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鹤记-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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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不可泄露。
活在现世的人,怎么能够看穿前尘往事。
人类越来越近视,还不如我们蝶族的人有见识。
他们就像井底之蛙。
好吧说说我的哥哥起兵打仗的事。
他天生就是一个统帅。
那年的秋天,泗水河暴发了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
泗州的老百姓被洪水赶到了水的上游淮水之北。
可还没等流离的百姓安扎下来,淮水上游的洪水源源不断地冲下来。
刘雨锡带领的襄兵也被围困在低洼的泗州城。
我的哥哥刘统帅带着兵们填草包充塞到堤坝上,三天三夜奋战在洪水旋涡之中。
可是,为保淮水上游的朝廷所在地,泗州城充当了炮灰,已垒起的堤坝扒掉,湍急万分的水流直泻而来,瞬间泗州城一片泽国。
刘雨锡带着几万兵马突围到上游,有军中谋士鼓动,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天时,没有。地利,没有,但兵们团结。
襄兵席卷小朝廷,刚刚从榻坐到龙椅的皇上伸手一挥,从前谢大将军带出来的部分府兵,高大守为忠于朝廷,在宫中右宰相的直接调度下,训练出来的卫军,浩浩荡荡,迎战匆忙上阵的襄兵。
刘雨锡的兵饥寒交迫,疲惫不堪,虽然坚持了六七个时辰,从上午战到黄昏,但到最后溃败兵亡。
诡计多端的高太守亲自督阵,狂喊几声:“抓活的,活捉了刘雨锡本人的,加官进爵。”
兵强马壮的卫军势如破竹,刘雨锡把钨钢刀刺进一个卫军的胸膛,咬紧牙关,抽出刀刃,想给自己来最后的一刀,四周转围攻上来的卫军,夺下了刘统帅的武器。
战场一片狼藉,洪水在不远的地方奔流。
夕阳如血,晚风呜咽。
转战几年,打过无数胜仗的刘雨锡,在大雨倾盆,秋风萧杀中,完全溃败。
出师未捷。
泗州城被洪水淹没,淮水成为悬天河,扒开的口子,像一张血盆大口,把这个古城吞没。
从此,没有泗州城,没有刘雨锡。
继谢锜大将军之后,襄兵统帅刘雨锡未竟之业再无人承接。
刘雨锡被押往天牢。
这时候,一直隐蔽身份的梅仪,在我哥刘雨锡被活捉的当晚,趁着呼啸的秋夜长风,把话带给了我。
我那时叫秋妃。
这个秋天,注定终结一些人,一些事。
摇身一变,我成为秋妃。
可是,很快右宰相搞清楚了,我是逆犯刘雨锡的胞妹。
焉知不是里外串通。
焉知不是早有预谋。
我又一次无路可走。
走投无路。
那个我教习了多时的芦陵王,从诸侯王的角色,一变而为一国之君。
我仿佛看到了转机。
梅仪逃之夭夭,她活在人间,不愿呆在宫里。
谋反大罪,谁还能存侥幸藏匿宫中。
清除宫中刘氏襄兵余孽,朝廷上下声讨声不断。
到了这时,我反而听天由命,不怕了。
大不了一死了之。
生又何恋,死又何惧?
在爱莲的*下,渐渐成为一名贤能的王,他会不会赶尽杀绝?
会不会要取她的人头?
芦陵王说“呵呵,终究不过是一介女流。”
左右大臣哪个都不肯饶,纷纷上奏,言辞尖锐。
“皇上,贱女刘爱莲是谋逆大罪,不能不死!”
“皇上,罪人秋妃早先勾结贼子谢锜,后潜伏宫中,造反之心不死,此人不除,天理不容!”
皇上假寐,众位宫中要员以为皇上身体有恙,安静了许多。
重新睁开眼睛的皇上,不紧不慢的说:“礼部派个人,妥善安排秋妃,终身受限,不得离开宫里半步。”
“这?”
“这?皇上,这未免太于仁慈。此等犯上作乱的家属,不除不行啊?”
“皇上,不妥!”
在一片反对声中,皇上从龙椅上立起来,声音沉稳威严:“散去吧。”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退朝。
秋妃,瞬间色衰,一夜之间,从一个貌美女子沦为一介老妇。
唉,这里又说到哪一年了。
我总是不记得是哪一年的事。
哥哥刘雨锡在北方休整,一歇好些年。
我也从秋妃,过渡到王的教习娘娘。
在芦零王成长,坐在龙椅上,能够主理朝政后,我的地位日渐巩固。
可是,谁能想到哥哥刘雨锡为什么又要起兵。
他是认为皇上过于昏庸了吗?
他明明与谢锜大将军不一样,他没有当王的心啊,可是,这一切为什么?
是为了天下的老百姓吗?
可是,任凭他怎么勇猛,他带出的兵如何能战,这不又失败了吗?
我再一次被架在刀俎之上。
风声鹤唳。
人生再有多么不甘,也是惘然。
这一次,我的哥哥没能逃得脱,在第二天,午门关斩。
没有人去收尸。
任那乌鸦啄了肉身去。
任那下了七七四十九的汪洋之水包围腐烂去。
好一个汴水流哇泗水流。
流不尽这悲情冤屈。
这一次,我也再没有机会留下宫中。
哥哥刘雨锡做了我的掘墓人。
我在宫中的一切计划全部落空。
我的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结束了。
裴相大和尚在赚了一大把名气,名誉满天时,信心爆棚,一心想西游至印度取经。
已经有和尚到了国外。
有更多的和尚跋涉在去西天取经的路上。
裴相那晚来到北疆哈密。一水横陈,白浪滔滔。此岸望不到彼岸。
虽然是秋季,雪已下得铺天盖地。
芒鞋已烂。
填不饱肚子。
大和尚念着《心经》,希望有奇迹发生。
可是大水凝滞,在结冰与未结冰之间。
找不到过河的工具。
《心经》救不了他。
回头。
除了回头,还有一条道,那就是:死。
诵念《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渡一切苦厄
渡一切苦厄
渡一切苦厄
渡一切苦厄……裴大和尚念到天色微明,突然他的头脑中升起一幅画面,百鸟啁啾,春和景明,花好月圆。
呵呵,对于一个和尚来说,花好月圆是个什么鬼?
是个什么鬼?
和尚拍拍脑袋。《心经》啊,念到九九八十一遍,答案自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得回到初始。
回到旻元寺。
只有旻元寺才会有百鸟啁啾的美好景象。
《心经》让他通透开朗。回到旻元寺,那里一定有人需要他。
事不迟疑。
快,从西北边陲到江南腹地。
快,要快。
秋天就是这样消失了。
北国萧杀的罡风,越来越柔软,越来越生机盎然。
江水如蓝。
只有山中的杜鹃鸟在一声声地叫,叫到人的心揪在一起。
杜鹃啊,你是有冤屈的吧,你是有长情的吧?
在等人,还是在悼念?
昔日的秋妃满头飘起了白发。
岁月催人老。
郦音,爱莲、秋妃……
就这么老了。
老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30,芷萱 情了
(全本小说网,。)
芷萱的父亲陈太傅在京城,知道了爱女病入膏肓,心急如焚。
他差了宫中卫军数人,带了护身符,一路南下。
芷萱那天穿了一件浅蓝的长披风,坐在刻了“锡”字的软轿上,在院子里听风。
风中有雁阵的哨声。
我的娘在一旁做着针线。
这个姑娘,就像是她自己的女儿。
两个人相依为命。
芷萱的娘在一次醉酒后,神志不清,失足落水而亡。
江洲是水天泽国,每年的夏季不知道淹死过多少人。
芷萱哭干了眼泪,她只求天神快把她的命索回去。
她提着耳朵在等风,风中会有消息来的吧。
那一天,离开江洲数月的孙屯田来到了这座院子,如今孙屯田不是什么司马了,他到朝廷做官了,还是个刺史。
孙屯田,呵,他现在叫孙三变,孙刺史。
孙大官人进了院子,左看右看,摇摇头。
他在院子中,看到了我的娘。
当年刘道檀的妻,曾经是个热心的人,挑着担子进旻元寺帮忙,一年两场水陆道场,少不了刘氏夫妻的帮忙。
而端午节,孙屯田还吃过这个老太亲手扎的咸肉粽子。
可是,他现在不认识眼前这个老太。
不是他势利眼,而是这个老太心如枯井,像院子中的太湖石一样,是个摆设。
芷萱坐在院子里,膝上摆着她心爱的桐木古琴。
她已有几个时辰不曾弹奏。
泥塑木雕一般。
但她的心里越来越急切,她盼望着有一阵风,来告诉她,那个走路铿锵的男人,不是朝廷要犯,不是谋逆。
他没有死。
可惜,我那时还如行刀背,并不知道我的哥哥是个蝶族。
因为他沾了太多生命的血,命里注入了过量的阳气,他转世到了人间,变成了凡胎。
要是我告诉芷萱,我的哥哥刘雨锡投胎到了京口,一个小县功曹的家里,做了人家的儿子,陈芷萱会不会气绝,然后求速速投胎来找我的哥哥。
只是,我的哥哥真正不是凡人,投胎到了一个功曹的家里。
功曹的老婆,也就是我的哥哥投胎到一个女人的肚子里,执意要给这个女人做儿子。
这个女人出生于官家,父亲是当地的县丞,家教良好,知书达理,对丈夫刘功曹知易受知冷。
只可惜,我的那个哥哥啊,即使转世,身上的杀气未除。
他是一个杀气重重的人,即使是几斤重的胎儿,也能要人命。
可是,他的妈妈,我的哥哥再转世,投胎给这个女人,却又要了这个女人的命。
这个女人太善良了,既然这个孩子执意要来人间,还要祸害一个人,那就祸害我吧。
一命抵一命。
我的哥哥投胎的人家也姓刘。
他的父亲刘功曹给儿子取名刘裕,希望他的儿子过上好日子。
但因为刘裕生下来,眼睛未睁,他的娘就死于难产,刘功曹不喜欢他的这个儿子。
后来,借说没有奶水喝,把小刘裕送给了一个很穷的人家,只是那个人家有一个女人刚生了一个孩子,有奶水。
小刘裕就这样有了一个家。
有奶便是娘,这是不错的。
我的哥哥投胎了,他还是我的哥哥吗?
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是蝶族了。
他背叛了我们的族群。
可是,谁让他这么地想做一个人呢,真正意义上的人。
说完了我的哥哥,唉,我哥哥的故事其实是说不完的,是啊,他投胎了,他的绚丽激荡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呢,眼下他躺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怀里,喝着奶。
他是一个婴儿。
哥哥去北方,做为襄兵统帅,几次打仗,,芷萱姑娘都知道。
如果可能,他是为了她打江山。
她奢望着。
孙三变立在旁边,似乎是自言自语。
他说他得了一首绝妙好诗。
秋江渺渺芙蓉芳,秋江女儿将断肠。
绛袍春浅护云暖,翠袖日暮迎风凉。
鲤鱼吹浪江波白,霜落洞庭飞木叶。
荡舟何处采莲人,爱惜芙蓉好颜色。
芷萱是个乐痴,她瞬间有了些欢乐,说:孙大人拿了来,芷萱正好有一段曲子可以去配。
那天,音乐如诉。
京城里一支小队,快马加鞭,他们是专程来接芷萱进京的。
那一年,她失恋了。
她为之茶饭不思的男人,被砍了头。
从此,情了,丝断。
那个一生期艾,不服命运差遣,最终却被命运抛弃的芷萱娘,居然做了一个溺死的鬼。
纵然有诸多的麻木,终究是给了她生命的娘。
她已从悲伤里渐渐缓过劲来。
这里,潮湿偏远的江洲,终究是不能呆了。
第二天,家丁听候小姐的是吩咐,一顶轿子,把她抬到了江洲长亭旁边的鹂音阁。
她是来与谢颐告别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从京城来,公子贵胄,可是又怎样呢?
他把自己半山腰上,读书编撰文选的地方,取名叫做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