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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鬼事手札-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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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机器中听见对方的声音。

    他打给了莫三千,将那鬼的死期和地点悉数告知,让她帮忙走个阴。

    挂了电话,我们就坐在一旁,胡大伯还有些心有余悸,说:“从前我拜的那个师傅不肯教我太多,只肯传授能让我自保的手艺。恐怕是怕我懂得太多遭遇危险……”

    他说完这句话,朋友突然抬头看了我眼,偏不说话,看得我十分莫名,就在这时,莫三千的回电来了。

    她说上次走阴的岔子出得太大,到现在她还没完全恢复,所以不敢走得太深,不过她问到的消息估计也够我们用了。这个鬼姓李,生前就住在附近一个村子里,死的时候老婆才给他添了一个儿子不多久。家里添了一个男丁本该是天大的喜事,但矿井这事儿一出,一个家的天都塌了。老父亲受不了打击,没几天就跟着儿子去了。

    再加上煤老板用钱堵住了上头的嘴,对于这些遇难者家里就随便打发了点钱,估计连他平日里一顿宴席的数都没到。恐怕这些都是这只鬼怨气难平的原因。

    这些跟鬼亲口告诉我们的没有出入,朋友问莫三千有没有问到这鬼的尸骨埋在哪里,莫三千说就在它家里边上的田埂里,而且这鬼还有个亲人在,就是他的儿子。

    朋友让我用笔将这个地址记下来,我拿给胡大伯看,胡大伯说离这里不算太远,我们现在去,大概天亮也就到了。

    事不宜迟,几人合力把东西收了收,做准备先去找这鬼的埋尸处以及他的儿子。

    那鬼死的时候大概也就三十来岁,他儿子如今已是半百之人了,这里就喊他李大伯。一大清早我们把李家的门就敲开了,李大伯听了我们的来意先是愣了半天,这才不确定地问:“你们是说,我父亲的魂一直在出事的那口煤矿井里?而且,还害了在那挖煤的人?”

    我说是的,这件事实在不能再拖,不然恐怕会再生事端,所以我们就没瞒着他,上来就将实话说了。这种地方的人本来就比较迷信,见我们能把他爸的事儿说得那么细,也就将信将疑领着我们去了自家田里。

    现在全国都已经实施火化,当然包括这里。但从前死了的人因为没条件而直接埋掉的,也没法再挖出来烧了。所以很多乡下田地里竖着的墓碑下面是还是实实在在躺着尸体的。

    李家这个坟是在田地的一个角落里,据说还是找了风水先生来看过的,说是风水宝地。朋友和胡大伯听完都是一脸嗤笑,朋友没有接话,胡大伯倒是说:“我看你们是遇到江湖骗子了,还风水宝地呢,就算这是块养尸地你都不晓得。”

    朋友这才边走边道:“风水宝地的寻找是要看重要指示物的,即所谓的“内气萌生,外气成形”。一般依照以其地脉的来去和山川“气象”的好歹作依据。一般辨形,也就是寻找龙脉,看山和水。你这里一片平坦没有山脉可言,那就得寻水。人的本性是亲水的。《葬书》也称:‘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水龙经》则认为:‘平洋只以水为龙,水绕便是龙身泊,故凡寻龙,须看水来回绕处求之。’这里都不符合,所以绝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李大伯半张着嘴听完朋友的话,立马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开始大师长大师短得喊我们……

    很快,我们走到了李大伯家的坟地,老远望去,只见那块儿竖着几块碑,待再走近,李大伯脸色一变,惊恐道:“怎么只有三块碑了!?”

    我道这该我们问你啊,你怎么反倒先问起我们来了。李大伯家中长辈加上那只鬼一共有四个人——父亲母亲以及爷爷奶奶。

    那这第四块石碑去哪了?!

    就在几人面面相觑之时,胡大伯突然喊了我们一声,他正站在一堆半人高的草堆中,指着地上,我过去一看,上面乱七八糟的泥土灰尘杂草,但隐约可以辨认出“先考”二字。恐怕这就是那鬼的坟了。

    朋友瞥了眼李大伯,问:“你多久没来了?”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没有作答,不说我们心里也都清楚,估计是许久没有来打扫上坟了吧。

    几人合力将墓碑扛起来,下面是一个坑。胡大伯问:“这坑不会就是你爹的坟吧?”他说话时脸色极其难看,要知道坟不封口,曝尸于外是极大的凶兆。

    在我们把周遭的杂草拔掉之后,事实证明胡大伯没有说错,这就是那鬼的坟!恐怕是被野兽黄鼠狼什么的给挖开的。胡大伯冷着脸道:“老李,咱们这为人子为人晚辈的,家里穷没办法,以前无法让长辈们过得好,但至少在他们百年归老之后,能把他们的墓打扫干净吧?拔掉点草,清明烧点纸也花不了你多少时间。”

    李大伯此时已是语塞,只好点头听着。我补充道:“先人的坟变成这样,对后代也是不吉利的,我看你找个时间来把这几个坟好好修一修吧。”对后人不吉利这几个字一出,他哪里还敢不从,赶紧答应下来,看模样,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人来修个几个豪华大坟。

    朋友让我们闪开,自己拿出一个小瓶子抓了把坟头上的土,我凑过去,低声道:“你小子这太抠门了,见着坟土没命似的,要拿你也悄悄拿啊,人家儿子在呢,你这么明目张胆的不太好吧。”

    “……”他摇摇头道:“不是作平常用的坟土,鬼自己坟头上的土对它的压制力可是成倍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一更~半夜还有一更。

35矿井(六)() 
李大伯看着朋友的动作;突然急声问道:“等下你们不会是要烧了我爹的尸骨吧?!”我一头黑线,这大伯年纪不小;难不成还看那什么美剧?

    朋友说不会烧他爹尸骨;但要他跟我们走一趟。李大伯顿时松了口气,念叨着不烧他爹就好……不烧他爹就好……

    这一番下来,我们要再回到矿井口的话肯定已经临近中午。大中午的,那附近偶尔会有人走过;而且阳气过旺;不是招魂的好时机;一行人就决定先吃顿饭;然后等到晚上再去。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我特意吃饭吃得贼慢,随后又与朋友研究了下几张敷的用法,我觉得他今天对我的态度有个七百二十度大转变,他肯定万万没想到有一日竟然是我救了他一条小命!

    李大伯小胡大伯十几岁,理论上该喊一声大哥。我跟朋友都是小辈不便多说,所以我们的话都让胡大伯去说了,足足一下午,先是数了李大伯的不是,然后催促他好好修坟,以后也要常去看望亲人等等,一下午将这几句话翻来覆去好多遍,虽然我们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这些话我真心希望李大伯能够听进去。

    终于快要入夜了,夕阳西沉,半边天的云朵都像是被泼了颜料,从里头透出来的殷红。三三俩俩只归巢寒鸦翙翙自天边,它们时而发出凄惨的嘶鸣,配上深秋初冬光秃秃的田地,莫名觉得悲凉。

    我们重新往煤矿井那边走去,今夜起了风,各个都下意识蜷着身子,把领子往上拉遮住裸/露在外的脖子。我放慢脚步走到朋友身边问:“一会你有把握给那鬼带路吗?”

    他摇头说没有。

    他虽这样说,不过我并不担心,似乎每一次他都会告诉我他没把握,但事实上最后的结果还都算得上完满。我觉得他这种态度就像以前读书的时候,那些考试前喊着自己没有看书要完蛋,结果考了全班第一的学霸。除了有些令人发指之外,至少够靠谱。

    李大伯知道我们此行要做什么,有点惴惴不安,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对于要见自己几乎从没见过的老爹而感到激动。我稍稍安慰了他下,告诉他我们叫他来也不是让他看戏的,一会喊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一一应下,却欲言又止,我示意他说,他思考了会才问:“那我爹的鬼会不会伤害我?”我心道这老小子还真怕死,我推了推朋友,让他来解答,他说这事不能确定,不过看情况他爹的鬼魂没有失去生前的记忆,应该说不会伤他。

    李大伯又问:“这个还有失不失去生前记忆的说法啊?”

    朋友有些不耐烦地撇撇嘴,在我记忆里,他似乎已经给我也好,给委托人也好,解释了不下数十遍,现在他又得再说一次:“一般人死后,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去该去的地方而留在世间,那么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它就会失去为人的记忆,从而变成孤魂野鬼。一般孤魂野鬼不会害人,要是有强大的恨意怨念就保不准了。还有一种是能够保留记忆的,那就必须有沾有他本身的气的生前物品在附近,而且它要对于这个东西有强大的执念。不过这种灵就只能在这个物品附近活动了,不能走远。”

    李大伯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跟来时差不多,花了一个半小时我们就到了目的地。几人都是警惕地四处张望,唯恐一个扭头就有个青面獠牙的脸出现在自己身后。

    最为淡定的还是我朋友,他又一个人飞快地蹦到了煤矿井口。这一次他没有用红绳,而是拿了四个秤砣似的铁块。我认出就是上次在戎老六家见过的,他是想将鬼引出来后以坟土和铁块同时镇住它,看来这次要下狠手了,势必一次将鬼引出来给其带路。

    他将敷放在地上,四个角都压好铁块,然后在中央放了一块桃木枝。点了白蜡就开始喊,喊一声,他就用桃木往半空中抽打一下,喊第二声,再抽一次,连续做了五回才将桃木枝放回敷上。他朝我们看了眼,然后掏出之前装了鬼坟头上土的小瓶子,全部撒在敷上,我看见那层土上有几处不自然的凹陷,这些凹陷越来越多,最终变成了一只脚印。

    朋友朝我们挥了挥手,我一下就明白他是在喊李大伯。我连忙推了推李大伯,喊他赶紧过去,他踌躇了会儿才走到朋友身边。

    朋友告诉他,他的父亲正在这里,让他跟它说说话,劝它离开这里,不要再心存怨念,是时候往生了。

    可能那一刻悲上心头,李大伯竟流出泪来,他哭着与看不见的父亲说话,我听出来他也是个可怜人,家中的爷爷奶奶和母亲也走得早,他孤苦无依了许久才建了自己的家庭,想来是挺艰难的。他哭诉了会儿,便求那鬼别再害人,也别再怨念那些已经不存在的东西了,就算是该恨的那个煤老板,也已经死了,好好去吧,去投胎。

    敷上坟土显现出的脚印时不时在变动,但整体并无多大的动静。我想李大伯这一番话不乏情真意切,看自己儿子这样劝自己,估计它也该放下心去了。

    正在我大松一口气的时候,敷左上角的一个铁块突然往后栽倒了。

    朋友急道一声不妙,立即拿出一个小碗将倒下的铁块罩住,同时厉声道:“今日我来此好心为你带路,还让你父子能够说上话。我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若你还不悔改,就别怪我将你打散!”

    他这话赤/裸裸的威胁,但也意外的有用,之后那鬼的确再没反抗。李大伯见势如此,已是老泪纵横,自己自小没有父亲,受人白眼不是一星半点。谁能料到这辈子唯一和父亲说上话的情势竟是如此。他嚎啕起来,边哭边劝,朋友则在一边不断尝试着为其带路。

    期间周围的风显现得十分怪异,时大时小,时急时缓。拖了大致有半个时辰,朋友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动,他起身朝我走来,道:“它走了。”

    我和胡大伯几乎同时大叹了一口气,以前我觉得凶险的情况最吓人,但事实上现在我发觉,这种不惊悚,但却对于接下去可能发生的事毫无头绪的情况最是磨人了。幸好那只鬼最后选择了离开,而不是跟我们拼个你死我活。

    我赶紧跑过去收拾东西,然后将李大伯扶起来,朋友喊住我:“别急,这里还有个灵。”是啊!我这才想起来,那个警告我们离开的好鬼。

    能看出朋友已经累得不行,我问他能不能让我试试喊魂,我学了个半吊子没有实践就总结不出经验,总结不出经验就永远是纸上谈兵只会说不会做……他打断了我的废话,果断地同意了。

    虽然是让我操盘,但他还是不放心地站在我旁边,生怕出个差池,他也好立马补救。我感觉现在我就像在学驾照,教练坐在旁边看着,接下来是科目二,紧张得我左心口噗通噗通作响。

    我学着朋友的样子点起白蜡,脑海里重复着他所说过的每一个步骤每一句话,终于一阵轻微的风从我耳边掠过,我知道它来了。我小心翼翼往敷上撒坟土,然后尝试着为它带路,但用尽了朋友教的几种法子,它就是不肯走,跟先前那个不同,它是既不走也不反抗。就像一个正在看电视的人,你叫他,他只是转过来朝你做个“嘘”的手势,然后转回去继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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