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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匹嫡-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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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那小厮,不清不楚便从主院端茶送水的仆人被贬作了末等家奴,被拖走的时候还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直到被人拖出了院子,这才想起来求饶。

    “老爷,老爷!”

    眼见从主院拖出来一个下作的奴才,柳氏也知陆桁肯定是得空的,抬起手中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珠,再不顾那些人的阻拦便冲进了主院,见到陆桁就站在天井中,登时回头怒嗔了方才拦着她的几个护院一眼,因此也没见着陆桁此时阴沉的脸色。

    “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还不等一身妖娆绛紫的柳氏靠过来,陆桁陡然提声吼道。

    被这样一吼,柳氏身形猛然一顿,原本划摆着的手臂也不知不觉地护在了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发簪上的镂空蝴蝶还在奋力晃动着。

    要是以往,柳氏这梨花带雨泫然欲泣的模样肯定会惹来陆桁的一阵疼爱,可惜她没选对时候,要不怎么说她是个没眼色的。

    “老爷!”缓过神来之后,柳氏娇嗔了一句,便扭着细腰继续往陆桁身边靠了过去。院子里站岗的一些护卫奴才们,一个个都默默垂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知道那些事该做哪些是不该做!

    头顶悬着一轮秋日,光亮却不炽热,和着一丝丝的清风,正是外出赏景的大好时光。

    鼻翼耸动间,陆桁眉心一拢,有些嫌恶地避开了柳姨娘靠近的身子,语气有些淡漠:

    “何事?”

    听着这声音,柳氏抬头偷瞧了几眼今儿不大正常的陆桁,双唇轻抿,眼中带着明显的惑色。这老爷今儿个是怎么回事,以往只要自己温柔地撒撒娇,他对自己的态度就柔得跟水似的,今天倒好,像吃了药火一样,莫不是还在生刚才那奴才的气?

    转眸一想,柳氏觉得有可能,便也规矩了许多,说话也事先斟酌了一番。

    这柳姨娘本是陆桁升到尚书之前的一个通房丫环,名唤柳翘儿,长得倒也水灵,如今也是三十的人了,保养得却还跟个养在闺中的大姑娘似的。天生媚骨,陆桁馋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本来也算是陆桁的人,后来便真的纠缠到了一起。哪晓得这柳翘儿倒是好运,一两次就给怀上了,在陆桁当上了尚书大人之后,便抬了姨娘,与罗氏一道住在碧秀园里。

    柳姨娘是个眼高于顶的,虽然罗氏在她之前被抬为姨娘,却没能赶在她前面怀上孩子,柳氏便没把她当做是一个够格儿的对手,反倒是陆桁的妾室之一曹氏——也就是陆晼晚的生母,被她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谁叫她抢在前头生了孩子,其中一个还是这尚书府的大爷。

    陆桁妻妾虽多,但儿子却只有两个,一个是大爷陆景昳,为妾室曹氏所出,也就是陆晼晚的亲大哥,还有一个就是罗姨娘所生的二爷陆景皓。但陆景皓生来就是个软脚虾,和他那唯唯诺诺的生母一样,上不得台面。因此,柳翘儿这仇视的目光便一直钉在了曹氏身上,与她素来是水火不容。

    可这大夫人倒好,竟将柳姨娘的女儿陆嘉宁和陆晼晚安在了一个院子里。前段时间陆晼晚病得要死要活,陆嘉宁不止一次跟柳氏撒娇要换住处,免得沾了晦气。柳氏也因此去到大夫人的院子里旁敲侧击地提了几次,本来事情有所转圜,可不曾想这陆晼晚的病却好了,大夫人又给压了下来。

    素来娇气的陆嘉宁哪里肯依,死活要让娘亲再去给自己求求情,怎么着也得把这院子给换了。

    “老爷,您看,嘉宁素来和三姑娘玩得不错,小孩子嘛,和自己兴趣相投的住在一起,这性格也要养得好一些。再者说,二姑娘不是一直和罗姐姐的老六关系要好么……”

    搀着陆桁徐步往房内走去,柳氏一路轻言细语,生怕一不小心又引火上身。

    闻声,陆桁侧目看向柳氏,目光里带着审视。

    柳氏一时间被他这样深沉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憷,垂着眼看向路面,说话也没了先前的顺当:“老爷,女儿家总要找个能说贴心话的,二姑娘的性子老爷也知道,怕是不大会与人谈心的。但若是换了六姑娘过去,两人本就交好,一来二去的说不定能让二姑娘转转性子。”

    抬步跨进房内,陆桁这才不明所以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抽出被柳氏挽住的胳膊,金刀阔斧地坐在了圈椅内,伺候的丫鬟眼疾手快地上前替他斟好一杯热茶,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回去。

    陆桁抬起眼皮细细瞅了一眼那司茶的丫鬟,唇角微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你让陆康跟你过去布置。”

    听着陆康这名字,柳氏心里一喜,老爷这是答应了!陆康是老爷身边的得力助手,不是管家胜似官家,这样一来大夫人要拦也不能说什么了,于是连忙称是!

    却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刚才为陆桁斟茶的那名丫鬟,惹得那小丫头一阵心惊,赶忙低下了头。

    柳姨娘是个说风就是雨的,得了陆桁的允诺之后,便带着陆康一路风风火火地往扶香苑赶去。

    还没进得扶香苑,就看见陆嘉宁的贴身丫鬟秋晴站在院外守着,见着柳氏带了人过来,赶忙笑着迎了上去,福身行了个礼。

    “行了,进去吧!”柳氏摆了摆手,抬步率先往里走着,一袭绛紫色的纱裙在她行动间被带得不停翻动,煞是好看。

    在府中,因着陆景昳的关系,陆桁倒是没在吃穿用度上苛刻陆晼晚,只是不太看重罢了。

    这扶香苑分东西两头,东头是陆晼晚住着的雅风阁,西头是沐春阁。

    柳氏一进院子便往沐春阁走去,弄出来的声响,教正在研磨的清瑶忍不住皱了皱眉,抬眼看向陆晼晚,却见后者没半点反应,便也不再关注。

    墨迹染上洁净的宣纸,娟秀的小楷字体在纸上蔓延开来。清瑶早些时候跟在曹氏身边,颇受曹氏喜爱,便跟着曹氏学了些字画,眼下二姑娘写的这些字她倒是认得,不知不觉便读出声来:

    “义公习禅寂,结宇依空林。户外一峰秀,阶前终壑深。夕阳连雨足,空翠落庭阴。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

    听着这比自己大不了不过三四岁的丫头将这诗词念了出来,陆晼晚顿笔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复而收回目光看了眼未干的字迹,将狼毫笔放在笔格上,起身绕道书案前。

    清瑶见状赶忙将手中捏着的眉子砚放下,搀着陆晼晚向软榻边走去。

    见着贴身丫鬟如此的小心翼翼,陆晼晚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并没有孱弱到需要人搀扶才能行走的地步,只可惜说了多少遍清瑶都听不进去,非要自己手把手搀着才放心。

    “清瑶,焚香。”坐在美人榻上,陆晼晚理了理衣摆,漫不经心地吩咐着。

    清瑶只应了一声,便转到香炉跟前,须臾间,雅风阁暖阁内便飘满了迦南香的味道,让人一阵心脾清爽。

    知道陆晼晚一贯的习惯,也不用她再吩咐,清瑶便折身将窗子开了一丝缝隙,细风进来,将浓郁的香味吹散了些许。

    “娘,是不是可以搬了?”屋外传来一丝雀跃的声音,不是陆嘉宁又是谁。

    陆晼晚权当听不到,随手抽了本书斜卧在榻上,由着她们去了。反正陆嘉宁搬走于她而言没有半点坏处。事情如何发展,与之前一点变化都没有。

    前世便是如此,陆锦宁与陆嘉宁换了院子来与自己同住,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交集,反倒是自己的懦弱害了这个最小的妹妹……想着这些,陆晼晚心中一痛,一双秀眉轻蹙着。

    清瑶一直在边上伺候着,自是将陆晼晚的一举一动都纳在眼底,见此不免担心:“二姑娘可是又不舒服了?”说着便要回内室去拿披风。

    “诶,无碍,想了些事。”深吸一口气,陆晼晚扯唇笑了笑,就着清瑶的手臂站了起来,“出去吧,屋里闷。”

    反正她不出去,外头那一对母女也会一直吵闹着,搬个住处罢了,太过高调可不是什么好事。

    “五妹妹,母亲现在正在锦绣园里呢。”

    果然,见到陆晼晚迈出房门,陆嘉宁便停止了喧闹,嘴角上扬着,显得十分得意。可接下来陆晼晚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她们娘俩的好心情打入了谷底。

    高官贵族对于等级的划分异常严苛,在这偌大的尚书府里自然是执行严格。

    娘?这府里头可只有一位正儿八经的母亲,那便是高坐主母之位的大夫人许氏,而柳氏充其量只能被称作姨娘,即便是她亲生女儿,也只能称她为“姨娘”!

    柳翘儿素来争强好胜,自打被抬了姨娘,便像是当真成了这宅院的唯一女主人一样。如今,陆晼晚只不过是提醒她一句,在她头上压着的,还有一个正儿八经的主母。

    可这样的提醒,已经足够让柳翘儿怒火攻心,更让她——不甘!

005 太子相邀

    陆晼晚自然是没有错漏柳氏那一脸扭曲的表情,明眸清扫,在垂下头的一刹那唇角扬起。

    就是要让柳姨娘不甘心,恨起来才叫好呢,最好能窝里斗,她可没忘记前世的教训,没忘了大夫人许氏和柳姨娘做的那些腌臜事儿。

    柳氏愤懑地瞧着垂下了头似乎一脸小心翼翼的陆晼晚,目光发狠,双手绞着帕子下了狠劲揉搓着,恨不得把她拆了骨头生吞活剥。

    “娘……”称呼都已经起了个头儿,陆嘉宁却像想到什么赶紧打住,悻悻地瞥了一眼脸色不虞的柳氏。

    见着清瑶那贱丫头搀着陆晼晚在廊前坐下,似乎在她开口的时候又不经意看过来一眼,陆嘉宁抿着唇跺了跺脚。

    此时正值晌午,九月的天虽然开始转凉,但受不住一直在院子里晒着,更何况陆嘉宁娇气惯了,眼下早已香汗淋漓。

    烦闷的挥着手中的香帕,陆嘉宁美目一瞪,剜了一眼隔了老远守在沐春阁门口的秋晴:“死丫头,没长眼吗,要晒死本小姐和娘……姨娘吗?”

    “五姑娘,奴婢一时眼拙……”

    秋晴被陆嘉宁这一嗓子唬的一愣一愣的,刚开始不是姑娘和姨娘非要跑到二姑娘房前闹的吗,还不让人跟,现在吃了瘪便冲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撒气。撇着嘴偷偷看了一眼同陆晼晚处于廊前檐下的清瑶,不免有些歆羡,同为奴为婢,可其间的差距不止一星半点。

    心里虽然是不痛快,但左不过是个做丫鬟的,怠慢了这位姑奶奶,回屋了指不定会吃什么罪。秋晴话音尚未落,便折身取了一把纸伞过来,小跑着到了陆嘉宁和柳姨娘跟前,替二人撑着伞。

    在陆晼晚说了那句话后,柳氏便一言不发,虽是不满秋晴的怠慢,却也只是瞪了她一眼,便拉着陆嘉宁回了沐春阁。

    从始至终,陆康都站在旁边看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有柳姨娘走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直淡然平静的陆晼晚一眼。

    他虽然在府中的日子不多,但还是知道一些关于这位二姑娘的传言的,什么胆小、懦弱、愚笨,所有一些不好的词都用在了她身上。可如今再看一眼,便觉得这二姑娘并非如那些人口中言说的那般,反倒沉稳、睿智,从容淡定得不像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尤其是那双眼,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一般,深邃神秘。

    心下微惊,余光瞥到柳氏已入了沐春阁,便不再耽搁,吩咐了身后的几名家奴也跟了过去。

    有了陆桁的允诺,又得了陆康在一旁监工,两位姑娘换院子倒是没引来多大的风浪,连大夫人许氏那里也没传来什么动静。

    近日来的烦闷,全交付于一场瓢泼的大雨,雨势汹涌且绵长,直到四日之后才放了晴。

    这一日,陆晼晚正在屋子里摹字,便听到清瑶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似乎在与人说这话:

    “二姑娘最近身子不好,正在里头歇息呢。”

    “可小七哥那边等着回信儿呢。”

    小七哥?莫不是上次见到的赵子彦身边那随行小厮?听这说话的声音,似乎是扶香苑外头守院的护卫。

    清瑶有意降低语调,这让陆晼晚心头一暖,不论是前世亦或今生,清瑶总是最贴心的那一个,也是最忠心的那一个。

    由于停顿太久,笔尖上积蓄的浓墨滴落在宣纸上,瞬间便晕开如同墨莲般的印渍。

    陆晼晚敛眸一看,不由得惋惜,好好一首神秀示法诗就这样被玷染了。

    后面两句勉强逃过一劫,可前面两句确确实实被污染得厉害。“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几个字却只能看个十之五六。

    罢了,将笔搁置在笔格上,陆晼晚起身清理了台面,转身便往外室走去。

    “清瑶。”

    “二姑娘怕是醒了,你且先候着。”同那护院嘱咐了几句,清瑶便入了屋子,才一进屋就见着陆晼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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