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年-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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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岱一厢情愿地想着,也许那样的结局,对他们三个人再好不过。
陶灼华浑然不晓得这个除夕的午后,她与茯苓和楸楸在雪间的嬉闹被两兄弟看个正着。主仆二人回了青莲宫,见娟娘领着大家依旧在忙,陶灼华便命茯苓去折些梅花来插瓶,更添除夕的喜气。
刻意选了对碧绿的掐丝珐琅听雨梅花瓶,待茯苓拿银剪剪断树枝,从院子里选了几枝开得风神凛冽的绿萼,陶灼华便饶有兴致地插起花来。
一瓶搁上炕桌,另一瓶放在窗台,不大的室内立时便有暗香盈袖,添了几分光彩。娟娘进来回话,见那梅花开得别致,真心赞了几句,便吩咐小丫头们点灯,再将院子里的灯笼也燃起来,又将馅料与面团都搬进屋来。
调好的馅料分着荤素几种,几个粗使的丫头行了礼,便在窗下支起板来,先包肉馅的水饺。
陶灼华净了手,将菖蒲、忍冬全都唤来,一同预备这顿在大阮的年夜饭。
忍冬瞧着蓝底折枝花卉碗中的素馅料,颇有些不喜,微微皱着眉道:“如今德妃娘娘又不曾短缺咱们的吃食,何苦还要自己动手?奴婢并不会包这个,还是打理郡主您明日要穿的吉衣吧。”
这般冷淡的性子,本就没拿自己当成她的正经主子。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陶灼华不想坏了过年的好心情,并不与她一般见识,而是含笑应允。
忍冬焚起一炉香,取了娟娘选好的衣物,再往衣裙上喷些烧酒,开始闲闲熨着陶灼华的衣衫。菖蒲则将袖子半挽,熟练地揉起娟娘早便和好的面团。
茯苓拿筷子拌着馅,将上头的鸡蛋膏搅匀。素馅的饺子虽然寡淡,娟娘却用油熟过葱姜,又添了一把鸡枞,轻嗅间便是满室生香。
娟娘擀着皮子,陶灼华便依着从前舅母教过的样子,开始认真包起元宝饺来。
陶府里过年的饺子不似平常那般随意捏起,而是将肚儿挤出,好似一枚枚元宝般好看。陶灼华包得极仔细,又不时将花生、红枣,还有洗净的铜钱也包进去,图个过年的喜气。
不多时一个个雪白的饺子鼓着肚儿,果真像一个个小元宝一般,整整齐齐排了一排。旁边那几个粗使宫人瞧得好看,不觉围了过来学艺。
娟娘便放下擀面杖,认真传授起包饺子的技艺。除去元宝饺,她们又包了些四喜饺、鸳鸯饺,在盖垫上码得整整齐齐。
想着德妃娘娘这段时日对自己多有照拂,陶灼华请娟娘装个食盒,里头鲜韭鸡蛋与香菇豆腐的素饺各盛了一碟,命茯苓送去德妃娘娘宫中。
饺子未煮,原是陶灼华想得周全。德妃娘娘要参加晚间宫里的团圆宴,回来自然不早,若是饺子这便煮下,回来凉了不说,样子也走了形,难免食不下咽。
叶蓁蓁不在宫里,腊月二十三便被她叔父接回去过节,到省了陶灼华纠结在送与不送之间。前世不觉得这位曾经的好姐妹行事怪异,拿如今的慧眼去看从前,却觉得处处都是参不透的玄机。
第一百四十四章 咫尺
除夕夜里放过烟花,渐渐有了年的气息。
远远近近的鞭炮声次第响起,姹紫嫣红的焰火隔着明纸映上窗棱,烛影摇曳里映红了每个人的面庞。
早便预备下的新铜钱拿箩筐撒向院子里,仁寿皇帝瞧着一地欢呼雀跃、忙着捡钱的小太监们露出舒畅的笑意。
德妃娘娘着了深红的遍地金万事如意云锦交领吉衣,臂上搭着块真紫底色的披帛,装扮得比平日更加雍容华贵。
席间瞧着一对佳儿宛若人中龙凤,又好似玉树临风,德妃娘娘自然欣喜万分,不觉便多饮了几杯酒。吩咐锦绫泡了杯枫露茶消食,嫌满桌的鸡鸭鱼肉,还有宫里头刚出笼的三鲜肉馅蒸饺有些油腻,只吃了些点心便搁了筷子。
绮罗早便奉命先回了长宁宫中,替德妃娘娘重新预备酒席,等着主子单独与两个儿子喝上几杯。闻得青莲宫送来的素饺,掀开盖子看时,小巧玲珑的水饺包成元宝模样,到是十分讨巧,便笑嘻嘻搁在案子上,等着德妃娘娘回来过目。
大年节下,原是图得喜庆吉祥,德妃娘娘瞧了一个个元宝模样的饺子,已然喜上眉梢,再命人煮了来尝,青韭素菇,又是唇齿留香。
陶灼华熟知德妃娘娘娘与何家兄弟的口味,包的饺子大小咸淡无不适中。香菇馅的饺子里又掺了些马蹄,吃起来格外爽口。
德妃娘娘一解方才油腻之苦,如今吃得赞不绝口。何子岑犹豫着夹起一个香菇豆腐的品尝,那甜脆爽口里依稀夹杂着前世的味道,让满口的浓香有了苦涩的回忆。
大裕与大阮风俗不同,昔年陶灼华巧笑嫣然,曾与他说起过家乡大年夜的风俗。她曾说豆腐便是兜福,今日一定要吃豆腐饺子,才能兜住一年的好福气。
几个饺子落肚,何子岑好似瞧见从前的青莲宫里,陶灼华一弯青丝垂落臂弯,略略低着头包饺子的可爱模样。她不善下厨,旁的并不会做,唯有从舅母那里学到了几分包饺子的手艺,便乐于每个大年夜里自己动手。
守着德妃娘娘,何子岱更不理会何子岑的兄长威仪,他拖过一碟刚煮好的鲜韭鸡蛋饺子摆在面前,吃得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好似并未吃够,又顺道把何子岑面前的一碟也划拉过来,一并拖到自己面前。
德妃娘娘瞅着两个儿子为着饺子较劲,虽是大年夜的气息十足,到不觉得有多么好笑。帝王家的孩子早熟,焉知他们今日这般不是为着送饺子的人?
想着何子岑曾经说起陶灼华凄苦,拜托自己照一二,虽说里头也有为着与谢贵妃抗衡的缘故,德妃娘娘的心还是一沉,便如同井里丢进粒石子,咕咚一下便再不得安宁。
平日里喜欢陶灼华归喜欢,德妃娘娘也可怜这女娃儿背井离乡,早早担起本来不属于她的重担。可儿子终归要位登大宝,与她在一起实在不大登对。
陶灼华不过是商贾之女,身后没有可用的母族,往后也成不了何子岑的助力。若是儿子真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情愫,德妃娘娘便想早些慧剑斩断情丝,不要儿子与她藕断丝连。
德妃娘娘便将碟子一推,神色如常般吩咐绮罗道:“难得灼华郡主有心,想着本宫素日的照拂。她的身份尴尬,大约明日里也不会阖宫拜会。你替本宫封一对金玉满堂的金裸子,再拿个上等的红封,算是本宫替她添岁。”
言下之意,德妃娘娘并不希望明日陶灼华前来拜年,而是要她老老实实待在青莲宫中,对她有了一丝疏远。
德妃娘娘态度上些许蜘丝马迹的改变,何子岑与何子岱这一对各怀心事的兄弟都瞧得清清楚楚。如今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候,德妃娘娘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应对谢贵妃要突然收养何子岩这件事上头,想要两兄弟将全部精神用来与何子岩抗衡,并不希望此时为个女孩子节外生枝。
母子三人依然有说有笑地用过年夜饭,德妃娘娘记挂着两兄弟明日一早还要向仁寿皇帝请安,便不留他们守岁,子时的钟鼓声刚刚敲过,就催着他们去歇息。
大年夜的烟花此起彼伏,陶灼华立在清莲宫最高处的小琅嬛之上,瞧着远远一朵朵大丽菊般灿烂的烟花缤纷璀璨,倏然压了下来,又有另一朵更回璀璨的烟花压上枝头。
此情此景,前世已然瞧了多遍,依然是喜欢这样的烟花漫天。远处更是一片火树银花,将天空映得亮如白昼,想是大阮帝君已然领着群臣登上了城楼。
前世的每个除夕夜,她都会随在何子岑的身后,望着他在城楼上接受百姓的参拜,听着他在身边温柔的低低喃语道:“灼华,咱们又共度了一岁。”
一同在深宫里渡过了来到大阮的第一个除夕,可惜两人依然是咫尺天涯。
此时此刻,除却挂心着依然飘荡在海上的舅父一家,陶灼华便是对何子岑深深的牵挂。奈何宫院沉沉,她与德妃娘娘的长宁宫不过数丈之隔,却似是山水迢迢般无缘见面。
绮罗捧着德妃娘娘的赏赐,客客气气到了青莲宫,依旧似从前那般笑着吃了茶,又领了娟娘的荷包,这才屈膝告退。陶灼华却瞧得分明,从绮罗那丝比往日更加客气的言辞中读到了一点疏离。
青韭素饺,本来也是德妃娘娘的喜好。自己一腔敬慕,却惹了德妃娘娘猜忌。想起那几句隐晦地提醒自己不必去长宁宫的话语,陶灼华唯有无奈叹息。
大宴连着小宴,从初一开始便陆续有诰命们入宫拜年,宫里每天都车马如织。
远远近近的丝竹声盈耳,却让陶灼华更添凄清。本来只有长宁宫一处可去,如今德妃娘娘下了闭门羹,她便更加无所事事。深知后宫里的欢娱与自己无关,也不留在宫里添些膈应,便要娟娘走了趟长宁宫,请德妃娘娘赐下出宫的牌子,只道是想去瞧瞧民间的花灯会。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故人
打从子时起,宫里的鞭炮声便没个停歇。千门万户曈曈日,却是分分秒秒昏乱着陶灼华思乡念亲的思绪。
陶灼华散下了赏人的银祼子,再在小佛龛前为母亲上了柱香,又求菩萨保佑陶超然一家平安顺遂,便早早歇在了榻上。
除却大年初一给仁寿皇帝与德妃娘娘和谢贵妃几个各自递了拜帖以外,陶灼华都以有孝在身为名,果真足不出宫。
德妃娘娘见陶灼华灵透听话,心内便有些歉疚,时鲜的瓜果梨桃、点心糕饼到没短着青莲宫,三五不时便派人来送。如今见娟娘替陶灼华转述想要出宫的请求,她略略松了口气,心里求之不得。
只要陶灼华不与何氏兄弟聚首,她便与她没有利害关系,依然是井水不犯河水。指了几名侍卫相随,德妃娘娘还体贴地与娟娘说道:“初一到初五,东西南北四条大街上都有花灯会,你随着你家郡主好生转一转。依然是宫门落匙前回来,哪里瞧得不尽兴,第二日还可以再去。大过年的,本宫也不拘着她。”
得了这个恩典,娟娘喜不自胜,回来细细说与陶灼华知晓。陶灼华冰雪聪明,却从德妃娘娘的话里品出了一点不寻常的滋味。
皇子们进了腊月二十八便入宫过年,初五早晨迎了财神、吃了纳福饺便可离宫。德妃娘娘赐自己的牌子,也是到初五那日收回。这里头阴差阳错,难不成是叫自己躲着什么人?
其实前世里自己便算不得是何子岑的良配,及至何子岑高处不胜寒,叶蓁蓁父亲从前的旧部对他阴奉阳违时,陶灼华只能默然旁观,却使不上一点助力。
有一阵子德妃娘娘急得口舌生疮,却苦于后宫不得干政。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想必有些难过。
这一道出宫的对牌,难不成是想要隔绝自己与何子岑的楚河汉界?陶灼华深知她想与何子岑重新走到一起,未来的路并不平坦,到没有多少感怀,反而理解德妃娘娘这片爱子情切的苦心。
她不露一点端倪,欢欢喜喜接了牌子,换了身略鲜亮些的吉衣,便叫菖蒲与忍冬守家,自己只带着娟娘与茯苓出了宫门。
街市上熙熙攘攘,节日的气息浓重,好些个店铺、菜馆都不打烊。陶灼华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乱七八糟堆在马车上,依然于午间时分来到都一处用餐。
掌柜的瞅人不备进来请安,恭恭敬敬唤了声表小姐,又将老管家留在这里的一千两银票再并些散碎银子呈给陶灼华。
他躬身说道:“陶总管久等表小姐不至,年前悄悄回了大裕处理些产业。只怕表小姐手里不宽裕,特意留了些银子。银票您自己留着,那些个碎银子是给表小姐赏人使,若不够了只管命人来取。”
两次与老管家接头不遇,陶灼华心间有些遗憾。她淡淡望着掌柜的说道:“前次交待的事可有结果,老管家还留下什么话?”
掌柜的再从香袋里取出张纸条,弯腰递到陶灼华面前,堆着笑脸说道:“老管家吩咐,若见到表小姐便将这个呈给您。您前次吩咐的事老管事已然办妥,人早便安置妥当,就住在纸条上头写的地方。”
算着时日,当初景泰帝行了金蝉脱壳之计送出宫来的那位刘才人即将临盘,如今不晓得她是什么样子。既是曾应下景泰帝好生照应,陶灼华上次出宫便是要老管家替她妥善安置。
如今正好有连着几日出宫的机会,陶灼华便想寻个时机去瞧一瞧故人。
南门里花灯如织,陶灼华领着娟娘与茯苓连逛了两日,依旧不亦乐乎。那几个暗卫随在后面跑腿,重复着相同的街景儿,早便兴趣缺缺。今日见陶灼华手上又挑着几盏兔儿灯出来,不禁相视苦笑。
陶灼华极为善解人意,命娟娘送了个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