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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灼华年-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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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楞,开始怔怔地打量着四周。

    娟娘瞧着她神情恍惚,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小姐,您好些了么?”

    女子体贴又关切的模样,陶灼华并不陌生。那如母亲一般温柔的神情曾无数次夜来入梦,伴随过她长长的岁月,回忆依然悠长而又甜蜜。

    陶灼华迟疑地唤了声:“娟姨,是你么?你是来接我的?”

    分明记得娟娘是母亲的旧婢,多年来与母亲主仆情深。母亲去后,她又代替母亲守护着自己,便如同自己的亲人。

    大约自己已然入了黄泉,才会与那些早已过世的亲人再次重逢吧。陶灼华并不惧什么生死轮回,只是疲惫地眨了眨眼,冲娟娘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

    她的话问得奇怪,娟娘却始终沉浸在她醒来的喜悦里,何曾往心里深究?只是用力点头道:“谢天谢地,小姐终于醒来了。娟姨与茯苓一直守在这里,您已昏睡了两日一夜了。”

    瞧着茯苓亦是楞楞地立在榻前,一幅又惊又喜的样子,娟娘喜滋滋吩咐道:“快去告诉舅老爷与舅太太一声,也好叫他们二位放心。”

    茯苓这才回过神来,她脆生生地应了声是,又冲陶灼华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再替她掖了掖夹纱被的一角,这才迈着小碎步往外跑去。

    陶灼华瞅着茯苓娇小的背影,不可置信地问了句:“那是…茯苓?”

    分明记得茯苓身染天花香消玉殒的时候,早过了双十年华,眼前的小丫头却不过八九岁的样子,还是梳着那样可爱的双丫髻,走起路来便要蹦蹦跳跳。

    娟娘生怕陶灼华着凉,拿了件外衣替她披上,暖暖笑道:“小姐烧了这两日,大约神思倦怠,有些恍惚,可不就是她么。这一遇上事,茯苓也好似大了几岁。她服侍小姐十分尽心,昨夜里整宿未阖眼,一直守在小姐榻前。”

    温柔的手再次贴上陶灼华的额头,娟娘欢喜地说道:“菩萨保佑,小姐的烧终于退了,若不然,夫人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

    说到此处,娟娘触景生情,眼角微微泛红,生怕惹得陶灼华伤心,忙将话题叉开,拿了梳篦替她理着有些蓬松的发辫。

    陶灼华心底的疑惑更甚,她的目光掠过头顶上半悬的玉色幔帐间垂落的白色丝带,望向廊下那两盏纸糊的白灯笼,再瞅瞅案几上墨黑的粉定瓶中插的几枝素色白莲,蓦然从铜镜中瞧到了自己的模样。

    不过十岁左右的光景,肌肤纤细到透明一般,弯弯的清眸流盼间眼波如泓。脸色略显苍白,颊上还有一丝高热褪去的嫣红,刚刚梳理整齐的乌发上簪着一朵白绫珠花,披在肩上的外衣下是一袭如雪的白纱挑线裙。

    缓缓举起衣袖,陶灼华瞧见自己白纱挑绣银线的衣襟上也缀着一朵白绫珠花,分明是件孝衣的样子,她心上一时翻江倒海般汹涌。

    这辈子一共穿过两回孝,娘亲过世时,娟姨亲手拿雪光缎与银条纱为她制的孝衣,还特意为她做了些珠花点缀。为何子岑与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穿孝时,她已是布衣荆钗,身着自己手纺的粗布白衣,四十年再未曾脱下。

    如今身上穿的,分明是记忆里为娘亲守孝的白衣,再联想到铜镜中自己不足金钗之年的幼时模样,陶灼华一阵狂喜。

    莫不是时光重流,回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旧时候?

    喉咙间分明干涩得难受,陶灼华想问却问不出口,只暗哑着嗓子道:“娟姨,口渴得难受,你给我倒盅茶来。”

    娟娘拿帕子擦拭着眼角,一迭声地应声道:“娟姨果真糊涂了,外头炉子上有温着的米汤,这便给小姐端来。”她挑了帘子出去,空荡荡的房间里便只余下陶灼华一人。

    因是乌云四合,房间里早早点了灯。女孩子悄然溜下榻来,趿了地上的绣鞋。她轻轻环顾四周,如星的双眸在昏暗的烛光下格外璀璨。

    一溜四扇雕着西府海棠的酸枝木窗扇,因为下雨只开了半扇,潮湿的空气扑面而至,带着窗外枙子花在雨中特有的清新。

    靠窗是镶银的酸枝木罗汉炕,铺着只滚了银边的素色暗纹坐褥和迎枕,炕桌上荷叶型的白瓷托盘里是一套白底蓝花折枝海棠的官窑茶具。

    素净的五幅玉色帷幔,素净的酸枝木水墨绫屏风,连安放在一角的镂空绣球花香炉也是素银所制,一点檀香的气息袅袅,素净的房间在哗哗的雨声中越发显得寂寥。

    记忆如潮,风起云涌。陶灼华真切地认出,这与她居住了几十年的湖畔竹屋有着天壤之别,这本是昔年舅父家的旧居,亦是她的人生重重转折的地方。

    那时节母亲刚刚病逝,自己曾大病一场。

    再然后,便是那个本该唤做一声父亲,却又狠心抛弃她们母子的男人上演一出好戏,将她与舅舅全家都陷入灾难里头。

    而她,却是在多年以后才识破他的诡计。那时节已然白云苍狗,再无挽回的余地。她不但与心上人阴阳两隔,更痛失腹中未曾谋面的孩儿,换得四十年饮恨。

    再次回到榻上,陶灼华将手抚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那与亲儿生生剥离的苦痛仿佛又再一次席卷,她痛苦地佝偻着身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第四章 姐妹

    娟娘一手挑起镶着茶色绡纱的竹帘,另只手上端着个乌木填漆嵌海棠花的托盘,步履匆匆走了进来。她手脚麻利地安了炕桌,将一碗清粥并两碟开胃小菜码放得整整齐齐。

    瞧见陶灼华眉心郁结的模样,娟娘急急问道:“小姐又不舒服么?”

    “没有,只是口中有些发苦”,陶灼华敛了眸间的哀伤,冲娟娘嫣然一笑。

    女孩子的眼眸纯净湛清,带着对娟娘深深的依恋,轻颤的睫毛扇动下,有种似要落泪的柔婉。

    娟娘心下一酸,将温热的米粥送到她的唇畔。陶灼华就着娟娘的手贪婪地饮完那一小碗米汤,又吃了两口脆脆的糖渍萝卜,身上渐渐有了些力气。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陶灼华一边拿帕子拭着嘴角,一边轻轻问娟娘道:“娟姨,我病了几日,有些糊涂了,如今是什么日子?”

    娟娘怅然地立在榻前,既怜悯又有些伤感地回道:“今天是景泰十三年六月初五,昨日刚刚过了夫人的头七。”

    那些个久远以前的往事,如黑夜里星星点点的灯火,渐渐穿成了线。陶灼华拥被而坐,任由漫天的思绪将她的记忆全部穿起。

    景泰十三年,她不是那个已然过尽千帆、早到花甲之龄的垂垂老妪,而是豆蔻烂漫、纯真无瑕的青葱年华。

    时光真得回到了从前,一切可以重来一遍,这样的感觉太过美好。陶灼华想着想着,唇角便不由弯开了好看的弧度,似粼粼波光悄然浮动。

    小丫头收走了碗碟,再将瓶中的残荷换去,重插了两枝盛绽的白色菡萏,清淡的香气便在房内弥漫,娟娘瞅着她眉眼舒展,也不由绽开了会心的笑容。

    雨渐渐小了,清脆的叮咚之声时而打上轩窗,却依旧不肯停歇。

    陶灼华倚在娟娘怀里,听着娟娘娘温言软语的宽怀,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馨香,久久不舍得松手。

    外院里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舅母黄氏得了茯苓的禀报,顾不得路上湿滑,携了女儿陶春晚,带着几个丫头婆子风风火火前来探看。

    娟娘起身相迎,黄氏已然就着茯苓打起的帘子进了门。她紧走几步来到陶灼华榻前,关切地俯下身去问道:“夕颜,可好些了没有?”

    黄氏年逾三旬,虽然保养得宜,眼角也已经有了细细的鱼尾纹。

    她身着雪青色凉绸右衽帔子,臂间松松挽着浅赭色的披帛,露出腕上一对冷翠色的玉镯,福态的圆脸上透着和煦与温柔的微笑。

    望着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舅母,陶灼华本想露出开心的笑容,却又牵动久远以前的记忆,蓦然间便泪流满面。

    是了,这个时候自己的名字唤作夕颜,并不叫做灼华。

    景泰三年的瑞安长公主绮年玉貌,新科探花郎风流倜傥,两人春风得意,花前月下赏尽良辰美景。苏世贤枉负贤名,早忘了糟糠之妻陶婉如在家痴痴等候。

    陶婉如月子里望眼欲穿,等来的却是京中一纸休书。

    为了大好前程,苏世贤义无反顾做了瑞安长公主的入幕之宾,自此常住京城,将陶氏母女弃若敝履。

    娟娘曾悄悄与陶灼华提过,那时节陶婉如哀痛心死,本想拿白绫了结自己,只是瞅着榻上陶灼华乌眸璀璨,却又婉然叹息道:“稚子何辜。”

    母女二人被闻讯而来的舅父陶超然接回家的时候,陶灼华尚在襁褓。

    陶婉如感叹人生无常、朝露易逝,伤心之余替刚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取名夕颜,而姓氏则冠了自己的陶姓,以此与苏世贤抽刀断水,老死不相往来。

    夕颜,大抵是浅紫与粉白的色泽,乡间最常见的竹篱架上时常有它的身影。清早缤纷绽放,晚间悄然枯萎,一朵花只有一日的生命,却也效法葵花暖暖向日倾,不肯轻易向命运屈服。

    陶婉如以此回味对过往种种的伤痛,更以此慨叹留不住的韶华时光与最美好的爱恋,更将苏世贤这个人从自己与女儿的生活里一笔涂去。

    回想过去种种,只引来陶灼华追忆无限,瞧着待自己堪比娘亲的舅母,她哽咽着泣不成声。

    黄氏瞧着陶灼华满脸泪痕,只当做她依旧伤心母亲故去,好脾气地从袖间取出帕子,替陶灼华拭着脸上的泪珠,轻言软语哄道:“好孩子莫哭,舅母晓得夕颜伤心。你娘虽然不在了,还有舅舅与舅母、春晚与雨浓陪着你,还有娟姨与茯苓,咱们依旧是一大家子人。”

    陶春晚一直立在黄氏身畔,她身量比陶灼华高挑,挽得松松的发髻上簪着几朵洁白的栀子花,上头还沾着晶亮的雨珠。一抹轻素如蓝的纱裙上缀着白色的丝带,也寄托着她对逝去姑母的哀思。

    听黄氏提到自己的名字,陶春晚上前紧走了两步,与陶灼华相偎着坐在榻上,怜惜地说道:“正是,雨浓不方便进来,特意叫我带些小玩意儿给你解闷。莫要哭坏了身子。”

    瞧着陶春晚打开的一方木制玲珑绸缎小匣,里头整齐地排着陶雨浓雕刻的几只玩偶,陶灼华只觉得热泪上涌。她垂眸点头,暖心地往黄氏怀中靠了靠,又伸手轻轻揽住了陶春晚的腰身。

    打从襁褓中就住在陶府,陶灼华从前与年长自己两岁的表姐、连同小着自己一岁的表弟几乎是形影不离。

    陶家本是商贾,也不过多讲究那些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姐弟三个时常一起温书、一起游玩。打从陶春晚过了十二岁的生日,黄氏才略略限制儿子进出两姐妹的院落,到不阻止她们依旧礼尚往来。

    陶婉如时常以泪洗面,养就陶灼华从小性子便有些胆怯与懦弱。而陶春晚贤淑柔慧、陶雨浓大气豪爽,幸亏有着这姐弟二人的相伴,才给了陶灼华寂寥的童年间无边的亮色。

    捧着陶雨浓雕的小玩艺儿,陶灼华不自禁回想起前世亲眼见到表弟的死不瞑目,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又韵满泪珠。

 第五章 黄氏

    冷雨敲窗,院中一片槐阴匝地,平添无限寂寥。

    陶春晚忍着心间萧瑟,特意将话题绕过刚去世的姑母,与陶灼华说了些陶雨浓的糗事,引来陶灼华展颜一笑。

    生怕陶灼华病情反复,黄氏一再嘱咐娟娘好生照料她,又命婆子再去请大夫来瞧。陶灼华自榻上欠身道:“舅母不必再忙,我也不愿喝那些苦兮兮的药汁,如今一觉醒来,到觉得身上轻快了许多,将养几日便好。”

    黄氏瞅着陶灼华巴掌大的小脸瘦成尖尖如锥,不由心疼地一叹,替她整了整有些揉褶的衣衫,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发辫说道:“你舅舅在陪客,不得空来瞧你。舅母已然吩咐厨房里给你熬了香香的荷叶粥,再拌个陈皮红果雪梨丝,还有咱们园子里新鲜采摘下的葡萄,上面裹了糖霜最是好吃,晚些时一并给你送来。”

    陶灼华柔顺地点头,对那道脆甜爽口的红果雪梨丝尤为憧憬。

    陶家虽无泼天富贵,也有着万贯家资,陶灼华与母亲的吃穿用度一样金尊玉贵。更何况陶氏几代行商,已然有着大家族的底蕴,便是小厨房中也有着自己的私房菜,不逊于百年酒楼的金齑玉脍。

    比如这道红果雪梨丝,便是拿新鲜的山楂去核去皮,拿白糖腌渍出汤,再小火熬成金黄的稠汁。吃时洒些细若碎屑的雪梨,再配以开胃的陈皮,红白相间更兼酸甜可口,最是开胃的点心。

    陶灼华一时口舌生津,猛然回想起黄氏方才所说的陶超然正在陪客,有些记忆便卷土重来。她脑间蓦然灵光一闪,佯作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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