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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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再美的天仙一直瞅着你咯咯笑,也会慎得慌啊!
一上午了,亭大姑娘就贴在游廊柱子上,眼神转都不转地瞅,瞅完芭蕉瞅她,她修剪完枝蔓再去通沟渠,一回头,亭大姑娘还在瞅着她笑!也不晓得在笑啥!她一抹脸,这脸上也没啥泥点子呀!
长亭一回神,再看婆子惊恐的眼神,轻咳三声,广袖一挥,“你做活儿做得很好!过会儿去找白春领赏钱!”
婆子看一看还没通下去的杂草灌丛,再看看渐行渐远的亭大姑娘,只觉得天上突然砸了个大馅饼,一咬,哟呵,里头还是肉馅呢!
亭大姑娘这个早晨有点忙,慰问了修剪花木的婆子,安抚了清扫箱笼的小丫鬟,再认真赞扬了珊瑚泡的那壶有点涩的普洱茶,晌午一过,正清点账目的白春姑娘扭头一看。一屋子乌泱泱的,全是奉亭大姑娘之名前来领赏钱的人。。。
亭大姑娘心绪很好,白春摸了摸瘪下去的荷包,觉得天都灰了,只能咬着牙狠狠地在账目上一笔接一笔记下。
不到一天,整个光德堂的人都晓得亭大姑娘心绪好,好得四处在当散财童子。
你知道喝茶都甜的感觉是什么吗?
你知道看芭蕉叶都觉着叶子在发光的感受是什么吗?
你知道欢喜得一直掐着自个儿的感觉是什么吗?
长亭现在知道了。
她一宿都没睡着觉。一觉醒来对着镜子细看却觉得自己眼睛都在笑。
胡玉娘说她是“得偿所愿”。且没有辜负她对岳番“守口如瓶”的情谊,再说她平日装成一副“天地为炉,长风为刀。爱恨不过沧海一粟”的样子,实际也脱不了“欢喜为得郎君见,恰逢初朝几日春”的小女儿作态。
没错儿,胡玉娘近日在看游记话本。她比较痴迷的是几版传记,讲的大抵都是闺阁女儿的前尘往事。
天知道。崔大家都没让胡玉娘乖乖坐下来念书,那几本用词丝毫不讲究的传记是怎么做到的。。。
入夜里,长亭往荣熹院去陪真定大长公主用晚膳,恰好陆长英也在。一搁银箸,陆长英边喝茶边笑长亭,“亭大姑娘。预备给哥哥发点赏钱不?好歹我也算案牍劳形,不说劳苦功高。也算是尽心竭力了。”
长亭笑起来,“赏五铢!过会儿去白春那处领!”
陆长英哈哈揉了揉小阿宁的额发,朗声说,“行啊!哥哥领了赏钱给小阿宁买糖吃!”
小阿宁仰脸抿嘴笑,一笑眼睛都看不见了。
温室暖香,清风乐合。
真定大长公主手里握着佛珠串,心里很平和喜乐,藏在内心里最惋惜最后悔的事情便让它就像绑着石头一样沉入河底吧,希望她的决定正确,她不希望小一辈终生都耽误在无谓的情愁恩怨之上,长辈的恩怨就交给她来断吧。
“将阿瞿和长兴都放在荣熹院吧。”真定大长公主轻声出言。
昨日下午,由石家人护送的符瞿抵达平成。
如今一直放置在平成郊外与陆长兴在一块儿。
陆长英回过首来,眉目浅淡,双手随意交叠,温言回之,“大母年岁渐大,两个小儿,都是四五岁,一个身虚体弱,一个好动顽劣,怎么能都放在荣熹院呢?更何况,阿瞿身世尴尬,又以什么样的身份进光德堂?大母,您好生休养。”陆长英看了眼长亭,笑了笑,“若您闲不住,阿娇的过庚帖大礼,还劳请您帮忙打理一番吧。”
长亭心上一哽,笑颜微敛。
真定大长公主摆摆手,“不是闲不住,是你们太累了。长平已经半大,已长成,拗不过来。为了陆家随意丢在哪处都可以,拘在小城里,叫他衣食无忧便可。只是长兴年岁尚幼,你将他放在庄子上不也是有举棋不定的意思?”真定大长公主手上的佛珠一搁,“与其叫你左右为难,还不如丢给大母,大母晓得该如何教养他。至于阿瞿。。。”真定一叹,“说他是我母家的小郎君,身逢乱世来寻我这个姨婆投靠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符家的姓氏。。。大抵是要丢得个干干净净了。。。”
真定嫁进陆家久了,旁人都快忘了她也姓符了,如今正作乱的江山,正是她们家的。
长亭抿唇轻语,“活下来才更要紧啊,大母。”
真定拍了拍长亭的手背,看向陆长英,“就这样定吧。庄子腾出来吧,寻一天把两个小郎君接回来。符瞿。。。给他改个名字,我母亲是青池吴氏,万幸景帝的后宫都是家世不显的女子,若家大业大的,作假都难。。。”
大约真定是已经想好了要接手这两个烫手山芋了吧。
陆长英敛眉垂眸,轻声道了谢,“。。。若大母觉得吃力,便直管给长英说罢。”突然想起什么,“庄子怕是暂且别腾空,冀州蒙将军负了伤正在里头将养。两个小郎君先移出来,等蒙将军大好了再将庄子腾空吧。”
蒙拓负伤了!?
伤哪儿了呀!
昨日他不是才翻墙进了研光楼吗!?
长亭却陡然忆及蒙拓发烫得不像话的身躯,她心怎么这样粗!还叫他淋雨还叫他翻墙还叫他情绪起伏这样大!他。。。受了伤仍旧刚回平成便到了研光楼吗。。。
长亭扭头看向陆长英,再抬眸瞅了一眼真定大长公主,心一横,可算是问了出口,“是蒙将军送的符瞿到平成来吗?怎么还负了伤呢?伤得可重?”一连三问,私心里觉着会不会有些太显眼,便埋头啜了口茶,再温声解释,“咱们家近日里会不会与石家走得太近了些?符瞿一事可大可小,若石家翻脸不认人,咱们家便是众矢之的。。。”
“若非蒙拓,恐怕符瞿不会这么容易到平成。”
陆长英沉吟回之,“一路过来多少宵小忌惮?时局紊乱,良民落草为寇,贼人趁乱做歹,蒙拓一人一马为避风头未携任何通关文书,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抵达建康接应符瞿,在将他带回来,途中艰险难测,胸前中了两刀,到平成时伤口已经溃烂,如今高热未退。”陆长英抬起头来,不无喟叹,“蒙拓性情坚毅且勇猛无双,石猛麾下有此等猛将,将来何愁不可一统天下啊!”
我管他统不统得了天下!
我只管蒙拓负了伤!
长亭仍想在问,却听真定大长公主已然将此话岔了过去,谈论起半载之后的除服礼与过庚帖观礼了。
“。。。那便请蒙将军好好养伤吧,所需的药材,最高明的郎中,都不拘着,该怎么治怎么治。你将才说的除服礼与庚帖观礼,我想了想,还是我来掌眼吧。除服礼就在灵堂里上香之后换衣除服,这倒没什么好忙慌的。只是庚帖观礼,咱们要好好想一想。阿娇的及笄恰好在孝期便没办,如今过庚帖合礼便是大事,平成陆氏几百年都没触过楣头,偏生这两年将楣头都触完了,咱们要借这桩喜事冲一冲顺带也叫旁人瞧一瞧平成陆氏的气数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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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一章 大乱(中)
第一百七一章大乱(中)
真定大长公主不容置喙,陆长英顺水推舟,这两件事便落到了荣熹院的手里了。
真定大长公主这下当真兴奋起来,从堂前屋后的布置,到观礼时候的茶水小点,恨不得当下便一一定出个章程来,长亭越想越心慌,越听越心惊,从昨夜延续至今的兴奋和欢喜如退潮一般消失殆尽。
她挂心蒙拓的伤,又担心半年之后的庚帖观礼。
晋人重视过庚帖两方合生辰之礼,过庚帖便是男女两方拿出生辰八字合贴,放置于各自祖祠中三日以证此桩婚事是为先祖接受的,男女双方皆可主动送至庚帖,这与过聘礼嫁妆不同,并无男女之分,简而言之,既可以是谢家送了谢询的庚帖来平成,也可以是陆家送长亭的庚帖去白山,谁送谁收,且看谁更在意这桩婚事吧。
过了庚帖便是告知了先祖,除了谢询死,便再无回寰余地了。
长亭昨日并未问过蒙拓预备怎么办,她兴奋上头,更没有想过这么多。
他们该怎么办?
长亭一想就觉得脑仁疼。
那厢真定大长公主正布置得正欢,这厢长亭垂眸敛眉异常苦恼。
陆长英的兴致似乎上来了,陪着真定大长公主打了几手叶子牌,作势输了两吊银钱,真定笑得极疏朗,居室过清风,长亭心也随之渐渐静了下来,可转个背,长亭又一下子躁了起来——刚回研光楼便命人去打探蒙拓的情形,哪知她却打探无门,白春口齿这样伶俐的人都摸不清庄子上究竟是怎么个情形。白总管被问得发懵,只说“庄子上的果子要熟了,若亭大姑娘想吃,便叫人摘些回来?”长亭忍了忍,谁他娘想吃果子啊!到最后是在有些想横下一颗心去问百雀,思来想去却仍旧不放心将她与蒙拓的关系暴露在长英的眼皮子底下。
天晓得她亲爱的哥哥会怎么想啊!
她确定陆长英为了她敢横刀杀人,也确定陆长英若知道了她与蒙拓的关系大概会在蒙拓的汤药里下药吧。。。
“你防阿英阿兄跟防贼似的。”胡玉娘拍拍长亭的背。叫长亭静下来。“你被走来走去了,走得我眼睛都花了。蒙拓哪儿有啥大事儿啊?他一把拽住你的时候不挺有劲儿的吗?你甭自个儿吓自个儿!退一万步,你和长英阿兄血脉相连。有啥不能跟阿兄说的啊?你要不试试跟长英阿兄和盘托出,大不了就是被棒打鸳鸯嘛,我陪你们亡命天涯!”
长亭停下步子,双手合十。“你别看话本传奇了好吗?求你了。”
胡玉娘咂咂嘴,一个翻身。双手靠在脑后,“反正你自个儿想清楚。长英阿兄是这世上最没可能害你的人,你若要自个儿担,我陪你。你若要求助。我也陪你。”
长亭看着胡玉娘,抿了抿嘴。
她确实害怕告知陆长英,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害怕,像是小时倒翻了香炉怕被陆绰发现一样。她闹这么一出。陆长英肯定难做,首先就是谢家不好交代,再一个是陆长英和真定大长公主恐怕很难接受蒙拓,更别提将她许给蒙拓了——这是士族根深蒂固的观念。为什么邕州庾氏被千夫所指,士族出身的没一个瞧不上庾氏,头一份就是因为邕州庾氏什么人也愿意娶进门,什么人也愿意将女儿嫁出去。
邕州庾氏不过二流货色,平成陆氏却是兴旺几百年的一等一的士族。
长亭鼓起脸,大叹一声,想了想蹬掉鞋爬上暖炕挨着胡玉娘睡下,索性耍赖,“我不管了。蒙拓说了定不负我的。那他便要给我挺过来,不仅要挺过来好起来,还要风风光光地将我娶进门,这才叫定不负我!”
胡玉娘朗声哈哈笑,庄家做盘亲下注五铢,“我押五铢银钱,照你那恨不得啥事都往怀里揽的个性,你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撒手不管!”胡玉娘翻身笑眯眯,“阿娇,你知道话本子里头婉姬最后是怎么嫁的崔生?”
长亭摇摇头。
“神兵天降!”胡玉娘起身吹熄了蜡烛,“菩萨显灵,暗助崔生选得孝廉,之后便扶摇直上做到了宰丞地位,婉姬便成了丞相夫人。。。”
菩萨显灵。。。
这世道哪有什么菩萨呀。
能渡人的,只有自己个儿罢了!
长亭揉揉眼睛,翻身背对玉娘,心里叹了叹,许了个蒙拓快快好起来的心愿再许了个陆长英大发慈悲的心愿,她以为自个儿会睡不着,却不曾一阖眼便进了梦乡。
一连两日,长亭都在不折不挠地四下探听消息,连小厨房里头都打听了,她想了想唤人去库房里对药材账簿,哪知一对下来,她却被吓了一大跳,两只上好的人参都被取出去了!连带着好一些黄芪、当归还有山参固本守气的药材都被抓了好几幅的分量走!
这究竟是有多严重才会用上人参啊!
人参可是拿来吊气的物件儿啊!
长亭心更慌了。
高热不退这件事可大可小,若一不留神,人可便这么没了呀!
若是蒙拓对她说的那些话是她最后听见的话,她大约也不想留恋这凡尘俗世了。长亭闷了两天,满秀四处活动,终究寻到了一户有儿子在庄子上当差的人家,那户人家说得不清楚,模棱两可的,“。。。昨儿夜里又让几位郎中连夜去了庄子,奴家小子是做工的,只能在外院晃荡,便看见几盆血水端出来之后就没后话了。”
长亭腿上一软,险些没立住。
她必须知道蒙拓现在的情形,必须!
无字斋清静无人,小丫鬟们走路都悄无声息,长亭一推门,却见陆长英正挥毫作画,画的是牛背农耕图,门“嘎吱”一声响,陆长英抬了抬头,手上没停,一抬眸唤百雀,“给大姑娘煮茶。”
百雀手脚麻利奉了盏热茶来,长亭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