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错-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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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前面帮忙吗?让他们自己去忧虑吧,没人救得了不周山脉,不周山脉是属于我自己的心脏,为他们跳动一瞬已是他们之幸,现在我要收回了,把我的心还给我自己。”混元站起,他的躯体是一片虚无,多年前他拜托晋仇为自己捏的那张脸也早已破碎,只剩深渊般的一切。
他一直在笑,笑着跳着,手脚如线,杂乱不堪。
“哈哈,他会是什么样子,他会像我嘛,他就是我啊!晋仇你跟我一起看,一起看!另一个我,和我拥有同一个天地,这次肯定能成功,我再也不是一个个体,我有我自己了,你听见了吗?不周山脉在裂开,在笑,真好!哈哈,晋仇,你在听吗……”
他在听,他知道不周山脉会彻底开裂,作为新的混元的一部分存在,那个混元会不断生长,逐渐拥有和混元一样的神奇之处,他们的法力将是一样的。
不周山脉蕴含的巨大灵力能给他们第一个支撑,再然后是更多的,更乱的世界,更少的灵力,与愈发强大相似的混元。
从地间站起,蚂蚁在成群动着,小心绕开他的身体,规避着混元,急切切,像是暴雨来临。
他往不周山脉的方向走去。
“你真要去?你不要天下了?”混元停下跳动,用漆黑空洞的脸问晋仇。
晋仇平静地看着他,“你不是早知我会去吗。”
“你去了便不得不死。”
“到我死的时候了。”
晋仇没有再看混元,外面的人正在等他,他整好自己的冠,在松林外看到了一批跪着的人。
他们的腰挺地笔直,高冠直束,面上一片悲切。
“主上!”
“走吧。”他道。
晋家结界被打开,晋仇最后望了一眼晋地的云阶幽谷,他看地很远,却无法看见全部,只听到蓑羽鹤振翅的声音。
天地震动,乌云聚于空中,成漩涡状,雨倾盆而下,砸在地面,击穿枝叶。
有狂呼的雷响动,
万物凄忧悲鸣,灵气却在飞舞。
万余修士齐跪,求天谅解。
按崇修仙人对他们的教导,天不会无缘无故惩罚一人,他若做事,必有因。
不周山脉塌地越来越厉害了,以它那巍峨的躯体,随便滚下来的石头便若迎神碑一般高,阵法罩在修士头顶,却无法罩住那片轰隆。
崇修仙人出现的时候,他们脸上有许多泪水,低低地唤他:“仙人。”
“皆起吧,此地由吾施阵法,若成,便是成了。若不成,汝等齐上亦无用。”
“可仙人,不周山脉哪是一人能撑起来的!好歹等殷王到,我们同殷王一起压住阵法,方有希望。”
“对!一起,不周山脉还能再等一刻,仙人自己不行的!”
“齐上亦不可,汝等听吾言语多年,怎不懂吾所想。”
天地静了,没有人声,只雨不断砸下,罩住了众修士,却无法罩住崇修仙人。
他的青衣俱湿,高冠不动,一如既往地庄严肃穆,眸中深含悲悯。
“仙人!”有人大叫一声。
“仙人!”天地齐鸣。
晋仇道:“退下。”
“啊!”的痛哭声突然爆发,晋地人上前,将众修士劝退。
谁都看地出来,崇修仙人是在告诉他们,不周山脉无救了,而这份天降下的愤怒将由他晋崇修一人承担。
天地越来越静了,只有晋地人同崇修仙人站在一起。
崇修仙人划开了自己的手腕,血溅在无形的结界上,向四周开散,天下各地都能见到那条红线。
如一条红线能围住腾跃期的不周山脉,哪怕再细,也足够耗完一个人身上的所有血。
晋地其他修士也划开了手腕,他们的血一起汇成结界。
但不周山脉仍在崩颓,它扩散的山体碰到结界,发出刺耳的低鸣。
那脆弱的结界只撑了一刻,便彻底无踪了。
崇修仙人放下手,看着不周山脉,他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周山脉的残骸是毁灭晋地后停下还是化为虚无。
身边的修士流血太多,已无呼吸,晋仇自己看着那座山,眼中何物都无。
他没有再听到声响,没有塌下来的石块,只有突然迸发的,漫天的灵气。
不周山脉消失了
照亮了整个阴雨中的天空。
“美否?”混元问。
晋仇肃穆的脸突然板了起来,他没有回答,只随便捡了树枝,刺入自己双眼、双耳、喉咙。
“爹!”晋纠在远处大喊。
其他人拦住他们的少主。
而崇修仙人的身躯彻底塌下了,如他未护住的不周山脉一样。
大武乐章奏响,哭声与其融为一体,洪钟齐鸣。
修仙界的那一日被永远记住,不周山脉塌了,崇修仙人倾力救之,无果而力竭,自戳耳目,身死恕罪。
以一身求天之谅解。
不周山脉未伤他人,只永远地消失了。
崇修仙人的躯体未散,葬在晋家深处,与其父晋侯载昌为伴。
同年,殷王烈之子殷王恪生,修仙界再无主。
晋仇醒来的时候风雨俱停了,有人摸着他的脸,春风拂过发丝,他觉得自己的冠落了。
“孤挖了你很久,你竟真将双眼刺瞎了。”
来自神识的声音极为清晰,晋仇听不见其他声,却感受得到对方神识在说什么。
于是他亦用神识回:“不想再看了。”
有些事是他注定不想面对的,他不能再看。
殷王牵起他的手,攥地很紧,“带你回殷地,殷烈有子嗣了,被人送来的,放在帝丘,上面有字,说是同殷烈生的。问殷烈,他只说跟过他的女子太多,想不出是哪一个。”
“殷烈信那孩子是自己的?”
“信。”那孩子和自己幼时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眼有区别,殷烈看完第一遍就舍不得撒手了,也不问孩子娘究竟是谁。
殷王皱眉,他未跟晋仇说太多,只看着晋仇空洞的眼,将手盖了上去,驱散寒意。
他们一同回到殷地,听到了殷烈放肆的笑声。
“都给我翻书,每人挑出一个名字,给我儿子使!”
“元灯灼,你一直哭丧着脸干什么!是不是见不得我有子嗣。”
“崇修仙人为大家死了,你连伤心都不伤心,还这般大笑!”
“他死与我有何关系,我儿子不比他好看多了。”殷烈笑地很开心,脸上见不出半分悲伤。
殷王看晋仇,他有些庆幸晋仇听不见这些
殷烈心中未必没有晋仇,但他表现在外的,是对晋仇的敌视,这份敌视哪怕是假的,也会伤人心。
晋仇听不到是好事。
吩咐手下让殷烈带着孩子来他的宫殿,殷王领着晋仇前行离开了。
晋仇就那么被握着,握他的人很是控制手中的力道,唯恐伤他,又不愿放开。
晋仇便也努力握着,他不敢松开,唯恐松开自己便一无所有。
殷烈来的时候他感知到了,接着便听殷王问他,“孩子叫什么。”
“恪,恪守的恪。”他回。
殷王遂与殷烈道:“孩子日后叫殷恪,由孤与晋仇看管,你要是外面浪荡,便去。”
殷烈笑了,“什么殷恪,恪守的恪?真是难听,爹便要这般拘束着他?是又被晋仇蛊惑了吗,他将自己整成这副模样,你心疼他,肯定什么都听他的。”
一开始就知道晋仇不会死,可死前还愚弄世人,未免可笑。
殷烈抱着孩子,他是真的想当个好爹,完全不想把孩子给晋仇养。要是被晋仇教成满嘴礼乐的样子便不好了。
但他在笑的时候,晋仇已伸出手,抱住了那孩子。
殷烈一时不察,就被夺去了手中物。
再然后,他被赶了出来,怎么敲门里面都没反应。
“那是我儿子!该由我养!”他怒吼。
晋仇听不见,他只是伸手,碰到了那柔软的一切,很温暖,没有哭泣,浑身还透着奶香。
手开始颤抖,晋仇知道自己又骗了一次世人,不周山脉不在了,天下会成何种模样,这是否是他之错。他若真想教世人,世人便有得道的机会,他一次次欺骗,使众人迷失。
这世间没有天生的愚人,只有愚人的君与天。
他一次次被命压垮,在天地挣扎,不再反抗,一味屈从。
天命如何,他便如何,因他知自己反抗不得,对明知不可为之事他不敢尝试。
他是真愚人,世人尊他,便也愚昧。
修士能治好耳目,但他自愿戳破一切,再不闻不见不语。
他不能再想父母之事,不能再想天下。
他反抗不了,那便再深一层地麻痹自己。
“你愿意接受一个赤|裸裸的,不那么好的晋仇吗?”
“愿意。”殷王握住了晋仇的手,他们紧紧依偎着。
若有人共同承担,世间一切便可承受。
只这样的人太难寻,可即便无他人,还有自己,自己是永远可承担自己的。
只是一个人更累些。
混元想分裂另一个自己,他是孤独的懦夫,但他知道自己是可信的。
晋仇也有可信之人,他会一次又一次原谅自己的错误。
如此看来,他要比天都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再见
第68章 番外
四月初二,崇修仙人的生辰,也是忌日。
不周山脉塌的那天,谁都没有想起两者之间的关系。
因仙人从不在乎凡世中的种种,更勿论生辰这些了。只在他死后,晋地为他书写生平,才发现这惊奇的相似。
活像是天的笑话。
“这是早就想到仙人会以身救我等啊!”
“天道着实可尊又可怖。”
“是了解仙人,才如此。也是对修仙界仍存挽意,才未像毁了不周般毁了一切。”
“只可惜仙人了,平生为天下,从未有过私心。”
“是知他不会有私心,才让他做修仙界之主。也是因他不会有私心,才能以一人之死平息天对整个修仙界的怒火。可惜现在有些人,竟敢在仙人的忌日大肆歌舞,与女子做荒谬之事,委实不堪!”
众人俱在堂下,悼念崇修仙人。
可惜他们作为修士的耳力委实太强了些,再是专心,也为屋外的声响所扰。
“哈哈,你把腰再挺些,方才的样子好看,现在的太软了,不合我的胃口。”
“可你明明说我什么样子你都喜欢。”女子娇嗔一声。
“那是骗人的。”男子叹气,“我喜新厌旧的很,方才觉得你什么都好,现在却厌了,厌了便不会再纵容你的怠惰。更何况我方才也是骗人的,既然一开始便是假,现在直说出来,就是真烦了。你再不听话,就是自讨没趣,耽误我与其他姑娘的交好了。”这声音起初是柔的,越到后来越冷,还真是没耐心了。
“外面的是谁!这般不要脸!”堂中的人都站了起来。
有人摆摆手,“殷王之子殷烈,除了他,还有谁敢在仙人的忌日这般。”
“殷王不管他?仙人生前虽与殷王有种种过节,也不至于纵子在人死后侮辱吧!”
“嘿,这个不成器的,殷王早不管他了,听说他的儿子殷恪才是要做下一代殷王的人。”
“殷王年岁几何?一万岁?看样子还能活很久。如不是仙人为天下而死,如今也应好好在晋地活着,执掌修仙界吧。”
屋中有些静,崇修仙人死不过百年,却像是过了很久,修仙界暗流涌动,谁都知晓以往的平静彻底过去了。
“啊!你小些力嘛,真是坏!”外面传来一阵呜咽混着羞涩。
紧接着又是几句,“我难得来京地,你若不喜欢这样,便让其他人来了。”
“人家喜欢,可不许你去找其他人,喏。”肢体的触碰声传来。
街上似乎终于有人如堂中一般忍不住了。
“你这淫贼怎不去死!”
“竟敢在仙人忌日做出这般举动,料定是不想活了!道友们,都出来,为贫道做个证!今日便要手刃这不轨之人!”
“好!杀了他!”
“杀了他!为仙人解恨!”
“……”
殷王坐在册府望着下面种种,一言不发。
“有什么可看的吗?”晋仇同他传声。
今日来京地是为找殷烈,但四月初二,街上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殷王却偏要看,还制住了他放出神识一起看的举动。
“没什么可看的。”殷王道。
殷烈正在与众人打斗,他周围的女子见乱全跑了,没一个肯留下,只剩殷烈,一边言语讽刺众人,一边施着法。
面上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灵气却渐渐乱了。
他这些年不勤于修行,法力没弱,对灵气的控制却大不如前。
对付几人还好,街上的修士却跟打不完一样,一个接一个的,耗也把他耗地没力气了。
“别在旁边观望了,爹,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死在这陋巷了!”
“什么陋巷!你竟敢骂我京地是陋巷!看你一副气虚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