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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灼华年-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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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安心间何曾没有过疑惑?只是她想不到苏梓琴会对自己有着滔天的恨意,更没想到苏世贤已然倒戈,便就不曾将局势设想得那般严峻。

    还有另深一重的道理,瑞安自黑衣客身上所能榨取的资源已然越来越少,朱怀武等人羽翼渐丰,更对瑞安言听计从,瑞安便越来越不想忍受黑衣客的脾气。

    此刻派他远走大阮,能将刘才人母子斩草除根最好,若不能完成使命,她也想要借刀杀人,挫挫黑衣客的锐气,叫这个桀骜不驯的江湖草莽往后安份一些。

    再一则,瑞安身边不乏裙下之臣,并不喜欢眼前这人身上浓浓的草莽气息。从前只是各取所需,她仗着他出生入死。如今时日渐久,瑞安的不耐便就开始显现出来。只为黑衣客功劳卓绝,她此时尚不想卸磨杀驴。

    从前碍着黑衣客对自己有功,瑞安对他一次次纵容,只望着黑衣客见好便收,晓得谁是主谁是仆。反是黑衣客不知感恩,不但时时处处想要干涉瑞安,还一次次的变本加厉,总想一味索取,这两人之间不知不觉也罅隙渐生。

    瑞安自忖能趁着这一次将他弄出去些时候,自己也能好生将养,更能与美少年们花天酒地,过几天逍遥日子。

    这边打着自己的小九九,瑞安一直将手暖着小腹,才觉得疼痛略略减缓了些。她放低身段说道:“梓琴对这些事情不清不楚,从哪里弄出个刘才人来骗我?我到觉得宁可信其有,若不是宫中早有了漏洞,那兵符又如何解释?”

    黑衣客眼神隐晦,沉思了半晌方瓮声瓮气地说道:“再略等等,我探探那些老臣们的口风,看能不能问出点儿有用的东西。”

    对于黑衣客每每能对老臣们的行动未卜先知,瑞安到对他充满了好奇。

    她拿涂了玫瑰花汁子的手点了点黑衣客的胸膛,又畏寒地缩回锦被之中,含含糊糊地问道:“你总是不肯同我说你是如何从那几个老不死的那里打听得消息,难不成这么多年,你还是信不过我,便不能露一丝口风?”

    黑衣客哈哈笑道:“我若是信不过你,又怎会拼着这条命替你谋划旧主的江山?只是各人都有自己保命的途径,你少知道一些未尝不是好事。”

    见他守口如瓶,瑞安情知难从这狡猾的人口中问出想要的东西,只想着春宵渐短,想要好生睡上一觉养养身子。

    她缓缓翻了个身,将锦被拥得更紧了一些,只催促对方道:“我要睡了,你回去吧。若想迟几天再走也使得,只是此事宜早不宜迟,我忌惮的是那贱婢身边的孩子。若是老不死的那群人里头问不出动静,还须你亲自走这一趟。”

    美人如画,眉眼寥落间更是缱绻。那躬起的衣形似弦,黑衣客只想尽兴一弹。

    嗅得莲花型紫铜鎏金香炉间焚的一缕甜香,黑衣客渐渐起了些兴头。他扳过瑞安的身子,就着明亮的烛台,却惊见对方此刻面如金纸,苍白得有些吓人。

    方才灯火阑珊,他不曾细细留意,瞧着瑞安此刻的模样,才有几分后知后觉。

    黑衣客随了瑞安多年,自然晓得她此刻极不舒坦。不愿过多表达自己的关心,他只扯着瑞安的胳膊问道:“你即如此不舒坦,放着那么些干拿俸禄的太医做什么?便配不出几剂良药?”

    瑞安有苦难言,晓得自己堕去的多半是黑衣客的骨肉,只怕叫对方察觉端倪,只狠狠哼道:“太医除去开了方子,还叫我惜福养身。你每次来不是索取便是气我,我便是饮了成千上万的汤药,又有什么效用?”

    见瑞安唇上一点血痕清晰可辨,大约是自己难忍之计咬下,到似是忍着极大的痛楚,黑衣客也晓得自己打从年前有些粗鲁。他难得温柔地拍了拍瑞安掩在锦被中的肩膀,温存地道了声对不住,又许诺往后必定会多加留意。

    瑞安情知这些许诺不过似阵耳旁风,只能听听便罢,只咬着唇不做声,将锦被裹得更严。黑衣客哈哈大笑,唤着外头当值的半夏进来服侍瑞安睡去,自己却足间轻轻一点,宛若只暗夜的黑枭,从半开的窗棱间消失不见。

    来时心头的万般沉郁又消受在美人身上,黑衣客在芙蓉洲待了半夜未见得放松,反而因着听了刘才人重现世间,心口又压了块石头。

 第四百二十章 点心

    春寒依旧刺骨,黑衣客立在瑞安寝宫外头的假山石上,身上墨色暗纹的披风几乎与夜色隔为一体。他久久不愿抽身,不晓得自己是在等待些什么。

    怕听到那些歌管楼台的细细之声,更怕瞧见白衣墨发的秀美少年奉召推开瑞安寝殿的大门,想走却又是不甘心。他又等了片刻,担心的一幕却并没有出现。

    瑞安寝宫里的灯火比方才更为昏暗,想是半夏替她沐浴已罢,又熄了几盏烛火。黑衣客虽有些疑惑瑞安如今的转性,却也只觉心下大安,起了些窃喜。他足间轻轻点着青色花墙上的垣瓦,如缕轻烟般消失在夜色尽头。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连着几场春雨,空气里有了酥暖的气息,一早一晚的风也不再刺骨。

    瑞安虽然每日装扮得既娇且媚,发髻上的首饰一日三变,却迟迟没有换上春衫。苏世贤望着她整日穿梭在宫廷与芙蓉洲之间,依旧裹着件芙蓉蜜色绣六合长春的暖绸大氅,极不似她往年的风格,却也懒得询问。

    打从瑞安上元节的前夜自西山大营归来,还一次也不曾传召过苏世贤入芙蓉洲叙话。苏世贤乐得清闲,两个貌合神离的人之间越来越淡漠,反而添了些客气。

    半夏手上拎着个精致的红箩小食盒,屈指算着好似是这个月里第三回奉瑞安的命令往正房去,颇有些讶异瑞安如今对苏世贤的尊重。

    裙裾窸窣,风过处有山楂糕与凤梨酥的气息,原是食盒里头装着瑞安送与苏世贤的几样点心,香味透过红箩间的缝隙逸出,在寂静的甬道上格外分明。

    半夏立在正房里芙蓉花开的大插屏前,便笑着小厮往里头送信。

    瑞安这几年疏于正院的打理,苏世贤明明暗暗之间几经清肃,到摒除了几个瑞安的心腹,此刻的正院虽不能说苏世贤一手遮天,到底比从前清静了许多。

    小厮们晓得苏世贤看重半夏,一个慌忙往里送信,另一个便殷勤地接了半夏手上的东西,将她引至花厅,再奉上茶来。

    花厅里外通透,显得极为阔朗。此刻夕阳半落,天际的浓墨重彩正是锦绣绚丽,窗格子筛落的霞光纷披,半夏也好似沐在了霞光里。苏世贤推门而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温软如水的女子恭谨又耐看的眉眼,不觉驻足了片刻。

    如今两个人之间话语并不多,却添了些默契的成份。往往是半夏言简意赅的几字,苏世贤便能心领神会,大略猜得瑞安的意思。

    今次半夏起身行了礼,如往常一般轻咬了下嘴唇,指着那红箩小食盒,依旧恬恬淡淡地笑道:“长公主殿下吩咐奴婢给苏大人送来做消夜的点心,说是御膳房的人别出心裁,拿今春的梨蕊与桃瓣制了几朵鲜花的模样,到也惟妙惟肖。”

    苏世贤素日爱用的点心不多,不过是清真玫瑰馅子的酥皮月饼、沾了花生与芝麻碎的长寿糕,再便是炎夏时节爱吃些新蒸的绿豆糕。

    故土难离,便是离家再远,苏世贤喜欢的也都是从前青州府的旧口味,对于别出心裁的宫廷糕饼并不上心,更对瑞安送来的东西兴趣缺缺。

    他温和地一笑,请半夏替自己谢过瑞安的赏赐,又貌似极为寻常地问道:“这个时辰,芙蓉洲间多半是丝竹之音并未停熄,到比往常清缓了几分,这几日却听不真切,不晓得殿下兴致可好?”

    寻常时节,若是正房里窗扉洞开,芙蓉洲间袅袅婷婷的弦乐总能隔着水面波及,苏世贤连着几日不闻瑞安的动静,到有些诧异她如今修身养性。

    半夏浅浅一福,颊上荡起两只好看的酒窝,让平常的容貌也添了几分清丽。她轻轻说道:“殿下这段时日讲究养生之道,除却与那个人纠缠,几乎夜夜早眠。奴婢出洲的时候,一秋已经服侍殿下沐浴更衣了。”

    一想到瑞安曾数次守着苏世贤与一众白衣少年们荒唐,半夏脸上便有些发烧,更替面前青衫温润的男子不值。有心将瑞安落胎的秘密与苏世贤分享,半夏却不愿将眼前这儒雅秀美的男子头上一顶绿帽戴得更重。

    见苏世贤面有疑惑,她只是隐晦笑道:“殿下这段时间小日子不准,到是时断时续,每常请太医问脉,吃了几十幅药也没有根治。”

    聪明人一点便透,苏世贤不信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骤然便改了门风,唯其如此,大约是她的身子出了些问题,当不得雨露滋润,更由不得她夜夜颠鸾倒凤。

    心间早便没有一丝难过,苏世贤听得到好似旁人的闲事。他的笑容一如从前的温文,只款款说道:“既是殿下身上不舒坦,大约脾气也不太好。这段时间忙坏了你,可要好生爱惜身体。前日梓琴送了我些燕窝,我到食不惯这些东西,你拿些回去用冰糖煮粥吃吧。”

    这是苏世贤第一次送半夏东西,挑了春日里滋阴润肺极好的佳品。半夏受宠若惊,慌忙连连推拒,冲苏世贤深深拜了下去:“奴婢实在惶恐,既是皇后娘娘的赏赐,奴婢何德何能,敢受这样的恩典,还请大人收回成命。”

    苏世贤含笑扶她起身,触到半夏一双柔若无骨的纤手,此刻心中却极坦荡,没有一丝绮念。他只略拍了拍半夏的肩膀示意无妨,依旧温和地说道:“不过是些入口之物,又不是贵重东西,你们拿来滋补最好。”

    叫小厮拿出早就包好的一包燕窝与些黄糖递到半夏手上,苏世贤再亲手开了红箩小食盒,拿碟子捡了几块山楂糕、桃蕊饼拼做一碟,一同递给半夏叫她收好,复微微笑道:“我不喜食这些东西,你也顺便代劳吧,可别叫旁人知晓。”

    点心的香气盈鼻,霎时氤氲了满屋。半夏眼中一时萃然流光闪烁不停。她大大方方地道了谢,将小心地将东西收入红箩小食盒中,出得正房来,被夜风一吹,才惊觉自己竟然被汗湿了衣衫。

 第四百二十一章 痼疾

    半夏手提着那只红箩食盒立在料峭的寒风中,轻抚着胭红晕染的双颊伫立了良久,心间却有股轻寒似雪,点点滴滴漉湿在心头。

    若叫瑞安晓得自己拿了苏世贤的东西,只怕这一条命不死也要废去半条。只是她一颗心早便如飞蛾扑火,分分秒秒都给了苏世贤。未知的将来虽然忐忑,未必这份守候便没有结果,半夏知道苏世贤他们在做大事,惶恐之余却也有所期待。

    她深深呼吸,轻提着裙裾无声掠过青砖苍苔的甬道,快步往自己房中走去。

    虽与一秋情同手足,这些事却不能与她分享。半夏幸喜今次没带着碍手碍脚的小丫头出来,到不至叫旁人窥到自己的行踪。

    她将房门紧掩,这才再次打开红箩食盒的盖子,先从里头取出那包上好的燕窝,再将它与黄糖一并小心翼翼地收进柜子里,再郑重其事落了锁。

    不承想自己也能拥有御赐的东西,半夏半是忐忑半是欣喜,再取出苏世贤方才送的点心,咬了一口酸甜适中的山楂糕,任由那丝滑的香气在唇齿间晕开。

    半夏眉眼弯弯,露出丝陶醉的笑意,却在不经意从菱花镜中瞧见自己平凡的样貌时,低低叹了口气,黯然将点心收起,重又披上斗篷消失在夜色里。

    这些日子耳根清净,不闻笙歌夜夜盈耳,到更添了静谧。半夏再至芙蓉洲时,恰好听见树梢间有几声清脆的鸟啼,到好似一轮才刚捧出的明月别枝惊鹊。

    她强自压下心间的悸动,推开了虚掩的宫门,绕过屏风便瞧见一秋深蹙着眉头,以手肘支着下颌趴在花梨木的小炕桌上,正兀自出神。

    半夏低低唤了她一声,一秋方才抬起头来,向半夏比个噤声的手势,悄悄指了指一侧的暖阁。半夏会意,便蹑手蹑脚随上一秋的脚步,两人同往暖阁里说话。

    一秋眉间的浅愁不曾消融,瞅了半夏一眼,低低问道:“送几碟子点心,怎得去了那么久,幸喜殿下不曾再问起你。”

    半夏心中有鬼,捧着茶盏的手微一哆嗦,慌忙按捺了心神。她向一秋解释道:“苏大人因是这几日未曾与殿下照面,问了些殿下的日常起居。我瞧着春寒依旧料峭,便顺路回房去添了件坎肩。”

    脱去披风,一秋瞧着半夏青蓝色的绫子袄外头果然新加了件藕粉色的琵琶对襟坎肩,掐得极细的青芽衬出半夏窈窕的腰身,平凡的样貌到有些动人。

    一秋一楞之下,悄然笑道:“怎么瞧着你如今好似变了个人,以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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