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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酒徒]隋乱-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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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正在望着河面沉思的刘弘基眼睛突然一亮;回过头来;低声说道:〃你是说;杀回马枪?〃
李旭的分析刚好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但马贼们人数太少;随便一个部落的兵马追上来;都是马贼们的五倍以上。正面交手;大伙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我想;能不能就在河对岸设伏?〃李旭点点头;试探着建议。在杨夫子留下的笔记中有很多以寡击众的战例;其中有一个的战例与目前的情况非常相似。铜匠师父和他分析这个战例时;对越公杨素当时的布置拍案叫绝。
〃半渡而击;的确是个以少打多的好办法!〃刘弘基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李旭;大声赞道。这也是他刚才的想到的一招破敌之策;只是;他今年已经三十岁;而李旭的年龄只有他的一半。
如果说两人不谋而合的想法让刘弘基感到震惊的话;李旭接下来说的建议更让他矫舌不下。指了指河对岸那齐腰深的牧草;李旭低声补充:〃如果让不能上阵的伤号躲在草丛后摇旗呐喊;多扎草人;多置旌旗;再胡乱射上几百支箭…〃
〃如果我是阿史那却禺;前天定把你一刀砍了!〃刘弘基用力拍打着李旭的肩膀;用马贼们特有的语言褒奖。
〃所以怎么说蔫人有坏主意呢!〃刚好拉着马经过的吴黑闼笑着给出对李旭的最新评价。
过了河后;刘弘基把几个头目召集到一处;重复了一遍李旭的建议。众人轰然称妙;你一言;我一语地将这个计策补充完整。
众人当中;刘弘基、吴黑闼两人武功最佳;他们各带着二十名马贼负责斜向攻击敌军两翼。张亮和牛进达在众人当中箭术较为出色;带着三十名弟兄负责正面;先用羽箭制造混乱;然后从正中突破;将敌军向水里压。剩下二十几个能战的弟兄归刘季真率领;他是一阵风团伙的寨主;居中调度;随时接应其他几路弟兄的任务是他当仁不让的职责。还有十几个无法提刀上阵的伤号;刘季真把他们聚拢到一起;交到了李旭的手上。
〃你年龄小;身上还挂了彩;待会儿就别拔刀子跟人拼命了。主意是你出的;怎么糊弄敌人也理应归你负责!〃刘季真拍了拍李旭的肩膀;低声命令。
〃我可以上阵!我可以射中一百二十步之外的乌鸦;我还可以…〃李旭大声抗议。众人在安排任务时;都主动避开了迷惑敌人这个角色。被才认识不到一天的马贼们如此照顾;他心中的非常感动无以复加。
〃我是大当家还是你是大当家!〃刘季真佯装愤怒地板起了脸;大声训斥;〃速去绑扎草人;制作旌旗;违令者;斩!〃
〃哄!〃男人们大声哄笑了起来;明快的笑声惊起成群的水鸟。


第二卷 功名误 第一章 大贼 (七 下)
你以后准备去哪?〃趁大伙都忙着扎草人的时候;刘弘基凑到李旭身边;低声问。
〃去哪?〃李旭茫然地放下了手上的蒿草。与徐大眼在一起的时候;对方曾经建议二人混入商队去江南;游山玩水顺带逃避兵役。如今跟徐大眼走散了;去江南的安排只好先放一放。而返回易县老家显然也不是个好选择;县太老爷万一追究起逃避兵役之罪来;自己一场牢狱之灾在所难免。而自己又不像刘弘基;有一群朋友在官场中活动。自己出身于李家的旁支;官府中无亲无故。即便提了金子去打点;这份礼物也不知道该给谁送。
也许最好的选择是当马贼;天不收地不管。这个念头只是在心中一转;李旭自己都连连摇头。李家家世清白;想当马贼;甭说别人;父亲第一个要杀了自己。
可还有其他的路好走么?他苦笑着想。从出塞到现在;所有的路都是被人逼着或追着一步步走下来的;从来没人问过他己想干什么;今后有什么打算。现在到了自己可以选择的时候;他心里反而空落落的;彻底迷失了方向。
刘弘基将李旭的表情一丝不落地看在了眼里;笑了笑;附在李旭耳边说道:〃我有个世交长者在怀远镇替大军督粮;你若无处容身;不如跟我去投他。这位世伯有些办法;可洗清咱们身上逃兵的罪名!〃
〃真可以么?〃李旭欣然惊问。自打从潘占阳口中得知逃避兵役者都被官府视为盗贼的消息;他就一直很为自己的身份尴尬。刘弘基的话无异于在他头上开了一扇窗;让他在黑暗中隐约看到了人生的一丝光亮。
〃可没亲没故的;人家凭什么为我出头?〃心中的自卑感很快又让李旭自己否决了这份希望。刘弘基是世家子弟;家道虽然败落了;父辈留下的人脉还在。而自己…。他苦笑着;将手中的蒿草重重拧成几截。
〃有机会咱们再说!〃刘弘基拍了拍李旭的后背;起身向远处走去。河对岸已经传来了战马的嘶鸣声;他需要抓紧时间去隐蔽自己的属下。
李旭摇摇头;把心思又放回了草丛中。有些差距是与生俱来的;就像手中的草;有些生来就是蒿子;有些却是稗。
〃但人不是牲口;不需要名血名种!〃虎贲将军罗艺的话猛然又在他耳边响起。他抬眼望去;身边野草或高或低;颜色深浅不同;但每一株头顶上都是同一片蓝天。
〃旭子好手艺;以前做过农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张亮偷偷摸了过来;问道。
〃在家时学过一点;现在也忘的差不多了!〃李旭摇摇头;谦虚地回答。他扎草人的动作很利落;别人一个没完成;他已经做好了仨;并且每个扶起来都能在草丛中立而不倒;像极了真人隐藏在此处。
〃回中原后你去哪;回老家么?〃张亮笑了笑;居然又问出了一个刘弘基刚刚问过的问题。
〃回不去!我逃兵役出来的!〃李旭摇头;满脸苦涩。如果不是该死的兵役;现在自己可能已经去京城参加明经试。当年在论语上自己可没少下功夫;几乎哪一句出自那一篇;哪一列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你听我说啊;我们东家手眼通天;定能让官府免了你的兵役!怎么样;到了中原后跟我去见东家?〃张亮轻轻地搔了搔李旭脑门上的头发;低声劝告。
〃啊-呃!〃李旭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低呼。看看转过头来的同拌;他不好意思地将头垂了下去。
在这伙新同伴中;张亮的背景最为诡秘。刘弘基是为了逃避兵役才遁入草原的;吴黑闼是张亮在雁门关雇佣的刀客。牛进达是个兽医兼马贩子;刘季真是马贼团伙〃一阵风〃老掌柜刘龙儿的长子;大盗世家。所有人的身份都与他们的自我介绍相符;唯一令人奇怪的就是这个张亮。他自称为马贩子;却精通武艺。非但心思缜密;举止进退有度;背后还有一个神秘的东家。而这次一阵风出手捋阿史那却禺的虎须;据说也是受了那个东家的委托。
那个神秘的东家到底想干什么?李旭越猜越感到好奇。有道是进门容易出门难;一旦那个东家是个坐地分赃的强盗头;自己跟着张亮去岂不是入了贼窝了么?
〃难道兄弟想留在马贼窝中;跟着刘寨主混?〃张亮见李旭半晌不回答;有些急切地追问。〃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不得以做一次无什么大碍;若是一生困于此;可就愧对自家祖先了!〃
〃其实;刘大哥他们人挺好的。他们都不是坏人;真正坏人是逼得他们不得不做马贼的家伙!〃李旭四下看了看;小声回答。
〃成王败寇;哪有什么善恶之分;可他们都不是成大事的主儿。兄弟你一身本事;何不马上取些功名。沦落草莽;未必是长久之计!〃张亮摇摇头;低声说道。李旭不温不火的表现让他略感失望;但多年的人生闯荡;已经历练得他喜怒不形于色。
〃张大哥;你容我再想想!〃李旭放下一个扎好的草人;顺手又抓起另一把青草。如果不是刘弘基相邀在先;他可能真就答应了张亮。但如今两个人同时表露出招揽之意;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着急;进了长城再说!〃张亮弓着腰;慢慢向前方挪去。河对岸的突厥狼骑已经开始向水中放羊皮筏子;大战在即;他不能花过多的心思在李旭身上。
〃进了长城再说!〃李旭低声回应。他的身体又开始紧绷起来;鼻孔一张一阖;呼吸中充满了血腥的味道。他知道;突厥人又来了;可这次;他自己不想再被吓失了神智。不是自己死就是他们死;这种情况下;选择只有一个。
正在过河的突厥狼骑有三百多人;看样子是同一个将领的属下。那个将领气急败坏;没等大多数人吹好羊皮筏;就命人将战马先赶下了水。马是天生会游泳的动物;只是胆子小;没人拉着不愿下水。几个身穿黑皮甲的突厥人用鞭子猛抽了几下;战马们陆续被逼下了河道。
〃没良心;恶待牲口的人牲口也会恶待他!〃牛进达握着角弓在李旭正前方嘀咕。以兽医为辅业的他对马的感情比对人深得多;最看不得人虐待牲畜。
〃他们赶过河的马越多;咱们赚头越大!〃刘季真冷笑着摇头。从对手的服色上;他看出了这些人和上午拦截自己的是同一伙骑兵。二十多个弟兄的仇他不得不报;对李旭提出的连环计;他非常有信心。
李旭放下草人;从身边捡起自己的弓箭。能不能把敌人打懵;全靠着前三轮齐射。所有马贼;无论是负责攻击的还是负责迷惑敌人的;都被要求参加前三轮射击。
陆续有战马爬上了岸;东一群西一队地走到紧邻河滩的地方吃草。有些畜生挡住了马贼们的视线;大伙却不能出手驱赶。这一战的目的是要尽最大可能杀伤敌人;没有刘季真的命令;谁都不能有所动作。
越来越多的突厥士兵走上了河滩;骂骂咧咧地脱下湿漉漉的衣服。秋天的河水已经很凉;被水溅湿了的皮衣贴在身上又冷又硬。大伙本来没必要受这个罪;都怪一群该死的汉人。他们居然敢里应外合到却禺大人的新营地偷马;末了还放火烧了却禺大人的营寨。这是羞辱所有突厥人;大伙岂能容忍。特别是在他们只有不足一百人的情况下;狼骑们更要捍卫却禺大人的尊严。
李旭将羽箭轻轻地搭上了弓弦;慢慢拉开的弓臂。他心中还是有些紧张;但尽量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突厥狼骑的将领在众人的搀扶下已经踏上了河岸;躲在人群最后;距离自己大概一百五十步;有点远。但是;如果射杀了他;接下来的战斗中同伴们的损失会小得多。
大意的突厥人开始理衣甲;乱哄哄分成数团。有人走下河滩去牵战马;有人的身影已经距离马贼们的隐身地点不足六十步。李旭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狂跳;鼻孔中呼出的空气烫得难受。他的全身几乎都在哆嗦;握弓的手却越来越稳。
〃射!〃刘季真猛然跳了起来;抬手放出一支响箭。
羽箭发出一声凄厉的长鸣;画了道弧线;径直砸进最外侧的狼骑中。正在脱衣服的狼骑们被打楞了;提着裤子乱做一团。
〃嗖;嗖;嗖…。〃六十多支羽箭同时飞进人群;登时有二十多名狼骑被直接放翻在河滩上。没等对方做出反应;马贼们又放出了第二波羽箭;锋利的三棱锥刺破胸甲;夺去更多的生命。
〃不要慌;列――-〃突厥将领在队伍最内层挥刀大喊;对方不会有很多人;只要大伙列队举盾;完全可以冲过这段距离。
他的命令永远却被憋在了喉咙内;一根远处飞来的羽箭超越常规射程;直接射进了他的梗嗓。突厥将领挣扎着;抽搐着;身子一软;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李旭放下弓;竖起了身边的第一个草人。第三排羽箭已经射完;伤号们一个个从隐身处跳起来;把更多的草人摆成长队。几个无法起身和伙伴共同作战的重伤号躺在地上;双臂将用衣服做的大旗摇得呼呼做响。
更远处;马贼王双一个赶着二十多匹骏马;每匹骏马身体上都扯着一面破衣服做成的战旗。远远看去;仿佛有几十支队伍赶过来增援。
突厥狼骑楞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马贼在河对岸还有数千同伙。没来得及上岸的骑兵赶紧调转羊皮筏子;拼命向来路上划去。已经上岸的骑兵则尽可能地抱起羊皮;〃扑通通〃蜂拥着向河里跳。而那些羊皮筏子已经放了气;无路可退的人;只好慌乱地挥舞着弯刀;就像一群待宰公羊正在晃动着短角。
〃杀;不留活口!〃刘季真大喊一声;从身边喽啰手中抢过号角;〃呜――呜――呜〃地吹将起来。这一仗便宜赚大了;自己这边居然有个走狗屎运的楞头青在那么远的距离射中了对方主将。将是兵之胆;没将的士兵还打个屁仗?
刘弘基、吴黑闼各带着二十多名马贼;一左一右冲上了河滩。两支整齐的队伍呈楔形刺入混乱的人群;将挡在面前的突厥武士一一捅翻。那些没挡在路上的武士;则被马贼们的队形所挤压;不得不退进了河水里。
河水一瞬间就变成了红色;习惯了在马背上挥刀的突厥狼骑根本不适应步战;更甭说双腿还被冷水裹得迈不开步子。往往是一个照面;就被对手砍中;下一刻;他们的血液已经融进了红色的河水。
两侧骤然受到攻击;惊惶失措的突厥人不得不把自己队伍的向中央靠拢。而正中央处;更多的兵器逼了过来。三十多名马贼组成的小攻击方阵一步步推进;刀光如雪;挡在前面只有死路一条。
张亮、牛进达挥舞着弯刀;冲在正面攻击队伍的最前方。最适合泅渡的地段只有一处;所以他们的位置找得非常正。在他们的带领下;攻击方阵重重地砸入了失去了战马的狼骑当中;兵器碰撞声;刀刃和骨头的摩擦声;惨叫声;呻吟声瞬间响成了一片。
河岸边吃草的战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没有人照看的它们不知道逃;也不懂得帮助主人自卫;眼睁睁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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