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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

凤回巢-第6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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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北侯府怎么可能接纳沈谨言?

    顾海岂肯认他做女婿?

    顾莞宁夹在其中,又该如何自处?

    再者,顾莞琪曾是名义上的天子嫔妃。假死出宫,嫁给普通男子也就罢了。若是和沈谨言成了夫妻,以后岂不是要时常出入宫廷?岂不令天家成了笑话?

    稍微一深想,萧诩也为此事棘手头痛不已,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顾莞宁轻叹一声:“这几日,我也一直在为此事头痛。一直犹豫该不该告诉你。今日你自己看出不对劲,我也不想再隐瞒。”

    “阿言已经二十岁,生平第一次对女子动心。我是他的长姐,自不愿他伤心难过。可是,四妹身份太过特殊,便是我也不能轻易插手。”

    “所以,我一直当着不知情,任凭阿言出宫去碰钉子。”

    碰钉子?

    萧诩眉头略略舒展:“照你这样说来,阿言只是一头热,四妹并未动心了?”

    “我没见过四妹,不知她心里如何做想。”顾莞宁坦然道:“不过,以四妹的性子,若是半点不为所动,便会直截了当地拒绝。绝不至于避之不见。”

    顾莞琪这般躲起来,自然是“有所动”。

    萧诩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静默了片刻。

    顾莞宁同样沉默。

    过了片刻,萧诩才道:“此事你我都不便过问。便随他们自己吧!”

    顾莞宁点点头。

    ……

    帝后都是有城府之人,心中各自惦记此事,面上却未显露。

    隔日上元节,一个设宫宴款待百官,一个在后宫设宴,招呼一众诰命女眷。定北侯府众女眷也都进了宫。除了年迈的太夫人留在府中,吴氏方氏携着儿媳都来了。

    顾莞琪当然不在其中。

    定北侯府里的丫鬟婆子们有模有样地扎了花灯悬挂,颇为热闹。不过,比起外面的灯氏,自是远远不及。

    顾莞琪离京多年,还是在幼年时出过府逛过灯市。想着明日就要离京,不免心思浮动。爹娘都不在府里,无人管束,想到便行动。

    顾莞琪行事也算小心,出府之时,带了十余个侍卫。几个丫鬟也一并随行。

    晋州风气开放,女子露面是等闲事。在京城却不宜太过高调张扬。

    顾莞琪穿戴简单,又戴了帷帽。薄薄的轻纱遮住了俏脸,垂至胸前。厚实的披风遮掩住窈窕的身形。

    十分完美!

    顾莞琪对自己的形象颇为满意,坐在软轿上,饶有兴致地掀起帘子往外看。

    天色虽暗,路上行人却络绎不绝。

    丫鬟们前后掌灯,侍卫们警觉地围拢在软轿周围,一派官宦千金出行的派头。普通百姓自不敢上前惊扰,却也没什么惊惧之色。随意瞥一眼,便移开目光。

    京城乃天子脚下,是大秦最繁荣富庶之地。便是普通百姓,也自恃甚高,不屑于东张西望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顾莞琪看在眼中,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意。

    软轿在灯市入口外百米处停了下来。

    此时灯市外的百姓川流不息,抬轿已寸步难行。

    顾莞琪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软轿,笑着扫了一圈。然后,在人群中扫视到了一张清俊的脸孔。

    顾莞琪:“……”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上元(一)

    少年穿着天青色锦袍,身量修长,清俊如竹。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悄然独立,气质卓然。

    不是沈谨言还能有谁?

    沈谨言显然也看到了她,那双本就黑亮的眼眸骤然闪出耀目的光芒。仿佛漫天的星光都落入他的眼中,熠熠生辉。

    沈谨言毫不迟疑地向她走来。

    顾莞琪心慌意乱,下意识地转身要躲回轿中。

    “婉儿,”少年清亮中含着些许委屈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你躲了这么多天不肯见我。莫非今日还要躲吗?”

    丫鬟们个个窃笑。

    侍卫们倒是十分镇定,依旧沉着脸孔守在她周围。

    周围已有饶有兴味的好奇目光看了过来。

    顾莞琪面颊发热,既尴尬又踌躇。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进退两难的滋味。

    继续躲,显然是不可能了。

    沈谨言显然早已命人盯着她的动静,所以才会提前一步在这儿等着她。花了这般心思,绝不会轻易放弃……

    就这么见他,她又有些莫名的畏怯。

    “婉儿,”要命的声音再次响起,离她不过几米之遥。

    有侍卫簇拥着,沈谨言便是想靠近也不可能。

    顾莞琪咬咬牙,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沈谨言那张满含希冀的俊秀脸孔,黑眸眨也不眨,定定地注视着她。

    顾莞琪深呼出一口气,冷静地说道:“这里不宜说话。前面有一座茶楼,我们去茶楼里小坐片刻。”

    沈谨言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她,闻言立刻点了点头。

    ……

    一炷香后。

    一个侍卫满脸为难地回来了,低声道:“小姐,茶楼里已经满座了。”

    今日是上元节,到灯市来的人极多,茶楼里早已人满为患。别说雅座,便是一楼也没了位置。

    顾莞琪皱了皱眉。

    沈谨言立刻轻声道:“既已来了灯市,我先陪你转上一转。”

    或许,日后回想起来,你还会记得今晚的我。

    沈谨言心里默默地补上一句。

    顾莞琪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沈谨言的俊脸上闪出了喜悦的光芒,像极了得到心爱之物的孩童。看着这样的沈谨言,顾莞琪的心骤然软了下来。

    当年沈谨言身世尚未曝露时,是定北侯府唯一的嫡孙,在一众兄弟姐妹中地位超然。府中人人宠着他让着他。后来沈氏丑事曝露,沈谨言一夕之间由天上跌落深渊。

    这些年,若无顾莞宁全力相护,他根本无法存活。便是有顾莞宁护着,他的日子也过得十分艰难。

    他并未被击溃压垮,用自己的方式向世人证明了自己。还保持着那份善良和纯真……

    罢了!

    明日她就要离京,今晚便稍稍恣意纵情。便当是给彼此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顾莞琪主动走到沈谨言身边,低声道:“走吧!”

    沈谨言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震住了,呆呆地站着没动弹。

    这副傻乎乎的样子,逗乐了顾莞琪。笑意从眼底漾起:“傻瓜,还不走?”

    隔着薄纱,顾莞琪巧笑嫣然的俏脸更添了几分神秘和明媚。

    沈谨言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心里被巨大的喜悦充斥填满。终于反应过来,喜滋滋乐颠颠地说道:“你先走,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

    顾莞琪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好,今晚便容你做我跟班。”

    ……

    接下来的时间,对沈谨言而言,如置云端,整个人飘飘悠悠。

    他记不得自己到了哪些地方,也不记得看过什么样的花灯,更不知自己说过什么。一整个晚上,他都在看顾莞琪。

    甚至舍不得眨眼。

    那样的专注,专注得近乎贪婪。

    仿佛要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镌刻进心里。

    “这个花灯好不好看?”顾莞琪兴致勃勃地问道。

    沈谨言看着她,傻笑:“好看。”

    你真好看。

    瞧那副傻乎乎的样子!

    顾莞琪心里涌起丝丝甜意,故意当做没听懂他的话意,转头吩咐:“将这盏花灯买下。”

    丫鬟们偷偷挤眉弄眼,彼此露出会心的笑意。

    过了片刻。顾莞琪又问:“那边有猜灯谜的,你去猜上一猜,将那盏最大的花灯赢回来。”

    沈谨言傻笑着应了,脚步飘一样地去了。不到一盏茶时分,便傻乎乎地拎着堪比一人高的兔子灯回来了:“婉儿,给你。”

    顾莞琪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是你拎着合适。这盏花灯和你正合宜。”

    丫鬟们都掩嘴笑了起来。

    沈谨言毫不介怀,继续咧嘴笑。

    顾莞琪快看不下去了。好好一个俊秀贵公子,忽然智商倒退,一晚上笑得像傻子一样……不过,也格外可爱就是了。

    走一路行一路,看一路买一路,说一路笑一路。

    天气依然寒冷,繁星漫天,花灯如炽。

    行人络绎不绝,喧闹声阵阵。

    沈谨言的眼中,只有顾莞琪。恨不得灯市永远不散,恨不得时间就此凝结,永远定格在这对视而笑的一刻。

    然而,时间终究一点点地滑过。灯市上的人渐渐少了,商贩们开始收拢剩余的货物,颇有几分繁华落尽的寥落。

    顾莞琪抬头看过来,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侯府了。”

    沈谨言念念不舍地看着她,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顾莞琪下意识地便要张口拒绝。

    沈谨言的目中露出一丝哀求:“明日你便要离开京城。一别数年,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便容我送你一回吧!”

    顾莞琪鼻子微酸,到底不忍拒绝他,轻轻点了点头。

    ……

    沈谨言看似孤身一人,实则暗中也有侍卫相随。长随顾福也一直远远地跟着。

    沈谨言扬扬手,顾福立刻心领神会,迅疾传令下去。

    很快,便有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此时灯市人已少了,马车畅通无阻。架势马车的是顾福,侍卫们俱都藏在暗处,远远跟随。

    沈谨言亲自打开车门,然后伸出手:“婉儿,我扶你上马车。”

    顾莞琪默默地凝视着沈谨言,目中闪过复杂难掩的情绪。终于轻叹一声,将手放进他的手心。

    双手相触的刹那,两人俱是一颤。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上元(二)

    沈谨言稍稍用力,将她的手攥在手心。

    他的手修长温暖,她微凉的手几乎立刻热了起来。

    顾莞琪俏脸上泛起红晕,不知是羞涩抑或是恼怒,如一朵在寒夜中盛放的桃花,娇艳明媚。

    沈谨言在她翻脸动怒之前,已松了手,改而虚虚扶着她的胳膊。

    顾莞琪也不知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迅速上了马车。

    沈谨言紧跟着也上了马车。

    留下一堆丫鬟和侍卫。

    丫鬟们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跟着上去就会扰了主子说话,不跟着,就得任由主子和一个年轻男子独处……

    侍卫们倒是无此困扰。他们只负责保护顾莞琪的安危,至于她和谁独处说话,便与他们无关了。

    顾莞琪从车窗探出头来:“你们先行一步,在侯府外等我。”

    丫鬟们一起应下。

    ……

    丫鬟侍卫们先行离开。

    马车也未多停留,缓缓启程。

    这辆马车出自宫中,自然舒适奢华宽敞。八角宫灯悬挂在车顶,脚下是雪白柔软的毛毯,炭盆被放置在角落,车厢里暖融融的。

    顾莞琪终于取下帷帽,露出俏丽的脸庞。

    她脸上犹有未褪的红晕,眼眸灿若星辰,红唇扬起浅浅的弧度:“现在只我们两人。有什么话,我便直说了。”

    “谨言,我是顾家的女儿。哪怕我如今姓齐,这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实。而你姓沈。”

    接下来的话,已无需再说。

    顾莞琪已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沈谨言静静地看着她,低声道:“你不用再说了。这些我都明白。”

    “我的出生,便是最大的错误。是顾家永远的耻辱。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痛恨自己的出身。无需外人鄙夷轻蔑,我自己也瞧不起我自己。”

    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平静。

    顾莞琪听得心中一酸:“你别这样说自己。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这是你生父生母之错,本不该怪你。”

    沈谨言目中露出浓得化不开的悲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承袭了他们的血脉,又岂能抛开这一切?”

    “当日我和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并未骗你。我从未想过娶妻,也未想过喜欢谁。却没想到,见了你之后,便情难自禁。”

    老天和他开了一个最残酷的玩笑。

    他喜欢谁都可以,最不该喜欢的人便是她。

    偏偏,他对她动了心生了情。

    顾莞琪目中依稀闪过水光,双手微微发颤。

    沈谨言声音也有些哽咽:“我明知不该向你倾诉心意,却难以自制。这些日子,你一定十分困扰苦恼。对不起,婉儿,对不起……”

    “你别说了。”顾莞琪终于忍不住落了泪:“你什么都别说了。”

    沈谨言红着眼眶,坚持道:“不,我要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今晚一别,我们或许再无相见之日。你我此生无缘,我不敢奢求,却也盼着你明白我的心意。”

    “这些日子,你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我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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