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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司马相如-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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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秦春等人想来,章老毕竟是专业棋手,相如的战力相差很多,章老应该摧枯拉朽一般赢得胜利。

    但几十手棋以后,情况并不是他们预想的那样,面对章老的凌厉攻击,相如并没有马上崩溃,虽然看上去是在被动防守,但是并没有太大损失。

    “情况如何了,如何了?”一些好事者不断在外围探听着棋局变化,其中也不乏对棋一窍不通者,他们期待的是结果。

    “还行,司马先生防守得很严密,章老并没占到便宜!”有人向外轻声报着情况。

    如果以棋面上几十手棋来说,相如不落下风,但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章老曾经是一个带军小头领,擅长的是乱战,也就是说局面越混乱,他爆出来的战斗力越强。

    不过他今天碰上的是相如,相如完全不受这些因素的影响,似乎能将棋路算得很清楚,然后选择相对合理的落子部位。

    章老在不断进攻,攻击相如各处的棋子,相如却总能够做好防守,丝毫不给他任何占便宜的机会。

    下着下着,章老就感觉不对劲了。

    虽然他一直在进攻,但他在棋盘上的空间越来越小,就好像身处于一张大网,越挣扎,缠绕在身上的大网就越紧。

    相如的棋,看上去一直都是在防守,但是这种防守,并非一味的单纯防守,而是着眼于整个棋局,似乎将后面的棋形考虑得很清楚。

    虽然当时看上去平平无奇,越到后来,棋子相互呼应的效力发挥出来,就给了章老身处巨网之中的感觉。

    任由他如何挣扎,也难以挣破大网的束缚。

    章老虽然感觉到难受,但是棋盘上的差距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何况现在才是中盘,他还是咬着牙,对着相如的棋到处寻衅攻击,就等着相如犯错,让他扳回局面。

    相如的落子又稳又准,却基本没犯过不可挽回的错。

    章老越下越觉得难受,棋盘上那张大网越收越紧。

    终于,章老攻无可攻,让相如抓住机会完成转换,从防守变成进攻。

    相如一旦起进攻,章老立刻手忙脚乱。

    相如行棋并不像章老那样咄咄逼人,看起来柔风细雨,但却寸土必争,而且杀机暗藏。

    章老前面只顾进攻,棋形上的破绽非常之多,随便哪个地方受动攻击,都需要他费尽心机地应付。

    相如的杀招连环而至,一块棋又一块棋,就像钝刀割肉一样,慢慢地吞噬棋盘上的空间,将章老逼入绝境。

    棋盘上的黑子明显要比白子多出很多,白棋已崩溃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我输了!”章老输得心服口服,“司马先生果是对弈高人,老夫甘拜下风!”

    说完,起身挤出人群,也不再多言,颓然而去。

    “临邛棋王走了,很落寞的样子啊?”看着飘向门外的青衫,有人惊道。

    “司马先生赢了!”王吉兴奋地宣布道。

    众宾客一下子欢呼了起来,又是一阵肉麻的恭维和敬酒。

    拆了棋桌,这秦春不甘心,举爵过来敬酒:“司马先生真乃旷世才子!却不知先生仙乡何地?高就何处?”

    相如一愣,随即不卑不亢地笑道:“敝人一介寒士,故里安汉;如今无官无职,云游四方。请问秦少爷有何见教?容拙兄聆听一二。”

    秦春一脸傲慢,围着相如席桌边转边道:“司马先生文辞高远,闻名遐迩。又曾任朝廷命官,竟何以沦落到如此地步?”

    “君不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相如哈哈大笑,“苏秦资用乏绝、貂裘破弊而狼狈归家,最后不是得掌六国帅印,显名天下?孔子曾受厄于陈、蔡,也曾忍饥挨饿;颜回贫居陋巷,也曾箪食瓢饮,他们岂不都成了圣贤乎?”

    秦春揶揄道:“那司马先生何日才能成圣贤乎?”

    相如睥睨秦春一眼,心想和这种人妄谈人生,俗气。不禁昂首向帘内唱道:“盖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非常之人而未遇非常之事,皆因未逢其时也!”

    “高见!高见!”众宾客对相如的不卑不亢和鸿鹄之志所感染,齐声喝彩。

    秦春溜回自己桌边,恨恨地骂道:“穷书生一个!岂有此理!”

    王吉频频举杯,谈笑风生。他踱到大厅中央,朗声道:“大汉历来求贤若渴,相如阁下施展非常之才,创建非常之功,不是遥遥无期,而是指日可待!”

    卓王孙亦接道:“相如阁下志向宏远。诸位,用酒!大家一齐干!”

    众宾客们又纷纷举起金爵和犀牛角酒杯,频频向相如敬酒,气氛热烈,达到高潮。

第110章 凤求凰() 
此时,一阵如仙乐般的琴声从帘后悠悠飘来,听得众宾客哑寂无声。

    那琴音就如同杯中最美最醇最香的酒气氤氲在整个大厅,忽儿淡忽儿浓,飘过眼前,嘴边,鼻息,让人神往迷醉。

    伴着琴声,只听甜美的女声在帘后唱道: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相如听着文君的琴歌,恍惚看到了一对鸳鸯在水中嬉戏,幸福游弋,快乐相拥,不离不弃……

    若非文君心意,这《击鼓曲》岂能弹唱得如此深情:“不论生死离别,都跟你说定了,我要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白头到老……”

    琴声止息,余音袅袅,似意犹未尽。

    好半晌,众宾客齐声喝彩,卓王孙亦洋洋得意。

    相如听得动容,灵感迸发,心情激动地回到绿绮琴边。

    并未试音,相如的手指已在琴弦上恣意跳动。

    灯光、酒香,梦幻般的颜色,所有美好的东西似乎都被相如的手指拈了过来,变成了一个个动人的音符,从琴弦上流泻出来。

    起初,琴声委婉连绵,有如一只凤从幽谷中蜿蜒飞来,缓慢寻觅。

    随着旋律的升腾跌宕,步步高昂,乐曲进入了高潮。它以势不可挡的力量,抒发出对残酷现实的悲怆,对命运的抗争,对美好未来的无限向往。

    光影迷离,酒香水色,乐曲忽儿缠绵悱恻,舒缓起伏,恬静激荡。

    相如指随心动,伴着琴声动情地唱起来,声音磁性粘人: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珠帘之内,文君闻得琴声,原是《凤求凰》,已是心旌摇曳,爱如潮涌;又得此歌,更是情似狂涛,如幻如仙。

    没想到相如今日能为《凤求凰》填上歌词,而且填得情浓若稠,更敢于高歌此堂!

    文君痴痴地想道:“相如啊,你我二人,真是千古知音,天涯知己,即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亦怕不会有你我这样惺惺相惜,息息相通吧?你生在多情多义的安汉,我嫁到绝情伤痛的窦家,偏偏能鬼使神差地相遇相知,这难道不是天降情,琴作媒吗?”

    文君在心内发誓,宁愿此后三生三世不再嫁人,今生也一定要嫁给相如,陪伴一生!

    正当人们沉浸在《凤求凰》曲中尚未回过神来时,珠帘后同时响起了这首熟悉的曲子: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琴声更显悱恻,相如惊异,原来此曲亦可男女双重演奏,女曲悱恻音高,男曲情浓音重。

    相如亦抚上琴弦,一曲惊世骇俗的《凤求凰》曲就此轰动于世,一首缠绵悱恻的《凤求凰》诗就此神奇诞生。

    二人如歌如诉,深情款款,有高山流水之致,有迥鸾翔凤之妙,万顷情思,都贯注在琴歌之中,听得众宾客双眼凝滞,动情悚容:

    “凤啊凤啊回到故乡,遨游四海求凰成双。

    未遇时机啊愿未偿,怎料今日登此华堂。

    艳丽贤女在这地方,难以接近啊思断肠。

    何时有缘结成鸳鸯,愿能比翼啊共翱翔。

    凰啊凰啊随我双栖,愿能永结啊连理枝。

    感情相通两心同怡,瑶池碧波啊鸳鸯戏?

    琴音未绝心已逐芳,比翼高飞同跨虹霓。

    觅得知音相伴今生,不应我心啊多悲凄。”

    相如、文君二人琴唱弦和,众宾客讶异,他们何曾听过如此仙歌妙乐。

    即便是应龙为女魃深情演奏之时,也怕亦无此绝妙之音吧!

    此曲合奏美妙绝伦,但若和上相如所作琴歌,其美妙动听之妙不是相加那么简单了,而是成几何倍数的增加。

    故,此宴后竟有人叹息:“听曲要听临邛宴之《凤求凰》!”

    更有人叹息曰:“能听一回相如、文君《凤求凰》,此生虽死亦无憾矣!”

    歌毕,余音绕梁不绝,萦迥耳际。

    懂琴或不懂琴的,连同嫉妒心极强的秦春,均久久不愿开口喝彩和说话,生怕让那美妙的仙音被自己的俗音撞毁。

    相如亦痴迷地望着珠帘,似乎看见文君从屏风后飘然而出,执手相看,泪眼盈盈,相拥款款而行,步出大厅,双双踏上幸福的红地毯,众宾客挥手向他们祝贺新婚……

    又似乎看见他拉着文君的手在铺满鲜花的小道上相视着奔跑,笑语洒落田间,似在临邛郊外,又似在如诗如画的安汉故乡……

    帘后的文君早被相如潮水般的深情所淹没,透过珠帘,她分明看见了相如被爱情的火焰燃烧得熠熠发光的眸子,她心中涌起了一种强烈的愿望,一种激烈的冲动。她多想推开屏风,掀开珠帘,奔到相如身前,与他一道携手飘然而去……

    印月和琴心见文君面红耳赤,泪流满面,又是喜又是怕,一步不敢离开左右。

    “文君姐姐,你怎么啦?”琴心轻声问。

    文君从幻想中醒了过来,眼前只隔着一道屏风,却象横亘着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墙。

    “唉,”文君叹息道,“我们,回去吧……”

    文君在印月、琴心的搀扶下步向绣楼,一双玉足,仿佛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忍不住想回头再看一看相如那潇洒的身影,再听一听那深情的《凤求凰》。

    “遥天孤鹤,清唳长空,其非尘世之音也!”王吉终于忍不住喝起彩来。

    “老朽亦有飘飘然之感,好听好听!”卓王孙亦附庸风雅道。

    程郑亦道:“美妙之极!高雅之极!”

    王吉道:“程兄,不知到底如何高雅,如何美妙?”

    “这个,这个,”程郑又只好故伎重施,“这个高雅就是高而雅,这个美妙就是美而妙!所以嘛,就叫高雅、美妙也!”

    王吉抚掌道:“程兄之言高妙之极。”

    众宾客道:“王大人,请问司马先生和文君少女主所歌乃是何调?”

    王吉笑道:“乃是相如新作,文君依调而和,调名《凤求凰》。”

    “《凤求凰》是何意呀?”

    王吉调侃道:“这《凤求凰》乃是说卓翁好客重友,这富丽堂皇的卓府,必然引来凤凰满堂,富贵呈祥。”

    “妙!妙!”众宾客拍手道。

    王吉走近面向珠帘发呆的相如,摇其双肩:“相如贤弟!相如贤弟!”

    卓王孙亦举杯过来嗬嗬笑着:“司马阁下,请酒!”

    相如醒了过来,忙举杯道:“干!干杯!”

    众人纷纷举杯,欢呼道:“干杯!为《凤求凰》干杯!”

    王吉乐了:“相如贤弟,今日弹琴弹得如此痛快,你就放开量多饮几杯吧!”

    “好!”相如举杯道,“多谢卓翁与诸位高朋美意,相如这就与诸位同干!”

    酒过数巡,已是傍晚时分。僮仆们掌上灯来,大厅里灯笼高挂,亮如白昼。

    相如喝得满面生春,向王吉使个眼色,辞谢道:“我是已然醉了!多谢卓翁盛情,我要告,告辞……”

    王吉一看,相如果真醉态毕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步踉跄,葛云忙上前扶住。

    王吉会意,忙放下杯子道:“今日这酒确实是陈酿好酒!相如挨不过酒劲,连我也有些醉意了。”

    “哈哈哈,今日所饮乃是临邛名酒翁头春!”见相如确实是喝醉了,卓王孙渴求地道,“司马先生行走不便,就留宿寒舍可也?”

    “怕不方便吧?”王吉故意道,“若方便尚可!”

    “方便,方便。”卓王孙忙道,“寒舍有的是房子,司马先生就住在花园内的客房好了。”

    王吉颔首道:“如此甚好。”

第111章 幽会() 
文君从客厅回到绣楼后,心情哪能有半点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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