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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大乾长凤-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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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凤左手手指灵巧一动,便重新将短刀收入衣袖之中,轻声道:“朋友,我不是来找别人的,而是来找你的。”

    囚犯缩了缩脖子,同样压低声音道:“请恕咱愚笨,我刚刚在脑子里仔仔细细过了一遍,往日咱虽然偷鸡摸狗的事情干过一些,但是却也没得罪到大哥您的头上,到底是何事,让您费尽辛苦混到大牢里来,就为了找咱的麻烦?”

    顾长凤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囚犯布满血渍的脸颊,轻笑道:“混到这大牢里,对旁人来说是千辛万苦;但是对孙公子来说,那可就是小事一桩。”

    那囚犯双眼下意识一瞪,身体刹那一阵僵硬,但是立即便又恢复正常,他展颜笑了笑:“孙公子?您说的是哪家公子?不瞒您说,咱这些年一直是在市井里面摸爬滚打,终日为刨食忙活,这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咱还真一个都不认识。”

    “你现在与我装傻,有何意义?”顾长凤索性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慢斯条理道,“我既然能在这大牢里找到你,你还认为我是什么不懂的二愣子?”

    囚犯此时却完全镇定下来,他看了顾长凤一眼,意味深长,却不言不语。

    顾长凤猛然出手如电,一把攥住那囚犯衣领,伸手将其拉到自己面前,二人几乎眼对眼面贴面,他眼神冷漠地盯住那对面囚犯,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话语:“那巷子食舍里的秦三娘,是这一切事端最根本的结扣,孙公子留着他有大用处,你竟然敢自作主张,不仅一把火烧了那食舍,竟然还把三娘虏了去,你可知道,你此擅做主张,坏了孙公子的大事!”

    囚犯低头沉思良久,片刻之后才抬起头来,认真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长凤展颜一笑:“我是顾九啊,食舍里面跑堂的小厮。”

    囚犯冷哼一声:“你可别与我转移话语,我当然知道你是顾九,我是问你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何人?”

    顾长凤松开抓住囚犯衣口的右手,冷声道:“不敢问的别问,你在湛英城的三教九流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这么粗浅的道理,你能不明白?”

    囚犯盯着顾长凤气定神闲的双眸,不知在心里思索了一些什么,片刻之后缓缓说道:“好,我不问你的身份,那你来这大牢里找我何事,这一点我总能问吧。”

    “来这里我就问你一句话,那食舍里的火到底是不是你放的?”

    “是我放的如何,不是我放的又如何?”

    “如何?”顾长凤眼神一瞬间冷冽如刀,“你挡了我的路子,你还问我为何?”

    囚犯皱了皱眉:“挡了你的路子,你是说这火,原本是你想放的?”

    顾长凤抿了抿嘴,然后笑呵呵道:“那是当然,这把火若是你不放,我也会放的。”

第六十二章 府尹书房() 
湛英城府衙,整个晚上灯火通明。

    不计其数的捕头捕快甚至快马围绕在整个府衙周围,明火执仗,杀气凛然。

    身体孱弱一些的文官此时也是面色肃穆,各自都抱着厚厚的一沓公文在府衙里面进进出出,哪怕此时不是白日当值时间,这些人也都是峨冠博带,衣冠楚楚,一个个虽然都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但是却精神焕发,干劲十足。

    前些日子孙家与湛英城盐商交锋不断,而夹在最中间的便是那府衙大牢,不论是巡防营抓人来丢进大牢,还是盐商家人上下打点后带着罗云城里某位大人物的手书来提人,那都是一句话一个动作的事儿,但是却苦了湛英城府衙里的这些文官,一个个的只能跟在这些事情后面帮忙补办手续擦屁股,整个府衙上下都为了这些破事儿忙得四脚朝天。

    湛英城府尹邹锡林今年五十有六,表面上看上去身材瘦小,甚至有些像一名猥琐的色老头多过像一个府尹,但是这邹锡林肚子里藏着的那些老奸巨猾,却让整个湛英城官场上无人敢小瞧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枯瘦老头。

    邹锡林年纪虽刚过半百,但是在湛英城府尹位子上坐了却有二十多个年头了,邹锡林其父是前魏最后一任太师,身世家底儿不可谓不厚重,哪怕大乾立国以后,在邹锡林上任这湛英城府尹一位之时,长安城的皇帝陛下还亲自在朝堂上过问了此事。

    邹锡林在坐府尹之位的这些年里,也不知是何原因,与姜家家主姜磊一直好到几乎要穿一条裤子,这在湛英城里是几乎人尽皆知的事情,而姜家这些年在湛英城里能如火如荼,有一大半是因为有邹锡林这个铁靠山的原因。

    今夜灯火通明的府衙里,邹锡林坐在书房里,手拿一卷前秦典籍津津有味地越读着,时不时端起桌面上那姜家新孝敬上来的春神猢新茶轻啄一口,神态甚是满足舒适。

    一盏新茶喝到一半的时候,书房大门被人轻轻从外面推开。

    师爷张楚轻轻磕上房门,带着一本账册喜笑颜开地来到邹锡林身边,点头哈腰地站在邹锡林身后。

    邹锡林放下手里典籍,笑眯眯道:“哎呀,这姜家不愧是家大业大啊,这茶叶,喝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连绵不绝,又令人回味无穷啊。”

    张楚微微欠身,恭敬答道:“世人都传这春神猢新茶‘寸茶寸金’,这话虽然有着以讹传讹的身份,但是也足以说明这春神猢新茶的地位了。”

    “哎呀呀!”邹锡林一脸痛心疾首状,“这么好的茶叶,就这么被本府糟蹋了,快,快,将剩下的新茶收起来!”

    张楚却没有动作,而是笑呵呵道:“我的邹大人唉,您这话可是过分了啊,您可是堂堂一城之府尹,用些春神猢新茶,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哪!”

    邹锡林吹胡子瞪眼,一脸心痛状:“哪有谁家人嫌银子多大的?本府这一家人上上下下多少口子人啊!人吃马嚼的,这一天刚流水得消耗多少银子!快,把这茶叶收起来,赶明儿找个茶铺卖了去,记得一定要卖个好价钱!”

    张楚适时送上怀里那一本账册:“大人,您要是看了姜家这一次孝敬了多少东西,您可就不心疼这一杯茶叶了。”

    邹锡林狐疑地看了自己的贴身师爷一眼,然后便接过账册放在桌子上细细查看起来,但是刚刚翻开第一页,整个人便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道:“好家伙,春秋时代的子虚母鼎?这个玩意儿好像十年前就是十万两白银了把”

    “贼老天,这这还有汪子棠的山水画,这这上面还有前晋开国太祖的国印哪!”

    “越王的佩剑?在这世上失踪十多年了,没想到是在姜家啊”

    越往后翻,邹锡林脸上的惊讶便越甚,翻到后来之时,他已经不再出声,就连眼神里的惊诧,也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合上账册,邹锡林长出一口气:“姜家这次,看来真是下了血本了啊”

    张楚微笑点头,附和道:“姜家这次送来的东西虽然不够一辆马车,但是起其价值,却比以往几次加起来都要多,不过大人,您可是冒着与城牧孙策大人撕破脸皮的风险,派人保了那姜家公子的命,这姜家可就这一根独苗啊,他送来这些东西,比之您对姜家的恩情,不值一提。”

    邹锡林拿起账册递给张楚,感叹道:“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姜家一下就送出了小半个家底,这出手着实果断了一些。”

    张楚接过账册放回怀里,云淡风轻道:“姜磊是个聪明人,要不然大人也不会这些年一直独独对姜家青睐有加,正因为他聪明,所以他才晓得最简单的那个道理,只要能把根保住了,枝叶就算都去掉也没有关系,不过是再等一个春天的事儿,但要是因为过分看重枝叶,根坏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对于姜家来说,邹大人那就是根啊。”

    邹锡林呵呵一笑,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猥琐的模样,他摆摆手:“行,行,不管怎么说,只要这银子进了咱家,管他是怎么来的,那就是咱家的,这些东西一定要安排好了,不得让本府那些太太们看见,她们那群小娘们啊,各个都比周扒皮要狠!真当本府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啊!”

    张楚点头笑着应道:“小的办事,大人您就放心吧,这账册还是老规矩烧掉?”

    邹锡林端起茶盏轻啄一口,靠回太师椅上,优哉游哉说道:“要是不放心,我就不会把这事儿交给你办了,行了,差不多也后半夜了,让那些小家伙们继续忙着,咱们先去睡吧。”

    张楚刚想应下,便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带着歉意笑道:“你看你看,人老了不中用了,这件事儿差点忘了,大人,捕头谢鸣回来了,一直在外面等着,说是有要事要面见大人。”

    “哦?”邹锡林直起腰杆,微微蹙眉道,“那件事情有眉目了?”

    “看谢捕头那眉眼神情,似乎不仅仅是有眉目,应该是有结果了。”张楚略带遗憾地摇摇头,“不过那小子最近学聪明了,见了小的除了必要话语再也不轻易开口,小的这次也没能在他口中套出更多的话来。”

    “哈哈哈,这孩子上了你这么多次当,要是再不长点记性,他还能穿那身衣服这么久?”邹锡林一手抚须开怀大笑,“行了,让那孩子来见我吧,对了,吩咐伙房送点点心进来,忙活了大半夜,还真有些饿了。”

    张楚躬身应下,确认把账册揣好之后,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邹锡林仿佛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高声开口道:“吩咐伙房里那些败家子儿,别弄些花里胡哨的扬州点心,好看不顶抱,让他们随便弄些点心过来就成!”

    此时张楚已经走出了房门,边含笑应下边轻轻磕上房门。

    出了房间大门,张楚在朱漆大柱旁边低声感叹道:“这只铁公鸡,都富甲一方了,还是这么抠”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邹锡林轻轻吹了吹手里茶盏里的氤氲雾气,低声笑道:“这只老狐狸,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能不露半点马脚”

    半炷香的时间过后,房外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邹锡林仰首把手里剩下那半只雪白热气腾腾的肉包丢到嘴里,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糊不清开口道:“进进来。”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此时谢鸣已经摘下佩刀与乌纱,恭敬进入书房之后便立即双膝一弯五体投地,沉声道:“属下谢鸣,叩见府尹大人。”

    “你看看你看看,本府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私下里见了本府,无需行此大礼。”邹锡林伸出三指又拈起一只雪白蓬松的肉包,放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大口,又低头把手掌边缘的热油吮吸干净之后,才继续抬头说道,“来来来,快起来谢捕头,老是跪在地上是什么样子。”

    谢鸣这才从地上慢慢爬起身来,不过他神态模样却依旧是恭敬无比:“府尹大人是咱湛英城的父母官,属下对府尹大人恭敬一些,那是应该的。”

    邹锡林三口两口便吃掉剩下的肉包,端起米粥啜饮一大口,笑眯眯道:“顾九抓到了?”

    谢鸣神态波澜不惊,恭敬道:“抓到了,我把他与风捕头和风师爷安排在一个牢房里,在您明天开堂之前,他肯定能供认出自己罪行。”

    邹锡林仰首开怀大笑,他放下手里那一碗米粥,招了招手笑眯眯道:“来来来,谢捕头,坐下谈,坐下谈!”

第六十三章 半碗米粥沉甸甸() 
谢过府尹赐座之后,谢鸣便来到圆桌旁边坐下。

    面对上司赐座,拒绝当然是万万不可,那是拨了大人的面子,但是真坐的时候该怎么坐,这里面也有极大的讲究。

    此时谢鸣的坐法,便是下属面对上司之时最得体的应对之法。

    后半截屁股搁在座位之上,前半部分悬空,腰身挺得笔直,这种似坐非坐的恭敬姿态,其实比站着更要累上数倍。

    邹锡林直接在这一身朝廷钦此的补服胸前擦了擦手,然后伸手亲自替谢鸣盛了一碗米粥,笑呵呵道:“这个湛英城里众人皆知,本府清廉,家里养的人口又多,吃食上嘛,便清淡了几分,粗茶淡饭的,谢捕头可不要嫌弃。”

    谢鸣受宠若惊,立即站起身来双手接过这一碗米粥,看他那颤抖的身躯和激动的神情,仿佛捧着的不是一碗米粥,而是万两白银、千两黄金。

    “坐下坐下,这书房里就咱们两人,谢捕头不用这么拘谨。”邹锡林摆摆手,伸出左手捏起一块热乎乎的油饼,右手持筷挟了一筷咸菜放到油饼里面,然后把油饼细致地裹起来,送到嘴边咬了一大口之后,继续说道,“别看这米粥清淡,可是这厨子可是下了功夫的,熬得不温不火,正好,谢捕头,要是不嫌弃的话,请尝一尝。”

    谢鸣此时表现倒也是个实在人,双手捧着饭碗就到唇边,仰首直接把滚烫的米粥灌了一大口进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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