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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黑地牢-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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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

    “哼,还是绕圈子:我要听听你把我绑到这里来的用意。”

    “也好,你既然这样心急,我不妨就简括些说。我请你来,就要你答复我刚才的话。”

    “什么话?”

    “就是我对于贵友的失踪消息非常怀疑,请你来解答一下。”

    我的心头松一松。他既然说怀疑,显见霍桑的失踪并不是他的直接行动。那末我先前的推测和担忧实在是误会的。

    我反问道:“你要我告诉你霍桑失踪的原因吗?”

    “是。”

    “不行。我也不知道。”

    “嘿嘿嘿!你的嘴真紧。也好,我老实说罢。我们的本意本不要和你们为难。

    我们各行其道,尽可以不必相犯。可是贵友太不识趣,一再阻挡我们的工作。

    这一次他揭破了我们的策略,又不肯就此罢休,还打算彻底地解决。你总也知道,我们也不是容易受人家的干涉的。我们迫不得已,给了他一个信号,下一天他就失踪不见。推想起来,他的失踪的缘由分明要暗中进行,他的目标一定仍在我们的身上。

    我们为自身利害计,自然也不能不采取积极行动。“

    他顿一顿,又慢慢抽他的雪茄。广室中静一静。两个党羽仍默默地坐在长椅上监视着。我不知道他所说的积极行动有什么含意,大概是一种恐吓。但是我仍镇静不动。

    匪首又问道:“包先生,你明白了没有?”

    我答道:“明白了。不过你不能希望我给你解答什么。他怎么样失踪,我不知道。你所估量的缘由,我也不能下断语。我简直无能为力。”

    “太谦虚了。我想你多少总可以帮些我们的忙。”他的嘴又牵一牵。

    我迟疑道:“帮什么忙?可是你叫我给你们向霍桑疏通一下?”

    他摇头道:“不是。你别见气,疏通的责任,你是担当不了的,况且实际上也不会有效力。我们另外有一个方法,只是不能不劳你些神罢了。”

    他忽而把雪茄烟尾丢掉,欠一个身,身子也坐直起来,仿佛振作些精神,要发表什么重要说话。

    六、诱饵

    局势在逐步开展。像乌云密布在天空,巨飚已在扇动,迅雷、闪电、骤雨,随时会有降落的可能。我也收摄神思,准备听他的说话和应付任何变化。

    他咳了一声干嗽,说:“包先生,我不妨再老实说几句。我们的组织是非常严密的。消息的灵通尽可开一个通讯社;人才的众多,新和旧都有——新的有专门的科学博士,旧的也有飞檐走壁的好手。我们并不是高估我们的力量,可是那些装饭的侦探实在都不在我们的眼中;只有贵友霍桑,却觉得有些碍我们的手脚。

    因此我很想和他会一会面,要是能够彼此妥协,那自然最好。否则,也应当想一个解决的方法,才可以各行其道。“

    夸张、威胁,兼而有之,主旨显然在谋取妥协。这是我揣度他的含意而得的结果。可是霍桑是什么样人?会和这班人妥协?他是个公私、是非、邪正、善恶极端界线分明的人。他既不会妥协,便是势不两立,怎么可以各行其道?不过我想起了往事,觉得霍桑对于江南燕这人,似应当别论。他曾和江南燕交手过几次,结局时虽非妥协,却也有相当的谅解。因为江南燕的活动的对象都是些“来路不明”或是“满不在乎”的富翁,行径上似乎带些任侠的旨趣,和霍桑并不是绝对处于对立地位。这个人是不真的江南燕呢?据我看,他也许是冒名的。理由是江南燕素来不在上海,他却明明是这里的土著。江南燕干事,大半都是单枪匹马,这个人却又夸张他组织的强固,这都是显明的异点。可是他的那只飞燕的信号又使人怀疑他确是江南燕本人。就倩势推测,他的内幕中的人物谅来当真有几个好手,他方才的夸张也不是完全虚无的。

    我顿了一顿,又问:“你打算用什么方法和他解决?”

    他摸一摸自己的秃顶,摇摇头。“晤,这个我此刻还不必发表。眼前的先决问题,要把贵友请到这里来了才好。”

    “你怎样去请他?”

    “对不起,那就要借重你了。”

    “你要我去同他到这里来?”

    “不是,用不着劳你的大驾。你只要写一个条子,约他到这里来会商一下就行。”

    一番唇舌到这里才见了喉咙。我才明白他们把我弄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就想借我做一种诱饵,引霍桑入壳!我直截地答道:“那末你想叫我把霍桑骗得来?”

    匪首又冷笑一声。“包先生,我劝你看开些,不要不识抬举。我明明说请他来,你怎么说骗不骗?”

    他的语声又冷起来,含着强烈的威胁意味。我不由不勃然大怒。

    “我也劝你不要妄想。我决计不写这一封信!”

    “喔,你当真不肯写?”

    “谁耐和你开玩笑?”

    “嘿嘿嘿!我看你还是知趣些罢!”

    “不知趣又怎么样?”

    “那你一定后悔来不及!”

    “我准备着。你就是把我的手指斩掉,我也不写这封信!”

    话撞了壁。迅雷开始隆隆了。

    匪首霍地立起身来,把他身上的那件马裤呢夹袍整一整,左手叉在腰部,变了面色,右手的食指指着我。

    “你已准备牺牲你的手指吗?晤,有种!可是我们还不让你如此便宜。要是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厉害,不妨先领你到我们的刑具室里去看一看。摆子、夹棍、电螺旋、老虎凳,新的旧的都齐备,任你挑,皮条辫的鞭子是最普通的一种。等到你饱尝了滋味,到底还是要写信,那就不免‘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这瘦子顿一顿,眼角向旁边的老王小朱瞟一瞟。我保持着镇定,脑子里在估量这迅雷后的后果。

    秃发的又说:“包先生,我先礼后兵,现在再给你工分钟的考虑,假使你固执不肯,那我们也只得不客气了。”

    局势在倾向恶化。两个绑我的助手也都挺立着,虽还没有动作,可是只要他们的头儿一吆喝,动作马上有。

    我相信匪首的话不像是空言恫吓。我可就此屈服吗?

    我和霍桑干冒险的事,当然已不止一次,性命当置之度外,何况是什么刑具?

    可是在这种紧要的关头,我也不能不运用我的理智,郑重地考虑一下。

    “一分钟!”

    那狭长脸儿的瘦子看看手表之后,发出一声警报。麻脸者王把手枪扬一扬。

    小朱倒还安静。我仍维持着外貌的宁静,可是脑海中的翻腾很汹涌。

    我这种牺牲可值得吗?我的牺牲在实际上有什么代价?是否便可以免去霍桑的危险?反过来说,我假使依从了这匪首的要求,霍桑是否也会得投进罗网里来?

    我的经验告诉我,霍桑是一个最细心机警的人。在这种严重的时间,若说他接到了我的信,便会不加深察,匆匆地赶来,那实在是神经过敏的想象。还有一层,我现在落在匪手,霍桑还没有知道。若使借此通一个消息给他,使他可以设法营救我,那岂非反可以给我利用?

    瘦子又厉声说:“两分钟过去了!”

    我沉默。谁也不开口。这是暴风雨之前的静寂。

    在死寂中又捱过长长的一分钟。

    匪首坚决地说:“三分钟了!”

    我还能沉默吗?不!那不是聪敏的应付方法。

    我也立起来,应道:“好。你既然有意思和霍桑会会面,那也行。我不妨就给你写一封信。”

    匪首见我就范了,又变了面孔,放下了叉腰的手。

    “这才好。包先生,你究竟是知趣的。”

    “他得了信,来不来,我不能保证。”

    “那自然。你知道他此刻在那里?”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今天早晨我才从报纸上得到他失踪的消息。我正想到他的寓里去看看,刚出门口,便被你这两个人抉到这里来。”

    匪首向我谛视着,似乎寻思了一下,点点头。

    “那末你现在写了信,送到那里去?”

    “只有仍旧送到他的爱文路寓所里去。”

    “这样,你想他可以接得到吗?”

    “这难说。但除此以外,我也没有方法。”

    匪首又低头想一想。他的眼角仍在活动,在偷眼窥察我的神色,似要测度我的说话是否实在。我说的是实话,当然不会有异样的表情。

    一回,他决意地说:“好,就这么办。来,你坐到这书桌上去。我来口述,你照着我写。”

    我走到书桌旁边,坐下来,开始使用这难得经用的书桌。桌面上盖着薄薄一层灰。我也不拂拭。匪首给我取过一张白纸,又把墨盂和笔预备好。我提起了笔,他便口述那封信。

    “弟已处在险地,急吩兄来调解。见信立随来人同月来,一切可保无虑。若兄不至,或有亏待来使之举,则弟有性命之虞。切切。”

    他口述完毕,我又加上称呼和署名。他取起纸来仔细念一遍,接着又叫我写信封。我写好了,匪首便把信用胶水封好,顺手放在暗蓝呢袍的袋里。

    他回头向麻脸大汉撅撅嘴:“老王,把他送进第九号去,等我的命令再动手。

    路上小心些。“

    “是。”那大汉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摩一摩他的黑大衣,马上走近我的身旁。

    那黄脸人也走近匪首旁边去,似乎发表什么意见,不过语声很低,我听不清楚。匪首停着目光想了一想,瞧着糙米大衣的小朱说话。

    “也好。你陪他去,的确更妥当些。”

    瘦子伸手到袍子袋里去,摸出一只小皮夹,从皮夹中取出什么来交给小朱。

    小朱接过了,回转身来,同样走到我的身旁,把枪管对准着我。

    他低声喝道:“对不起,现在不能不再给你上一上眼罩。你小心,如果动一动,就没有命!”

    七、笼中鸟

    我第二次被他们挟上了汽车,又不知向什么地方进行。这时我心中思潮的起伏比车轮的行动还迅速。他们要怎样处治我?那匪首所说的第九号是个什么所在?

    他取了我这二封信去骗霍桑,霍桑可会得当真进他们的圈套?我起先希望他得了信息可以设法营救我,现在这刁恶的匪首又把我移换地点,我的希望岂不落了空?

    那末我还是束手听他们摆布吗?或是想个方法自己脱身呢?

    种种疑问攒刺我的心房,我的血液几乎要沸腾。事情已经急剧地转变,我不能不有个迅速的决策。

    我的眼睛被扎住,瞧不出我左右二人的情形怎么样。

    不过我若使要自救,只有趁这个机会。要是等他们把我送到了另一个地点,匪党一多,我就更不容易动手。怎么办?我冒一冒险,和他们拼一个死活吗?

    我自从被绑以后,始终没有抗拒的表示。故而这两个人在防备方面,比起初时疏懈得多。上车时,我的右肋边有一支枪口抵着,这时那枪管已经撤去了。又有一阵阵的烟臭从我的左首里发出。我从呼吸的粗细上辨别,显见那吸烟的是老王。我又觉得眼睛上裹着的白布,缚得并不算紧,只须我用力一扯,立刻可以脱落。

    我开始反抗策划,打算第一步一手把眼睛上的白巾拉下来,一手夺取一支手枪。

    若是能成功,就开枪把二人打倒,然后再对付那个开汽车的车夫。万一失败了,我们在车中争斗起来,或者因此会惊动外面的警士或路人。只要有人来干涉,那我也可以有自由的希望。即使不幸完全失败,我也很愿意。

    主意定了,我的精神更振作。略一犹豫,我的脑海中仿佛发出一声命令。

    “动手!”

    我的两手立即应声活动——左手用力把眼眶上的白巾一拉,果真应手而下,我的右手早也向右侧的肋部里摸过去,希望抢住那小朱手中的手枪,不料摸一个空。

    我横目一瞧,那黄脸人的手枪已经藏进了衣袋里去,并不拿在手中了。

    “喔,你想逃?别动!再动,我马上开枪!”

    黑髭的麻子是拿着手枪的。他的枪口已经抵住在我的左肋。我笑一笑,装做屈服地把背靠着车座。这一来我的肋部离开了枪口。麻子也松弛些。我采取的策略是“欲擒放纵”。就在我略略退后的当儿,我的左拳突然抬起来只用力一拾,拳头就打中老王的右腕。

    阁笃!麻子的枪给击落了!

    小朱也动手了。他想捉住我的手。我避过了,我的左手疾忙从背心袋中取出那把便用刀来。我的右手刚把刀片拉开,麻脸的吼一声,早伸手过来抢夺,我乘势一刀,恰巧刺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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