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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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猛再扬乌金马鞭,鞭子破空落在石阔的左胸上。
“孽子!忤逆!”石猛眼白都红了,“老子打死你这个不中用的!”
石阔再挨一鞭子,整个人险些歪倒在地。
他的父亲是该气急败坏,毕竟是他一手坏了石闵的好事,石闵如今已经二十一了,不仅没定亲,甚至还没议亲,为啥?因为石猛要做螳螂身后的那只雀,石猛硬生生地等了两年,一步一步地谋划,等到陆家无法拒绝的时候为石闵求娶陆家嫡长女陆长亭。石猛等到了,所有的时机都很好,所以的后路都想到了,只是让石猛没想到的是,那日出现在平成的不是石闵,而是他的外甥,蒙拓。
而他最倚重的长子在哪儿呢?
在幽州,被困在幽州的一所府邸里。
石阔胸膛上火辣辣的痛,嘴角有血,石阔一只手撑在沙土里,一只手抬起轻轻将嘴角擦干净,抬头看向石猛,“父亲,你应当知道,我才是最中用那个。若我不中用,岂能叫大哥无声无息地困在幽州近十日?”
石猛气急,再高举马鞭,咻一声,马鞭狠狠敲在石阔后背上。
石阔身形猛然朝前一匐,胳膊肘撑在地上,才未摔倒。
“你他娘的到底怎么想的!你与你大哥血脉相亲!娶了陆家姑娘,我们石家才名正言顺!这么好一个机会,他娘的这么好一个机会,活生生给了蒙拓!你他娘的就像个娘们!时时刻刻都他奶奶的看不到大局!”石猛声如洪钟,气势夺人,他气急败坏,把石阔一把扯起来,“你他娘的自己扣了阿闵自己去抢也好啊!蒙拓姓什么!姓蒙,不姓石!”
石阔硁硁急咳,右臂被石猛一把拉起来,身形一个踉跄陡往前倾。
石猛将他胳膊一放,石阔便当即向前一倾,险些摔倒在地。
“你他娘是不是为了气老子!”
石猛他满心欢喜地等着从豫州传来的好消息,他只有在这个时候把那枚扳指拿出来才管用!他若一早拿出来,陆长英生性狡黠定会拿出别的条件将他诓去,只有这个时候!众目睽睽之下!陆家为了保全清誉与颜面,才不得不将陆长亭嫁到石家来!
陆长亭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整个陆家的支持!
意味着再没有人敢叫他下贱坯子!
他石家的泥腥味儿变不了了,只能靠妻族来变更了!
这么好的一个局,竟然他娘的被蒙拓截了胡!
石阔经营幽州一年了,这是他的地盘,石猛不太管,毕竟当家人只有一个,他不可能面面俱到。谁他妈想得到,石阔不声不响地扣了去往平成的石闵,还从石闵身上搜出了那只信物扳指,最后得逞的人就变成了蒙拓!
他娘的,抢亲的人变成了蒙拓!
蒙拓把话都说出去了,陆家甭想赖,石家别想改!
妈的,这么大一个哑巴亏,他却不得不吃!不仅得吃下去,还要奉上邕州作为蒙拓娶陆长亭的聘礼!赔了儿媳妇又折兵,石猛精明半世,就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石猛气得胸闷气短,手一松,马鞭扑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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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三章 熟饭(下)
第一百八三章熟饭(下)
马鞭重重一砸,扬尘瞬时高起。
石阔挑起嘴角微不可见地向上一挑,手背一抹嘴角的血迹,勉强站直身来,他的身子骨一向不比石闵健壮,石闵酷肖石猛,他却像他的母亲庾氏,小时他不喜扎马步练刀法,他想学字念书,他喜欢赏花品雪,石猛便斥责他“格格不入”,他只好强迫自己练武习步,他要习出个名堂来,好叫父亲能够拍拍他的头,像夸赞石闵那样夸赞他。
可根本没用,父亲倚重的只有石闵而已。
石阔脚下一软,险些未站直,血顺着手背滴落到了沙场上。
“若想气你,我何必只是软禁?”石阔语声气若游丝,“大哥一死,父亲仔细想想,你还可倚仗谁?三弟阿闯?还是石家长房那几个窝囊废?父亲,阿阔只是软禁了大哥十日罢了,清泉酒、羊肉锅,胡姬瘦马一样没落下。。。父亲,我不是陆纷,你完全用不着这样惊惶。”
石阔声音沉得极低,说到后来,有股微不可闻的讥讽。
这是威胁。
**裸的,不带一丝遮掩的威胁。
石猛心头陡然警钟长鸣,陆纷!弑兄的陆二爷陆纷!石猛突然意识到,他的这位次子根本就没不在乎石闵娶谁纳谁,甚至根本不在乎长兄石闵!在石阔眼里,石闵只如躺在刀俎之上的鱼肉罢了,随时都能下手除去,石闵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石猛眼神含义不明地看向正挣扎着站起身的儿子。
石阔撑在膝头的手向下一滑,整个人都险些倒下去。
石猛束手而立,未曾有将他扶起的打算。“真定一介弱智女流尚且懂得大义灭亲,绝不容陆纷张狂跋扈。老子英雄一世,更不会因为只有你一个选择而束手妥协,阿阔,你胁迫不了我。”
石猛话未完,石阔便桀桀笑起来。
“父亲,并不是你选择我。而是我选择石家。”
石阔笑着纠正。“您与其将我这番话看成胁迫,不如看成宣战罢。您若仍旧一门心思扶持大哥,岂非叫我心寒?同是儿子。大哥是母亲生的,我也是母亲生的。阿阔不求您一碗水端平,只求您别太偏。您一心一意帮大哥求娶陆长亭,为了什么?无非是为了让他站稳脚跟。借陆家的势高枕无忧,借陆长亭的机敏顺风顺水。可哪一样是他自己的了?父亲,借来的终究要还,这个道理,您是懂得的。”
石猛目光沉下去。看向石阔。
老狮子还咬得动猎物,年轻的狮子便开始蠢蠢欲动了。
“继续说。”石猛牙齿咬得有点紧。
石阔的语调一直处于极为平和的状态,胸膛疼得厉害时大喘了几口粗气。“饶是如此,您把锦绣前程铺陈到大哥跟前。大哥都能被人截胡,这才叫不中用。不中用的人是活不长的,父亲,这是您的原话,为何事涉大哥,您的原则就通通消弭了?这并不公平,无论是对我,还是对阿闯,还是对为石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都不公平。。。谁他娘的愿意为一个蠢货尽忠呢!”
石阔终于语调高昂,往黄沙地啐了一口,淡红的血水一挨到沙地便争先恐后地往沙粒中浸去。
石猛恍然大悟,这一次,是石阔的试水与试探。
将兄弟阋墙之争摆上了台面,且看他如何抉择,石阔这一次给了长兄石闵生路,而下一次、下下次的结果,谁也无法预计,一旦出现了第二次、第三次,后果不堪设想。
确实是宣战,逼他做出抉择。
沙场秋点兵,奈何主将父子一人一边,正好各自对应靶心而站。
石阔耸耸鼻翼,“父亲,要么废了我,大哥当即高枕无忧。要么站稳立场,至少给两个儿子都搏一把的机会。冀州仍旧是石闵的地盘,我不要。我只要幽州。我与石闵各自为战,逐鹿中原,再看究竟是谁问鼎江山。”
他求的只是一个公平。
石猛神容阴郁,半晌未有言语,隔了许久方道,“给我一个理由,陆长亭这么好一个妻室,你为什么不要?”
“第一,我不是大哥,我并不需要靠一个女人来谋夺天下,故而陆长亭是好是坏皆与我无干。第二,此行只有蒙拓去,陆石两家方能毫无嫌隙地结为姻亲。陆长英为人疏朗手法老道,凡事却有底线,这世上只有陆长亭与之血缘最亲,依照陆长英的个性,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撕毁婚约,也绝不可能在幼妹的终生大事上轻易妥协。第三,我不要,阿拓想要,阿拓娶了陆长亭,从此便可死心塌地追随我,阿拓的本事,父亲知道,女人算什么?一将难求!”石阔语声平缓地开诚布公,“既然我不稀罕娶,而阿拓十分想要,我当然顺水推舟,成全一段佳话。”
石猛眉心一跳,敏锐地找到了石阔话中隐藏着的真相。
也就是说,蒙拓迎娶陆长亭,陆长英是应允的?!不仅仅是应允,甚至提早知晓,一直在推波助澜!?
石猛心下发狠,舌上发苦。
妈的!
到最后,他才是被人算计的那个!
他被陆长英涮了一把!
谢陆两家联姻被搅黄的账,谢家肯定算在了石家的头上!妈的!
终日打鹰,却被雁啄!蒙拓、陆长英、石阔,三个人,便将谢家与石家从头到脚涮了一遍!恰好这三人才是此次事件中的得利者!蒙拓白得了个出身高贵的好媳妇和一座举重若轻的城池,陆长英如愿既与谢家继续联姻,还扣住了邕州命脉,让谢家把账记在了石家头上。他的好儿子,石阔,才是中间最左右逢源,旗开得胜的那个——蒙拓的追随,手里握住的幽、邕二州,借机逼他表态,甚至不经意间卖了陆长英一个脸面。。。
石猛眼神复杂地看向石阔,这个儿子。。。行事老道,果敢决断,甚至敢于说出“不稀罕靠女人打江山”这番话。。。
为什么他不是嫡长子?
这么多年,石猛第一次生出了这个念头。
他妈的,为什么他不是嫡长子!
马鞭就落在石猛脚边,石猛飞脚将沉重的乌金马鞭一下踹得极远,攥紧拳头,转身向沙场外走。
石阔轻轻抬起头,望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扯开嘴角笑,奈何一扯,“唔”的一声,嘴角的伤口被撕裂开又现出了鲜血。
“你没把老二打死吧?”灯下,庾氏做绣活,语气平淡开口问。
石猛冷哼一声。
“你太固执了。”只有庾氏敢说这样的话,“这么多年了,你仍旧过不了那道坎。如今陆家险些因为陆纷家破人亡,便更叫你想起旧事。。。何必呢,都快十年了吧?”庾氏抬起头,就着针挠挠头,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
ps:这几天一直拜托好友幽非芽来帮忙请假,向她说声谢谢!这几天大概算得上人生中比较灰暗的日子吧,爸爸体检出了疾病,听到消息那天真的是晴天霹雳。祝愿亲们的父母都身体健康,阖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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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四章 议定(上)
第一百八四章议定(上)
石猛闷声不做言语。
他既不傻,又不痴,更不癫。
难道他看不出来相较于长子,次子石阔更有心机城府吗?他看得出来!他一直都知道!只不过是他不死心,他奶奶的还不信了,他堂堂石猛十几年如一日地将石闵带在身边,他儿子就学不到个一星半爪!?他老石家的脑子就还真这么蠢?!
可惜还真没学到。。。
可惜还真就这么蠢。。。
石猛心下一窒,这么多年了,从石闵几岁的开始,他就把长子带在身边的?好像是石闵七岁的时候吧,石闵从小就是个壮实小子,扎马步能扎两柱香,顶石缸、耍花剑、擂鼓练刀。。。硬肉就那么拱在胳膊上,**的两坨肉,一看就是头狼崽子。。。
“跟十年前那桩事一点儿没关联!”
石猛语有不耐,看了庾氏一眼,“你眼神不好,夜里还做什么衣裳啊?要不交给针线房,要不交给李氏。。。”说着就探身把庾氏身旁的绷子和线团抽走,庾氏“啪”的一声打了他手背,“你的里衣,我都做了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前,是压根就没得力的丫鬟。凡事有心无力,全倚仗着你的陪房。。。”
石猛唉了一声,手上攥衣角,一只脚横在炕上,脊梁一下子颓了下来,“几户人家伺候石家上上下下的人,连大哥都有脸使唤你的丫头,丢份儿!”
庾氏拍拍石猛后背,她才嫁进来的时候,石家除了银子什么都没有。庾氏的大门就是那时候被石家拿钱砸开的。可银子却买不到得力的丫鬟、婆子和管事,更买不到大儒、石老太爷马夫发迹,行事大咧咧,冀州东抢西掠,石家东边住一段时间,西边住一段时间,四下漂泊。压根不晓得何处为家。她好歹出身邕州庾,士家小姐养在闺中,嫌恶石家的仆从得过且过。几个粗使婆子连个针脚都缝不齐整,做什么事情都敷衍。她心一横,从头到尾管上手,她前头还横着一个出身不高的长嫂还有个精于算计的后母。给她排头吃,她忍着吃下来却什么都说不得。缝衣裳总能叫她想起以前的苦日子。也想起来一路过来有多艰难。
而石闵就这么跟着他们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
石家伙食糙得很,大碗的浆汤,大块的嚼都嚼不烂的羊肉,一大杯一大杯半凉不热的茶水。。。石家一把一把的银子是有。奈何石老太爷马夫做派,大笔大笔的钱买兵买马买草料,就是不愿意拿来买点小郎君的吃食。说起来就是“郎君咋能细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