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年-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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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梓琴的信递到陶灼华手上时,飒飒秋风已然吹起,青莲宫前后连绵不断的湖水里,昔日遮云映日的菡萏渐渐败去,唯有一片蛙声阵阵。
果然叫宣平候爷料中,仁寿皇帝有心将何子岑放出历练。今次户部的梅大人出京办差,何子岑便做为钦察大臣一路随行。
九曲竹桥的大青石畔,何子岑刚刚向陶灼华辞行。陶灼华问及他的归程,何子岑思忖着说道:“不过月余的功夫便可回京,陛下已然安排妥当,待波斯新皇入京,我还当会同礼部一起相迎。”
与波斯的会盟是两人一同促成,虽然两人的关系依旧止步不前,何子岑却有信心重新回到以前。他无意利用陶灼华的歉疚,想要在她面前重新展示一个全新的自己,让她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来托付终生。
送走了何子岑,陶灼华才暗自将苏梓琴的来信拆开。读着苏梓琴要她提防谢贵妃的提醒,陶灼华脸上渐渐笼了层霜华。
当初的故意针对果然是为了掩盖她与瑞安早有往来的事实,这两个女人各取所需,竟在两国兵戎相见的时候依旧保持着来往,足见不是安生之辈。
真相渐渐浮出水面,陶灼华的目光便透过谢贵妃,放到她身后的何子岩与叶蓁蓁身上。这两个人前世既为夫妻,又是谢贵妃的心腹,当年既不肯对何子岑心服口服,如今也必定会做于自己这方不利之事。
联想到何子岑刚刚出京,陶灼华心间忽然有些无端的惶恐。她在大阮宫中无人可用,便走了一趟云掌柜的善水居,请她派人悄悄跟上,复将谢贵妃勾结瑞安的消息递与阿里木,让自己这方多多留意。
叶蓁蓁自打那日听到宣平候爷与谢贵妃的密谋,心间总是惴惴。她想要寻机提醒何子岑一句,偏是寻不着机会。更兼着何子岱曾出言警告在先,她更怕丢尽脸面,一来二去在长宁宫前徘徊了两回,终是不敢得罪谢贵妃与宣平候爷,只得过门不入,又悻悻归来。
近日闻得何子岑果然出京,叶蓁蓁再坐不住。
流水无意,落花有情。叶蓁蓁心中纵然苦恨,却做不到将何子岑全然忘怀。她思之再三,忽然想到了陶灼华,眼间泛起计谋得逞的遂意。
叶蓁蓁晓得陶灼华与德妃娘娘亲厚,如今与何子岑又走得十分近,心间早便存着嫉妒。那一日听谢贵妃的口气,她们对陶灼华也想一举铲除,到是听得痛快。
心间的如意算盘打得飞快,叶蓁蓁想将祸水东引。由她把何子岑危殆的消息递给陶灼华,陶灼华惊惶之余一定会告诉德妃娘娘,那时候消息走漏,何子岑固然得救,便是谢贵妃悄然追查起来,也跟自己没有关系。
亦或因着此事,谢贵妃更将陶灼华记上了黑名单,先料理了她也说不准。
剪除了陶灼华,断了何子岑的念想,指不定便会柳暗花明,叫何子岑瞧见自己才该是繁朵丛中那一枝为他绽放的花儿,该是多么称意。
叶蓁蓁想得心花怒放,愈加坐不住。瞅着谢贵妃午睡的时候,悄然嘱咐了绣纨几句,便带着绘琦走了趟青莲宫,影影绰绰提到有人欲在宫外加害何子岑。
陶灼华墨画秋波般的黑眸一闪,心间已是呯呯直跳,面上却云淡风轻地问道:“蓁蓁,你这话是打哪里听来的?怎么不告诉德妃娘娘?”
叶蓁蓁煞费苦心,如今既然粉墨登场,只想将这出折子戏唱好。
她有些黯然地拿指头描画着腕上那只金绞蜜镯子的西番莲花纹,只寂寂寥寥说道:“咱们同病相怜,也唯有在你这里说几句心里话。我已然被打上长春宫的标记,哪里能随意出入德妃娘娘的长宁宫?”
到似是一幅为对方考虑的模样,叶蓁蓁只说晓得陶灼华与德妃娘娘亲厚,特意将这消息转告。她貌似推心置腹地说道:“是不是空穴来风,咱们并不晓得。若赵王殿下那里得知了消息,能够防备一二,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前世今生不一样的地方太多,当初何子岑不曾遇害,却不代表如今没有危险。
幸好已然求得云掌柜那里出手,陶灼华心下稍宽,再问叶蓁蓁道:“你自然是一片仁心,不愿意瞧着赵王殿下有闪失,岂不知这样便得罪了被后的人?依我看来,便是德妃娘娘知道,也不过徒增困扰,难不成你手上握有什么证据?”
叶蓁蓁惨然摇头道:“这样的事情,我也不过听句话音,哪里有什么证据可寻?那一日不过是恰好立在山子石后头,才隐约听得有人在树从间说话。当时担惊受怕,根本不敢出来瞧一瞧。这事儿究竟有几分准,连我自己也说不清。”
一张巧嘴说得入情入理,叶蓁蓁连后路都想得极好。她方才说与陶灼华,自己是在初三那日午后领着绣纨去尚宫局,替谢贵妃取新制的秋裳,路过御花园时,无意听得有人在树林间密语。
若秋后算账,初三那日正逢着谢贵妃吃斋,叶蓁蓁午后一直陪在她的身旁。
陶灼华愈想将事情说得有头有尾,便愈是叫人有破绽可寻,自己大约推脱一概不知,谢贵妃到刚巧能成为自己的证人,再疑心不到她的头上。
一出戏唱完,叶蓁蓁心满意足,故做一幅落寞的样子告辞而去,心里却十分得意。陶灼华瞅着她的背影思之再三,根本无意去乱德妃娘娘的心神。
第三百零二章 遇伏
几次三番,陶灼华已然察觉到叶蓁蓁对何子岑隐藏的一片情愫。
身为过来人,她自然晓得身陷情网的叶蓁蓁大约不会加害何子岑,至于方才提到的什么山子石后头、什么林中密谋的话,却没有几分相信。
虽说无巧不成书,可是兹事体大,若有人胆敢谋害亲王,又有几个胆子在密林间窃窃私语,还非要选在宫内?倘此事是真,更不如说是长春宫里谢贵妃与谁的话语让叶蓁蓁听了几句到更可信。
思之再三,纵有云掌柜的人暗中照应,陶灼华依旧怕不保险。她叫茯苓将和子唤来,命他速速走一趟何子岱府上,请何子岱即刻入宫相见。
两人前番闹几次闹得不大痛快,起因总为着何子岑,却没有什么旁的矛盾。何子岱情知陶灼华急急寻他,到有多半是何子岑那边有着什么变故。
何子岑随着梅大人出宫,何子岱知道得十分清楚,只为着前世里没有这一出,他还曾悄然问及这趟官差的去处,想瞧瞧是否太平。
这不过是仁寿皇帝的第一次历练,更兼着何子岑还要在九月间赶回,参加与阿里木父子的会晤,故此仁寿皇帝选的不过是份闲差。梅大人以户部之名去查京郊两个州县的税政,沿路多是太平坦途,何子岱便没有想到这里头还会风云迭起。
陶灼华对何子岑的心意天日昭昭,他无论如何不会怀疑,只问及这消息的来源,陶灼华坦言是叶蓁蓁转述,何子岱的眉毛不由轻轻挑了起来。
京中的公候王府多有自己的侍卫兵勇,宣平候府大约还豢养着不少死士,这点何子岱心知肚明。消息的来源既然是叶蓁蓁,那么最有嫌疑出手的便是宣平候。
何子岱连着几次察觉叶蓁蓁跟踪何子岑,早晓得她对兄长痴心一片。大约叶蓁蓁心知自己无力回天,又不愿袖手旁观,这才将消息透漏给陶灼华。
若何子岱此时真是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指不定束手无色,要向仁寿皇帝求助。可他前世曾替何子岑统揽着天下的兵马,胸中自有丘壑经纬,何惧区区几个暗卫死士的偷袭。
见陶灼华貌似十分镇定,脸色却隐隐发白,何子岱晓得她替兄长担心,不由将声音放缓了宽慰她道:“你放心,我这便派人追上,兄长一定不会有事。”
陶灼华频频点头,不便说自己已然派人跟去,只殷殷嘱咐何子岱道:“我也会再想办法,你出手时须分清哪些是自己人,莫要伤了无辜。”
两下里约定了暗记,何子岱出宫后便直奔赵王府,问赵五儿可曾知晓清风与明月的下落,要他火速与这二人联系。再从户部探得梅大人一行出京的线路,何子岱对着地图略略一扫,便就将对方能够动手的大体方位寻了出来。
此次涉及的京郊两州县多是坦途,唯有离着平凉驿不远处有座海拔几百米的土山,其间有条盘绕而过的鹰嘴涧,两侧有些茂林密植,勉强能够藏人。
大阮国中海晏河清,何子岑与梅大人他们一行必定不会绕路官道,而会从鹰嘴涧间穿越。若有人要对他们下手,那山涧便是最好的埋兵之所。
宣平候府上再有对何子岑斩草除根之心,也不能在京中公然调许多私兵出去。因此若在鹰嘴涧设伏,必会找些本领高强的死士扮成流寇草莽之类。目标既然明确,宣平候爷还要想到怎么善后,调动的人数必定不会太多。
何子岱想得通透,也不兴师动众,他只点了十余名府中本领高强的侍卫,轻车简从便出了城。清风与明月连日奔波在波斯与大阮之间,此时也刚好回京复命,被焦急地赵五儿抓个正着,听闻主子有难,也即刻奔赴鹰嘴涧而去。
陶灼华亦是当日急急出宫,从陶府打了个晃,便径直穿了月亮门出去,悄然来到刘才人的府邸,向她借青龙与朱雀等人一用。
虽是壮士暮年,又身有残疾,青龙与朱雀却是一等一的暗卫高手,闻得陶灼华旨在要他们救人,自然义不容辞,亦从府中带了几名本领高强的下属悄悄出城。
几路人马各自行动,都往鹰嘴涧那里集中。
再说宣平候早从户部的友人那里得到了梅大人出行的线路,果然不出何子岱所料,真将下手的地方选在鹰嘴涧。他对何子岑志在必得,并不调用府兵,而是倾了阖府之力,共派出死士九十八名,势必要在鹰嘴涧将何子岑截杀。
梅大人因为身有公干,官兵走走停停,自然行军缓慢。宣平候的人晓行夜宿,不过三五日便后发先至,在鹰嘴涧布下天罗地网,只为取何子岑的性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青龙、朱雀、清风、明月,还有云掌柜手下的四大护卫,实则都已经伺机而动,他们与何子岱手下的人会和,故意放了宣平候府的人上山,只为来个瓮中捉鳖,将他们一网打尽。
何子岑与梅大人带着一众官兵行至鹰嘴涧时,已是第二日的黄昏。见日头已然偏西,梅大人便与何子岑商议道:“殿下,打从此地穿过,离着下一个镇子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依下官之见,咱们还是紧赶几步,投在官府的驿站下榻,您意下如何?”
如今秋风爽利,正是天高云淡。眼看远处晚霞纷纷,如遍山红枫层林尽染,何子岑颇想多行几步赏些美景,便对梅大人说道:“本王也是这个意思,户外露营多有不便,咱们便从鹰嘴涧穿过,还能节省一段路程。”
梅大人传了话,官兵便开始顺着山涧穿行。因是小路狭窄,勉强只能容两人并行,行军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行至一半时,夕阳已有大半落山,天际的浓墨重彩格外璀璨。晚风枞枞而过,吹动两旁茂密的蒿草,何子岑极目远眺,竟发现霞光掩映之下,好似有铁甲向日的金芒一闪而过,转而又倏忽无踪。
何子岑寒眉轻闪,已然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第三百零三章 厮杀
经历过前世那场血与火的战争,何子岑对危险的感知格外敏感。
他半眯着眼睛往前头一片草丛间扫去,借着霞光的照射,果然又窥见几道隐隐闪烁的寒芒,心间不由一凛,大喝了声“停”。
百余名官兵的队伍原地立住,在山涧中拉成长长一排,一时鸦雀无声。
何子岑仗剑而立,又往前走了两步,簌簌秋风吹过,密林茅草之间万籁俱寂,唯有一只寒鸦从山涧飞过,发出呱呱的叫声。
寒鸦哀鸣,看似静谧的山涧隐隐有杀气腾腾。梅大人也惊觉不对,举目往前瞧去,只觉得那草丛中一片诡异。何子岑身为亲王,本是千金之躯,梅大人只怕他有个什么闪失,自己便是万死莫辞。
他焦急地立在何子岑身畔道:“殿下,为今之计先撤出涧口再说。”
待要后队变成前队,命官兵速速撤退,却见前头的蒿草之中,数十名黑衣死士已然步步往前逼近。与此同时,后方的密林中,也是嗖嗖有声,亦有数十名同样打扮的黑衣人纷纷从树上跳跃而下,身形轻灵至极。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且不说这里离京城距离之近,便是单看那些黑衣人的身手,何子岑也不信这些人是真正的流寇。瞧这个阵势,却是为向自己索命而来。
必是仁寿皇帝有心对他历练,便阻住了某些人的路,这才孤注一掷地想要出手。想通了此节,他握紧手上的剑,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