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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国子监绯闻录-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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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钰瞧着秦兴只顾替她打伞,半肩湿淋淋的,裤脚也滴淌着水,命肖嬷嬷拿了几百钱给他,去买些酒食吃。

    秦兴喜滋滋的接过,谢后去了。

    肖嬷嬷替舜钰从布袋里,把新买的书墨笔砚等一一摆桌上,顺道讲起午时二夫人刘氏遣人来传话,义塾的先生,老举子赵化楠传信来已开学。

    原是要舜钰同二老爷一道去拜见先生,因他白日里不在,二老爷自个备下银两去,那赵化楠客气几句收下礼,说明这事便成了,让钰哥儿莫要担心。

    顿了顿,又说大夫人孙氏也派人来回过话,明五更时有车马备在二门,可和砚宏砚春一道去上学。

    等了半晌没听到舜钰应答,转身望去,见她坐在炕沿,手里翻来覆去摆弄那蔷薇铜墨盒,玩得津津有味,脸上的神情和翦云有些相像,透着豆蔻女孩儿的憨娇。

    连她走到跟前都不曾察觉。

    “嬷嬷,这个以往没见过。。。。。!”舜钰仰起小脸儿,有些献宝般把那物举给她看。

    肖嬷嬷端给她碗紫姜汤驱湿冷气,忍不住叹息:“这东西姑娘家喜欢,翦云用倒是可以,钰哥儿拿着就不对了。”

    舜钰抿起嘴,垂下头又摩挲几下,抬手接过汤,却把铜墨盒递给肖嬷嬷:“我心里明白。。。。。。。你拿去送翦云吧,莫说是我给的就好。”

    然后一饮而尽,搁下碗儿,起身走到书案前。

    窗外有雨点梢进来,把宣纸染上了湿斑,她探身关紧窗扇,这才随意翻起新买的名家文册,想想又道:“明我去义塾读书,梅逊是从肃州随来的,规矩礼数不周,胜在老实忠心。秦兴今见是个机灵圆滑的,七方八面通透,我想让他日后能跟着我,就不知三表哥可愿意放人。。。。。。!”

    一想到秦砚昭,舜钰有些头疼,除去前世恩怨不提,他真是莫名其妙的看她不顺眼。

    “这倒不难。”肖嬷嬷倒笑了:“我去同老爷夫人说一声,三爷身边得力小厮有几个,这秦兴并不出彩,讨来应是无大碍的。”

    又说了会话,厨房婆子拎了食盒送来,外头的丫头接了,进来伺候舜钰用膳不提。

 第拾叁章 入义塾

    清晨,鸡啼后,天边起了一线鱼肚白,蒙蒙欲亮又昏暗。//全本小说网,HTTPS://。)//

    昨落了半晚的雨,青石板路洇着湿,春寒料峭,风回犹冷。

    出了院门,秦兴和梅逊已在那等着,秦兴至跟前回话,书笔文物等还有衣裳已搁上马车,走前先得去和老太爷还有二老爷二夫人告别才是礼。

    舜钰看着他高兴,抿嘴笑了笑,转身往翰墨院见老太爷。

    才至正房门口,便瞧到砚宏砚春跟随的小厮在前廊等着,立边的丫头欲要进去回话,被舜钰拦住,但听得房内传出老太爷的斥责及砚宏砚春唯诺声。

    约过半晌,帘子一阵哗啦响动,砚宏二人垂头搭脑的出来,见到他懒懒作揖,也不愿多话先去了。

    舜钰这才进房里请早安,老太爷正襟危坐于太师椅,面前摊着本古书,蹙紧眉吃茶,满脸严冷。

    抬头见是舜钰,才神情微缓,问了书学到哪里,八股文制式如何,听过他三言两句间,已是点头赞许。

    逐叹口气,请他在义塾里多照看砚宏砚春两个,督促其用功读书,莫去干那偷鸡摸狗的勾当。

    舜钰一一应承,再聊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又去见了刘氏,因秦仲宿在姜姨娘房中,逐不去惊扰,正巧园中遇着砚宏砚春也各房见过,一齐上马车出府门来。

    忽听得弦声悠扬,透窗望去,街市口卖馄饨鸡的老汉坐在竹椅上拉胡琴,生意好了些,这般早,已有二三赶路人正坐凳上埋头吃着。

    义塾在东城观音寺旁的灯草王家胡同里,是秦家一处祖宅,开辟出一处院落,用来做为塾堂。舜钰看着新鲜,红墙碧瓦,进门只见庭院深广,半割小池,旁杂种樟松,因是初春不见花,有古柳一株,枝尖点翠。

    进了正房,桌椅横了五排,族中子弟来了大半,年纪有六七岁的蒙童,睡眼惺松着,也有十七八岁要考功名青年,皆在摇头晃脑的读书。

    教书的先生赵化楠已在坐,值花甲之年,头戴四方平定巾,身型瘦削,显得半新不旧的青布长禙子,宽宽敞敞的。

    桌前摆着书墨笔砚,一条寸把厚的竹木小板子,一青花瓷盖碗茶盏,袅袅冒着热气。

    舜钰几个先向供桌上的孔子神位礼拜,再去赵化楠跟前作揖。

    赵化楠正在考个蒙童对对子,无非是“云对雨,雪对风,蜂腰对蝶翅,渗漉对涳濛”等常规对仗,那蒙童还结结巴巴的,他脸色一沉,低声训诫,无暇顾及舜钰他们,任由其一溜烟朝堂中走。

    舜钰原想独自寻个位,却被砚宏砚春拉着坐在三排角落一隅。前后皆是素日相熟嬉戏惯了的子弟,用书挡了半脸探头,歪眉斜目的瞟着砚宏从文物匣中拿出书笔纸等,又掏出一方精致的鸳鸯砚。

    一个名唤秦润的低笑:“这是哪家姑娘送你的定情之物?”

    砚宏忙又收起,另拿出个四方砚,边有些得意:“拿错了出来。五鸾楼那个林娇儿素爱舞文弄墨,上趟送了她支竹刻花鸟纹毛笔,她请我进房喝酒听曲,这鸳鸯砚我可是得来不易,这趟非和那多情小姐同鸳帐不可。”

    话音才落,却无人声附和,砚宏奇怪的看去,方还嘻皮笑脸的几个,皆一副恨不能把头埋书里的模样,心骤紧缩,暗喊糟糕。

    果一抬眼,赵化楠立他身边,双手背后,面容铁青,目光炯炯。

    砚宏慌慌把《礼记》摆面前打开,翻动嘴皮儿琅琅背诵。

    赵化楠站了会,朝舜钰看了几眼,穿着青绡直裰,颈处镶月白护领,头戴海蓝巾,素素净净的,坐在那腰板抻的直,神情不卑也不亢,竟把这满堂的纨绔子弟皆比了下去。

    昨秦仲来见他,略提了提,才晓得舜钰十六七年纪,就要参加今年秋闱乡试。

    而他三十才得秀才,观场八次堪堪中举,时年他已五十四,会试屡屡不曾发迹,后在一个破落县做了县丞,好景不长又丢掉官,至此俗尘闹世颠簸一遭,他如今已是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了。

    但你看舜钰,韶光明媚正当年,只需好风凭借力,便是青云直上之势。

    赵化楠十岁进学,记忆里全是萤窗雪案的苦累,到花甲还要傍人门户度春秋,这少年如面明镜,赤赤映出他大半生的落魄不济。

    人愈老,脾性反如蒙童古怪无常,胸怀一旦狭隘自艾起来,嗔怨羡妒就滋生,若少年面目丑陃或同砚宏砚春般顽劣,他心里也不会这么不痛快。

    却也不多说,阴沉沉的朝后桌巡去,砚宏长舒口气,舜钰抿抿嘴唇,直觉先生看她的目光不善。

    后不肖舜钰觉得了,满堂学生都晓得先生今日不能惹。

    原但凡“歇伏”或“年休”,先生晓得一众学业必有生疏,来学时并不会查,即便询几个看中的学生考,也是能宽则宽。

    而此时却不同,只给一个时辰,让把年前教得文章读好背熟,一个接一个捧书至他跟前,面壁背诵,舜钰因是首次来进学,倒不用背书。

    这样便去了大半日。

    年纪稍大的青年还好,至多被斥打嗝愣或错字,大部分如砚宏者,结结巴巴或索性就背不出,被敲头或打手心,砚宏被打了一板,龇牙咧嘴的敢怒不敢言,却偷偷把手伸给舜钰看,本就是细皮嫩肉的正经少爷,哪里挨得起打,掌心一条红痕就颇委屈,怨声载道:“今不是黄道吉日,就不该来上什么劳什子学,受这可恶老儿的训诫。”

    总算至晌午停课,赵化楠去堂屋吃饭休憩,各学生的小厮已端了食盒来,提早让厨房的婆子在大锅的蒸笼里蒸过,都热滚滚的。

    砚宏背靠墙坐,撵走两个同窗,把两腿翘在长凳上晃荡,因着手疼,跟来的小厮秦贵半跪他身边,用勺子或筷著挑菜或舀饭,一口一口喂他。

    砚宏看看舜钰碗里的菜,摇摇头,直道二伯母小气,让秦贵夹只酒酿鸭腿给他。

    秦贵见舜钰掩碗拒绝,逐笑道:“我家爷邪性,如若对谁好是百般挖心掏肺,你若不接,他会满身不爽利,反要落下仇来,又是何必,一个鸭腿罢了!”

 第拾肆章 小闹乱

    舜钰听得此话,也就任秦贵夹起鸭腿搁在饭尖上。(全本小说网,https://。)

    砚宏才吃过半块红焖肘子,觉得腻味,支开秦贵去取茶水,方压低声问:“那玉扳指玩够没?周海可是整日惦记着。”

    “一个扳指而已,他要我还他就是。”

    看舜钰这般不放心上,直揺头:“你当他堂堂一个二品大员的嫡子,还在乎区区个扳指?他是想你的很,外头花娼优伶都没了兴趣,隔三岔五给我递口信,想见你一面哩。”

    舜钰冷笑,语带讽弄之意:“我从肃州来,果真是泥腿子进城见识少,原来京城是个龙阳兴盛之地,好端端的哥儿,女子不爱,竟喜后桃之风!”

    砚宏涎笑你没尝过,自不知其中滋味各有千秋,舜钰知他也不干净,沉吟半晌说:“回去我把扳指给你,你还给他,我不要同他牵扯。”

    砚宏还想劝,却见砚春带着帮小子从外头进来,手里捏块白肉,兴冲冲的喊四哥:“院里水塘已解冻,刚瞧见有个王八探头,手掌般大小,想必饿了一冬,可不怕人,走,一块儿钓王八去。”

    “钓你个头!”砚宏翻个白眼,嘴里骂咧咧:“无眼力见的东西,没瞧着塾师不高兴么,你们都老实消停些,否则弄到最后,帐总算大爷我头上。避过了今日风头,你们探巢上树,斸墙捉蟀,只管随意去就是。”

    与砚春同来的,还有个名唤孙淼者,是秦府大夫人孙氏弟弟的长子,同砚宏年纪相仿。

    他书读得用功,自诩有些才气,就心生傲慢,再加上这义塾又是自个姑丈出的银子资助,连赵化楠平日也叫他帮着管理,给足了面子。

    现听砚宏此话,他倒占了自已上风似的,又见一众垂头无趣要各散去,逐冷笑道:“你们怕什么,不是有我么?有种的跟我钓王八去。”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秦家本族或远或近子弟,再怎么也不会去听外姓的话,尊他的还说一两句托词,别的干脆充耳不闻的回四处坐。

    孙淼顿时紫头胀面,羞惭不堪,再看砚宏咧嘴朝他嘲笑,很是洋洋得意,更是添堵一团,却也不好怎样,心怀恨意,压抑住气转身自去了。

    至未时,继续开课。

    赵化楠布置年幼蒙童描红模子,让孙淼帮携着代管,嘱咐他对初学的更要手把手去教描字。

    自个则命其他读经甚或举业的学生,取出《孟子》翻至离娄章句从第一节开始,他读一句,让学生读一句,并用朱笔标注“逗”“句”。舜钰虽早已学过,却也认真跟读,与旁人无二。

    赵化楠边读边走,恰至舜钰身前,却见她书上自个还未读到处,已有朱红点过。

    顿时瞪眼指书,厉言斥问:“先前提点过,我读至哪句,你才可点至哪句,怎后页已瞎涂一气,尊师重道可在心上?”

    众目睽睽望来,一时寂静无声。

    舜钰起身恭道:“尊师重道百年谨训,学生岂敢忤逆,此是从肃州带来的旧书,后头朱红已淡,前新鲜印方是随先生读点的。如若先生不允,明日定去重买新书来念。”

    “舜钰所言不假,确是陈年旧痕。”砚宏凑近看看,忙大声帮腔,亦有人轻轻嗤笑。

    “先生问话,有你多嘴的么?至墙角站半个时辰自省。”赵化楠气喝道,砚宏抹着鼻子乖乖听命,孙淼望过来,暗觉解气。

    “你虽中秀才又如何,还有乡试,会试甚或殿试,路漫漫其修远兮,最忌骄妄自大,落个少不成事的命途。”

    听了此话,舜钰只得说:“先生训责的是,吾将上下而求索,不敢再有丝毫惫懒之心。”

    赵化楠哼一声,顺手拿起她临碑临帖的几张小楷,随意翻了翻,又甩于她桌前,撇嘴道:“下笔无力,始转牵强,峰芒尽现,实需刻苦磨练,回去把《灵飞经》和《玉版十三行》每日各写三十章,以备我查。”

    语落,接着刚教过停顿处,继续念诵。

    舜钰简直要气笑了!

    前一世她在宫中,为临摹皇帝朱煜的笔迹,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至后来她批阅的奏折出去,除被沈泽棠一眼识破外,再无旁人察觉。

    朱煜的字,仿“赵柳体”成,虽无劲峭峰骨,雄浑筋力,却胜在遒媚秀逸,可是公认的下笔严整、始转圆熟的书风。

    而赵化楠是明眼人,岂会不懂呢!舜钰便晓得这塾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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