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归-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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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钟离瑷窦在霍骁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侍卫们留在了二门外,她带着八名丫鬟和四名婆子随着那扫地婆子进了内院。
宅子小,园子自然更小,一应名贵花草皆无,和将军府的花园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不但是马明玉,连丫鬟婆子们都自得起来。
今日算是贵足踏贱地了。
她们的傲慢才刚露头,园子里传出了一阵悠扬的琴声。
丫鬟婆子们不通音律,只觉得这一阵琴声动听悦耳,听了人心里舒服极了。
马明玉则不然,打小儿于氏就替她请了好几位名师,也算是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
她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这人所抚……乃是诗经卫风里的《淇奥》。
“大小姐,您……”依香有些不解,出声提醒。
马明玉抿了抿嘴,继续往前走。
很快她们眼前就出现了一座花墙,满墙俱是粉色的野蔷薇。
蔷薇花墙下坐着一名少年正在抚琴。
如果不是那张让人一见难忘的绝色脸庞,马明玉几乎要以为她认错人了。
和那一日去马府赴宴完全不同,今日的钟离瑷窦一身白衣,头上也只别了一根羊脂玉簪,看起来简素之极。
然,这一身白衣恍若谪仙临凡,比那一日的艳装更加让人心折。
《淇奥》本是女子对男子的赞美,表达她对男子的倾心仰慕。
可钟离瑷窦的琴声完全就是为自己所抚,因为他当得那样的赞美。
芝兰玉树,落英洋洋。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就连她心仪多年的霍小王爷,也远不及他这般精致。
野地里生长的野蔷薇,本来有些艳俗的粉色,在他身后却丝毫不碍眼,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暖意,几分勃勃生机。
马明玉看呆了,似乎已经完全忘了那人和她说过的话。
如非出自百年清贵世家,哪得这般雅致如玉的少年郎。
她此刻脑海里只有一件事。
今日自己这身华服和精致妆容,在钟离瑷窦面前如同跳梁小丑,显得俗不可耐。
她似乎又穿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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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话中有话
其实马明玉有些妄自菲薄了。
她今日的着装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一扫那日的酸腐之气,她选择了一袭大红色流彩暗花织锦衣裙,袖口用金丝绣着几朵精致的牡丹,整个人明艳而贵气。
就连看在豆豆眼里也是有几分惊艳的。
她自己从小没少穿大红色的衣裙,深知这样的颜色穿得好了就是贵气,穿不好了就是俗气。
许多人都说她穿红色好看,包括姑姑、祖母、姐姐。
但不是她自夸,她认为自己什么颜色穿出来都不难看。
红色是挺好看,但穿在她身上也不觉得比其他颜色强多少。
不像马明玉只适合这样热烈秾艳的大红。
说是西北第一美人难免有些水分,但赞一声绝色并不过分。
起码比霍骁的堂妹霍文茵更加漂亮。
琴声戛然而止,豆豆起身微施一礼:“马大小姐。”
马明玉仿佛也因为琴声的消失而瞬间清醒过来。
整个人重新扬起了斗志。
她今日不是来发花痴,更不是来鄙薄自己的。
她福了福身道:“钟离表舅。”
不是小将军,而是表舅。
她就是故意的,那人虽然没有把钟离瑷窦的真实身份告诉她,但眼前的绝色少年是女扮男装毋庸置疑。
既然是女孩子,那就绝不可能是“表舅”。
而且她万里迢迢来到凉州府,又这般遮遮掩掩,绝非高门闺秀所为。
八成就是什么出身低微的平民女子。
裴锦歆她争不过,难道还要被这样的地位卑下的平民女子踩在脚下么!
如果不是顾忌霍骁对她的宠爱,她马明玉早就拔剑戳她几个透明窟窿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矜持的女孩子,此刻认定豆豆身份卑微,哪里还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钟离瑷窦,既然不知道真实身份,那么姑且就称之为钟离瑷窦好了。
她不是说自己是霍小王爷的表舅么,那自己便随着霍骁唤一声“表舅”,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一声“表舅”果然把豆豆气笑了。
大家闺秀最大的本事果然就是装,平日里斯文端庄,贤淑温良,一旦撕破脸皮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只不过她这个表舅本来就是假的,白捡这么个大外甥女又何妨?
她负手而立,淡笑道:“马大小姐玩笑开得太大了,我倒是有几个表外甥,却并无表外甥女,这样称呼似有不妥。”
马明玉毫不客气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笑道:“并无什么不妥,表舅到凉州已经半个多月,想必也从旁人那里得知了我和小王爷的关系。”
豆豆眉头一挑,这想要自毁名节,想要借自己这个表舅赖上霍骁?
马大小姐就这么点伎俩?
别说自己只是个“表舅”,就算是永福公主定下的婚约霍骁也从未承认过,不是么?
她冷笑道:“马大小姐请慎言,我并不曾得知你和阿骁有什么关系,阿骁向来洁身自好,请勿要污了他的名声。”
洁身自好?马明玉怒极反笑,这都金屋藏娇了还说什么洁身自好!
只是霍骁口味未免清淡了些,钟离瑷窦虽然是难得一见的绝色,可年纪太小,连女孩子身段都还没显出来,这样的青涩小丫头亏他下的了口!
她故作羞涩地笑了笑:“表舅虽然辈分大,可惜年纪太小,有些事情实在不便和您说得太……”
马明玉带来的丫鬟婆子们都不敢插嘴,只觉得自家大小姐今日真是太过大胆。
好在这里并无旁人,否则大小姐还怎么做人!
胖麦穗儿则是被惊呆了,自家姑娘脸皮厚她是早就领教过的,没想到马大小姐不但脸皮厚,已经可以说是无耻了!
就算是她这样暗卫出身的女孩子,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不出来。
豆豆却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马大小姐的意思是你和阿骁关系匪浅早已暗度陈仓,那么敢问一句,再过几个月我可以做舅爷?”
她是不懂小娃娃具体是怎么来的,可并不妨碍她嘴巴子利索。
说罢她用眼神在马明玉十分平坦的小腹处明扫了一眼。
是明扫,而不是暗扫。
想和她这颗扁豆比脸皮厚,马明玉还嫩了点!
果然马明玉一张脸涨得通红,但她依旧没有发作,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竟这般能忍!
直到此时豆豆才开始正视马明玉,这家伙今日来找自己绝对不是为了耍嘴皮子打嘴仗,肯定有其他的用意。
她美眸微微一眯,认真地看了马明玉几眼。
马明玉大大方方地微笑,任由豆豆打量,丝毫不怯场。
半晌后她对豆豆道:“表舅一定见过小王爷的未婚妻瑞嘉郡主,您觉得我比她如何?”
豆豆笑道:“并无可比之处。”
马明玉眉头一皱:“表舅何意?”
豆豆道:“马大小姐觉得贤妃娘娘和皇后娘娘,马家和裴家有可比之处么?”
马明玉俏脸生愠:“你……”
豆豆冷喝道:“明知故问,你不就是想做侧妃么,既然是妾,又和正室比什么!”
马明玉反倒是不生气了,她方才又被钟离瑷窦气晕了。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和裴锦歆根本不需要比。
她的敌人是眼前这名绝色少女,她要的是霍骁的真心,有了真心还愁什么地位!
将来三皇子成就大事,正妃的位置裴锦歆未必保得住。
她重新靠回椅背上,意有所指道:“瑞嘉郡主如天上的皓月,的确不是我们这些繁星可比,皓月只有一轮,繁星可有无数,只不知谁可做天上最亮的那颗星……”
这明显就是话中有话!
豆豆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马明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自己女扮男装的实情,今日是来试探兼挑衅的。
不过……看她对待自己的态度,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和元家的关系,只把自己当作了一名平民女子。
可就算自己是平民女子,也不是她马明玉可以随便欺负的!
豆豆笑道:“皓月太孤寂,繁星太冷清,在下只欣赏天上独一无二的骄阳,马大小姐想寻找繁星作伴,找错地方了。”
马明玉不是不想直接挑破豆豆女孩子的身份,可她不敢这样做。
不敢捋霍骁的虎须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不想便宜了钟离瑷窦。
既然霍骁把她藏在这宅子里,说明她目前身份未明。
她一旦不管不顾把事实说出去,霍大将军根本不会管霍骁身边多了个女人这样的小事,说不定还成全钟离瑷窦做了霍骁的第一名侍妾。
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容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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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目的何在
豆豆不知道马明玉是哪里来的自信。
她想做霍骁的侧妃就一定能做么?
莫不是兰州府去得太勤,霍大将军的花心风流给她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总觉得霍骁将来必定会像他祖父一样?
娶裴锦歆为正妃,留在京城里替他看宅子养孩子。
纳马明玉为侧妃,在兰州府做名副其实的女主人。
再寻无数个像自己一样有才有貌却无权无势的平民女子做姬妾。
以霍骁的年纪,起码镇守西北四十年。
在这四十年中,年轻美貌时她有霍骁的宠爱做倚靠。
一旦年老色衰失了宠,她和那些姬妾们就只能在她马明玉手底下讨生活。
所以今日马大小姐打上门来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豆豆心里暗嘲。
她从来稀罕的只是霍骁这个人,不是他尊贵的身份。
就算她将来做了小王妃,也决不允许她和霍骁中间出现第三个,或者更多个人。
她不想夫君夜夜新郎自己夜夜撞墙。
更不想撞了墙之后,第二日一大早还得装出一副大度贤淑的模样接受不同的新娘敬茶请安。
她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持家,到头来却替夫君养活一大帮子小妾和庶子庶女。
更不想那些庶子庶女分享属于自己孩子的一切,不仅仅是财产,还有属于他们的父爱。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顾朝这些年的冷淡她才没有太过于在乎。
爹爹和祖母的爱本就只应该属于姐姐和弟弟们,她身为一名养女,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今生几乎无以为报。
见钟离瑷窦一点都不上道,言语之间仿佛还有些鄙夷自己的意思,马明玉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一介平民女子,能做小王爷的侍妾享受荣华富贵已经是上辈子烧高香积了大德,竟然还敢有非分之想!
她目光微闪道:“也不怕表舅笑话,像我这样的高门嫡女本是不该甘心做侧室,我父母也不赞同这样的想法,可情感是不由人控制的……
我九岁的时候在兰州定北王府第一次见到小王爷,从此立誓非他不嫁。
可惜……他竟已经定了亲,对方还是我根本撼动不了的瑞嘉郡主,所以,我愿意做一名侧妃,只盼着能和小王爷长相厮守……”
说着竟用丝帕拭了拭泪。
先是下马威,接着开始示弱,不愧是马氏夫妇仔细教养过的,戏演得像模像样。
豆豆却险些把早饭都吐出来。
当着她的面说要和她未来的夫君长相厮守,这娘们儿还能不能更恶心一点!
就连一旁的胖麦穗儿脸色也变得难看极了,拳头攥得死死的,恨不能一拳把这不要脸的娘们儿打回老家去!
主仆二人心里竟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娘们儿”这个词。
马明玉话锋一转:“表舅,小王爷虽然身份尊贵,但西北五十万兵权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所以他正妃侧妃的人选都得仔细斟酌。
裴家势大,不仅有皇后娘娘,更有一门三候的荣耀支撑,户部几十年来都是裴家说了算,瑞嘉郡主为正妃,小王爷从此不必再为粮饷犯愁。
而家父忝居白虎营主将之位,足可以在军中替他压住阵脚。
以小王爷的英明睿智,必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这是公然讥讽自己无权无势无依无靠!
豆豆冷笑道:“照马大小姐的意思,小王爷索性把大周所有官员家的姑娘都娶了,将来行事岂不更加便宜?”
马明玉:“……”
豆豆接着道:“何况,你口口声声喜欢他非他不嫁,却又这般看不起他侮辱于他,你不觉得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