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妹魔王的契约者5-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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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成濑万理亚一语不发地慢慢抬起视线。

「——————」

与正前方的办公桌另一边——坐在椅子上的露绮亚四目相交。

姊姊的眼睛一如万理亚想像，冰冷得几乎要让她结冻，而表情——更是比想像中的更有压迫感，使万理亚吞了口气。

「可是——就算如此，当时你该优先做的是贯彻自己的任务保护澪大人，而不是顾虑母亲大人的安危，更不是反过来帮助佐基尔。只是——我想你应该没那么愚昧才对，那是为什么呢？」

露绮亚再问：

「假如你是会犯这种错的人，早在提名阶段，我就会反对你担任澪大人的护卫，即使是拉姆萨斯的意思也一样。可是，你为什么会傻到做出这种背叛亲友的行为？」

「…………」

对于露绮亚的问题，万理亚心中是有答案，但她说不出口，因为她仍不想相信那是事实——也不想用自己的嘴说出来。可是——

「告诉我，玛莉亚——佐基尔究竟是怎么蛊惑你的？」

露绮亚却更进一步地逼问。眼前这精明的姊姊，可不是沉默不语、撒谎搪塞就蒙混得过去的人物。

……而且。

假如闭口不谈，届时不仅是万理亚受罚，雪菈或露绮亚都可能被视为造成她犯错的原因且没有阻止她，而遭到追究——说什么都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两人都是万理亚自豪的家人。万理亚会犯错，是因为她能力不足——责任绝不该由露绮亚或雪菈来扛。因此——

「…………他告诉我、一件事。」

最后万理亚放弃抵抗般供出真相。

挤出声音似的说：

「妈妈会失去力量、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生下我的关系。」

「——————」

玛莉亚以颤抖的声音吐出的自白，使露绮亚稍微睁大眼睛。

……原来，是这么回事……

露绮亚终于明白了。玛莉亚心肠确实是很软，但责任感更强。

所以即使状况使她内心挣扎，也深信她绝不会做出帮助佐基尔那般最坏的抉择。

……难怪。

在玛莉亚看不见的桌子底下，露绮亚紧握右拳。

丝毫不动声色地极力压抑沸腾的怒气。

——他告诉玛莉亚的，是事实没错。

露绮亚和玛莉亚的母亲雪菈，是别称淫魔的梦魔族中，第一个成为高阶魔族、在魔界广为人知的人物。过去雪菈力量非常强大，据说和誉为最强魔王的威尔贝特曾是对等的盟友关系。

然而——这样的雪菈却忽然在某一天，因为某个缘故失去了大半力量。

那就是产下玛莉亚。生下长女露绮亚时平安无事，却在生下玛莉亚的同时失去大半力量——甚至无法保持自己原有的体态，变成现在这副比玛莉亚更为幼小的模样。

可是——露绮亚等人一直都很小心，不让玛莉亚知道这件事。

一旦知道自己的出生使得心爱的母亲失去力量和美貌，无疑会重创孩子的心。尤其雪菈身分特殊，后果会更为严重。

所以为了不希望玛莉亚对自己的存在感到愧咎或受创，雪菈和露绮亚联合周遭的每一个人，合力保护玛莉亚——藉由掩藏真相的方式。

想完全隐瞒雪菈这样的人失去力量是不可能的，但能够切断原因与玛莉亚的关联。因此，众人谎称雪菈失去力量是在怀上玛莉亚之前，并全力隐瞒这个秘密。稳健派内与雪菈亲近的人，有不少因为陪同她分娩等缘故而知道真相，且为她失去那压倒性的力量感到惋惜。雪菈和露绮亚到处去请求这些人不要泄漏真相，甚至威尔贝特都答应帮忙说服周遭一起守密。在这么多人的合作下，才免于让玛莉亚知道这残酷的真相，平安无事地养大她。

……可是他竟敢……！

露绮亚气得咬牙。虽不知现任魔王派的佐基尔，是从哪里得知这个就连稳健派内也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的秘密——死了还贻害他人，简直低劣至极。原本露绮亚是希望能亲手了结他的性命，但从他逃出绑架澪的宅邸后追踪到的灵子反应突然消失来看，应该是已经死了。

「…………」

当无处宣泄愤怒的露绮亚压抑心中憎恶时——

「…………对不起，露绮亚姊姊大人……」

玛莉亚似乎是将露绮亚的沉默视为对她的愤怒，低垂着头说：

「姊姊大人最尊敬的以前的那个妈妈，就是被我夺走的吧。」

「这——」

听玛莉亚无力地这么说，露绮亚心中涌现阻止她的想法。恐怕，玛莉亚是以为露绮亚至今的严厉态度，是因为她害得雪菈失去力量。或许她认为那是自己的责任，才会一心想救出雪菈而踏上帮助佐基尔的歧途。可是——

……不是的。

露绮亚严厉对待玛莉亚，是从她的立场成为稳健派现任首领拉姆萨斯的副官，责任不同于以往后开始的。不时必须严厉对待周遭、下冷酷判断的人，当然不许偏袒自己人；在妹妹成为自己部下的情况下，更要坚守原则。

而且雪菈失去力量的责任绝不在玛莉亚身上。雪菈是知道会发生那种事而决定生下孩子的，露绮亚也赞成母亲的决定；而玛莉亚也没有辜负母亲和露绮亚的决心，健健康康地出世了。

所以，露绮亚很想说声「不对」、「不是那样」。你——名叫玛莉亚的梦魔，是在众人的祝福中出世的。

可是——露绮亚说不出口。

现在的自己不仅是玛莉亚的姊姊，还是拉姆萨斯的副官。必须优先对犯错的部下宣达处分，并尽快执行。因此——

「……我已经充分明白你背叛的缘由了。」

露绮亚站起身，除却身为家人——姊姊的感情，以拉姆萨斯副官的表情与语气对眼前的部下淡然说道：

「但即使如此——你的任务是护卫澪大人，无论有任何理由，只要流于私情而背叛护卫对象使其遭受危险，都是绝不允许的。」

露绮亚慢慢走向玛莉亚，又说：

「对于你犯的错，拉姆萨斯大人已交给我全权处置——准备好了吗？」

「……好了。」

玛莉亚轻轻点头答覆。

于是——露绮亚在右手具现出自己的武器。那是以魔兽贝希摩斯的皮革制成的特殊辫子。站到玛莉亚面前的露绮亚，以冰冷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妹妹，并缓缓扬起持鞭的右手——

「——能请你网开一面吗？」

侧边冷不防传来制止露绮亚的声音。

「！——刃更哥！」

玛莉亚吃惊地转向声音来处，叫出不知何时背倚着右边墙面的少年的名字。

「…………你是怎么进来的？」

相较于一脸惊疑的玛莉亚，露绮亚只是皱眉这么问。

「刚才……雪菈小姐突然出现在你带我们去的房间。」

刃更开口解释道：

「我问她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腿上，才知道她为了平常捉弄人——或是紧急情况让城里的人避难，在城里到处做了魔法空间通道。所以我想你的办公室里可能也有，才拜托雪菈小姐借我一用。因为万理亚有点晚还没回来，让我很担心。」

刃更看向露绮亚的眼神，有种不同于她的冰冷。

……原来如此，这就是……

根据过去的报告，露绮亚对东城刃更是怎样的人类已有一定的了解。

这个前勇者一族的少年平时善良重感情，同时也有极为冷静的一面。尽管遭到拉斯重伤，也仍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并暗中与他联手。

尔后，他与拉斯合作骗过佐基尔，成功救出遭到绑架的澪和雪菈——甚至击败了佐基尔。露绮亚首度与他见面，是大约一个月前通知魔界有邀那时，今天带他们来魔界则是第二次见面。由于露绮亚过去只见过刃更的表象，对报告中他的另一面多少有些存疑，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话说回来，母亲大人也真是的。

看门关得好好地，让露绮亚一时想不通刃更是如何进入，想不到是用了雪菈的空间通道。露绮亚是知道通道的存在，但没发现自己的办公室也没躲过，让她深深感到——自己依然远不如母亲。在心中叹息后，露绮亚立刻转换心情，注视刃更说：

「——可是，那个人不会这么简单就接受你的请求吧？」

「万理亚会帮助佐基尔，是因为她一心想救出母亲雪菈。所以，假如万理亚会因为佐基尔这件事再被追究其他责任，我希望她能帮一点忙……我只是对她这么说而已。」

刃更的想法是相当正当，但实在很难想像雪菈只因为这样就接受刃更的请求。那类型的秘密通道，假如被制造者以外的人知道实际位置和用法，实用性就会大为降低。因为他人使用后很可能会泄漏这个秘密，使得真有需要时无法发挥效用。这点，雪菈不可能不明白。

看样子——雪菈是非常看重刃更这个年轻人。露绮亚藏起心思，继续说：

「……我明白了。难得那个人会表现出这么疼女儿的样子……不过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袒护玛莉亚？尽管我再年轻，总归是拉姆萨斯大人的副官，而你即使遭到放逐，也仍算是勇者一族——你知道你擅闯我的办公室，无论受到何种处置也没有立场抗辩吗？」

露绮亚的警告使玛莉亚脸色一青。

「！——请、请等一下！刃更哥是——」

「闭嘴，玛莉亚——我正在和刃更先生说话。」

打断玛莉亚的反驳后，露绮亚转过来面对刃更。

「……知道，我很明白可能的后果。」

听了刃更的回答——

「……那你为何还执意这么做？你不怕死吗？」

露绮亚以这句话，暗示刃更这个举动的代价就算是死也不足为奇。

「我当然怕死……可是，有些事不是因为怕死就该退让的。的确，梦魔玛莉亚是你和雪菈小姐的家人，也是稳健派的一员，现在肩负护卫已故前任魔王的独生女这么一个重责大任。可是——」

刃更毫无动摇地说：

「我现在，把之前我对你派来带万理亚回去的女魔族说过的话，再对你说一次……这个叫做成濑万理亚的女孩，是我的家人；在这里的，是我重要的妹妹，所以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她——就算你是她的亲姊姊也一样。」

「————！」

这回答使得玛莉亚轻轻一颤，接着——

「不仅是我，就连实际陷入危险和遭到牵连的柚希，都早就原谅她了。这件事没有在我们之间造成任何芥蒂，万理亚也已经十二分地忏悔过了——再说，只派万理亚一个护卫澪的，不就是你们吗？」

换口气后，刃更对露绮亚厉声说道：

「在处罚她怠忽职守之前，你们应该要先检讨自己该负哪些责任吧——难道不是吗，露绮亚小姐？」

东城刃更心里有三件事，非得在魔界解决、确认不可。

第一，是解决「澪」身上威尔贝特力量的去留问题。

第二，是确认交给稳健派的「洁丝特」的现况。

……第三……

是阻止「万理亚」因佐基尔事件遭受处罚。

澪的问题与魔界政治及情势关系甚钜，自然不可能立即解决，但现在至少是确定了洁丝特目前处的情况还不错——接下来就是万理亚了。

为此——

……要在这里让对方同意免责。

露绮亚是拉姆萨斯的副官，只要她同意为万理亚免责，稳健派的人就不会追究万理亚的责任。对于刃更以近似宣言的言词表示会保护万理亚到底——

「…………原来如此。东城刃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露绮亚说出表示理解的话。

「『不许任何人伤害家人』这句话是很动听没错，不过，你那是即使家人犯错也会无条件原谅、忽视、纵容的意思吗？」

「……只要知道她犯了错，我当然会立刻纠正，有时也会警告或责骂。可是——」

刃更接着说：

「这两件事的前提并不一样。万理亚会顺从佐基尔，完全是为了拯救母亲雪菈小姐才不得已——」

「——既然如此，她应该先对你我其中一方说明情况，寻求指示或帮助才对；但这孩子却以私情为优先，擅自单独行动，招来澪大人落入佐基尔手中的事态。虽然很幸运地，最后结果并不严重，但那也仅仅是结果并不严重而已。玛莉亚想帮助母亲的想法或许很值得同情，但她的所作所为并不会因此正当化——难道不是吗？」

「这……！」

露绮亚所说的确实没错，使刃更一时哑口，无法反驳。

「而且刃更先生——你们并没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

「……我们？」

「是的。」露绮亚对反问的刃更点点头说：

「佐基尔事件后——你们以『全都是为了拯救母亲』这样的好听话当作免罪牌，不仅没处罚她，就连骂也没骂过，应该是以为这样就能让她的心得到解脱吧。然后，选择继续像以前一样陪伴这孩子，和她一起生活。」

「……这样到底哪里有错？」

「你还不懂吗？你们——无视玛莉亚背叛你们的罪恶感，要她继续留在那个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因为你们不责怪她——所以要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