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年-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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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宛叹着掩紧了床幔,却是再无睡意。她躺回碧纱橱中,眼前却又闪过苏世贤那一日温润的目光。拿指尖轻触一下自己的面颊,不晓得何时又嫣红如火。
五更的钟鼓响时,半夏轻轻唤醒了尚在沉睡的瑞安,给她服了两粒清心宁气的冰雪丹。再吩咐外头捧着铜盆漱盂的小丫头鱼贯而入,侍候瑞安更衣。
瑞安一觉醒来,到觉得精神十分旺健。待半夏侍候她更完了衣,瞧着镜中云鬓高挽、雍容华贵的模样,也自是满意。终嫌不够华丽,她点了点鬓角,示意半夏再簪上两枚红碧玺的发佃,这才满意地离了妆台前。
精致的早膳早便摆上了炕桌,瑞安却没什么胃口,她只饮了两匙红豆莲子羹,再吃了半块玫瑰馅子的鲜花饼便匆匆入宫。
今日又逢初一、十五的大朝会,满殿君臣济济一堂。瑞安到时,李隆寿早已升座,正伶听着下头吏部尚书卢大人的上奏。
瑞安没有打断他们君臣的殿议,而是从一旁帷幔之后的甬道穿过,来到替自己预备的雅室,隔着一道珠帘认真伶听他们君臣两个的对话。
方一落座时,头脑间有片刻的恍惚,到好似一片空白。瑞安楞了楞,好在那感觉一纵即逝,她只认做是连日太过紧张、昨夜未曾睡够的缘故。
卢大人手持象牙笏板跪在殿下绘有江山万里的朱红色织绵地毯上,正冲李隆寿禀报着户部的资产,脸上全是无奈的笑容。
瑞安连年的奢靡有多半是出自国库,这些全是帐上的亏空。如今军饷的开支又远远大于预算,再断去波斯那边的财路,大裕国库已呈空虚之势。
第四百六十二章 浇油
卢大人单单列举并了财帛一样,便有些为难地说道:“臣也晓得兵部的军需刻不容缓,奈何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户部再无多余的银钱下拨。”
朱怀武霸道至极,他出班跪倒在金銮殿前,虽是指着卢大人,却是说给李隆寿听:“凑不出军需,兵器库的武器如何维护?难不成战事一起,你要将士们一个个拿着破铜烂铁上阵杀敌?如今大阮虎视眈眈,那一纸合约不过是场空谈。若真出了问题,你区区户部可能担待得起?”
卢大人并不与朱怀武多言,而是冲着李隆寿深深叩头:“陛下,臣深知朱尚书所言不无道理,只可惜户部实在变不出银子。现有这些年的账簿在此,陛下随时可命人查阅,瞧户部可有多花了一分一毫。”
户部有备而来,李隆寿瞧着一旁堆积在案的帐册,心底一片雪亮。
便是不翻账簿,这些年的花销早便刻在李隆寿心里。他听着卢大人并不敢指责瑞安挪用,而是巧妙地请人彻查户部,嘴角到露出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挥挥手叫两位尚书大人都退回原位,眼瞅着瑞安已然落坐,却只是故做不知,更有心给她添堵。李隆寿故做认真地连着阅了几封各处大营申请拨付军饷的奏折,便轻咳一声,问身后的小常道:“监国长公主殿下到了么?”
小常恭敬地弯着身子回禀道:“启禀陛下,殿下已然到了,如今早已升座。”
李隆寿便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将那些奏折阖起,吩咐小常道:“兵部武器军需尚须维护,奈何卢尚书又是一力哭穷,朕一时半刻如何去查清几十年的账簿?赶紧将这些都拿去送与监国长公主殿下过目,请她老人家圣裁。”
小常遵命,将奏折一一收起,恭敬地走至帘外,脆声禀道:“监国长公主殿下,这是才刚收到的几处大营请求下拨军需的奏折,陛下请您过目。”
珠帘一挑,瑞安身畔的女官便就将盛有奏折的托盘接过,奉到瑞安面前。
瑞安情知卢尚书既是敢将帐册全部取出,这里面根本没什么问题。若是从头到脚彻查,最终也不过抛出两个倒霉的替死鬼。
真要追根究底,她连年挪用国库的银钱,又不舍得将胡亥的孝敬充公,罪魁祸首自然还在她自己身上。
方才已然被李隆寿明褒暗贬的那声“老人家”气得够呛,瑞安随手从托盘里取了一封奏折瞧了两眼,便就啪得一声扔回原处,抿着嘴没有说话。
偏是李隆寿极耐得住性子,守着群臣隔帘向她说道:“朕从未经过此事,还请监国长公主玉览,瞧一瞧这折子该如何批复?”
透过珠帘淋漓的波光,少年人温润的眼中偶尔有锋芒闪过,转瞬便是一贯的温吞。瑞安瞧着他绵里藏针的模样,真想立时便挥刀杀人。
无奈此时却不是最好的时机,董大人与黄怀谦连接被罢黜免职,群臣纵然不说,抵触情绪却又是稍稍抬头。
似这位卢大人处世圆滑,选择两不相帮,便就想将烫手的山芋丢出去。
更有几位老臣自知难助李隆寿亲政,又不愿瞧着瑞安把持朝纲,便陆陆续续递交了辞呈,不愿搅动朝中这尚混水。
瑞安本以为李隆寿为挽留做为他这一方的中流砥柱,不会放任老臣们离去。不料想李隆寿一律在折子上御笔朱批了大大的准字,金銮殿上亲口对几位老臣言道:“各们大人急流勇退也好,当此乱世,先做到明哲保身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如此一来,人去位空,朝中有些要职便官位虚悬。瑞安与李隆寿在人事安排上意见相左,迟迟不能统一,吏部的公文便一直不得下发,朝中早是人心涣散。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瑞安深知安抚群臣至关重要。她虽然憋着一肚子气,总不能守着郡臣藐视李隆寿,还是按捺得不满答道:“陛下稍安勿躁,本宫一时无有良策,待退朝之后一一瞧过各位大人所奏,明日大殿之上再来重议。”
李隆寿便微微颔首,清晰地说道:“朕准奏,便依监国长公主的意见行事。众卿有事早奏,无事便退朝吧。”
眼见李隆寿做着甩手掌柜,瑞安又不能在金銮殿上与他公然叫嚣,待百官鱼贯而出,李隆寿前脚刚走,瑞安后脚便就赶上,驾临乾清宫中冲着帝后一顿责骂。
保护朝中忠良,叫他们小隐隐于野,避开瑞安的屠刀,本就是苏梓琴与李隆寿联合议定的良策。瞧着瑞安怒气冲冲而来,苏梓琴情知她是金銮殿上受了拙,明着虽然不与她犟嘴,实则是李隆寿的坚定同盟,惯会火上浇油。
她如今越发吉欢上了傻、白、甜的角色,语带娇憨地求瑞安息怒,却又扯着瑞安的衣袖告状道:“母亲,您也该说说尚宫局那些个俗物,我不过想新打几枝绿松的步摇,她们偏就推三阻四,浑然不将我这一国之后放在眼里。”
招招手叫沉香递上自己所列的清单,苏梓琴沉着一张脸开始数落:“女儿打从大阮回来,还未添什么新东西,衣裳首饰都是去年的旧物。前日不过稍稍列了几样送去尚宫局,却被她们尽数打回。”
前朝后宫一手把持,尚宫局自然也瞧瑞安的眼色行事。前些时瑞安瞧中了个仕女赏荷的图样,要尚宫局雕块绿松前来把玩,大尚宫便面有难色的告诉她,库中再无大块的绿松,雕不了她要的成色,不过仅存攒几件首饰的余料。
近年来绿松的价格翻了几倍,等闲的雕工制不出苏梓琴所要的花样。大尚宫自是不敢将最后的东西都给了苏梓琴,只得将她的单子遣人送回。
瑞安瞧了瞧沉香递过来的清单,见苏梓琴所列极尽奢靡,本就气不打一片来,更冷着一张脸斥道:“碗口大的绿松缀东珠攒花、整枝垂丝海棠的步摇、九口佃的绿松凤钗,你打量那是你殿前铺路的石头,凿下一块来便能制成首饰?”
第四百六十三章 挑战
昂贵的绿松自然不是殿前铺路的石头,却曾被瑞安拿来点缀芙蓉洲的奢靡。
苏梓琴心下不屑,扁扁嘴道:“这些东西芙蓉洲里应有尽有,又不是要她们九天揽月,我偏瞧不上她们守着女儿哭穷。”
“闭嘴,本宫难道不晓得前朝后宫的家底,还需要你来提醒?”瑞安如今愈发瞧苏梓琴不顺眼,总膈应着不晓得她是从哪个青楼女子身畔抱来的孽种,便是捧到皇位的位子上也如个爆发户般丢人现眼。
费嬷嬷瞧这个样子,情知这三人一场口角在所难免。她怜悯地望了一眼苏梓琴,便就招手唤着沉香与小常,连同殿内侍候的其他奴婢一同退出,想要给帝后二人留几分薄面。
宫内再无旁人在场,李隆寿抬眸之间也添了凛冽,如同初如峥嵘的猛兽,言语再不似从前那般唯唯诺诺。
他瞥了一眼苏梓琴单子上列的东西,向瑞安冷冷说道:“梓琴喜欢绿松,想要几样矜贵的东西有什么不可?朕瞧不懂户部积年的旧帐,到是瞧过尚宫局的留底。不过三五年间,姑姑真搬动了库房里铺路石那般大的绿松,大约都用在芙蓉洲间的雕梁画栋上头,难怪梓琴这般寒酸。”
这是要借着今日户部的账目与她一同清算后宫的亏空,瑞安不怒反笑,手指着李隆寿讥讽道:“本宫到是第一次瞧见,堂堂的皇帝不理朝政,管起了后宫的鸡毛蒜皮。李家的男儿,总是这般窝囊,所以才叫人瞧不起。”
李隆寿并不生气,他闲闲走至琴台前盘膝坐下,低头调弄着琴弦,唇角的讥诮更加明显:“姑姑不觉得李家的女儿也是天下少有?明明早便嫁与外姓,却依旧染指宫中。你一手遮天也罢,非要弄块遮羞布,逼着朕给你冠以监国二字,岂不是更叫人腹诽?”
苏梓琴一时望望这个,一时瞧瞧那个。她宛如做了坏事的孩子,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神情,拼命想调和两人的矛盾,却又总是有心无力。
柳绿云罗缎裁出的小袄腰身纤细,霞粉曳地宫裙拂动,又是万千旖旎。瑞安带着丝厌恶打量着眼前渐渐裉去青涩、正是花开锦绣的女孩子,心中既羡且妒。
苏梓琴却是怯怯拉住瑞安的手,微微摇晃间剔透的东珠耳坠映得容颜格外娇俏。她呢诺着说道:“都是我惹出来的是非,不过为了几块绿松,又拉扯上什么户部与朝政,母亲既不愿说与尚宫局,这些东西我不要便是。”
“凭什么不要?”李隆寿三下两下调正了琴弦,明是对冲苏梓琴说话,暗则挑动瑞安的底线:“尚宫局虽然没有,芙蓉洲里却多得是。难不成监国长公主殿下能拿来铺路,你打两件首饰反而不许?”
苏梓琴息事宁人地扯扯李隆寿的衣袖,低声央告道:“寿郎,你瞧我的薄面,今日少说两句。母亲的东西我如何敢用?这单子全当我从未列过。”
小夫妻一唱一和,却是将瑞安搬动国库的事实说了个确凿。瑞安恨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想要狠狠喝骂两句,脑间偏是一阵眩晕。她如今极为爱惜自己的身子,便强忍着没有做声。
苏梓琴却是又怯怯开口,含着些希冀说道:“不过女儿今春的新衣还没有添,我这么出去总归没有脸面。前日大尚宫捧了些去年的旧物,女儿委实瞧不上。母亲将新来的香罗纱、月华缎、苏绸、各色的蜀锦都拨给我几匹。”
瑞安伸出手指头狠狠点着苏梓琴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骂道:“除了首饰就是衣裳,本宫偏瞧不得你这般肤浅。”
许是被瑞安弄疼,苏梓琴往后躲避着一偏头,偏就无巧不巧,瑞安猩红的长指甲便戳到了苏梓琴素瓷冰肌般的雪颜,带出一道浅浅的划痕。
苏梓琴尖叫一声,李隆寿已是从琴台那面直奔过来,瞧着苏梓琴颊上浅红的一道,李隆寿口不择言地嘲讽道:“姑姑不过是为着朕放逐群臣,这些日子朝堂上受了气。有什么话冲着朕说,为了教训朕,何苦搭上梓琴这张脸?”
瑞安并不曾想划伤苏梓琴,也不晓得如何便在她脸上留了痕迹,却被李隆寿的话噎得够呛,就着他的话音骂道:“本宫便是在借题发挥你又能如何?拿不回亲政大权,便想将整个朝中大臣清空,你到比你的父亲更为奸诈。”
李隆寿鄙夷地笑道:“上书请去的多是两朝元老,姑姑难道不晓得他们为何请辞?若姑姑还政于朕,只怕这些老臣们个个老骥伏枥,更愿做朝中的肱骨。”
瑞安被他噎得说不上话来,又见苏梓琴哭哭啼啼,早后悔自己来找了半天气受,憋了半天的气再也憋不住。
急怒攻心之下,瑞安便有些口不择言,她拿涂了猩红蔻丹的指甲虚点着李隆寿道:“你说的句句都对,奈何生来便是窝囊废。本宫现在要取你颈上人头也不过一句话的事,你手里区区一个神机营,难以同整个兵部抗衡。往后守着我说话客气一些,若再敢意气用事,我尽可替梓琴另觅佳偶。”
苏梓琴听得这样的话,却是泪珠子滴滴答答,片刻便沾湿了身上青碧欲滴的小袄。她立在李隆寿身畔,不屈地冲瑞安抬起头来,带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