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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枕鹤记-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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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大根没有一星星的悲伤。

    转而,改革开放的春风,刮得像十二级台风一样,陈大根这么大个都被刮到了浙江义乌。

    说来你不得不佩服,陈大根有了自己的实体店,这个实体店在义乌也许并不起眼,但,你可能不知道,陈大根的店左面是一个英国人开的玩具店,右面是一个荷兰人开的衣帽围巾店。

    陈大根与国际无缝接轨。

    在他高大的身躯里,成功给予了他成熟男人的魅力,后来的后来,唐素贞走到了陈大根世界的十万八千里之外,陈大根在五十挂零的那一年,有了一个宝贝儿子。

    陈大根第二个夫人,是土生土长的义乌人氏,本来是他的员工,管账的丫头。

    世事多变,沧海桑田。

    有一天,看着渐渐混浊的空气,陈大根偶尔怀着诗人的忧戚,想到过唐素贞过了期的青春曾与他的青春纠缠过,有点心动,有点歉意。

    但很快,稚儿花朵一般的小脸,给了他万般柔情。

    他终于承认,他,陈大根,也有被耽误的青春。ip0(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35,道檀 流落

    (全本小说网,。)

    唐老斋的情绪低沉,唐素贞一改热情四射的习惯,默默端菜洗涮。

    年初一晚饭吃的沉闷。

    唐素贞过两天就要回国了,本想晚饭时在饭桌上跟唐先生先吹个风,但情绪一沉,也就没有开口。

    的确,这位五十岁风韵犹存的夫人,与80多岁的老翁唐老斋萍水相逢,她没有必要跟他商量她的行程,他也没有责任一定要知道她下一步怎么走。

    至于陈宸姑娘,把上邪yé读作上呀,让他心绞痛一般,不能接受。

    这天睡觉前,陈宸又翻开了《枕鹤记》。

    想到她的亲父亲陈大根,她在微信里给陈大根拜了个年。

    联想到了刘爱莲的父亲刘道檀。

    几天来,陈宸没有敢打量这个沉默如山的汉子。

    就好像,对,就好像这个沉默平凡的汉子,是她的父亲。

    这真是怪事,相隔那么久远,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竟扯到了一起。

    在天下女儿的心里,父亲是特殊的男人。

    风从远古刮来,越来越猛,横吹一切。

    它吹开了陈宸的心扉,也翻开了《枕鹤记》的某一页。

    终于有一个叫做刘道檀的汉子,走到了历史舞台的中央,追光过去,不乏精彩。

    麦子的针芒在五月的阳光下,闪着刺人的光亮。刘道檀从长山的北麓深处一个小村走出来。他走得很快。一件线织的背心脱了下来,槐树下吹来一阵凉风。

    刘道檀在树下歇了会脚,手搭凉棚看出去很远。

    麦子成熟了,晴好的天气,麦子眼看着就要开镰了,他准备着过两天回来刈麦。

    眼下旻元寺还在初建阶段,离不开他。

    道檀祖籍在山西,在老家排行第二,老大跟着母亲在中原。

    他没去过山西,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带着他南迁。一群中原人被蝗灾闹得无法活命,纷纷南逃。

    一路上风餐露宿,一年又一年,走走停停,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路人,饿死的,病死的,不计其数。

    道檀的父亲带着他逃命,留着大儿子跟着娘在中原一个叫上溏的地方。

    长山,山碧水清。

    一路艰辛,刘道檀从父亲身边跑出去,跳着喊着,说他再也不能走路了,这里能够活命。

    那一年,道檀不过七岁。

    道檀的父亲看到了麦子,秧草,心中大喜。这里的山水跟家乡大不相同,比家乡美,河里淌的水是甜丝丝的。家家有水井,上前讨个水喝,老乡还送上一两个水面烧饼。

    道檀吃的那个香啊。

    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地方啊。麦子长的似乎都比家乡的俊。

    道檀的父亲在山脚留了下来,给一家孤儿寡母帮佣。时间一长,道檀的父亲跟长山的这个人家结成了一家。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道檀也娶了江南水一样的漂亮妹子,成了家,生了根,家里有一儿一女,儿子叫刘雨锡,是个健康调皮的孩子,爱莲小女儿赛棉袄,长得山清水秀,听话懂事。眼看着12岁了,帮着她娘干活,是个好帮手。

    道檀最疼的就是这个女儿。

    江南人家,家家种植莲荷,不到初夏,莲就翠生生地铺满河面。道檀叔叔干脆叫女儿爱莲。小名莲儿莲儿。

    这天,道檀心情不错,江南风调雨顺,气候宜人,物质丰富。

    家里由孩子娘料理,他经过乡邻介绍,到山里的寺庙做些杂事,帮忙烧烧饭,打打杂。

    他老家中原上溏一带的男儿都会木工活,在寺里,他什么事都抢着干,修个桌子,补个凳脚,甚至打张木床,没有他不会的,而且有求必应。

    这手艺还是他父亲教的,都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

    寺里人,除了和尚,就是善男信女。

    香火很旺,赶上观音出生日,前来拜佛磕头的更是络绎不绝。

    说是庙,其实过去只是黄泥墙的几间屋里,里面供着泥胎佛像。后来,才有了这大雄宝殿与几进的大院子。

    每逢佛事繁忙,寺里素斋烧的就格外多些,善男信女们愿意留在寺里用餐的,管个饱。

    道檀沿着丰收在望的麦子地的田埂走着,渐渐地出了汗,风一吹,背后有着凉意,他又把线背心穿上身。

    眼睛望远处望望,金黄一片,加上路边,远处,高高低低的油菜花儿,真个的,像幅画似的。

    道檀不禁加快了步子。

    从道檀家的小山村到寺里紧赶慢赶两个时辰。

    视力好的人,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就能看到寺庙里,大雄宝殿黄色的尖角。

    顺风的话,耳朵好的人还能听到一声声的佛经,咪咪蒙蒙,句句落到心坎上。

    道檀当年就是因为喜欢上这哼唱,求了人介绍,到寺里做杂活。

    眼看着就到了,寺里的一个和尚却快步地迎了来,也是一头汗水,背后粘着的灰色长袈裟浸了汗水。

    有什么紧要的事?道檀有些纳闷,他今天来寺里算赶了早了。

    和尚是个中年汉子,见了面,说话紧张结巴,说:“快,快跟我回去。”

    “这不是来了吗?”道檀说。

    “快,快点,可急人了。”

    道檀叔叔来不及细想,这和尚都不从容的事,会是什么事?

    中年和尚说:“来了贵客了,快回去。”

    道檀自己也纳闷了,来了贵客,敢情与他有关。跟他有关的贵客除了中原老祖上来人,还会有谁?

    他父亲托北上的人带了口信,几十年也没等到回音,掐指算算,他的母亲大人在世的话应该有80高龄了,哪个晓得她还在不在世,就是在世,哪有脚力几千里南下到这里。

    可惜,他父亲也不曾说祖籍在哪里,上溏,上溏,家乡方言,也就是一个音。真要找一个音叫上溏的,到哪里去找?

    可是,和尚说的贵客又是哪个呢?要不就是苦命的兄长?要是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在,他道檀也不叫孤苦无依了。

    好歹老天怜惜苦命人,让亲人团圆。

    道檀跟着和尚后面,来不及到自己的小窝里歇歇脚,直接到了方丈室。

    方丈室,一丈见方,红木的座椅,挂了画。有一个黄色的蒲团,几张小条桌。这里,道檀来打扫过,送过茶水,有时半夜也送一点吃食给方丈。

    迈进门,也没见有什么贵客。立了一会儿,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少年,身长五尺,华服衬得人精神抖擞,细皮嫩肉,面目清秀,眉眼大气。

    这个小主真是稀客。

    方丈盘腿在红木椅子里,少年在对面两列木椅子上坐下来,脚下踏着踏板,上身坐得笔直,面带微笑。

    真是好有修养。尽管年少不卑不亢。

    道檀立在门的一侧,躬身听候吩咐。

    大和尚指指门边的道檀,跟少年说:颐儿,这些天寺里在准备一场水陆法事,过于忙碌,和尚们接待事务诸多,你且听道檀叔叔的安排,吃住在寺里。你父亲捎信来,让你来寺里,是本寺的荣幸,他公务繁忙,将你托付于我。寺里寺外你都可以转转,要是去集市玩玩。几天后,你父亲会来领你。

    你道这个少年是什么人,江淮浙节度使谢锜的小儿子,少年得暇要游学江淮,寄居在寺里几天。

    谢锜的好友旻元寺方丈裴相帮忙照顾,方丈又逢远近闻名的大法会,只好千叮万嘱,托付颐儿跟着道檀叔叔身边。

    大家都信任道檀,这个像山一样沉默的汉子,非常可靠。

    这算不算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反正道檀叔叔深感事情重大,一下子小心翼翼起来。

    陈宸把泛黄的《枕鹤记》翻来翻去。她有些拿不准,刘道檀?山西人?上溏?

    山西是有一个地方叫做上溏的,不过,那是不知道什么朝代的事了,后来,它叫长治。

    如果真是长治人,那,真是无巧不成书,她的亲奶奶就是长治人,从前,经常跟她讲打仗的故事。ip0(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36,谜面 秘密

    (全本小说网,。)

    年初一的晚上,稀疏的烟花燃放之后,夜晚格外的宁静。

    唐素贞那晚忙着唐老斋的公寓清扫,客厅里的电视机难得地开了一回,到晚上10点,唐老斋说困倦了,要回房休息。

    唐素贞看不惯公寓角角落落的灰尘,轻手轻脚地忙到半夜,方在客厅里的充气大床垫上歇下来。

    白天的龃龉淡了,大人们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不愉快。

    陈宸失眠的毛病却犯了,到后半夜仍清醒着。

    她的脑中突然灵光闪闪,许多疑问密集地向她的思路中涌来:

    唐念约是什么身份?与唐老斋是父女关系?剑拔弩张的父女关系还是继父女关系?

    继女?

    陈宸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唐老斋不止结过一次婚,他的婚姻状况待查。

    唐老斋的所谓六十八件元青花,如果是赝品,那么……

    怎么可能是真品,至少部分是假货。

    陈宸为自己头脑里突闪的念头再次吓了一跳,情绪迅速地兴奋起来,她坐起了身子,从床头柜拿起电脑小本,查了起来。

    在搜索一栏嵌上:唐念约。

    居然有,且排序排到了20多页码。

    这个唐念约女士,的确是位名女人,一名中国书法艺术的研究家,曾是高等学府书法研究生专业的博士生导师。

    天。

    陈宸为这一发现,止不住心狂跳。

    唐念约,女,籍贯江洲。1955年1月生于北京,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著名书法评论家,博士生导师。大学国钧图书馆荣誉馆长……

    陈宸看着鼠标的光点在电脑界面上一闪一闪。

    国钧图书馆。

    她看着这五个字,陷入假设: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国钧图书馆的捐建者一定是与唐念约有密切关系的人,可能是她的祖辈,或可能是她的父辈。

    不知为什么,陈宸想念起这个在电话里对她破口大骂长达20分钟的陌生女人。她的义愤填膺,也许真的是因为心中有座火山,找不到喷发口。

    唐老斋躲在他的北美公寓里,孤苦却安静地度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样的养老模式,是眼下及今后,不知多少中国老人想不到的好日子。

    他为什么在北美养老?

    为什么没有亲人?

    那个唐振斋与他的关系冷到冰点,为什么?

    如此,陈宸进一步假设,床头的这边《枕鹤记》,打着“广陵古籍印刷制造”字样的奇书,会不会是?

    一,伪造品。

    二,唐老斋自己的杰作。

    天,陈宸为自己的假设热血沸腾。

    什么《枕鹤记》,兴许是唐老斋的杜撰。他不是收藏了六十八件元青花吗?到网上搜一搜,就知道,一个拥有六十八件元青花的人,元代也许只有皇帝能有这机会与条件与财力,后代,绝——无——可——能。

    一个把假古董当真的人,弄一本所谓两千年前的宫中女官日记,有何不能。

    这创意,并没有多少含金量呀。

    陈宸把电脑放回到柜上,身子往下一缩,躺进了被窝,闭上了眼睛。

    下一步,她可不想束手待毙,联络到唐念约,撬开她的嘴,尘封的唐老斋、《枕鹤记》、“秋妃妄想症”,统统的可以了然。

    陈宸心中有过一丝丝恻隐,这样对付一个快九旬的老翁,是不是不厚道?人家已经拄着拐,人家已经在风中跌倒站不起来,人家已经躲到了北美,就差隐姓埋名……

    隐姓埋名?

    唐老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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