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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章

重生之出魔入佛-第6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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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玷辱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你怎么不去死?!”

    这样的声音在张刘氏耳边脑海里不断起伏,直催得张刘氏神智全无,昏昏然的竟然真就低低呢喃出声,“去死”

    “去死”

    “去”

    这一回,张刘氏短短两个字根本就只吐出了一个单音节,这屋舍里忽然就响起了一声佛号声。

    “南无阿弥陀佛。”

    佛号声如同洪钟大吕敲出的声响,震得人心神俱颤的同时,也似有一股清凉的气流从发热混沌的头顶倒灌而下,顷刻间就将张刘氏的神智拉了回来。

    然而,哪怕张刘氏已经恢复了神智,她的双眼里还是一阵哀戚至极的悲愤欲绝。

    “净净涪师父”几个字从张刘氏哆嗦的嘴唇间泄出,却清晰分明,绝对没有丁点含糊,“你”

    净涪佛身偏头看了她一眼,那双平静宁和的眼睛里依旧清明透彻,不见丁点的鄙夷与斥责。

    张刘氏一时间静了下来。

    也是到得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一直一直地在颤抖,抖得就像是筛谷子一样的。

    净涪佛身见她这般情状,又见这一时半会儿的,两人竟然已经走到了屋舍中的客厅所在。

    也不等张刘氏招呼他,净涪佛身自己就选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

    事实上,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还要等张刘氏来招呼他,根本就是妄想。

    张刘氏一应动作俱无,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茫茫然地颤抖着身体。

    这净涪比丘他他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难道说

    净涪佛身坐在椅子上,褪下手腕上的佛珠拿在手上,垂下眼睑,一边轻轻捻动手中佛珠,一边念诵经文。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净涪佛身念诵的经文不过是开了一个头,张刘氏就认出了此时净涪佛身在她面前念诵的这部佛经。

    它也不是别的什么经典,而正是净涪佛身正在景浩界佛门各处界域中不断寻找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不知不觉地,张刘氏也跟着诵了起来。

    “时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即从座起偏袒右肩”

    哪怕张刘氏此时的状况极其不佳,可她念起这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来,却是一点偏差错漏都没有。显见,张刘氏每日里的闲暇时候也是经常诵读这部佛经的。

    不然以她这样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山村寡妇,在净涪佛身没有特意指引的情况下,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跟上净涪佛身的背诵,且还一字不漏,一字不差,娴熟非常?

    净涪佛身没有再看张刘氏,只带着她念诵过两遍尚且残缺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便就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将手中拿定的那串佛珠重新又带回到手腕上,才抬起眼睑来看张刘氏。

    念诵过两遍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张刘氏的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也算是镇定下来了。

    见净涪佛身视线望来,张刘氏深吸一口气,合掌弯身,深深地拜了下去。

    待到重新站起之后,张刘氏却是半句话都不说,低垂着额脑袋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着净涪佛身的审判。

    净涪佛身摇摇头,问她道:“女檀越心中可是后悔的?”

    张刘氏心里头吊着的那一根细细稻草再也支撑不住,嘭的一声断掉了。随着这一根稻草断去的而熄灭黯淡的,却是张刘氏心头那隐晦得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微薄希望。

    他果然是知道的

    但到底是冷静下来了,这次张刘氏没像上一次那样,满脑子的死啊死的。她定定神,慢慢地抬起头迎上净涪佛身的目光。

    还是那样平静明澈的目光,还是那种剔透明净的感觉。

    张刘氏没有再避开净涪佛身的目光,她苦笑了一下,答道:“后悔的。”

    净涪佛身又问:“女檀越后悔的,是什么呢?”

    是什么?

    张刘氏真是被净涪佛身问倒了。

    她自己想了很久,眼底蒙上一层薄薄的晦涩,唇边那笑容里盛着的苦涩更加浓郁。

    “后悔很多很多”

    哪怕是叫张刘氏自己来数,也是数不清了的。

    净涪佛身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顿了一顿,似乎是给张刘氏梳理她自己心思的目光,才又问道:“那么女檀越你在这件事情里有不后悔的事情吗?”

    张刘氏愣了一愣,整个人显得更木滞了。

    显然,她又被净涪佛身问倒了。

    “”张刘氏想了很久,才慢慢地答道,“不后悔的事情”

    “也有很多。”

    净涪佛身微微点头,又一次望定她,问道:“女檀越不后悔的,又是什么呢?”

    张刘氏这一次似乎是有准备了。可即便如此,当这个问题真的被对面稳坐的年轻比丘问出来的时候,张刘氏也还是又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答道:“还是很多。”

    净涪佛身转开了目光,似乎是想要帮面前的张刘氏减缓一点压力,又似乎是想给她自己仔细思量的空间和时间。

    总之,净涪佛身没有去细究张刘氏心里头此刻的想法,只用这些相当含糊的问题指引张刘氏自己去思考,去权衡,然后去决定她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在女檀越自己心中,这些后悔的事情与那些不后悔的事情可曾有哪些事情出现过重叠?”

    有吗?没有吗?

    张刘氏自己埋头想了好半日,才终于能够确定——是真的有。

    而其中份量最重的,还是两份。

    一份是人,是孙五哥;一份是信,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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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者是明知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很难圆满; 依然想要去尝试; 想要去搏一个可能; 哪怕付出她自己的所有;后者

    后者从她出生起就被人深植入灵魂深处; 随着年纪一点点长大而不断深化发酵的信念。到得现在,它已经成为了她的信仰所在; 她愿意为了它舍弃自己的一切。

    张刘氏那瞬息功夫的脸色快速变化; 到得后来; 形形色色的表情在张刘氏脸上混杂成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她咧了咧嘴; 似乎是想要笑; 可那笑意太过浅薄; 叫她怎么都笑不出来。

    净涪佛身见得,两只手掌在胸前悄无声息一合; 垂下眼睑,低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女檀越你可是想明白了?”

    张刘氏慢慢点头; 应道:“是; 我想明白了。”

    但还没等净涪佛身再开口说些什么,张刘氏就已经又低下头去,迟疑着低声问道,“净涪师父; 如果如果我两个都不想放弃; 可怎么办?”

    放弃前者; 是要生生在她自己的心口上剜肉;而割舍后者; 那更是要割舍她人生的一部分。

    一个剜心; 一个割舍人生,无论选择哪一个,舍弃哪一方,都是在割裂张刘氏自己。

    张刘氏悲哀至极,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向谁说。

    前面的这个净涪比丘吗?

    他一个妙音寺的比丘,一个僧人,年纪又小,怕是未尝情爱,真的能懂她心中种种?

    她猛地抬手掩面,遮住那双在顷刻间如泉涌一样的眼睛。

    净涪佛身静默地坐在原地,没做什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

    一直等到张刘氏勉强止住眼眶里不断涌出似乎无穷无尽的泪水之后,他才淡淡地问张刘氏道:“既然哪一种都不愿意舍弃,为什么不选择都接受呢?”

    都接受?

    张刘氏动作一顿,猛地抬头想要跟净涪佛身争辩些什么。

    怎么能都接受?都接受的话,她怕是哪一样都保不住。到头来反弄到什么都没有

    可是当她抬眼望向面前的年轻比丘的时候,或者说,当她那双微微红肿的眼睛映入面前稳坐的年轻比丘身影的那顷刻间,她猛地闭上了嘴巴。

    净涪佛身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哪怕他已经从张刘氏的眼睛里窥见得她此刻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他也还是没有再开口。

    可即便净涪佛身再没有言语,单只他坐在那里的姿态、气度,就已经将所有能用言语表述的东西都清楚地传递了过去。

    张刘氏一寸寸地埋下头去,脑子前所未有地快速运转,琢磨着净涪佛身表露出来的他自己的态度,权衡着一切得失利弊。

    到得最后,张刘氏忍不住又露出了一个苦笑。

    但这个带着浓浓苦涩味道的笑容绽开之后,随风飘来的不是无奈,而是勃勃的英气与斗志。

    净涪佛身看见,心里已经猜到了张刘氏的最终选择。

    张刘氏合掌躬身,深深拜了下去,“多谢比丘指点,我知道怎么做了。”

    净涪佛身微微点头,将这个道谢承了下来。

    毕竟是保存着第二十六片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有缘人,先前那一番问答,不说能不能稍稍了结双方之间的因果,便是不能,也多少能够襄助她真正窥见自己的所愿,给后续净涪佛身替她了却因果布下决定性的铺垫。

    张刘氏起身后,垂眼恭敬请问道:“比丘可要随小妇人在此间到处走走?”

    说是到处走走,其实是张刘氏是在请净涪佛身去寻那一片落在她这里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净涪佛身自然是赞成的,他站起身来,对着张刘氏点了点头,“劳烦女檀越。”

    张刘氏又是躬身一拜,起身领着净涪佛身客厅、屋舍、绣房到处转。

    看她那尽心尽力的模样,净涪佛身相信如果他在前头的那些地方找不到那片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怕是这个张刘氏能将他带入她的内间里去。

    要知道,闺房自来都是女子的私密之地,而闺房中最隐蔽最重要的,当属内室。女子闺房里的内室,别说是净涪佛身这样头一次见面的成年男子,就算是她的父亲兄弟,也是轻易不能踏入的。

    能光明正大地入了女子内室的,也就只有她的夫郎而已。

    哪怕净涪佛身是一个僧人,有清规戒律条条约束,外人也能信任得了他,不会轻易拿这样的事情说嘴,可净涪佛身自己不是很情愿往里走一趟啊。

    不过他也不用做到那一步,张刘氏才刚领着净涪佛身走近她的绣房,净涪佛身就转了目光,望定绣房左近的那一间小屋。

    张刘氏注意到净涪佛身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得那间小屋,脸上忽然升起了一片红晕。

    是羞的,但不是羞怯,而是羞愧。

    净涪佛身知道那间小屋是用来干什么的,但他没明说,只是又将目光转了回来看着张刘氏。

    张刘氏脸上的红晕止不住地加深。她咬了咬牙,却没有直接领净涪佛身过去,而是先问了他一句,“净涪师父,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是在那里吗?”

    净涪佛身点头应道,“应该是在那里。”

    张刘氏当先往前迈了出去,“那请净涪师父随小妇人来。”

    她几步走到那间小屋门前,伸手就探入衣裳里去掏钥匙。

    锁匙掏得不慢,但张刘氏将手中拿着的锁匙递送到门锁前的时候,手却是抖的。

    正因为她的手抖得厉害,这一把每日里都被她打开又仔细锁好的门锁轻易地拒绝了她,叫她手上拿着的锁匙怎么都插不到锁眼里去。

    净涪佛身还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催促她。

    好一会儿之后,锁匙终于插入了被它拒绝好几次的锁眼。

    好不容易成功将锁匙插入锁眼,张刘氏的手顿了一顿,缓和得一回后,才再次伸手去拧动锁匙、门锁,一下将门锁给打开了。

    她轻轻巧巧地用力一推,门扉悄然无声地滑开,露出了屋内的种种情形。

    这间屋子面积不大,甚至说得上小。可就是这样的一间小屋,内里却收拾得格外干净仔细。小屋中以整洁的帐幔划分层次,割裂空间。而被遮掩在重重帐幔的最深处,那大吉的方位上设了一个佛案,佛案上立有一尊高大的木佛。

    那木佛的材质和雕工都颇看得过眼,看来张刘氏为着这一间小屋,是真的狠花费了一番心思的。

    有了这一尊佛像,这屋里其他的东西便是很不讲究,只要没有特意亵渎,都是能揭过去的。可张刘氏还是为了这间小屋花费了大心思,处处精心布置,周到且齐全。

    净涪佛身跟在张刘氏身后入屋,看了帐幔后头供奉着的那尊木佛,合掌低头,躬身拜了一拜。

    起得身后,他视线轻盈一转,望定此时正被张刘氏拿定的那一个灯油油壶。

    张刘氏根本无有所觉,她双手拿定那个灯油油壶,低头小心地注视着供奉在佛前的那盏盏油灯,极其认真且仔细给它们一个一个地添补上灯油。

    半点未曾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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