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归-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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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裴锦歆仔细打量着这座富丽精美、占地广阔的府邸。
如果霍骁合她心意的话，两年之后这里就是她的家。
外院什么样子和她没有关系，这内院嘛……
这里将来是她一个人的地盘，她一定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好好归置一番。
她正想着，软轿停了下来。
随行的侍女嬷嬷们虽然不是裴府的下人，却都是凤翔宫里伺候裴皇后多年的宫人，伺候裴锦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们个个训练有素，熟练而不失优雅地把裴锦歆扶下了软轿。
但她们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婢女婆子，除了衣着不俗之外，身上都带着一丝傲气。
让霍家的下人们不敢小觑的同时，也有几分不顺眼。
定北王霍大将军的侧妃蔡氏早已率诸位王府女眷在此等候多时。
本来这样的场合身份低微的侍妾们是没有资格，也没有必要出面的。
侧妃蔡氏带着一干仆从亲迎即可。
然而，蔡氏几日前收到了小王爷的一封亲笔书信。
要知道这可是十六年来尊贵无比的小王爷第一次吩咐她做事，她怎敢违抗他的命令。
虽然不知道小王爷到底想做什么，她还是依照他的吩咐把王府霍大将军所有的侍妾全都唤了出来。
侍妾们数量十分庞大，从十四五岁到四五十岁不等，有些人的名字她都想不起来了。
有的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有的如花开极盛灼人眼目，有的则如凋零的花枝，虽已经不再美丽，风姿却依旧楚楚动人，十分惹人怜惜。
当然，水嫩的必须站前排，惹人怜惜的只能靠后了。
总之，年龄跨度在三十年以上的一大群美人几乎把二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裴锦歆没有见过霍骁，但不代表她对霍家的情况一无所知。
定北王妃几十年来一直住在京城的定北王府中，她才是霍骁嫡亲的祖母。
至于兰州定北王府里的这位主持中馈的侧妃蔡氏，虽然日子过得比正妃还舒服，是真正的西北第一夫人，但裴锦歆依旧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侧妃就是小妾，即使是霍大将军的小妾，那也只是一名小妾。
要让她堂堂的瑞嘉郡主和一名小妾套近乎，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更何况她将来是要做这座府邸的女主人的，说白了就是要从这名小妾手里夺权，两人注定不可能和睦共处。
裴锦歆出身高门，裴家又是个大家族，女人的数量十分可观。
更别提她时常进出皇宫，那里的女子更是动辄上千。
按说她不该吃惊的，可事实上她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霍大将军是个风流鬼她早就知道，可万万没有想到兰州定北王府里有这么多的美人。
都说皇帝后宫三千佳丽，皇宫里的女人的确也不止三千。
可真正能够爬上龙床的女人，尤其是有位分的其实并不算太多。
起码裴锦歆就没有在凤翔宫里见过那么多的嫔妃。
要知道皇帝姑父的女人中，凡是有位分的每日都必须到凤翔宫里给皇后姑姑请安。
她虽然不爱搭理她们，可每位嫔妃的情况她都十分清楚。
她们的人数加起来绝对没有眼前这群美人的三成。
裴锦歆想着想着眼圈就红了。
霍大将军都那么大年纪了，身边还有这么多的美人围绕。
他还能记得京城里那位年过半百的元配夫人么？
上梁不正下梁歪，祖父这么差劲儿，孙子又能好得到哪儿去！
霍骁大她三岁，她出嫁的时候他也不过十八。
这样花团锦簇的生活他至少可以过到六十岁。
就是说她必须忍受这样的生活四十二年，世上还有比这个更糟心的事情么？
裴锦歆一张小脸变得十分阴郁，蔡氏看了心里也有些发憷。
可人家瑞嘉郡主已经走到跟前儿了，她想躲也躲不了。
蔡氏好歹也是侧妃又是长辈，自然不能对着裴锦歆行大礼，只好略福了福身笑道：“瑞嘉郡主安好。”
她身后的一大群美人儿则齐齐躬身行礼：“贱妾等见过瑞嘉郡主。”
一时间香气四溢，环佩叮咚。
莺声燕语好不动听，把裴锦歆膈应得午饭都险些吐出来。
她行事从来不考虑旁人，向来都是随心所欲。
瞪着蔡氏道：“谁要你们给我行礼了？”
又转头对王府大管家呵斥道：“本郡主不要住在内院，你带我去找四皇兄！”
侍女嬷嬷们、王府女眷们和大管家全懵了，这是……
裴锦歆剜了大管家一眼，一跺脚折返回软轿里，对抬轿的婆子吩咐道：“去外院找四殿下。”
婆子们不敢反抗，只好掉了个头朝外院方向折返回去。
随她一起来的侍女嬷嬷们这时才醒过神来，齐齐追了上去。
侧妃蔡氏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明白了小王爷的用意。
这样骄纵且四六不通的女孩子，当然入不了小王爷的眼。
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如果让这位郡主做了小王妃，自己一开始可能会吃点亏，但最终她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兰州定北王府内院还是她蔡氏说了算。
如果依照小王爷的眼光，他能看上的女孩子必然是冰雪聪明手段一流，她能对付得了么？
裴锦歆很快就寻到了四皇子居住的院子。
四皇子正打算好好泡个澡解解乏。
刚把外裳脱掉换了一身软袍，裴锦歆就像是被狗撵一样冲进了他的屋子里。
“恺哥哥……呜呜……”
四皇子吓了一跳之后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家伙从来嘴里只有一个“恒哥哥”，他们只是在她心情好的时候才被唤作“三表兄”、“四表兄”。
几时他竟成“恺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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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阵阵恶寒
裴锦歆像是受了委屈之后见到亲人一样，越哭越伤心。
像是要把房间淹掉一般。
四皇子是既心烦又好笑。
阿骁这辈子肯定是不会娶裴锦歆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大周朝想要给瑞嘉郡主做郡马的人比比皆是。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子上辈子烧了高香能有这个“福气”。
只不过，要是再任由她这么纠缠下去，这个“福气”一不小心落到他头上，他该找谁说理去？
四皇子一阵恶寒。
他伸出胳膊挡住裴锦歆，防止她继续朝自己靠拢。
皱着眉头道：“瑞嘉，有事说事，咱们年纪都不小了，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
裴锦歆被他唬得一愣。
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四皇子在说什么。
她气得直咬牙，抹了一把眼泪道：“宇文恺，你做什么美梦呢？”
四皇子道：“本皇子什么梦都不想做，就想赶紧去泡个澡解解乏！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里既不是皇宫也不是威远侯府，你少在这里闹腾，万一惊动了霍大将军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还有，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待在男子的房间里像什么样子？损了名声可就不好了，赶紧回内院去。”
为了不莫名其妙多个四皇子妃，四皇子也是拼了。
见他一副关心自己的模样，裴锦歆态度软了下来。
她拉着四皇子的衣袖道：“恺哥哥，我有些害怕……”
四皇子又是一阵恶寒。
大家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裴锦歆做出这副柔弱女子的模样也是够了！
他笑道：“你身边伺候的人一大群，大将军府也不是狼窝虎穴，有什么好怕的？”
裴锦歆嘟着嘴道：“你是没见到大将军那些侍妾……简直比皇宫里的嫔妃还多，一个个跟狐狸精似的，看得我眼睛都痛了。”
四皇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吃醋的女人他见得多了，愣是没见过这样的。
霍大将军身边就算有成千上万个美貌侍妾，干霍骁什么事儿？和她裴锦歆更是没有丝毫关系。
就算她已经做了霍家的媳妇，夫君的祖父屋里的事情她管得着？
他有些不耐烦道：“这世上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这也值得你大惊小怪？你想想你祖父、你爹，不都是这样么？”
裴锦歆松开了四皇子的袖子，想起了母亲那一日和她说过的话。
有些事情不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根本体会不出那般痛苦的滋味。
她当年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难怪母亲这些年对爹爹不冷不热的……
见她脸上露出类似后悔的神色，四皇子越发觉得阵阵恶寒。
他伸出手指在裴锦歆眼前晃了晃：“我说你还是赶紧回内院去，我要准备沐浴了。”
裴锦歆道：“霍骁将来也会有那么多貌美姬妾么？”
四皇子撇撇嘴，阿骁要是娶了你，美貌姬妾肯定是必须的，否则日子怎么过？
如果是娶了元二嘛，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阿骁说不定会比福王皇叔祖还要痴情。
他嘴角一勾坏笑道：“当然，偌大的府邸自然要百花齐放，独独守着一枝花岂不单调？”
裴锦歆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她是骄纵蛮横，但也并不愚蠢。
知道什么人可以任意欺负，什么人得罪不起。
如果霍骁只是一般的勋贵子弟，她可以倚仗姑父和姑姑的宠爱，裴家的权势把他吃得死死的。
别说纳妾，就是多看美貌丫鬟几眼她也坚决不允许。
可惜他是霍骁，是身份同皇子一般尊贵，权势甩开普通皇子十条大街的小王爷。
为了恒哥哥的前途，就算是皇后姑姑也不得不给足他面子。
到时候估计都不用霍骁开口，皇后姑姑就会亲自挑选许多绝色美人作为她的陪嫁……
四皇子见她依旧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索性也不想沐浴的事情了。
好歹先把阿骁交给他的任务完成了，晚上才睡得安稳不是么？
他笑道：“今日的午饭不甚合口，听说定北王府的厨子做的点心丝毫不比御厨差，你要不要尝一尝？”
听他这么一说，裴锦歆才想起今日的午饭只是在普通的酒楼随便点了几个菜，她根本都没吃几口。
她略想了想道：“恺哥哥，我就想吃郑嬷嬷做的凉面。”
四皇子为难道：“可郑嬷嬷……定北王府里寻个凉面做得好吃的人应该不难，要不试试？”
裴锦歆嘟着嘴点点头。
四皇子把初一唤进来吩咐了几句，又道：“你先坐着，我出去给你倒杯茶。”
裴锦歆并没有觉得四皇子亲自给她倒茶有什么不妥，难得乖顺地应了一声：“谢谢恺哥哥。”
俗话说虱子多了不咬人，四皇子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第一声“恺哥哥”还觉得有些肉麻受不了，听多了也觉得没啥大不了的。
他笑嘻嘻走了出去。
晚间霍大将军宴请两名皇子和瑞嘉郡主，算是替他们接风洗尘。
晚宴后裴锦歆住进了蔡氏亲自为她布置好的房间。
奢华、舒适，丝毫不比她在京城的闺房逊色。
然而，当天夜里裴锦歆就开始觉得不舒服。
脸上身上的皮肤有些瘙痒，却又不红不肿不像是过敏。
忍不住挠了几下后开始蜕皮，不久之后竟有些开裂的迹象。
这下可把伺候她的嬷嬷侍女们吓坏了。
郡主虽然不是什么一等一的小美人儿，皮肤却是打小儿就开始精心保养的，看上去就像最上等的瓷器一般细腻水润。
要是就这么毁了，回京之后皇后娘娘肯定饶不了她们。
她们连夜就把几名太医都请了过来。
太医们轮流把脉，最终得出了统一的结论——郡主的皮肤太过娇嫩，不适应大西北干燥的天气。
无非开了几剂清热解毒润燥的汤药给裴锦歆服用，外加一些润肤止痒的药膏。
第二日一大早四皇子就得到了消息。
心下不免暗赞，公孙神医的本事果然不是吹的。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黑瓶子里的药效如何了。
第三日，裴锦歆的一张脸已经不能见人了。
太医们的汤药和药膏不仅没能起到止痒的作用，她还添了上吐下泻的毛病。
这下也不用把脉了。
不仅是裴锦歆，就连侍女和嬷嬷们都认为是太医们那些汤药的缘故。
一味的清热解毒，郡主喝多了不拉肚子才怪！
短短的半天时间，裴锦歆就整整瘦了一大圈。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