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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大明1617-第4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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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要学费和饭费,他家里也没有什么钱给他零用,在学校的几年,李平之最爱的就是这小铺子里的油饼,面饼很厚实,涮了油,洒上葱花和盐,配上面汤,味道又好又能填饱肚子,是寒家子弟打牙祭的最爱。

    其实学校的伙食当然不可能差,不能和军队顿顿有荤腥比,每周总有一次吃上肉的时候,主食是精粮和杂粮杂着吃,平时吃的是各种蔬菜为主的菜肴,虽说比这些学生在家里吃的已经强出太多,但从营养上来说还是稍嫌不足,这也是军司用度不足,仍然没有办法保证在这等事上投入重金,学生只要稍有些钱,总会出来用在吃上,除此之外,既没有用钱的地方,也没有那么多钱可用。

    “……知生之暂来,知死之暂往……”

    “杨朱?”校内传来了读书声响,在李平之身边一个士绅模样的男子猛然把手中的汤碗在桌上重重一搁,脸上已经满是骇然之色。

    “好,好,好。”搁碗的男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头顶纯阳巾,身上穿一袭青布所制的长袍,看起来颇有儒雅气息,虽不是秀才生员打扮,明显的也是饱读之士,此时连声冷笑,说道:“这等无父无君,拔一毛而利天下也不为的邪说,公然于学校朗读传播,这天成卫地方真是好,真是好啊。”

    他应该是心神激荡,忍不住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应该是学校里的读书声响对他的精神冲击过大所致。

    此人便是洪承畴,在张慎言巡行大同各堡的时候,洪承畴也开始巡视大同境内的各个地方的学校,对各地的考试进行考核和指导,当然如果没有明显的疏漏错误,洪承畴并不会直接插手地方上的学政事务,只有在秋闱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忙碌之时。

    这一次到天成卫来,就是秋闱前的一系列巡查的开始,各地学宫他要看,也要接见各地的学政官员,和地方官员洽谈考试的事务……天成卫这里有两个卫都是张瀚为掌印指挥,大同府原本就是军镇,有一半多地方都是卫所的地盘,原本洪承畴也该“接见”张瀚,召张瀚到衙门里来,询问地方上军籍秀才生员的情形,看看是不是一切都做到位了,卫所指挥里也有专门负责考试业务的,这一次洪承畴很识趣的没有见张瀚,召见张瀚显然不可能,按洪承畴提学文官的身份,正常的卫所指挥一级的武官应该屁滚尿流的来见他,唯恐招呼不周,但在大同这里显然不可能,而洪承畴也没打算屈尊去见张瀚……不管怎样他心底里还是有几分傲气在,叫他抛掉面子为了公事,洪承畴感觉并不值得。他这样的年富力强的官员,名声好,能力足,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有叫人抓到把柄的地方,大同这里洪承畴也不打算涮政绩,老老实实把一年任期混完走人就可以,只当这一年耽搁了,这个代价他还付的起。

    不过无论如何,听到杨朱之学公然在学堂里背无数孩童朗朗背诵,这是洪承畴根本无法接受的现实。

    最要紧的就是这事绝对不能传扬开来,一旦传扬开来,不仅洪承畴这提学的官当不成了,还会被当成士林之羞!

    所以不管是心神激荡之下按捺不住,或是故作此语,洪承畴也是一定要表态的。

    “这位先生,”李平之看出对方有不凡之处,他坐在侧面一桌,拱手道:“那只是私塾,谈不上学校二字,亦不是书院。”

    洪承畴反驳道:“数百上千学童于其中,不是学校或书院?”

    李平之微微一笑,说道:“学校是朋友们所在的地方,最多数十人,这里可没有秀才生员在此,连讲学的也只是白丁,要说是学校,真算不上。而且这是商人办的识字初校,只是以识字为主,讲什么都是随意为之,只要叫学生能认字,将来能写字算帐就行了。”

    洪承畴盯着李平之道:“狡辩之词而已。”

    “这也是我家大人刻意为之啊。”李平之神色平和,词锋却很锐利的道:“只要能辩论的通,就没事,这样的做法,也是免生事非。我家大人说,不要用书院和讲学的名字,就是商家所设,教授商人子弟识字的识字班,认些字,然后学算学,说来说去就是商人所为,谈不上讲学论道,我们也没有这个资格,不论何时,何地,对何人,都是要坚持这样的说法。”

    洪承畴冷笑道:“看来你也是这学校里出来的了,你家大人倒也是小心。”

    李平之道:“万历早年,张居正主持国政期间,为了防止人给他生事捣乱,禁心学,关李贽,关天下书院,前车之鉴不远,谁知道讲学能讲出什么乱子来?我们就是为了识字而读书,什么书都读,老师连秀才也不是,要说讲学,那真谈不上。”

    明知道对方是狡辩,却也无可反驳,洪承畴只下意识的道:“你家张大人想必是这卫城守备张大人,看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李平之微笑道:“在大同地方,我家大人什么也不怕。只是防微杜渐,防着有人借此事生事,所以在立校之时,就有言再三,今日在下也果然见到了。”

    要说起来,天成卫这里除了是军卫外就是商人的地方,城中罕见的有功名在身的就是马超人一伙人,早就算是与和裕升同流合污,根本就是穿一条裤子,张瀚的学校里讲授什么,马超人既不关心,也不会去管,反正只推说不知道也就完了。

    外地的读书人,罕有至此的,就算偶尔有经过的也不会被允许进入学校,只有洪承畴这样警惕心高,又恰巧听到读书声的,这才出了眼前这档子事。

    洪承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道:“巧舌如簧,你们学校就教你这么与人辩论么?”

    “不啊。”李平之平静的道:“主要先教的就是为人处事立身之基,然后教学习的办法,接下来是学习一些本事,有了立身之基,先打好基础,不会行差踏错,掌握了学习的办法,就算没有学校也可以自学,而最终学习可以使用的本事,可以出校门后就自立,不至于几年学下来,只会摇头晃脑,寻章摘句,若不能夺取功名就是世间的一废物,学之何用,存在世间有何用?”

    洪承畴听的目瞪口呆!

    枉他已经读书十几年,眼下这番话不仅没听说,便是连想也没想过。

    洪承畴喃喃道:“功利,太过功利了。”

    李平之狡黠一笑,说道:“宋真宗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读书人引为圭臬,难道这不是功利?功名功名,不是功利是什么?”

    “也是治国平天下啊。”

    “先取功名,再谈治国平天下,而举国官员,真有什么平天下为已任的,几希?再说,我们原本就是商人子弟,不功利才怪呢。”

    洪承畴额角见汗,他学识才干在朝中都是一等一的评价,自己向来也认为自己才学无双,但眼前这个二十不到的青年,居然说的他哑口无言。

 第六百三十三章 动摇

    “可不论如何,”洪承畴最终道:“杨朱之学,乃万恶邪说,读什么不好,非要读这个。”

    到此时,洪承畴已经算是以平等的态度对眼前这个青年人了。

    “嘿嘿。”李平之先笑一声,接着才正色道:“先秦之时,诸子百家学说皆有,而儒家地位并不算高,孟子当时说过,天下之势,非杨即墨,就是说,当时要么信杨朱,要么信墨子,儒家么,处处碰壁。我家大人当时问我们为什么,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为什么。”

    洪承畴道:“为什么?”

    “墨子讲兼爱,杨朱讲利已,其实杨朱的利已并不是孟子说的无君无父,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只是杨朱讲先爱自己,要‘乐生’,先对自己好,才谈得上爱人。并不是墨家那样,不管自己如何,都要兼爱,那是伪道德。当然墨子也有长处,当时兵灾连连,墨子或杨朱的学说都于国有用,乃实务,所以能大行其道,然而不论杨朱或是墨子,到底不及法家高效实际,所以最终一统天下的是法家,而不是儒,也不是杨朱或墨家。至于孟子所谓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只是对‘为我’和‘贵已’的误解,杨朱的核心是损一毫而利天下,不为也,悉天下奉一人,不取也,孟子最为仇视的,无非也就是这一句。而儒家后来能大行其道,无非是取天下用法家,其实治天下也用法家,然而教化天下,就非得用儒家了。我们大人说,历朝历代,其实是披着儒家的皮,行法家的事,哄着百姓信儒,朝廷行事却是法儒兼用,如果出个纯儒的皇帝,比如本朝的建文,那就多半要坏事,所以本朝家法,其实是教给皇子们帝王心术,以防再出个尽信儒家的呆子。今上其实是幼年失学,不过英明天生,慢慢把这一块给补上来了。”

    洪承畴听的两眼发呆,他仔仔细细的看了眼前的青年一眼,几乎要感觉眼前这人就是张瀚,当然年纪对不上,气质也有些不对,至此洪承畴对和裕升真是高看一眼了,一个普通的吏员就能说出眼前这些话来,简直是匪夷所思,特别是讲大明皇子教育的那一块,更是说的十分准确。

    杨朱和墨家学说,洪承畴这几年也稍稍涉猎过,不过心底里并不以为然,当然也就完全不如眼前的李平之说的透彻,而李平之的透彻,也是张瀚这几年故意推广百家的学说之后,学校里的教师和学员们推导研究之后,加上张瀚自己的见解,杂揉提练而成,所以话虽简单,内容其实很多,也足够洪承畴消化一阵子了。

    而最叫洪承畴心惊的就是最后一句:以天下奉一人,不取也。

    这是**裸的藐视君权,是对君权的极大挑战。

    然而此时公然说出,洪承畴不仅不能治罪,就算现在能成功逮拿李平之,士林也会不以为然,甚至会引为讥评。

    数十年后,明末遗老顾炎武就对君权大为批评,认为以天下奉一人的行为是最蠢之事,这种思想上的进步十分难能可贵,也是中国士大夫对皇权的极大反思,可惜明末清初,思想钳制渐为严密,这种思想上的改变不仅没有继续下去,反而立刻被钳杀管制,甚至清的思想管制要比明初和中期严密百倍,明末那种思想上的解放,得要到清朝亡国之后才能进行了。

    此时此刻,正是明末时思想解放之时,所以李平之的话,不仅不会被因言获罪,反而如果洪承畴以权力压制的话,定然会引发极大的风潮,对洪承畴毫无利处。

    况且,在大同这里,洪承畴感觉自己也没有理由去自讨没趣。

    “你们大人,不怕你们用这些歪理学说来对他不忠么?”

    “哈哈哈……”李平之笑了好一阵,接着才道:“大人说,人性皆自私,所以他向来不以为人们该无条件向他效忠,哪怕认为有恩,报恩也只是一时,叫人一世报恩,那也未免太过自私和自负了。就象天子一样,难道真的君权神授,人们该死忠不移?那么从先秦至今,这么多朝代是哪来的?所以大人说,和裕升最要紧的是叫人在这团体里获得很好的发展,得到更多的东西,然后用制度来扼制人过多的贪欲,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如果人心对他有更多的感激,他也乐于接受。”

    “就是如此?”

    “对,就是如此。”

    洪承畴呆坐半响,无语以对。

    最终他有些不甘心的道:“你是何人,是不是和裕升的要员?”

    不管怎样,洪承畴总不能甘心自己输给一个二十左右的毛头小子,况且看对方穿着的是和裕升的普通吏员的服饰,要是这么服了,实在是心有不甘。

    李平之拱手道:“在下不过是和裕升的普通吏员,做一些打杂的事情,怎么能谈得上是要员呢。”

    李平之又道:“在下也不问先生的姓名,料想先生身份贵重,不过听在下一言,和裕升的办学并非要栽培一批乱臣贼子,只是识字之余,以诸般学问打磨学子,以期学子们能触类旁通,思想不受钳制,做事的时候能举一反三,毕竟我们是公司商行,需要的是机灵的能做事的人才,而不是能考取功名的士子。”

    洪承畴也明白对方是看出自己身份不凡,所以才有这一次长篇大论般的谈话,这一次谈话对他的冲击也是当真不小,原本他是一心要令眼前这学校关闭,否则宁愿和张瀚撕破脸皮,谈完话后,这种决心已经动摇,对于洪承畴这种意志坚定,下定决心后轻易不会更改的个性来说,也是真的十分罕见了。

    “你们除了杨朱,可还讲别的?”

    “都讲啊,”李平之笑道:“法家,墨家,阴阳家,纵横家,都是讲的。不过先生也不要以为我们个个都能学这么多,学校只是提供各家的基本学说的精义,其实听起来很快,如果自己真的有兴趣了,可以借阅图书,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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