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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女帝本色-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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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最没地位的大荒百姓之外,所有。

    景横波冷笑一声。

    凑得好齐。

    一个人能令这么多人反对,也算她牛逼。

    此时她知道不必解释了,解释也无用,果然如宫胤所说,安排好的陷阱,必然天衣无缝。这群人早已联合起来,费尽心思,等的不就是今日?

    当日协议之事,她虽然抢到了一张,但关注的只是最后一行取消迎驾大典的事情,前面六国八部那么多条,哪里会一一细看。之后此事涉及到宫胤的朝政安排,她也无意多问,并不知道宫胤有让浮水部安排产出转让给她的事。

    但此时要说不知,谁信?

    何况还有那些阴错阳差结下的,难解的死结。

    只要她不愿做傀儡,只要她想做自己,只要她想挣扎着活下去,她就注定和这些人,永远站在楚河汉界的两端。

    大荒的格局不容撼动,统治阶层的利益不容侵犯,那些对她出手的人不容她反抗,反抗就是不安分,是野心勃勃,是祸国妖女。

    她掀翻得罪的不是桑侗赵士值,是整个大荒的既得利益团体。

    她在捍卫自己的同时,也令他们畏惧,畏惧得抱团而起,第一次齐心协力对付她。

    鸿沟裂痕早成,没有从容渡过的余地。

    不是她杀戮他们,就是他们杀戮她。

    那些冰凉的尖锐的嗓子,化为利刃,一刀刀戳向城头,她在万刃中心。

    到了此刻,她反而不再愤怒,心深处是冰凉的冷静,满满溢着对这群道貌岸然者的恨意。

    她从来都知道欲速则不达,知道在自己掌握更多力量之前,贸然和利益团体争斗,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她宁可选择彼此都能接受的缓和方式,为此不惜装神弄鬼,至今只取了听政之权。

    然而这些人又何曾有一日放过她?

    她还未进入大荒国境,桑侗就试图杀她。

    她为自保毁桑侗,由此被所有官员警惕。

    成孤漠之子与其说是死于她之手,还不如说死于潜藏的阴谋。

    赵士值自身龌龊,却粉饰着大儒的面具,煽动无知文臣和士子盲从。

    成太尉之死,更是颠倒黑白。

    不,是这所有事背后,还有一个身影。

    一个潜藏的,从未显形,似有若无的身影,沉默在人群之后,以一双鹰隼般的眼森然将她凝视,轻易不出手,一出手便直抵三寸,毒液入心。

    她是马车,冲入大荒政坛,原本打算徐图渐进,缓缓碾出属于自己的路,却有一双手其后推动,欲待送她撞上南墙。

    是谁?是谁?

    “杀了妖女!”广场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景横波微微冷笑。

    同样是这个广场,她曾因相救帝歌百姓,在此地接受无数人欢呼。

    如今在此地面对另一群人的恶意,众叛亲离。

    众叛亲离……

    她微微侧头,去看一直没有说话的宫胤。

    黝黯的天色下,他眸子冷然有光,似乎并不以此刻情形惊异。

    “亢龙军!”宫胤忽然开口,声音在广场上滚滚传开,立即就压下了所有的声浪,“军令未至,营门不开,谁允许你们今晚出现在这里!”

    众人一凛,抬头看宫城之上,男子白衣如雪,女子红衣似火,并肩而立于皇城烟华之下,恍若神仙眷侣。

    所有人都震了震,想起这个男人的身份和威望,想起他以布衣之身,扶摇直上,短短数年居高位,据大权,手掌国器,俯瞰大荒。

    想起传说中他的坚执、刚硬,和凌厉铁血对待反对者的手段。

    广场上一静,有冬夜的寒风呼啸卷过。

    却有一骑,悍然越众而出。

    “国师!”成孤漠单人独骑,远远行出阵列,仰头看城墙上的男人。

    宫胤双手据墙,冷然下望。他的眼神如冰,成孤漠的眼神却是火。冰火交击,似有火花爆开。

    “成孤漠,我记得你似乎已经停职,无权调动亢龙军。”宫胤声音清冷,“擅动军队者,死!”

    “我成孤漠今日既然第一个站了出来,就是准备好去死的。”成孤漠咧嘴一笑,“国师,我准备以死向您劝谏——您可,迷途知返了罢!”

    一声大喝如霹雳,震得墙头气死风灯都似在轻晃,光芒在宫胤脸上吞吐不定,映不清他脸上神情。

    他并没有对这句话有所反应。

    景横波心中一震,再次看他,依旧无法辨明他此刻神情。

    “迷途知返的应该是你。”宫胤手一挥。

    嚓嚓脚步声响起,从四面八方传来,广场上众人回首,就看见一色雪白的玉照龙骑,迅速从广场四门涌入,如一片森然的大雪,忽然覆盖了整座广场。

    景横波看那一片雪白,恍若从黑暗中剥脱般显现,心中稍稍放心,宫胤果然是有准备的。

    场中虽有亢龙军,人数却并不恐怖,玉照龙骑占据绝对性优势。

    广场上微微有些骚乱,却并不激烈,稍稍一乱便又安静,尤其是文臣和士子那一团,很多人得偿所愿般哈哈大笑,干脆席地坐下了。

    “国师果然试图以铁血手段镇压我等!”一个青年士子振臂高呼,“既然如此,且以我血溅宫门,来日青史之上,必有我等一笔!”

    文人好名,只觉又一名垂青史机会到来,今日若广场喋血,来日史书斑竹染血,足可光宗耀祖,兴奋不已。

    “我已经无权调动亢龙军,所以今日随我来的,并不是亢龙的建制军队。”成孤漠立在人群最前方,冷静地道,“他们是我的士兵,是我的同袍,是我的挚友,是无法眼睁睁看着我被女王害得家破人亡、为帮我报仇甘心陪我一起死的,兄弟。”

    他话音刚落,身后,青甲士兵们齐齐上前一步。

    “亢龙青营第一纵队小队于山,向国师请死!”

    “亢龙紫营第七纵队士兵王大勇,向国师请死!”

    “亢龙白营主营参将黄达,向国师请死!”

    “亢龙蓝营副将谢林,向国师请死!”

    ……

    呼声刚厉,蹈死之心决然。

    广场上很多人露出淡淡笑意——人数不多,但亢龙七色营和三大主营的士兵都有,甚至还有副将,可见此事的影响力和成孤漠的号召力。

    “我还是那句话,我无意晚节不保,我们无意做大荒叛徒,我们不愿背叛国师。”成孤漠仰头,“我们今日拼一死,宫门请愿。只请国师勿再被女色所误,清明己心,以天慧之剑,斩此祸国殃民之妖女于剑下!”

    “成孤漠,”宫胤衣袖在风中猎猎飞舞,声音毫无情绪,“兵者王者之器,谁允许你倒持胁主?”

    “能威胁主上的只有人心!”成孤漠厉声道,“今日我等站在这里,而亢龙大营在您严令之下,不能进帝歌一步。但是所有将士,都在十五里外孤山大营之中,聆听此刻的声音和回答!今日我等若血洒皇城广场,片刻之间,亢龙大营所有人都会明白往日热血空洒,一日之后,亢龙大营就会血洒帝歌!”

    宫胤缓缓抬起目光,前方一片黑暗,层云更深,他的目光,却似乎穿透黑暗和距离,看见了十五里外,躁动不安的亢龙大营。

    以强硬力量压制在原地的亢龙军,一旦遭遇刺激,会爆发出怎样的后果?

    “我成孤漠,不会以自身威望逼迫亢龙随我造反,葬送那许多同袍性命。大荒士兵,不想自相残杀!所以我只带了这些兄弟们来,在宫城前向您情愿。对于您,我仁至义尽。我对得起您,对得起亢龙!”成孤漠声音惨厉,“所以,国师!若您倒行逆施,请您想象亢龙的失望和愤怒!”

    景横波捏紧了手下的城墙,冰凉的青砖将要咯破手心,她似毫无所觉。

    成孤漠这一手,不可谓不狠。

    他不造反,却带了死士前来请愿,合情合理,光风霁月,整个亢龙大营必定都为他委屈,都关注着事件的进展,

    这和当初他在琉璃坊的愤激表现不同,这回他占据了道理的制高点,无可指摘。令宫胤无法再以家国大义之名策反,将他逼入死角。

    她心中模模糊糊掠过一个想法——他行事风格已变,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失望愤怒的不止是亢龙!”绯罗一声高叫,走到成孤漠身边,席地坐下。

    浮水部的属下百姓,抬着成太尉的尸首,走上前,坐下。

    礼相由司中官员们扶着,颤巍巍走到最前面,坐下。

    赵士值由人推着轮椅,行到最前,在他人搀扶下挣扎着从轮椅上滑下,跪在地上。

    他与众不同,此时也不忘做戏,双手拄地,仰头向宫城,长声嘶号。

    “国师!赵士值为您忧心如焚!天下苍生,尽悬于您一念之间!请国师万万不可自误!”

    喊声凄越,天上忽落几点零星雪片,众人茫然抬头,正看见深黑的天幕上,有星星碎点,旋转飘落。

    今冬的第一场雪,提前来了。

    “苍天有语,雪我沉冤!”赵士值双手向天,大声哭号。

    “苍天有语,尔敢有违?”绯罗锐声高叫,“宫胤!你真的要为一个妖女,违逆苍天,违逆民意,违逆这整个朝廷,忠心军队,天下士子,六国八部吗!”

    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最近的请愿者已经触及守宫门的玉照护卫的衣角。那些冰冷的护卫,眼中也微微露出惶然之色,手按在刀柄之上,轻轻颤抖。

    宫城下呼声如潮。

    宫墙上宫胤一言不发。

    气氛绷紧如弦,似乎指尖一弹,便要锐声崩断。

    “报——”

    忽有一声高喊,惊破此刻压抑。人人浑身一颤,宫城上宫胤霍然抬头,看向来者方向。

    那是雪色一骑,马头插白羽,标准的玉照斥候骑士装扮。一骑闪电般穿越广场,溅起广场上碎雪泥泞,众人惶然抬头,看见高大马身之上,骑士浑身汗湿血染!

    景横波心猛地一跳。

    “报——亢龙大营发生啸营!”

    ……

    皇城广场对立尖锐,堂皇府邸相谈甚欢。

    锦帐绣幄之间有舞女翩翩,做霓裳之舞,赤足深陷于柔软的金黄地毯,雪白脚踝上金铃低微脆响,不觉清亮,反更添几分奢靡柔媚气氛。

    “请。”耶律祁银黑色衣袖曼妙拂过桌面,修长手指拈金杯,从容一敬。

    “请。”客人一饮而尽。

    相视一笑。

    客人的笑容只看得见下半截,他戴了银制面具,只露薄薄嘴唇,和方正下巴。

    “下雪了。”耶律祁忽然抬头看窗外,“今年的雪来得真早。”

    “下雪了。”客人也侧身去看雪,“不知道皇城广场的雪,是否更冷一些。不过我想宫国师,此刻定然不会如你我这般,有心思去讨论雪来早来迟。”

    耶律祁一笑,“或许他可以和半个朝廷的人,讨论一下雪和血哪个更冷。”

    “如果真这么讨论了,”客人微笑,“想必耶律国师以后便可以和在下,讨论一下玉照宫宝座到底有多宽了。”

    耶律祁唇角勾起一抹浅浅弧度,似这酒液摇曳醉人。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宫胤未必会输。”

    “他有很大可能不输。”客人道,“他久掌大权,积威甚重,帝歌附近的兵权都在他手上,广场上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敢真正针对他。都只要求他处死女王。只要他能狠下心,杀了景横波,他依旧是大荒独掌大权的右国师。”

    耶律祁斟酒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笑道:“你觉得,他会杀,还是不会杀?”

    “你觉得呢?”客人反问。

    “枭雄者,冷情绝性也,”耶律祁耸耸肩,“哪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不就是杀一个女人么?换谁,都该有正确抉择吧。”

    “如果换耶律国师抉择呢?”

    耶律祁端杯的手又是微微一顿,随即笑道:“这还用问吗?”

    “耶律国师神情似言不由衷。”客人紧紧盯着他。

    “不必操心我的神情,毕竟需要做取舍的不是我。”耶律祁笑容似有冷意。

    客人微微一笑,回到刚才话题,“宫胤不会杀。”

    “哦?”耶律祁的神情颇有些古怪。

    “他和别人不同。他不喜欢受人威胁,他不喜欢背叛,他还因为某些原因,对某些感情特别在意。”客人道。

    “哦,比如?”

    “无可奉告。”客人笑,“我只能说,这个女王,对他是不同的。”

    “既如此,”耶律祁神情复杂地长出一口气,“他岂不是要众叛亲离?为景横波选择放弃国师大位?”

    “所以要恭喜耶律国师啊。”客人微笑,“您我费心筹划,这不是终见成果了么?”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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