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火油龙-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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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云楼身为当今饮食界的领头羊，里面的菜式花样百出，基本罗列了当世所有美味。那天去腾云楼帮老李刺探军情，李如新已经把腾云楼的菜谱翻了个遍，有什么没什么，心里大致有数，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西湖醋鱼，就是你了！”
合上菜谱，李如新出去找到老李，叫他上街买几条草鱼回来。
西湖醋鱼，是李如新原来生活的世界里，杭州最经典的传统风味名菜之一。基本做法是选用体态适中的草鱼，先在清水氽熟，装盘后再浇上色泽红亮的糖醋芡汁，味道酸甜可口，鲜美甘嫩。
说来，西湖醋鱼这道菜争议很大，褒贬不一，有点像榴莲，爱它的人赞不绝口，厌它的人想想都吐。
之所以造成这种情况，除了个人口味差异外，最主要的一点是，这道菜很难做，或者说，做成容易做好难。
倒不是它的烹饪手法有多繁杂，其实过程很简单很朴质，只不过，中间的细节把握之讲究，哪怕是粗糙了一小点，最后做出的味道，可能都会产生差异。
众所周知，西湖醋鱼最大的问题，就是鱼的腥味。如何解决鱼腥，并将醋带来的酸爽优势发挥出来，融入鱼肉的鲜味中，是这道菜的关键，若处理不当，鱼腥将被酸味放大，只会熏得人死去活来，届时那味道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李如新还记得很久以前，他尝过一次他老爹所做的西湖醋鱼，那味道，堪称完美。
鱼的腥臭被处理得点滴不剩，姜的辣醋的酸，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衬托出肉的甜嫩，入口时一瞬间的感觉，就像融入了大自然般，清爽，自然。
后来李如新自己试着烹制，做出来的味道那叫一个难受，刚吃进嘴就吐出来了。当时他还非常奇怪，都是按照菜谱做的，步骤丝毫不差，怎么自己做出的东西，跟扑克脸老爹做的味道完全不一样？说是一个天一个地都不过分。
为争一口气，他花费大量时间琢磨，反复进行实战演练，不知经手过多少条鱼，最终才摸到了门道。
这也正是他现在，选择做西湖醋鱼的原因之一。
李如新不是蠢货，并不觉得随便从菜谱上选一样“新”菜，就能对抗腾云楼。毕竟再好的创意，也得靠味道的基础支撑不是？
西湖醋鱼这道菜，他很拿手，有经验有信心，而且这里就是杭州，店后面就是西湖，还有比这更应景的吗？到时候推广出去，十足的噱头啊！
另外一点，则是考虑得长远些，这道菜想做好不容易，即使问世，也不怕立即被人模仿去。
毕竟做菜嘛，大家都可以做，李如新也没有专享权，想想要是今天刚推出的新菜，明天就被其他酒楼学去照搬了，那对李记饭店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
“什么？要一斤半到两斤左右的草鱼，还得是饿了一两天的？”
当老李听了李如新的买鱼要求后，顿时瞪圆眼睛，道：“你要求还真多，不会是做不出东西，故意刁难我吧。”
“我说老李，你懂烹饪吗？不懂吧，我告诉你，草鱼土腥味重，不饿一饿，将肚子里的东西排干净，味道是好不了的。”
李如新没好气的说道：“没有付出哪来收获，食材不整得严谨一点，怎么提升菜品的味道，你还想不想把店开下去了？”
“得，你这话我记下了，我倒要看看你最后能整出什么名堂来。”
老李哼了一声，又犹豫着道：“前面那要求倒好说，我有一个捕鱼老友，什么鱼，几斤几两都能弄来，只是饿了一两天的鱼，不太好办啊，除非提前去说一声，改天再去要。”
“哎呀，我哪有那个闲功夫等改天，这样吧，今天就先买条鳜鱼凑合用，当然草鱼也别忘了，多买点回来我们自己养着。还有，葱姜蒜这些厨房里没剩了，一并买回来。”
李如新大咧咧的吩咐着，好像他才是老板，老李成了杂役。
“行行行，我今天豁出去了，就信你一次，什么都听你的！你等着，我马上回来。”老李倒也干脆，记好后，便匆匆出了门。
李素给李如新倒上热茶，笑着问：“李大哥，你打算做鱼么？看你这么有信心的样子，我倒开始期待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一直不太相信我啊，我好伤心。”李如新夸张的说道，逗得李素咯咯直笑。
老李的办事速度不错，没多久，就把鱼买了回来。草鱼先放着不管，李如新提起鳜鱼掂了掂，点点头，走进厨房。
这里曾是张炳的主场，李如新平常只有端菜的时候，才有机会进来片刻，其余时间，张炳下了禁令，半步都不得靠近，好像生怕有人偷他师似的。
不过从今天开始，这里就姓李了！
“啧，刀几天不磨，都变钝了，不行不行。”李如新拿起菜刀试了试，连连摇头。杀鱼也是有讲究的，刀不锋，容易出偏差，连带着烹饪时的味道，也可能发生些许改变。
老李已然代入了杂役的角色，就站在一旁候着打下手，此时一听，立即自告奋勇的接过菜刀出去磨。
李如新等了会儿，忽然想起那天，从鬼东西那里得到的刀子，那把刀成色似乎不错，不如先拿来将就着用。
他回到房间，找出那把刀，别说，拿在手上还挺趁手的。更让他出乎意料的是，这把刀的锋利程度远超想象，拿试刀的猪肉来说，只是轻轻一划，刀刃已经深入肉中，切口两侧平滑干净，简直比切豆腐还利落。
记得鬼东西蛮看中这把刀的，果然不是凡品。
“鱼儿啊鱼，下辈子投胎时罩子放亮点，去做个锦鲤吧！有颜值，才能让人好吃好喝供着玩儿，不像现在这样，沦为俎上肉。”
李如新自顾自的念叨一句，话音说罢，手起刀落。
拍晕鱼后，就是轻车熟路剖腹，去鳞，清洗内脏了。值得一提的是，要做西湖醋鱼，切鱼时有讲究七刀半之说，这种切法能让鱼肉在沸水中更快的氽熟。
西湖醋鱼很讲究火候，所以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鱼杀好后，里外抹上事先调制出的料酒，这时放入葱姜蒜盐等调料的大锅水也已经煮沸，将鱼下锅，李如新又开始用另一口锅调汁。
调汁也是西湖醋鱼的关键，其中所用调料的品质，自然有要求。抛开人品不谈，张炳这人还是有点实力的，至少他平时用的这些醋和酱油，李如新一尝，都是好货。
白糖、醋、姜末、酱油，按一定比例混合，再倒入黄酒和些许氽鱼的汤水，在大火中烧滚，最后加上盐，以及这个时代特有的，用干蘑菇磨制成粉的调鲜“味精”。
在算好的时间，李如新准时揭开木盖，迅速将鱼出锅，摆盘，再浇上调制好的浓汁，撒上些许姜末，一道西湖醋鱼便是完成了。
“阿新，我把菜刀磨好了！”
老李这时才提着菜刀姗姗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傻眼了：“不会吧，这么快？”
“废话，其实就是家常菜而已，太复杂的东西，也不适合我们这家小店卖啊，走，让你和素素尝尝鲜。”
第7章 从无到有难（）
“快尝尝吧！”
前堂，李如新将盛着醋鱼的大盘子端上了桌，呈在李家父女面前。
老李和李素都没有急着动筷，二人仔细打量着醋鱼，神色各异。老李皱着眉头道：“这酸味真大，你是怎么煮的，刚出锅就发馊了，这东西能吃吗？”
“你在开玩笑呢，老李，别和我说带酸的鱼，你没吃过啊！”
李如新没好气的说道，却发现老李一脸认真。
“老朽虽不懂烹饪，但从事这行多年，见识还是有一些的，只听说过煮鱼、蒸鱼，甚至是用生鱼做的鱼脍，唯独这酸味的鱼，确确实实不曾耳闻。”
李如新微微一愣，把目光转向李素，李素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样啊”
李如新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他原本只是把西湖醋鱼单纯的当做一道“新菜”，现在看来，在这方面可挖掘的东西似乎还挺多。
“李大哥，怎么了吗？”李素见他久久不语，便询问道。
“没什么，反正你们放心吃吧，我之前不是说过，要做一道让你们耳目一新的菜，若是你们都见过尝过，何谈耳目一新？”
“恩，好吧。”
在李如新期待的目光下，李素有些不好意思的夹了一块鱼肉，送进嘴中，轻轻嚼动起来。忽然，她瞳孔放大，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另一边，一同动筷的老李，此时也是这般模样。
“怎么样，味道如何？”李如新按捺不住紧张，出声问道。他心里其实也没底，尤其是得知，这个世界还没有酸味的鱼菜后，更多了几分忐忑，不知他们能不能接受这种味道。
安静了片刻，老李咳嗽两声，又夹起一大块鱼肉塞进嘴中，却始终一声不吭，好像故意卖关子似的，急得李如新直想脱下鞋子呼他脸上去。
李如新的焦急神色，全落在了李素眼中，李素不禁掩嘴偷笑，不忍再逗下去，便道：“李大哥，你做的这条鱼，该怎么说呢，味道真是太神奇了！”
“刚入口那会，浓郁的酸气有些熏人，但咀嚼几下后，酸中又多出几分甘甜，两者合一，再加上鱼肉的鲜嫩，一下就让味道变得清爽可口了起来，令人回味，直想再吃一块。”
“这么说，味道还可以咯？”李如新喜道。
李素那好看的眼睛已经笑成了月牙儿：“岂止可以，简直太好吃了！李大哥，你真厉害，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老李，你觉得如何？”
李如新转头看向老李，后者正一筷接一筷的夹起白嫩的鱼肉，空着的另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
“哼哼。”
李如新得意得鼻孔都变大了，抄起筷子也尝了一小口醋鱼，然后大刺刺的说：“马马虎虎吧，只发挥了我七八成水平，其实如果用草鱼的话，肉会紧凑一些，吃起来会更有质感，不过那样也更难处理就是了。”
这一盘醋鱼，深得父女俩的赞赏，尤其是老李，短短时间，大半条鱼都被他解决掉了。
越吃到后面，老李脸上的笑容越是灿烂，连连叹道：“阿新，老夫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你能烧出这么好吃的鱼！既鲜嫩又开胃，要是再配上一碗白米饭，啧啧单凭这道菜，我李记饭馆从今往后，足可在杭州城站住跟脚了！”
“站住跟脚？”李如新眉头一皱。
“难道不行吗？”老李愕然。
“当然不行！”
李如新冷笑一声，道：“老李，你太没志气了，仅仅只想着维持饭馆的经营？实话告诉你，我这个人很懒的，事情能少一件就躲一件，可一旦决定了出手，就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既然腾云楼骑到我们脖子上，干脆就跟他们对着干，至少在这杭州城，我要让他们不敢再称第一楼！”
“你，你说什么？”老李的脸皮抖了抖，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如新：“脑子被烟熏糊涂了不成？”
“你啊！”
老李这模样，真叫李如新恨铁不成钢，非常不爽。
还是素素会来事，忙出声调和道：“李大哥，你千万别误会，我爹不是在质疑你的厨艺，只是腾云楼名声在外，实力雄厚，我们要跟他们比，太难了，爹会担心是难免的。”
李如新面色放缓，道：“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其实这道菜，只不过是开路先锋而已，我拿手的东西多着，区区腾云楼，算不了什么。”
“是吗？那我相信李大哥。”李素笑着说道：“对了，说了半天，还不知这道菜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就叫西湖醋鱼。”
“西湖醋鱼？”
“没错。”李如新嘿嘿一笑：“怎么样，是不是很应景，总之先把这道菜推广出去吧，打响我们饭馆的第一炮。”
第二天一早，老李就在饭店门前贴了张布告，上面大致说，本店推出了一道新式佳肴，新奇美味，世间少闻云云。
一版字下来，大半都在天花乱坠的吹嘘，有些词句之夸张，就连李如新也不禁面红耳热。
但这通布告，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关注，偶尔有人经过门前，扫上几眼，随后便露出不屑冷笑，转头就走进了对面的腾云楼。
贴出的布告没有产生丝毫效果，一如既往，这一天依旧没有客人上门。
但或许是西湖醋鱼深深打动了李家父女的味蕾，他们对未来充满乐观，没有因此气馁。第二天，在李如新的建议下，老李在布告的下方加了一行字：凡是前来光顾的客人，均可免去三成费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