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错-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修士却还不回答,崇修仙人未再要求他回答。
只是道:“我名为晋仇,道号崇修,你若不愿抬头,我便走了。”
他说罢,又看那人,那人终是抬头了,嘴角却是下撇,“你告诉我名字,我却不愿告诉你我的。”
既不打算告诉,便说什么都无用,元地的人本就讨厌晋地,做出这种事来并不稀奇。
崇修仙人却开始皱眉,他很少皱眉,殷王才是那个爱皱眉的,他不是,他顶多面有凄苦。
当他皱眉时,心中不定在想什么。
“菜便由河洛吃,吾先行离去了。”他转身,身影霎时便无踪了,只余元河洛与那修士站着。
“我说他见我会走。”片刻的安静后,是殷烈有些讥讽的声音。
他脱下麻衣,梳整发丝,面容渐渐清晰起来,又变回了那个神采烈烈的样子,连眉宇都飞扬着。
仿佛方才弯腰屈膝的那个只是幻影。
“你可以瞎说一个名字,没必要那么对崇修仙人。”元河洛无奈地端起盘子,往屋中方向走去。
殷烈走在他前面,低声道:“他这种人,我连慌都不屑于说。”
元河洛神情有些不悦,“他这种人,什么都是配得上的,更何况他还在你面前自称我。”那么亲近的称呼,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
殷烈回头了,他脸上的线条很锋利,不笑的时候只
“元灯灼,下次再说这种话,后果自负。”
空荡的客栈内,墙上的赤色壁画与殷烈的玄衣融为了一体。有阵阵冷风吹过,飘起衣摆,落到元灯灼头上。
灯灼再灼人,终也是灯的,灯只是小光。烈是大光,本就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元灯灼的眼前有些模糊,再一看眼前,却早已无人了。
“我不说便是,你生什么气。”他叹息一番,转眼间也从阶上消失了。
看样子是去追殷烈,盘筷发出了脆响,撞击着,回荡在空落落的客栈内。
站在暗处的崇修仙人敛眸,似乎已听了许久。
松柏下看见那言辞颇大胆的女子时,他便觉熟悉。身形声音皆可做掩瞒,眼却是不可的,或许是有意未遮挡,一看便和殷王的相似。方才再见,虽不是那日的身形了,身上的灵息却骗不了人。
可也探不出法力的痕迹,不知是做了什么。
几百年不问世事,倒不知这与殷王极像的人是何身份。
以殷王的秉性,应不会寻个女子,但若不是女子生的,还能是哪里来的,总不能是他们俩那个一生下来便没了气息的孩子。
崇修仙人心跳得有些快,他又看了一眼楼上。
元灯灼追到殷烈了,门被打开,一切声音消失。
崇修仙人又待了片刻,才缓缓离去。
与外面的沉寂不同的,是屋中的热闹。
元河洛一回屋,便开始吃饭,殷烈坐在窗上,一只腿曲起放于框边,另一只腿触着地,发丝早已散开,正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不是不吃东西吗?怎不守你那规矩了。”
“规矩是人定的,我学崇修仙人,不吃东西,不喝水。但我也要学崇修仙人不糟蹋,这菘菜不吃便浪费了。”元河洛嘟嚷着道,嘴里的饭使他的声音很是模糊。
殷烈却是突然笑了,“我做的菘菜好吃。”
“你不能含蓄些吗,是好吃,但我平日可不会吃。”
“知道,你要学晋仇,不光想学他不吃东西,还想学他的身姿,就那种飘飘的,乘风欲去,又庄严肃穆。哈哈!着实可笑。”殷烈按着自己的额头,在窗上肆无忌惮
元河洛吃下一口饭,“我是想那样,但脸怎么都瘦不下来,跟崇修仙人的风姿差了一大截。”
“你不开心。”
殷烈闷闷地来了一句,他的头伸到离地极近的位置,猛然拉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整个人即诡异又舒展。
“有什么可不开心的,我还不开心自己只有八尺四。”他就着那个姿势握住自己的发丝,朝元河洛笑笑。
“我没你高,更不如崇修仙人。”
崇修仙人身长八尺六,元河洛虽够八尺,却比他矮上许多。
殷烈又不笑了,他挺腰站起,将发丝放开,“你怎么总是提他。”
“我仰慕他啊,不提他提谁。”
“他是个伪君子,你仰慕他?”殷烈的语气有些怪异,他直直地看着元河洛,眼神像看一个傻子。
“烈,你很怪。”
“我怪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六千年前,也就是我父殷王太庚历三百零九年时,你祖父元伯奉王命阵鬼,耗上了殷元两地九成的修士才成功,却在力竭的那一刻为晋仇手下的人所杀,晋仇他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还要将一切错都推于我们!”
“元灯灼,你究竟是怎么长的,你信你祖父是为晋仇手下的赵子所杀,但赵子难道不是晋仇的手下吗,他杀元伯不就是晋仇要杀元伯。”,“阵鬼的时候不出一份力,却要杀了阵鬼的人,惯爱使阴招。”
“但那些鬼是殷地放出的。”元河洛看着殷烈。
殷烈要比他高,殷烈像火一样不断地燃烧,殷烈好看的让所有姑娘为之疯狂。
他以认识殷烈为荣,但他不喜欢殷烈提崇修仙人。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来晋地。
“你后悔陪我来晋地了?”元家掌门元黑岩本准备来,是他殷烈说想让元灯灼出去历练一番,自己正好可跟着他。元灯灼当时也很欣喜,他们一直想出来,到晋地来,看叶周,看晋家,看不周山脉那巍峨怒放的身躯。
又或者是看崇修仙人。
“你一来便让我和你一起说谎,我根本不善于做此事,崇修仙人定也能看出有假,他会怎么想我,觉得我是个撒谎成性的人?还是觉得我心思不纯!你明明知道我仰慕他
他的眼神并不凶狠,对于殷烈,他终究是不想大声吼出来的。
可殷烈在看见他那震荡的红衣时,神情就变了。
“元灯灼,你与那些愚昧的世人实无两样,都爱听晋仇的瞎话。都知道他有错而不信,平庸又可笑。”的确可笑,但殷烈不笑,他的脸冰冷如死川,没有一丝生气。
“你!”元河洛本想反驳,却发现殷烈的神情很不对,“烈,你是不是难受。”
“为何难受。”殷烈的语气不曾起伏。
元河洛却有些着急,“肯定是先前装作女子时扯到了筋骨,装成什么样崇修仙人都能看出的,你偏说使法力会暴露的快,非要学凡间那缩骨功,伤身害命,还不一定有用。”女子大多六七尺,殷烈八尺四的身长不借助法力而强行缩骨,危害太大。
殷烈闻言只是看了元河洛一眼。
“你觉得这种事能让我难受?”
“不光是这点会让你难受,其他事还会让你难受,你缩骨的时候想起自己只有八尺四,比崇修仙人矮了两寸,肯定也会难受。”
“跟你发现自己的脸瘦不下来一样难受吗?”
“为何突然提这事,我一直在努力,已百日不曾吃过饭了。”
“可你今日吃了。”
“你今日还强行缩骨了呢,往日你恨不得拼命拉伸自己,让自己变高,今日却做了最为不喜的事。这都没有办法,我吃一顿不会影响大局,你缩一下身长亦不会影响大局。所以无须介意。”
殷烈轻撇了下嘴角,弧度小到元河洛完全未察觉。
“你的道理越来越多了。”
“有道理是件好事。”
“的确是好,所以你现在该走了,我想一个人待着。”殷烈将自己的发丝束起,冲门的位置侧脸。
元河洛本已做好给他按按筋骨的准备,此时有些无措,“这是我的屋子,但要是你想静静,我便走了。只是饭该怎么办?”
“你走,我吃饭。”
殷烈将门开启,看着元河洛,直到他出去,再将门关闭。
屋中静了下来。
殷烈坐到桌边,看着菘菜。
盘边有两双筷子,一双是元河洛的,一双是崇修仙人的。
他拿起那双崇修仙人用过的筷子,着粗布细细地擦拭了一番,然后夹起菘菜,喂到自己口中。
屋中的景象渐渐消失,终也变得和崇修仙人平日的布局一般,了无人烟,而凄风苦水皆不得出现。
第6章 崇修仙人(六)
每六百年一次的修仙之会于九月初一在晋地的叶周举行,届时天下众修士汇集,而修为高者,大门派掌门者,可见崇修仙人。
此会一般由三部分组成,前五日叙天下之事,论修仙界六百年之变化。
再五日由崇修仙人及各门派掌门规定下一个六百年需做之事。
后二十日为崇修仙人讲道。
天下修士皆可听,此亦为最重之事,无论贵贱高下,资质差者如可从中领悟半分,便算是极大功德。
传言一千二百年前,便有凡人听崇修仙人讲道,而由筋骨不通迈入修仙之路。
精意通而万法通。
距修仙之会还有一个时辰,崇修仙人在客栈内,听着外面嘈杂的声响。
除了晋家与元家的部分修士,无人知晓他在客栈,毕竟这里虽静,亦有人密守,却还是不如晋家结界内安全的。
如叫他人知道崇修仙人在内,恐怕这里霎时便要被那些狂热的信徒夷为平地。
“羡鱼,汝是代表韩家去,还是作为吾的侍从。”崇修仙人看着窗外,那里人潮涌动,无数人正妄想看那些大修士一眼。
可惜再是贴近,又哪里看得到。
恐怕那些人也正如崇修仙人般,看着平凡的众人,而自己隐着身,丝毫不愿被他人望见一眼。
“羡鱼想追随主上。”
“吾从藐姑射山闭关归来已有三日,这三日内汝口中所说谎言不止三次。”
“主上!”韩羡鱼“扑通”一声跪下,头贴着地面,声音分外颤抖。
“你是愿意为一些人骗我的。”崇修仙人感叹般道了一句。
韩羡鱼不作声,像是默认了。
崇修仙人瞧着他有些发抖的背,想起这人幼年时极为正直,丝毫谎言都不愿讲,哪怕是魏激浊那样脾气火爆,又权势滔天的人犯了错,他也是敢直言相劝而加以怒叱的。虽在自己面前温顺,但一个心中藏着规矩的人万不会像现在这般撒谎。
“今年殷地的人据说会来!”窗外的声音有些吵。
但崇修仙人与韩羡鱼谁都未想过将窗关上,似乎只有外面的声音足够大,这屋中才不会太沉寂。
“真是稀奇,仙人与殷王自六
“嘿,你这就不懂了,仙人与殷王的关系哪是一日能说尽的,不知今年殷王是想做何事,竟肯来晋地了。”
“怪危险的,晋地恨他的人据说不少。”
“总不如六千年前多,密,我悄悄与你道一句:可能与殷王之子有关。”
“殷王之子?是不是两百年前出生那一位,据说整个殷地的人都爱他,愿意为他生为他死的,可惜是个纨绔。”
“啧,小声些,万一他在,你要没命的。”
窗外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但崇修仙人还是听得见,韩羡鱼也听得见。
离修仙之会召开还有半个多时辰,崇修仙人关了窗。
“汝见过殷烈?以汝所见,他是否与吾有相似之处。”崇修仙人问的再明白不过,他就差直接说:殷烈可能是他的孩子。
他和殷王的孩子。
这事情真是可笑,他在天下禁止男男之事,言其有违天道。而他自己却是那个违背了的。
他与殷王在一起百年,为降低殷王的法力,使了一些不人道的阴招。
他告诉殷王想要孩子,殷王也当真宠他,服了秘药七年以改变身体为他怀子,一身法力在痛苦煎熬中全消耗殆尽了,却为他所背叛,便是孩子也未出生即死了。
这事埋在崇修仙人心中,他不愿想,仿佛一想自己便又是那个晋仇了,一无所有却伤害了唯一爱自己之人的晋仇。
“我常忘记那些不愿记得的事,但你想必听说过,那个死去的孩子是我的心结。”
崇修仙人的神思有些飘远。
韩羡鱼却抬起了头,“主上,殷烈不是那个孩子。”
“哪里不是?”
“哪里都不是,殷烈是殷王与他人生的,与主上无关。”韩羡鱼板着脸,神情极为坚定,仿佛就死前的决心。
“如此,尔真是与他相熟。”
“不熟,羡鱼只是说实话。主上忘不了那个孩子,这些年却未争取过,有他没他实是一样的。”
“一样?将韩家的人迁到原来的郑地,与不管韩家的人也一样吗?”
“不一样。”韩羡鱼的身体从地上起来,挺直腰,“主上对韩家好,羡鱼知道。但殷烈
“越来越会说谎了。”
韩羡鱼听到这话手有些抖,“不是谎话。”
哪里不是谎话,他这几日简直把一生的谎话都说尽了,也说得越来越流畅。
但他愿意说,他愿意为殷烈的事撒谎,永远都不会后悔。
“既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