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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章

一路凡尘-第6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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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后视镜里柳侠能清楚地看到; 二犊子的轮胎两侧,一边最多还有二十公分。樂文小說|

    路本身倒不是就这么窄,而是水泥就铺了这么宽一点; 想来罗喜平当时是牺牲了宽度,尽可能铺长点。

    即便这段路足够窄坡足够陡,后半截还是一边悬崖峭壁一边几十米的深沟,柳侠还是只用了几分钟就开到了尽头,上了土路。

    还是右边山崖左边深渊; 不过这段土路开始的一截还比较平; 过了大概一公里后,才猛然又陡了起来,而且连续三个急转弯,柳侠紧张的出了一身汗。

    这里的植被比凤戏山还要好; 虽然除了少量的松树和柏树; 其他树木现在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枝条,可悬崖边无处不在的各种无名树枝和灌木野草棵子却让柳侠多了一点安全感,好像多了一道保护屏障似的。

    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的错觉,但心理上的安全感确实能让人舒服一点。

    三十五分钟后; 柳侠来到了于二柱说的那个不规则的十字路口,看到远处的一所茅草屋,柳侠心里一松。

    从卧牛乡大街出来,跑了几十里,这是第一个村子。

    也许山崖下的沟里也有人家,就像前边见过的那老头和小孩的家,只是柳侠看不见。

    下车,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十字路口,在心里计划好倒车路线,柳侠重新上车,十二分小心地慢慢把车子调了个头。

    这里并不是十字路口,只是碰巧有四条路的入口,东边还是深不见底的沟,而通往西北的那条路,是直接上一个很陡的坡,车子能转动的面积非常有限,如果晚上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柳侠绝对不敢调头。

    喘了几口气,柳侠跑向那所茅草房,敲了敲他记忆里柳家岭很多人家都有的低矮的木板门。

    门从里面打开,烧柴火的味道和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瘦小老人同时出现在柳侠面前,老人仰头用浑浊的眼睛看着柳侠。

    柳侠说:“大娘,请问,去gea怎么走?”

    老人抬手指了指:“那。”

    柳侠转身,手指着那条他心里也默认的路又确认了一遍:“那条吗?”

    老人点头:“嗯。”

    “谢谢您!外面冷,大娘您关门吧。”柳侠冲大娘摆摆手,跑向车子。

    打开后排的门,柳侠犹豫了几秒钟,才开始往外拿东西。

    他原本还想着自己走惯了山路,如果差不多,就把毛毯背到罗喜平家里,不过他刚才还没走完那段水泥路,就已经把毛毯彻底放弃了,等回双山再说吧。

    他现在犹豫的是那两箱脑白金要不要拿,路远没轻重,太累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是个负担,更不要说这种瓶瓶罐罐的东西,感觉上就很重。

    再就是箱子不好拿,不用箱子把瓶子拿出来吧,又不好看,几百块的东西看着跟几块钱的一样。

    把双肩旅行背包拿出来,把钱包、文件包和随身的保温杯先放进去,带上帽子围上围巾,柳侠最后才决定,脑白金还是带着箱子吧,也许就因为那一点的印象决定能不能拿到钱呢。

    在车里的时候不觉得有风,这会儿才出来不到十分钟,柳侠的手就有点僵了,脸也被刮的生疼,帽子和围巾包得只剩下眼睛在外边,感觉上才好了点。

    柳侠背上包,锁了车门,转身向西走去。

    那所茅草屋还在通往旮窝的路口的更西边一点,柳侠过了路口走出几十米,随便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位老人还站在门口看着他。

    柳侠转身继续走,心里想,要是回来,还能碰见她,试试把车上的军大衣送她一件表示感谢。

    袁黎明和张秋峰个子都比较大,和洪军他们三个坐捷达的后排本来就够挤,再放四件军大衣就没法弄了,捷达上有暖气,这几天军大衣就备受冷落,一直扔在二犊子上。

    不过就算没有用,柳侠现在也不像以前那么天真了,看到一个人苦寒就上赶着送上去一件,他现在知道了,有时候自己觉得的好心帮助,可能别人还觉得尴尬,不愿意领情呢。

    不过这里,好像比二十年前的柳家岭还偏僻,也许人不会想那么多吧。

    走了十分钟,再回头,因为坡够陡,车子和茅草屋还依稀可见。

    柳侠转身,喘着气继续走,他已经把脑白金的盒子给扔了,四瓶脑白金放在背包里,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走路上。

    这一段路比上窑坡还陡,而且感觉上不像正经的路,只比羊肠小道好点,路边的灌木和草稞子不时还会挂柳侠的衣服。

    柳侠爬坡爬得腿都软了,还没看到于二柱说的下一个村子,不过也可能是开车时最后那几个急转弯吓得劲儿还没完全恢复。

    他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没有一点信号,这他心里有准备,那个孩子下车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信号了。

    不过,时间还是有显示的:12:37。

    柳侠本来想找个地方多少休息一会儿的,可他算了一下时间,如果前面他还要再走一个小时,他到罗喜平家再坐半个小时左右,天黑前他就赶不回来了。

    他站着喘了一会儿,抬头看看天。

    和前几天一样比较阴沉,不过他并不怎么担心,温室效应越来越严重,中原地区的雨雪大部分都是报报就过去了,报大雪能下个小的就不错,何况这种报了好几天的零星小雨雪,根本跟没报一样。

    继续走。

    风越来越大,人被刮的都有点飘了,背上的汗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

    柳侠不敢停,走山路就是这样,一旦停下就不想再起来了。

    终于,在他几乎以为走错路的时候,转过一道坡,他看到了茅草房。

    只有五六所,零零落落地分布在前面道路的两侧的山坡上。

    柳侠吐了口气,笑了起来:“胜利在望了,穿过这个村就到了。”

    话说的容易,真的穿过这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他又走了块四十分钟,才又看到人家,看到那破落静谧的小山村里唯一的红砖房。

    罗喜平看到柳侠,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你,你,你自个跑来的?”

    柳侠扶着院子里不知名的大树喘着气说:“要不然呢?您这里又没飞机场。”

    罗喜平不知是心疼还是抱怨,表情复杂得不行:“哎呦,你还开得动玩笑。”

    他回头冲一个烫着鸡窝头的女子说:“秋梅,快快快,快点给小柳同志去打几个荷包蛋来。”

    柳侠吓得连喘都顾不上了:“嫂子千万不要,我在卧牛乡买了四个肉夹馍,在前边那个村子刚把最后两个吃了。”

    罗喜平伸手往屋子里让着他说:“那也又跑了这么远了,怎么也得喝口热水。”

    柳侠进屋,在罗喜平的介绍下,和几个满脸拘束又新奇的人一一寒暄。

    全都是罗喜平的亲人,大哥大嫂,弟弟弟媳,还有三个已经成年的侄子侄女,都是知道老太太病了,过来守着的。

    和柳侠打过招呼,罗喜平就让他们各自去干自己的事了。

    柳侠没坐,等其他人一离开,他就把背包拉开了:“我听于师傅说大娘不舒服,怎么回事啊?”

    罗喜平的脸色一下就沉重了起来:“上星期三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突然一口饭都不肯吃了。我请了医生来,说是没什么病,就是年纪大了。”

    柳侠听了这句话,本来还觉得挺好,想恭喜罗喜平能,可他忽然注意到罗喜平发红的眼眶,一瞬间醍醐灌顶:

    医生说没病的意思,并不是说老人的身体是健康的,而是说,老人家到了年纪,油尽灯枯,自然衰老到各项功能都不管用了。

    柳侠经历过翟玉兰和徐小红的死亡,那两个人都不是当着他的面去的,所以他开始并没有很深的悲痛,几天之后,他看到家里人埋葬了翟玉兰和徐小红从地里回来,人群里却没有了熟悉的二婶儿和二嫂,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永远见不到她们了,那时候,他才开始哭得收不住声。

    还有猫儿,知道猫儿是白血病的瞬间,他的世界都塌了,空了,他连呼吸好像都不会了,那是比死还难受的感觉,不能活,不再想活的感觉。

    所以,他楞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罗喜平。

    失去挚爱亲人的痛,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安慰,只能自己挨着,让时间把疼痛慢慢带走。

    楞了好几秒后,柳侠才问道:“为什么不把大娘送到大医院去看看?”

    罗喜平擦了一把眼睛,泪水却紧跟着又流了下来,让他来不及擦:“她不去,她哪儿都不去,说这儿是她的家,人当然得在自己家里在外边,不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吗?”

    柳侠看了看,没有找到餐巾纸之类的东西,他只好就那么干站着。

    罗喜平也不需要纸巾,他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抬起头,挤出礼貌的笑容来掩饰方才的失态:“看我,说着让你喝口热水,一说话就忘了。”他说着就要去厨房。

    柳侠拦住他,从包里掏出那几瓶脑白金:“我听说大娘不舒服,买了几瓶这个,看大娘能不能喝两口。”

    罗喜平又换成了刚才纠结的表情:“我们这个地方,你能来一趟,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还带什么东西?”

    柳侠说:“第一次来,怎么也要给大娘带点礼物的。”

    罗喜平接过去:“真是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柳侠正说要跟他一起进去看看罗家老母亲,帘子被挑开,罗喜平的大侄女端着一个碗进来了:“柳同志,您喝口水。”

    柳侠一眼就看清楚了碗里有六个鸡蛋,他出于礼貌接了过来,然后马上放在了桌子上:“谢谢!罗局长,您千万别客气,我是真的一点不饿,咱们,进去看看大娘吧?”

    罗喜平说:“你喝点水再进去,我妈这会儿睡着了。”

    柳侠想了一下,把自己的保温杯拿出来:“我有点上火,嗓子疼,这几天一直都是喝的桔梗和银花。荷包蛋一凉就不好吃了,您快让家里孩子吃了吧,我真不吃。”

    罗喜平没再坚持让他吃,把他按在椅子上看着他喝水,然后问他是怎么过来的。

    柳侠就从自己上周四打电话到他办公室他不在,一个叫小朱的女同志接电话开始,到刚才看见他们家瓦房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罗喜平说:“你自己开车开到luande?”

    柳侠疑惑:“luande是什么?”

    “哦,你看我,”罗喜平不好意思,“就是那个十字路口吧,那个村子叫luanduo,鲁国的鲁,安全的安,麦垛的垛,我们这里人说的快了,就说成luande了。”

    “哦——”柳侠恍然大悟,点点头,“我自己开的,唉,你们这里的路太惊险了,我开的腿直软。”

    罗喜平赞叹道:“哎呀,那你技术可真好,小于是部队汽车兵,不过是农村户口,退伍回来也不包分配工作,我是听别人说他会开车,还开得特别好,来交通局后,我想法把他给安排了进去,就那,他头一次跟着我回来,走到yagezha那儿,也是鼓了半天劲儿才继续往前走。”

    柳侠笑笑:“第一趟是挺吓人的,多跑两趟就”

    “喜平,娘醒咧。”东套间的布帘子被掀开,罗喜平的大哥小声说。

    柳侠马上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大娘。”

    “哎。”罗喜平扔了正在抽的烟,和柳侠一起进了套间。

    房间里有不算小的玻璃窗,可因为外边是阴天,屋子里的感觉还是很暗。

    柳侠适应了片刻后,看清楚了躺在床上的老人,他知道医生说的都是实话,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生机,柳侠仿佛能从她脸上看见传说中叫“死气”的东西,她左臂上挂着输液针头,安详地躺在那里,瘦小枯萎。

    柳侠问罗喜平:“我说话大娘能听懂吗?”

    罗喜平摇摇头:“我妈一辈子最远的就是去过一次双山县城,听不懂普通话。”

    他走到床边,趴在老太太耳边大声说:“娘,你看一哈,那个是我朋友小柳,他是中原人,跟咱一样也是山里的,也是自个读书考上了大学,人家现在是大老板,在京都住着咧,他听说你生病,专门来看你来咧。”

    老太太慢慢侧过脸,柳侠赶紧走过去,蹲在床边:“大娘。”

    “哎。”罗家老母亲脸上涌起了笑容,“麻烦咧,这么远。”

    柳侠眼睛忽然有点热,他伸出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了老太太输液的那只手上:“不麻烦,大娘您快点好起来,我下次再来看您。”

    “哎,好咧,好咧。”老太太慢慢地说,最后两个字已经有点发不出音。

    柳侠站了起来,其他人让开地方,罗喜平拉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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