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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灼华年-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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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允了陶灼华明日用过团圆饭再回来,德妃还特意叫绮罗与锦绫开库房寻出些上好的血燕、人参等物交给娟娘,请她带去陶府。娟娘再三再四推辞,德妃娘娘笑道:“本宫晓得春晚啥都不缺,这不过是一点心意,你便别辞来辞去。”

    娟娘只得道了谢,再与茯苓一起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说与黄氏与陶灼华,黄氏眉开眼笑,承下德妃娘娘这份情谊。

    陶灼华伴着黄氏去开库房,见黄氏一样一样替陶春晚预备着东西,又特意备了些春日里糖渍的酸梅、去岁冰糖与玫瑰窨过的山楂糕、又命人去采买上好的黄桃,连夜煮成黄桃冻要带去波斯。

    为人之母的心意十分周全,黄氏想着自己怀陶春晚时食欲不佳,只怕女儿若随了自己,这些她素日喜欢的小食也能替她开一下胃口。

    陶灼华随着黄氏跑前跑后,看着一个包袱一个包袱的东西往马车上搬动,黄氏犹不放心,拿着列好的单子一一查对,生怕漏下了什么东西。

 第五百一十五章 夜梦

    陶灼华瞅着黄氏忙忙碌碌,对她如今一刻也待不住的心情,其实颇为体量。

    妇人生养孩子简直便是过一道鬼门关,陶春晚没有婆婆,宫中缺少长辈照料,若黄氏能一直陪在身边,想来母女两人都会安心不少。

    正是金秋蟹肥,席间上了些桂花酒,婢子便端来一盘足在碗口大小的团脐蟹,掀起盖子看时,金黄肥美的蟹膏子塞得满满登登,叫着便叫人垂涎欲滴。

    陶灼华晓得黄氏喜食美蟹,便剔了满黄的蟹膏子蘸了酱醋给她,思忖着说道:“千里迢迢的,舅母素日虽然多次随着舅舅出门,如今到底添了些年纪,不宜奔波劳累。依灼华的意思,既是要去这一趟,便多住些时候,直待表姐平安诞下麟儿,过了他的洗三礼,舅母您那时再回来也便安心。”

    至于陶超然,陶灼华到不做此想,他如今时常替仁寿皇帝办事,到是无暇在波斯久居,大约只能两地奔波。

    黄氏本来满打满算,府里多少人情往还需要打点,自己此时虽做了甩手掌柜,大约最迟腊月间就得回府。正自心内略有遗憾,听陶灼华这个提意,想了想到也在理,不觉喜上眉梢。

    屈指算一算时日,却只有一样叫黄氏遗憾。待过了小外孙的洗三礼,再瞧着陶春晚出了月子,陶雨浓却是早进了考场。

    心爱的儿子头回春闱会试,做母亲的不在身边打点,总归是满满的歉意。可若是舍了陶春晚,又怕那孩子人在他乡,虽有阿西照料,这怀孕生产到底比不得自己在她身畔贴心。黄氏思来想去,竟是舍不下那头,又放不下这头。

    陶雨浓瞧母亲的模样,心知十有八九为着自己的春闱。他感觉自己身为男儿,本该替父亲分忧解劳,何须叫母亲如此挂心。

    他便冲母亲暖暖笑道:“母亲,儿子晓得您的心事。其实我到觉得您去了姐姐身边,儿子没了牵肠挂肚的事,反而更能用心攻读。”

    陶灼华心里也希望黄氏能去表姐身畔照料,到不担心将陶雨浓一个人留在大阮。现如今的陶雨浓已得了仁寿皇帝青睐,破格入了国子监读书,又与何子岑与何子芥兄弟二人相交莫逆。巍巍京城天子脚下,无人能动得他分毫。

    想到这里,陶灼华便就向黄氏大包大揽道:“舅母,我十分赞成雨浓的话。这是表姐与阿西的第一个孩子,她远嫁在外,现如今不晓得怎样盼着您过去,必然希望你能陪着她安心待产。至于雨浓这里您大可放心,他又不是一个人,我自会拜托何子岑对他照拂。”

    陶灼华每每提及何子岑时,并没有一般这个年纪的少女娇羞无限的模样,黄氏总觉得两人之间很是默契。她也不打趣,而是向陶灼华认真说道:“灼华,提起何子岑,这位赵王殿下的确是个好人。舅母多一句口,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德妃娘娘提起,你可不要再推三阻四。”

    陶灼华只是落落大访地点头,再向黄氏说道:“舅母明年必定是双喜临门,先抱了小外孙,回来便刚好等着雨浓春闱放榜,咱们家也要出个进士。”

    陶超然大力拍着陶雨浓的肩膀道:“好小子,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和你母亲不在家里,没人约束你,你可更要替咱们陶家争气。”

    陶雨浓天资聪慧,对明年的科考极有信心,守着父母却不敢自吹自擂,只是恭敬地笑道:“儿子自当竭尽全力,承如表姐所说,希望咱们陶家明年双喜临门。”

    送走了陶超然与黄氏,陶雨浓果真更加用功。他心无旁骛,将家中俗务尽数托给老管家照料,自己连吃住都在国子监中,一门心思苦读用功。

    何氏兄弟如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榆林关与劈柴山上头,陶灼华身畔一时有些冷清。夜来霜露清清,她想起何子岕今次去大阮的所作所为,总觉得前世里大阮的覆灭跟他少不了关系。

    宽了外头的衣裳,陶灼华换了身秋香色的暗纹寝衣,倚在榻上闲闲望着外头碎钻般的星子打发时间。解不开从前的谜底,连睡觉也不踏实。她随手从身后的楠木隔断里抽了本书,竟又是从前读过的《凤皇传》。

    民间野史,着墨极为香艳,对凤凰慕容冲的样貌描写尤为仔细,陶灼华安静地读下去,只觉那凤皇的形象到与何子岕有几分重合,不由露出丝促狭的笑意。

    留意了何子岕这些天,果然见他渐渐与军国大事沾上了边。陶灼华数次听何子岚提及,如今两姐弟间渐渐有些隔阂,何子岕一个人沉默的时间愈来愈多。

    陶灼华提笔给苏梓琴写信,请她代为留意这何子岕是否与瑞安私下还有联系。下意识里,陶灼华感觉如今才堪堪登场的何子岕在从前必定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只不晓得他何以会惨遭瑞安的毒手。

    午夜沉沉,苏梓琴安静地读着陶灼华的来信,不觉又回忆起何子岕从自己身后走过时那如寒芒在背的阴寒与胆怯。她想不明白自己对何子岕的惧意究竟来自何处,瞅着陶灼华的一再嘱咐,也唯有摇头苦笑。

    瑞安死咬着苏梓琴尚未及笄,不许一对小夫妻圆房,实则是怕李家再留有后裔。如今两人依旧是一东一西,李隆寿在乾清宫里孤孤单单,苏梓琴在坤宁宫间对影成双。

    迫切地想与李隆寿诉一诉衷肠,苏梓琴又不愿惊动瑞安的眼线,也只得将陶灼华的来信烧去,自己一个人躺回红罗帐中冥思苦想。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苏梓琴在梦中重回前世,又置身在瑞安的芙蓉洲畔。她恍若身在云端,从上头俯瞰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切。

    苏梓琴瞧见前世的自己死死咬住嘴唇,望着瑞安红木西蕃莲的软榻上痴缠龌龊的两个人,胃里是翻江倒海的恶心。

    何子岚衣衫半褪,露着一只修长的藕臂,妖媚的桃花眼斜斜向她挑来,带着冰冷阴狠的毒意。竟趁瑞安不备,轻轻向她勾了勾手指头。

 第五百一十六章 雌雄

    那股森冷阴寒的惧意又在苏梓琴心间盘桓,飘在半空的她瞧着何子岚从榻上翻身坐起,趿了红木脚踏上的鞋子,冲跌坐在地上的那个前世苏梓琴走去。

    芙蓉洲间华烛影微,何子岚妖媚到极致的脸上挂着丝扭曲的笑意,与她在大阮所见的那位清纯少女迥然不似一个人。

    何子岚拖曳着长长的红绫绡金纱罗裙,轻轻挑起了前世苏梓琴的下颌,身浮半空的苏梓琴瞧见地下的自己惊悚地圆睁着双目。

    便在这陡然之间,苏梓琴从睡梦中惊醒,那股深藏心底的惧意与寒凉又如影随行。从未相忘的熟悉感在这一刻又呼啸而至,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涔涔而下,前世里曾经忽略的画面却渐渐清晰。

    那一日何子岚守着瑞安轻佻地挑起苏梓琴的下巴,瑞安脸上却是一幅顺理成章的表情。方才的睡梦里,苏梓琴分明瞧见何子岚低头与自己说话时,她喉间突起的一块和嘴唇上头淡淡的乌青。

    真假莫分、雌雄难辨。苏梓琴苦思了多日未果,今夜终于醍醐灌顶。她一骨碌翻身坐起,也不招呼在外头值夜的芸香,自己忙忙挑亮了灯,便就急匆匆磨墨,再摊开张雪浪纸给陶灼华写回信。

    “一雌复一雄,双燕入紫宫”,以为只有戏本子里才有的故事,如今便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边。怪不得自己在大阮见到何子岚时并没有奇怪的感觉,反而那一夜何子岕从自己身后走过,心间的不适感那样强烈。

    前世里被瑞安杀掉的大约是何子岚那个替死鬼,而顶着她的身份与瑞安苟且厮混的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何子岕。这样便能解释瑞安为何对一个无权无势的六公主独独青睐,不仅大肆封赏,还许她自由地出入在芙蓉洲间。

    想是何子芥自己也晓得自己做事龌龊,不愿往后顶着骂名,因此才假托了亲姐姐的名字苟活世间。

    苏梓琴愈想愈觉得自己已然触到了事实的真相。她笔走龙蛇,这封信写得分外流畅。将写好的信好生吹干,先用牛皮纸的信封压上火漆,苏梓琴再极小心地套了个碧云春水的信封,又描了与陶灼华约定的记号,这才推开窗扇呼吸着外头的夜风,心间透出丝舒畅。

    寝宫里悉悉索索的动静惊醒了外头值夜的芸香,她小心地端着着黄须流苏的兰纹四角宫灯进来,见苏梓琴立在窗前,忙搁了灯上前为她披衣,小心地劝道:“娘娘,如今已然有了秋意,切不可贪图凉快着了风寒,奴婢扶您榻上歇息吧。”

    苏梓琴摆摆手,只将方才披上的绛红银边披风裹了裹,身上却不觉得冷。她吩咐芸香道:“瞅着明日父亲下了早朝,便请他来我这里一趟。”

    沉香与芸香两个丫头前世里随着苏梓琴历经坎坷,主仆几个始终相依为命,因此今生的苏梓琴也敢对她们大胆托付。芸香深知自家的皇后娘娘早与瑞安离心,一味沉静地应道:“奴婢省得,明日便在老地方等着苏大人。”

    如今经由苏世贤之手将信送出,直接由郑将军的人把信送去善水居云掌柜处,比从前更为安全便捷,也大大缩短了两姐妹书信往来的时间,消息传递起来十分方便。

    苏世贤接了苏梓琴十万火急的信,虽不晓得里头写了些什么,却是没有丝毫拖沓,换了身衣裳便将信送出。对亲生的女儿颇多愧疚,唤了自己多年父亲的这个却又没有血缘关系。自己大错酿成,原也怨不得她们,到不承想她们两人恰如双剑合璧,一心一意联手对付起了瑞安。

    身居大阮的陶灼华也在为这最后还未浮出水面的敌人揪心。连着宫中几次宴饮,她都是兴趣缺缺,略显消瘦的身形叫何子岑瞧得十分心疼。今次又入宫时,便叫赵五儿传话,待晚宴结束之后,他约陶灼华去青莲湖上泛舟。

    明知现在钻进一个死胡同里,若得月夜下散散心到不失为好的选择。陶灼华回复了何子岑的邀约,并未去参加长宁宫的宴饮,而是一心一意等着晚宴散罢。

    前几日读的那一本《凤皇传》并未收起,陶灼华换过衣裳之后便又随手翻起。虽则对这小字凤凰的慕容冲以男儿之身侍奉前秦王苻坚心存鄙夷,却也敬佩他小小年纪甘受奇耻大辱,最终成就一代帝君的事迹。

    读了几行翻过页来,却是一幅后人杜撰的凤皇小像。民间的画匠更具手上功夫,极细致的工笔、极大胆的着色,将凤皇慕容冲英武中带着妩媚与邪气的样貌勾勒出来,堂堂男儿竟如有倾国倾城之美,丝毫不逊后宫千娇百媚的佳人。

    初时到不觉得,陶灼华越端详却是感觉越似一个人,怎么瞧怎么与何子岕有几分想像。她便不再翻书,只顾着端详那幅小像发呆。

    有些念头如风,在心间呼啸而过,快得几乎叫她抓不住,只在心间留了浅浅的印痕。陶灼华命茯苓剔亮灯火,再认真捧起《凤凰传》,逐字逐句往下瞧去。

    野史杜撰而来的小说间少了些历史的依据,却更能前后贯穿,在这本《凤凰传》中,那无名氏写道苻坚迫于压力将慕容冲封为平阳太守,却又舍不得这貌美男儿出宫,便演了出李代桃僵的好戏。

    真正的慕容冲顶着姐姐清河公主的名字被苻坚留在了宫内,依旧百般宠爱,而假托平阳太守之名前去赴任的,却是他一母双生的姐姐清河公主。姐弟二人宫里宫外互相呼应,最终成就一代大业。

    历史上果然有这么相似的东西,陶灼华心间呯呯直跳,直觉这才是前世与今生一直困扰自己的最大谜题。她不信何子岚会叛国求荣,却又解释不了总与瑞安出双入对的那个新任郡主。难不成,这雌雄莫辨的故事就发生在自己身畔?

    低垂的珠帘发出细碎的叮当声,茯苓一只素手纤纤挑起珠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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