雪棠还没有试过坐着大车游这陵州城呢,这番正好一了他的夙愿。”当着外人面揭我短来着呢,恨得我牙痒痒的。
  去就去,谁怕谁呢?嗯,正好借机联络感情,融资来着。
  崖云的马车外表看来并不特别,而车内座位宽阔,铺着锦缎做的垫子,车厢两侧设有可活动的桌子,桌面放着新鲜的水果和肉脯。
  我一坐到那锦缎垫子上就不想起来了,喜(…提供下载)欢吃的食物伸手可及,幸福得让人想流泪。
  马车缓缓的在石板路上驶着,我趁着崖云看窗外的风景,伸手抓起肉脯往嘴里送。嗯,甘美鲜甜,余味无穷。到这边来都一年多了,还是头一趟尝到这么美味的食物。又剥了一颗栗子,松软甜香,几乎把舌头都吞下去了。
  我尝了一样又一样,崖云却始终看着窗外,不看我也不跟我说话。我忍不住问:“崖云公子,外面的风景很好看吗?”
  崖云这才回头,一回头,看见我正剥着一只香蕉,呆了呆,又别过脸去。隔一阵,淡淡说:“你慢慢吃,车上还有。”
  原来竟是嫌我一上车就猛吃,才不跟我说话来着。三两口把香蕉解决了,说:“崖云公子,我吃完了,现在你可以说说找我何事了吧?”
  崖云看了看我,认真的问:“吃好了吗?”
  我的脸有点发红,拍拍肚皮:“早吃够了,这下连晚饭都省了。”
  崖云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我等了又等,他依旧沉默。我忍不住问道:“难道你只是请我来吃东西游城的吗?”
  崖云眉端有讶色:“不然又该如何?”
  我无言以对,半晌问:“这是要到哪儿去呢?”
  崖云道:“常闻陵州城外百里有一山名唤砾霞,山上出产名为宕月的名木,百年以上的可为名琴。既然学了琴少不得前往朝圣,或许能有仙遇。”
  我吓了一跳:“现在就去砾霞山?”百里开外啊,如是开车时速六十也得花上个多小时,何况是现在这“滴滴答答”,温温吞吞的马车,得走到何年何月啊?
  崖云微微一笑:“不,今天不去。”
  我发呆:“那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因你所用的挽云就是出自砾霞山,忽然想起,便提了一提。”崖云看我一眼,淡淡道:“雪公子很受兰溪公子器重呢。”不知怎地,我竟觉得他这句话颇有酸意。
  我想了想:“其实我的琴艺本不及你,用着挽云这样的好琴总是觉得浪费。这样好了,回去后我跟师傅提一下,让他把琴给你吧。”
  崖云一怔,笑道:“自古好琴如名马,怎能随便易主呢。”他偏头看向窗外,“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心里嘀咕:你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呢?
  同车这人看似冲淡温和,其实周身散发一种清冷的贵族气息,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时间,他寡言默语,我不好开口,车厢内一片静默。此刻的我,连对吃东西也失去了兴趣,只觉得一阵憋闷。
  车子又驶了几分钟,我只觉闷得忍无可忍,只道:“崖云公子,如若你没事吩咐,可否先让我回去?”
  “你要先回?”崖云转头看我,神色大是惊讶:“为何?”
  “因为……”看着他那认真的神色,看来他是真的没有发现自己很闷,“我惦着掩月楼那只猫了,得赶回去喂它。”
  “哦。”他的神色闪过一丝落寞,吩咐:“苏琰,转回去吧。”吩咐完仍旧默默。
  我忍不住:“你真的没事找我?”
  他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双目却是澄清如水:“并无闲事扰心,实在值得庆幸。”
  我气得“霍”的一声抓起只苹果往窗外丢出,带起的风掠起他额前的发,他吃惊的看着我,静如湖水的双目微掀波澜。
  我怒:“下次没事不要随便约小爷出来,小爷我的时间很宝贵!”
  他怔了怔:“也并非完全无事……同门学琴,却一直没有机会看清楚你的样子。”
  我呆了呆,不敢再问,这话听上去实在有点暧昧。不过就算我再自恋十倍,也不敢想这贵公子对我有什么特别想法。
  幸亏崖云自己说了出来:“我只是有点好奇。春风是一位故人所赠,脾气桀傲,除了我之外,无人能乘坐,昨日它却肯搭载公子你……”
  我接口:“所以你就约我出来,好好探问一番,看我跟你那位故人有没有关系对吧。那你现在探查到什么没有?”
  崖云脸上微微一红,摇头道:“雪公子跟我那位故人并无相似之处,想是……想是春风认错了。”
  我“哼”了一声,“那我摆脱嫌疑啦?”
  崖云微微尴尬:“是我冒失,这就向雪公子陪个不是了。”
  我摆了摆手:“没事,我坐了半天马车,还尝了不少好东西,该当谢谢你才对。嗯,别再叫我雪公子了,听得我想吐。叫我雪棠就好。”不等他反对,自己加上一句:“往后我也叫你崖云。直呼其名,岂不爽快得多?”
  崖云微微一笑:“好。”
  虽然崖云说他只是认错了人,但我却知道畜生的眼光有时可比人准多了,尤其是一匹这么有性格的马。难道我真的跟这贵公子的故人有什么关系吗?兰溪也曾说过我长得很像他的一个故人,又是故人。难不成此故人就是彼故人?我更想起锦鸾曾说过我有点像那位送牡丹进掩月的贵人……想到这里,我头更疼了。
  扯到牡丹身上的也便算了,但是若我真的跟面前这位贵公子的故人扯上点关系,那可不错。
  我想了想,既然他找我真的没事,那就换成我有事找他好了。当下问道:“崖云,你可有兴趣投资生意?”
  崖云一怔,讶然望来。
  我不待他开口,自顾自道:“我知道你家财万贯,不过常言道:富不过三代。越是有钱越需要着力经营,不能坐吃山空。”
  崖云眼睛里有了笑意:“愿闻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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