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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战国雪-第4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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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甲士口吐鲜血的倒在地上,他挡在胸口的右臂当场被踢折,胸口至少还断了三根肋骨,断骨倒戳入体,每喘一口气,就是一阵刺心剧痛,就算华佗再世,他也活不过今日,可甲士全不后悔,吐血的嘴角冷笑依然,他的痛楚很值得,因为他一人拼命,就成功牵制到了两名黑甲猛士,骨扎力被逼退了数步,朗昆才把发狂的战马掀翻在地,而他的袍泽已及时杀到。

    苌庚几人也是连人带骑,借着坐骑的冲击庄向骨扎力和朗昆。

    他们果然是出自同一支铁军!

    拼命的方式如出一辙的疯狂!

    倒地的甲士用未断的左臂撑着地面,努力想要让自己再站起来,身上微一用力,胸腹内的剧痛就会加倍,可他不想就这么倒在地上,慢慢的等死,他是横冲都,横冲都的最好结局,不是等死,而是战死!

    所以这甲士还是用手撑着地面,让自己的身躯一寸寸离地,他想要再冲上去,和袍泽们再并肩作战一次,哪怕是踉跄到袍泽身前,帮他们抵挡一次攻击也好,生不言败,死不言弃,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他还很年轻,今日死去,其实很不公道,生命中太多的美好,他还从未曾见识。

    在拜入轩辕如夜门下前,这位七杀将军曾让他再扪心自问一回,是不是真要走上这条遍布荆棘的不归路,因为他有着很不错的家世,他家是江南很有名的富足商家,他老爹又是个长袖善舞,跟各家诸侯都能搭上diǎn门路的精明人,所以即使是在狼烟凌乱的中原,凭他的家世还是能过上很不错的日子,但在那一日日的锦衣玉食中,他总觉得,自己的生活中缺少了一diǎn什么,而在听着逃难的灾民説起战乱的可怕时,他也没有象其他亲朋一样,用带着优越的庆幸来俯视别人离乱。

    他只觉得,胸臆中有一种古怪的郁结,使他常常不满,这使他有时在深夜醒来时,很想冲到旷野间,向天大声咆哮。

    遗憾的是,家中无人懂得他的郁结,他那位老爹还费尽心血替他结了一门很好的亲事,亲家是一方诸侯手下的重臣,有了他这商家的财富和亲家的手中权柄,足可在当地护得他们整个家族的平安。

    年轻气盛的他并不乐意爹的这种安排,但他的未婚妻却是一位贤淑温柔,清丽可人的女子,在几次刻意安排的邂逅下,他也很满意的接受了这门亲事,等着吉日到来,为自己迎娶一位娇妻,为家族巩固一场平安。

    等待的日子,很安逸,也很期盼,可他还是觉得胸臆间郁结不安。

    直到遇见了轩辕如夜。

    説来讽刺,当时还是他爹让他刻意去结交这位行走天下的中原大商,初见面的时候,他在这名叫玄远的商人身上所看到的也只是和爹一样的精明和长袖善舞,所以他掩饰着厌倦来敷衍玄远的到访。

    然而,玄远却看出了他心中的郁结。

    于是,就有了另一次的拜访和促膝长谈。

    长夜漫谈中,他慢慢了解了自己心中的郁结所在。

    原来,那是不甘,那是不忿!

    那是男子的不甘,不甘生于斯,长于斯的华夏大地战火四起。

    那也是男儿的不忿,不忿曾经强大的炎黄子孙,竟要向四方强梁奴颜以向。

    所以,他想要向天咆哮!

    他问玄远,该如何解开心中郁结。

    玄远摇头,长叹。

    这只是一个富家子弟,玄远很欣赏他不类其他富家子弟的醉生梦死,但也没指望他能做些什么,当时,玄远只想在和他家的几桩交易里,多赚取一些钱粮。

    好在他看出了玄远的不凡,他也看出,在这个似乎满身铜臭的商贾心底,有着比他更强烈的郁结。

    于是,他在迎亲的前夜,离家而去。

    离家时,他其实有些留恋未婚妻娇美的容颜,温柔的顾盼,也曾想过,是不是该偷偷溜去,见一见这个应该和自己白头偕老的女子。

    但这只是稍一犹豫,是夜,马蹄声远,他的身影却没有出现在未婚妻的闺阁楼台外。

    非是绝情,而是他害怕,害怕自己会在未婚妻的泪水和凝视中,静静归家,等待明日的迎娶,也许,这其实是更好的选择,就这么安逸富足的活过这一世,没有人会责怪他

    可他无法忽视心底的郁结,更不想在来日老死,吐出最后一口气息时,心底郁结仍未消散。

    若如此,他死不瞑目。

    所以,他纵马疾驰,追上了玄远的商队。

    看到他追上,玄远惊愕已极,费尽口舌的劝他回去,可不论玄远如舌绽莲花,他都只是摇头,又diǎn着自己胸口,反问一句,郁结何解?

    玄远苦笑,商队里其他的骑者们则看着他朗朗而笑。

    那是一群,和他一样年轻的男子。

    然后,他就在轩辕的苦笑中,和着其余年轻骑者,一起放声长笑。

    他找到了,让自己郁结消解的道路。

    所以,在轩辕如夜让他再一次扪心自问时,他没有一丝犹豫的迈上了这条不归路。

    生命中很多美好,从此离他而去,但他却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美好,也许只是一次扬眉吐气,又也许,就是这一声,自在长笑。

    胸腹间的剧痛越来越清晰,几次挣扎,都未能再站起,甲士侧转身,用手肘撑着地,拖着自己的残躯慢慢向前爬去,再爬几步,就能拣起地上的一把刀,一样是死,最好是能再向敌军砍上一刀。

    甲士的身躯陡然轻了起来,一下子离开了地面,但不是凭着他自己的力量,而是有人用力把他拽起。

    “横冲都,还记得我吗?”一张愤怒的面庞出现在眼前,贺尽甲追了上来,恶狠狠的瞪着这个给予了他败战负伤耻辱的横冲甲士,他握着一柄锋利的钢刀,对着甲士的胸口一寸寸搠了进去,“笑的很得意是不是?你他娘的笑啊!”

    贺尽甲手上用力,口中发狂似的怒喝:“记住老子的名字,杀你者——黑甲大将,攻城贺尽甲!”

    钢刀完全捅入了甲士胸口,从后背直搠而出,贺尽甲使劲转动着刀柄,要让这甲士再死前经受这无比的痛楚,“笑啊!有种你就再给老子笑一次,你他娘还有本事再笑给老子看看?”

    甲士抬起头,憋住最后一口气,看着恶行恶相的贺尽甲,让他能看清楚自己的面容,然后,甲士冷冷一笑。

    冷冷的,无比傲然的冷笑,一如始终的冷傲。

    甲士吐出了最后一口气,胸臆中,郁结消散。

    贺尽甲蓦的失声,在甲士死而瞑目的笑容中,如坠冰窟般全身冰凉。

    这个对手,至死还是予他以轻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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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英烈不灭(十三)() 
“贺将军”随贺尽甲一起冲锋的那些黑甲军已围拢上来,再看看前方,苌庚几骑正连人带马撞向骨扎力和朗昆,两边相距只有十几步远,苌庚等人都看到甲士死在贺尽甲刀下的那一幕,他们无法过来替甲士报仇,却把一腔怒气都发泄在了骨扎力和朗昆两人身上,两名神力近卫一来手无兵器,二来挡不住苌庚等人狠劲十足的进攻,被打得狼狈不堪,这些黑甲军急着想上前帮手,但他们看见贺尽甲手刃仇人后无一丝快意,反而面呈死灰的呆立当场,都觉惊讶,有几名黑甲军轻轻推了贺尽甲一把,又叫唤了几声。

    连着唤了好几声,贺尽甲才把目光从甲士的尸体上移开,听到部下焦急的叫唤,他又向前方战做一团的骨扎力等人瞟了一眼,神情却是木然。

    “将军,我们赶紧过去”一名黑甲军才把话説了一半,只见贺尽甲忽然把手中刀往地上一扔,随即扭身就走,没有上前去帮骨扎力和朗昆,甚至也没有赶向帅纛,而是往一旁人少处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横、冲、都”没有人听到贺尽甲扭身时,嘴里怅然的低语声,仗未打完,但贺尽甲已不想再置身其中,有艳甲飞将在,他相信主公不会遇险,而他自己已无勇气再去面对那些不要命的疯子。

    这支铁军,就是能狠狠挫去与之敌对者的心志。

    今生今世,他贺尽甲都不想再面对任一个横冲都。

    轩辕如夜一行九人利箭也似直射帅纛,袍泽在他们身后一个个倒下,他们九人却没有回头去看上一眼,因为彼此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苌庚等人在舍命为他们牵制,而他们也要用自己的性命,让袍泽不会白白牺牲。

    奔马疾驰中,轩辕如夜在马背上抓紧时机调匀呼吸,右腕重伤,枪柄握在掌中,如握紧刀锋般刺痛,但轩辕如夜还是用力紧握住枪柄,为最后的一击绝杀做准备,他无法确定,依自己此时的体力,还能用掌中白骨枪旗刺击几回,但比起袍泽的付出,他这一身伤痕实在是微不足道,因为今日出战的每一名横冲都,都是因他而啸聚,是他取回了明宗战玺,是他高举起白骨枪旗,换来了八千横冲在这一日的牺牲,那些僧道俗儒,旧日老友,是应他的召唤才放弃了幽游泉林的生涯,而那六千年轻甲士,是他苦心培育的心血,也是为了他而义无反顾的踏上了今日不归路。

    每一名横冲都的战死,令他痛惜,亦令他痛楚,他只恨自己没有早些战死,却要耳听目睹一个又一个袍泽的牺牲。尤其在听到贺尽甲的怒喝时,有那么一瞬,轩辕如夜是真想拨马回转,先一枪杀了这名黑甲,他横冲都将士,可以战死,却不容被如此虐杀。

    但他不能回头,因为杀了拓跋战,才是对战死英烈的最好回报,他一定要战死在今日,可停止呼吸前,他会强迫自己,一直重复刺击,最好,能把最后的一击刺入拓跋战的咽喉。

    也只有那样,才能不负一众袍泽的牺牲。

    轩辕如夜握紧枪旗的手掌更为用力,借着腕臂的刺痛来清醒神智。

    “章呈烈。”他在这最后的决杀来临前回忆起了那名甲士的姓名,每一名甲士都是他亲自征召,这个年轻人,是江南商族的独子,却在大婚的前一日,放弃了百万家财和温婉娇妻,追上了他的商队。

    “值得吗?”有很多次,他都想这样问那年轻人,或者,也该扪心自问,把这许多正当年华的年轻俊彦收入横冲都,究竟是在使他们此生不凡,还是陷他们这一生于不值。

    但每次看着章呈烈和其余年轻甲士坚毅不移的面容,他便知道,不必多此一问。

    因为这些年轻人和他一样,早在很久以前,就把很多中原人在乱世中被逼舍弃的一些东西,重新拾起。

    章呈烈,以这个年轻人的才华,很可以给他自己挣到更好的归宿,即使不展长才,凭他的家世,至少也可以活得比大多数人富贵安逸。

    可惜,他却选择成为六千横冲甲士中的一员,把他的大好年华耗费在一日日的苦行和修炼中,又在今日,成为了默默无闻的一具战场遗尸。

    今日之后,只怕再无人会记得这个名字,更不知这名字原能在这世间荡起的风华,或许,这个名字只会被他舍下的娇妻在闺阁幽怨中轻轻念及。

    “轩辕如夜,你造的好大的孽啊!”轩辕如夜长叹出声,又把这一阵怅然化为一声激烈的吟啸。

    那些哀思和遗憾,就留待有命活过今日的人来惆怅吧,至于他,还是在黄泉下,追寻到他的陛下和袍泽,然后再和这些年轻人一起来探究,这世间的值与不值吧!

    此刻,还是该握紧枪锋。

    帅纛之前,还有黑甲第一闯将横枪立马,要杀拓跋战,就要先杀这艳甲飞将!

    马蹄声疾,双方已近在眼前。

    秋意浓还是巍然不动,静静看着迫近的九名铁骑,他的眼中,有些无奈,似还有些怜悯。

    轩辕如夜眼中的杀气骤然浓烈起来,挡住去路的男子是故人之徒,也是他曾经欣赏赞叹的少年,但今日的故人相逢,却非是把酒言欢,而是狭路相逢之时。

    秋意浓的巍然不动,是顾念旧日之情,也是画地雷池,只看秋意浓的平静即可知晓,他横枪处,便不容一人闯向帅纛。

    昔日的痴狂少年,今日要用他的痴狂来守护他的主公。

    “绝杀!”轩辕如夜长啸,今日,没有故人之徒,只有生死之敌。

    横冲九骑甫一迫近艳甲飞将马前,利箭般疾射的阵形突然绽裂开来,两名甲士从锋矢前端左右散开,两柄长枪一左一右,向秋意浓分心刺去。

    两骑分开处,忠源疾步冲到,人未到,战玺已荡开一道完美的弧形,从正前面横斩向秋意浓。

    这一次,忠源这阵前刺客没有率先出手,却故意隐藏在两名甲士的掩护下,发起了这一击阵前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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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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