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年-第2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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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善,后宫里的女子所连的既有她的母族、亦有她的后辈。父皇只能告诉你,动用慎刑司审那兰贵人,为得自然不是区区几片麝香。同样,如今谢妃暂降份位,不是此事已了,而是父皇在等外头的消息。”
仁寿皇帝脸色一肃,语气已然带了些严厉:“你临盆在即,却跑到宫里不依不饶,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顾忌腹中的小生命。若再有下次,朕连你婆母和驸马一并重罚,如今快些回去歇着,父皇自会还你母后一个公道。”
至善自乾清宫出来时,正有一队大雁排云直上,秋日灿灿的娇芒洒下,一时灼灼如金。她斜睨着长春宫的方向,露出森然的恨意,却又恐惊动了腹中的宝贝,小心翼翼地低语道:“乖宝贝,咱们拭目以待,戕害过你外婆的人该有何种下场。”
何子岩自是不晓得至善来仁寿皇帝面前再替谢妃点了眼药,他审时度势,聪明地知晓自己此刻留在京中已无任何意义,还不若重新赚取军功,来换得仁寿皇帝对谢妃的恻隐,到那时他母子二人大约才能有条出路。
前往乾清宫面圣时,何子岩便故做有些灰心,请求重上前线。本以为这样的态度会换得仁寿皇帝的怜悯,不承想仁寿皇帝并未一口应允,而是淡淡说道:“朕留你在京中还有些事情,这件事容后再议。”
何子岩心中有鬼,也不敢一求再求,只得黯然出来,暗中与赵将军等人依旧来往不断,桩桩件件丝毫不差地落入仁寿皇帝的眼线。
十月二十六日晚间,一场白雪宛若飞絮撒盐,大阮宫内落了一地碎玉琼脂。
陶灼华已然习惯了北地的冬季来得格外早,她笼着鎏金的紫铜手炉坐在暖炉上,读着黄氏与陶春晚写自波斯的来信,又牵挂着依旧在国子监读书的陶雨浓,便叫小厨房做了新鲜的羊蝎子火锅,并寻出的大毛氅衣一并叫和子送去。
镶着酱紫盘银如意纹的织锦软帘轻轻一挑,却是身着碧绿丝棉宫衣的茯苓匆匆自外头进来,她冲陶灼华屈膝行礼,低低地说道:“小姐,赵王殿下遣人传了话来,说是孙将军已归,榆林关的真相即刻便会大白,请小姐心里有数。”
陶灼华正绣着一方妃红金线海棠花的丝帕,闻言将东西往针线簸箩里一丢,抬起头来欣喜地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茯苓拿火钳子拨着暖炉中的红萝霜炭,轻轻笑道:“殿下派来的人说,孙将军是昨日夜间入宫,他们今日聚在齐王府商议,晚些时殿下便会进宫。明日早朝散罢,孙将军便会直接入宫面圣。”
小丫头对榆林关的情形并不了解,只晓得自己之方抓住了何子岩的把柄。陶灼华却是深深惋叹,想着榆林关外不晓得为了何子岩一己之私平添多少冤魂。
为了避人耳目,孙将军并未归家,只遣人送回了平安的消息。他借宿在何子岱府上,与这英姿飒爽的少年郎把酒临风,借机将对方仔细打量了一番,从前与夫人的想法便渐渐成型,变得更加活泛。
何子岑在晚膳后告辞,想着先与德妃娘娘通通气,再顺便说与陶灼华知晓。
德妃见儿子无召而至,且脸色极为郑重,只怕有什么大事发生,神色也肃然了几分。何子岑屏退了众人,连锦绫与绮罗两个也不留下,那幅少有的凝重样子叫德妃娘娘吃了一惊。她揪着自己的帕子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这两样本来比照妇人心狠的话,何子岑到觉得放到钱将军与何子岩身上更为贴切。
其实何子岑无论如何不愿相信,一个是戎马倥匆的将军、一个是堂堂正正的王爷,钱将军与何子岩两人为了骗取军功,不昔拿着普通百姓的性命做为草芥。
何子岑三言两语与德妃说道:“母妃,何子岩简直罪无可恕。您怎么能够相像,所谓的鞑子胡虏竟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贫民百姓。刀剑无情,他们怎么能让自己的屠刀落到平民百姓头上。”
那一封封雪片般请功的奏折竟是这样的来头,德妃听着何子岑一五一十的述说,脸上一时悲伤一时气愤,一时又潸然泪下。她拽着自己领口上的垂珠流苏,气得捶胸顿足:“不意竟有这样的奸佞狠辣之人,简直枉为人子、枉为人臣。”
何子岑悠长一叹,有些激愤地说道:“为了一个东宫这主,便不昔朝无辜百姓开刀。这样的人,儿子不但要与他争夺到底,还要将他的罪名揭露,受他该受的惩罚。这也是老天开眼,孙将军与清风、明月等人发现了端倪。他若是真做了皇帝,遭殃的必定还是黎民百姓。”
德妃重重点头附和着儿子的话,又匆匆打开清风等人从前传回的信件细瞧,握着信的手连连颤抖,亦为清风与明月信中所写深深震撼:“浪子野心,便没有一丝人性可言。便是他真得了天下,淌着鲜血得来的位子,便不怕午夜梦回,无辜的冤魂找他索命。”
这样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德妃将信一连读了几遍,依旧不确定地问何子岑道:“母妃仍是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会有如何丧心病狂之人。孙将军此次潜入榆林,可是真有什么发现?兹事体大,你们千万要有确凿的证据。”
“母妃放心,只为儿子与子岱不好出面,才有孙将军慨然应允。今次证据确凿,全拜孙将军忠君爱国的大义。”何子岑大略叙述了一番,叫德妃娘娘宽心。
第五百三十七章 昭然
碎玉茫茫,飞雪凝霜比早间又大了许多。
何子岑踏雪行至青莲宫外时,墨色的大氅上已然结了银白的霜花。茯苓与菖蒲两个人十分伶俐,一个忙着替他除去外衣,另一个已然捧来手炉。连娟娘都笑意吟吟,为这位未来的姑爷端上一碗暖暖的莲子羹。
名份落定,何子岑如今成了青莲宫的娇客。娟娘亲自替他引路,进了陶灼华日常起居的暖阁,再替两个人将房门轻轻掩上。烛光朦胧,灯影下的人儿着了一袭娇艳的暖黄色,瞧得格外温馨,令何子岑心神一荡。
陶灼华抬头嫣然一笑,便就搁下手上的针线,极自然地递了个大迎枕给何子岑,温然问道:“既是从长宁宫过来,已经与母妃说了这件事么?”
何子岑点点头,感觉身上的寒气已经袪得差不多,这才在陶灼华的下首落了坐,又拎起炕桌上一只紫砂兰纹的莲瓣壶替自己与陶灼华各斟了盅茶。
上好的君山银针在杯间伏伏沉沉,何子岑的话语里略添了些懊悔的成份。
前世里让仁寿皇帝深受打击却又不得不牢牢捂住的必定是这件事情,成千上万无辜的边城百姓丧命,自己的儿子却是那个屠夫。
仁寿皇帝没有勇气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他只能匆匆立了何子岑为太子,结束了这场为时几年的夺嫡之争。钱将军可以以莫须有的罪名拿下,再寻个罪名处死,而何子岩却不可以。
前世的何子岩将叶蓁蓁纳入怀中,背靠着昌盛将军留下的人脉,自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仁寿皇帝生怕危及国之根本,无法将这几位将军们一网打尽,便不能将何子岩一伙连根拔起。
而何子岩带着叶蓁蓁远走蜀地,必定是谢妃连同这班武将的保命之策。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前世的何子岩未必没有谋反之心,只是时机并不成熟,仁寿皇帝又一力剪除着赵将军一班人的势力,他才不得不蛰伏蜀地,以图伺机而动。
因为有了何子岩这样的资本,便是何子岑君临天下,谢妃依旧满心不服,公然与已为太后之尊的德妃叫板。更是在大阮为大裕所围时,密令何子岩不要相助。
谢妃聪明了一世,却是糊涂一时,想不到自己后院里反了水。宣平候不愿助何子岩夺回皇位,而是自己觊觎起了这万千锦绣的江山社稷。
宣平候明着对谢妃千依百顺,暗地里却与瑞安联合制出了红衣大炮,彻底撕开大阮的国门。宣平候贼心显露,大阮国破城毁,谢妃无力回天,大约是悔恨交加之际,才会选择随着德妃娘娘以死殉国。
而对于何子岩举蜀地之力杀回大阮,何子岑与陶灼华都不认做那是他对故国的维护。何子岩发必是晓得宣平候爷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恼羞成怒之下才做了那样的决定。他匆匆发兵,军队千里奔波,疲惫之际被瑞安所灭当在情理之中。
今世因为玄武等人的警觉,让榆林关的真相提前大白,不晓得挽救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何子岑再不能由着钱将军与何子岩在榆林关作恶,他说与陶灼华道:“幸亏得孙将军地形熟悉,军中尽有故旧,此次带回来几个人证。”
何子岩被仁寿皇帝困在京中,钱将军久不举事,孙将军与清风、明月二人商议,不能在此守株待兔,便分明开始了行动。
清风与明月潜入被钱将军军队包围的村庄,无声无息带出几位愿意随他们入京告御状的村民。而孙将军则秘密接洽了从前的旧部,想从军中搜寻些线索。
钱将军与何子岩行此丧心病狂之事,军中并非人人拥护,有些正直之士自然敢怒不敢言。有的军官称病、也有军士相约做起了逃兵。
孙将军仗着地形熟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救出两位不愿同流合污的旧部,连同几个侥幸逃出的士兵,一并带回了京中。
有了这些东西,便是钱将军舌灿莲花,他的罪行也是板上定钉。
依着何子岱的性格是想要孙将军明日金銮殿上直接面圣,守着一众大臣们揭开这些人的真面目,到是何子岑温言制止。何子岱的作法虽然解恨,却是将孙将军推出在风口浪尖之上,而且仁寿皇帝担着识人不当、对何子岩疏于管教之责,在群臣面前也将颜面扫地。
三个人商议已定,还是将人证物证都摆在仁寿皇帝面前,请君王自己圣裁。
说完了正事,两人方才有时间说几句悄悄话。陶灼华瞧得桌上茶水已然寡淡,扬声吩咐着茯苓进来重新唤了壶枫露茶。
茯苓进来斟茶,菖蒲捧进个红木填漆的托盘,四个方方正正的金黄折枝花卉纹碟子里盛着新制的糕点,冲两人微微屈膝道:“娟姨说此时昼短夜长,晚膳用得太早。只恐您二位谈起正事便忘了时辰,特意新制了糕点过来。”
“有劳娟姨,改日我亲自道谢。”何子岑温温醇醇的声音漉着夜色格外动人。菖蒲与茯苓皆是轻轻含笑,恭敬地行礼退出,继续将门扉轻掩。
隔着黄花梨透雕蟠桃纹的炕桌,何子岑此时才有闲暇轻轻握住陶灼华的素手:“待这些大事已了,我便会奏请父皇替咱们选定良辰吉日。灼华,我又多等了一世,再也苦等不得,赵王府里一直缺着它的女主人。“
纵然是前世的夫妻,陶灼华依旧为何子岑这般深情款款的表白染醉了娇颊。她眸间晶莹,如汪了块剔透的美玉,那一片杏花烟润的神情怎么瞧怎么醉人。
父子心意相通,何子岑所愿故仁寿皇帝所想。
他今晚未往长宁宫去,却是宿在了木昭仪宫中,除却对这位温婉低调的女子极为满意,还是想点拨她几句,要她协助德妃娘娘办好何子岑的婚事。
木昭仪本就与德妃交好,听得仁寿皇帝如此吩咐,脸上泛起真切地喜意。她恬柔地含笑问道:“陛下这是要给赵王殿下拟定婚期了么?臣妾必定不辱所命。”
第五百三十八章 动刀
木昭仪十分聪明,她从不多说,但凡仁寿皇帝交待的事情却是一律应承。
仁寿皇帝抚着她浓黑如冷墨的青丝,温厚地笑道:“子岑年纪已经不小,身边是该有个人照料。他又不似子岩,早早便在府里豢养着侍妾。”
木昭仪低眉敛目,心间却是一凛。仁寿皇帝极少守着后妃评说他的几个儿子,今日这句话里却是亲疏立现,显得对何子岩有些不满。
她不敢断然往下接话,只是依旧轻垂着眼睑,挂着仰慕的微笑将兑了牛乳的参汤奉到仁寿皇帝面前,再向君王盈盈一拜:“那臣妾便提前恭贺陛下,待赵王妃进了门,必定早早替咱们皇家开枝散叶。”
仁寿皇帝膝下子女算不得多,自然格外渴望儿孙满堂。他听得木昭仪的话对自己的胃口,忍不住在她颊上轻轻一拧,低笑道:“你这张嘴到会讨喜,蜀地新晋了批上好的贡缎过来,朕记得你喜欢紫颜色,明日去挑几匹。”
木昭仪自然欢喜谢恩,再挑了几件婚礼上拿不准的事情请示着仁寿皇帝。听着仁寿皇帝的意思,何子岑此次却早已超越了亲王娶妻的规格,木昭仪心间又是突突一跳,忖度着两王夺嫡是否已有定论。
她极聪慧地避开朝政不谈,却又暗自庆幸自己一直坚定地立在德妃这边。宫中女子是玲珑心思,她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