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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后途-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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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间累了刘秀英就靠着树枝或者大石块歇一阵,等双腿稍微有点力气了再跌跌撞撞地继续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刘秀英腿脚麻木,全身虚脱,怀疑自己会死在山上的时候,突然听到牛叫的声音。荒山怎么会有牛,一定是有人在附近放牛!这个念头好似一针强心剂注入刘秀英濒临绝望的心中,她吸气鼓劲,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向牛叫的方向跳去。

    果然,前面出现一牛一人,刘秀英兴奋地直流眼泪,最后一段距离她几乎是滚到放牛娃的脚下。

    朱重八正要换个地方放牛,抬头看到一个东西向自己滚来,他骇然一惊,仔细看才发现好像是个人,走近一看,还真是个人,是个被捆了手脚的小丫头,难怪要滚着过来。看到可怜兮兮的小丫头,朱重八二话不说从牛背上抽出割草的镰刀砍断裤腰带。

    刘秀英已经没力气站起来,艰难地掏出棉花团,瘫在地上喘气,“小哥,我是城里刘大善人的闺女,被坏人掳到此地,请你救我回去,我爹会报答你。”

    刘大善人的闺女?朱重八脖子一缩,心虚地看了刘秀英两眼,想不到刘大善人的闺女都长这么大了。那一年他和周鼻子把刘大善人忽悠后一直提心吊胆,出城放牛都低着脑袋生怕被刘大善人撞见,后来没听见刘宅传出什么消息才放下心来。几年过去,朱重八确信刘大善人没有追究这件事,可如今这小丫头求他送回去,万一被刘大善人认出来怎么办?到时候怎么自圆其说他一青城观得道高人的徒弟突然就变成放牛娃?干脆把这小丫头杀人灭口或者放任其自生自灭?

    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马秀英看见朱重八面色复杂,神思不定,以为又是一个不相信自己是刘大善人女儿的人,焦急地说道:“我爹真是城里的刘大善人,小哥若不相信我的话,可以把我带到我爹跟前当面确认,我如果骗了你,叫我遭天打雷劈!”

    不是不信你,而是怕见你爹啊!思前想后,良心未泯的朱重八到底做不到见死不救,又贪刘大善人会给自己报酬,想着已经过去好几年,刘大善人或许认不出自己了,便决定赌一赌,伸手把刘秀英抱上牛背,牵着牛往宿县赶去。

    且说刘大善人听闻闺女被人掳走,当即跑到衙门报官,掏了许多银子求官差帮忙找回闺女,又亲自带人出城寻找。他平时乐施好善又出手大方,一声吆喝,乡邻都自发帮忙找人。

    那绑架了刘秀英的男人还指望地主婆兑现承诺,故而把刘秀英扔在破观潜回宿县,刚遮遮掩掩来到城外就听见城中大户丟了闺女惊动衙门的消息,再见到无数敲锣打鼓的人冲出城门准备搜山,方知自己被地主婆骗了,绑架的根本不是什么外室的私生女。面对杀气腾腾的乡亲,男人头都不敢露,也不敢找地主婆理论,拿着刘秀英的朱钗和荷包仓皇向远方逃去。

    刘秀英是刘大善人的命根子,尽管诸人皆知刘秀英是在城外被抢,找回来的希望不大,刘大善人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带人搜山。谁知刚刚爬到半山腰就看到一个放牛娃牵着牛下山,牛背上驮的不正是自己的闺女吗?

    “秀英!”刘大善人双手颤抖,疾步奔到牛跟前,抱住遍体鳞伤的闺女老泪纵横。

    刘秀英听见老爹的声音,绷紧的神经彻底放松,叫了一声“爹”就昏迷过去。、

    朱重八怕被误会,赶紧上前讲诉了自己救刘秀英的经过。

    于是乡亲们听到这样一个版本:勇敢的朱重八听闻刘大善人丟了闺女,不顾山路崎岖,带着老牛爬山涉水到处寻找刘秀英,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丛山峻岭中找到了刘秀英,朱重八当机立断,甩掉凶恶的绑匪,顺利带刘秀英下山……

    人救回来就好,没人在这个时候去计较朱重八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多亏你救了我闺女。”刘大善人一门心思放在闺女身上,根本就没注意眼前的放牛娃长啥模样,也没发现放牛娃的不自在。

    朱重八确认刘大善人没有认出自己,壮着胆说道:“你闺女说俺救了她你会给俺报酬。”

    闺女找回来,刘大善人的心也踏实了大半,“对,对,我不会亏待你,你是哪家的后生,我一定要亲自登门感谢。”

    朱重八红着脸说道:“不用,不用,俺就是个放牛娃,不是什么后生,你看报酬能不能直接给俺手里。”

    刘大善人捏了捏荷包,皱起眉头,“我先前带的银两都打点衙门了,你跟我回家取行不?我还要给闺女请郎中,不能耽误。”

    “中!”这么多人面前朱重八也不怕刘大善人赖账,牵了牛和众人一起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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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无证据暂时忍气

    刘秀英被找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宿县,毕竟这次动静闹得太大,刘大善人还得挨个通知衙门和帮忙的乡邻。

    听到这个消息地主婆脸都吓白了,躲在家里和刘地主商量对策,“那个乞丐会不会把咱们供出来?”

    “事到如今,咱们只有抵死不承认,他们手里也没有证据。”刘地主一边安慰老婆一边骂那乞丐是个没用的东西,竟让刘秀英一个小女娃逃出来了。事发后他派人在城门口候了几天,没看到乞丐的影子,估计乞丐早望风而逃。现在没了人证,就算堂弟知道是他们设计的也不怕,只恨刘秀英命大,躲过这一劫,下次再想收拾刘秀英就麻烦了。

    刘秀英昏迷两天终于苏醒,睁眼就看见胡子拉渣的刘大善人和眼睛红肿的马氏,软绵绵地叫了一声,“爹,娘。”

    “我的儿,娘都被你吓死了。”马氏未语泪先流。闺女丟了后她被刘大善人骂得狗血淋头,还扬言闺女找不回来就休掉她。闺女找回来后却一直昏迷不醒,她心里又急又怕,听郎中说是精力耗尽的缘故。她守在床边眼都不敢闭一下,就盼着闺女平安无事快点醒转,此刻听见闺女的声音,悬在嗓子眼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刘大善人把妻子挤到一边,沙哑着喉咙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爹去叫郎中。”

    刘秀英摇头,想要给爹娘一个笑脸却发现脸被包成了粽子,手也缠了一层又一层的软布。

    “闺女莫怕,郎中说了,你身上都是些轻微擦伤,不会留下疤痕。”刘大善人把刘秀英扶起来靠在床头,又板着脸吼马氏,“闺女醒了,还不快去弄些吃的来。”

    看着马氏委委屈屈地跑出去,刘秀英劝道:“爹别生娘的气,娘也不想我出事。”

    “要不是她,你哪会遭这么大的罪,我早说了叫她少和那家人打交道,她偏不听。看你这次吃了多少苦,要是这张脸毁了,将来你怎么当皇……”刘大善人气急之下差点说出皇后两字,舌头打了个结,改口道:“将来都不好嫁人。”

    “爹别怪娘了,娘嫁过来连个说话的闺蜜、嗯姐妹都没有,才让堂婶钻了空子。再说女儿说过以后要一直陪着爹娘,女儿不嫁人。”刘秀英哭笑不得,自己才多大,爹都想到嫁人一说了。

    马氏端了一碗红枣粥进来,怯怯地看了刘大善人一眼,站在床边想亲近又不敢亲近的样子。

    “我都快饿死了。”刘秀英挨着碗沿三两口喝光,舔了舔嘴角,“还是娘熬的粥好喝。”

    马氏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哽咽道:“都是娘不好,娘没听你话害你遭了罪。”

    刘秀英看着水做的娘,哪里舍得责备,“娘别哭,这不是你的错,是堂婶搞得鬼。爹有没有把那个坏人抓起来?”

    “真是堂嫂搞的鬼?”马氏张大嘴,忘记了哭泣。

    刘大善人眉毛皱成一团,“绑架你的人也不知是跑了还是躲起来了,现在还没抓到。当时我就怀疑这事跟那家人脱不了干系,你|娘还不信。你给爹说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这事十之八|九和堂婶有关系,要不是她把我和娘骗出城,我怎会被那人掳走。那人还说他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除了堂叔那家人,试问这宿县谁会和我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刘秀英把被掳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尽量淡化自己逃生的艰辛。爹娘已经够难过,她不能让他们再伤心。

    刘大善人气得一拳捶在桌子上,桌子立刻裂了条缝,“我这就去杀了那个恶婆娘!”

    “老爷!”刘马氏吓得把碗一扔,拽住刘大善人,上下牙齿打磕,“你不能杀……杀人。”

    “爹,你别冲动。你杀了堂婶我和娘怎么办?”刘秀英也被刘大善人狠戾的模样吓了一跳,在她记忆里,老爹一直都是笑呵呵的,从来没想过老爹发起火来这般骇人。

    刘大善人喷着粗气,“难道就这样放过那恶婆娘?”

    “除非我们能抓到掳走我的人,否则堂婶肯定不认账。”刘秀英眉毛打结,纵然她知道这事跟地主婆有关,但万事讲究个证据,没有证据就无法指证地主婆。

    “她敢不认账,分明就是她骗你|娘俩出城。”

    “可她有借口,会说是带娘去找织娘学裁衣。”

    “那为何她刚领你们出城就发生了这事?”

    “她可以说不知情。”刘秀英代入了辩方角色,和刘大善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辩起来。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任何事都没有绝对,万一就是凑巧呢?”

    刘大善人气急败坏地嚷道:“闺女啊,那恶婆娘害了你,你咋尽帮她说话?”

    “爹啊,不是我帮她说话,只怕你去问她,她也是这样的说辞,说不定还反咬你一口,说你在诬陷她。毕竟当时她没有亲自动手,掳走我的另有其人,只有把那人找到才能指证她,否则告到衙门也拿她没有办法。”刘秀英用手扶额,却发现隔着厚厚的裹布根本使不上劲。

    “我哪知道那贼子长什么样,说不定早就跑了。”刘大善人气红了眼,明明知道是堂兄一家在做恶,却苦于没有证据,这口气憋在心中上不上下不下,堵得厉害。

    “那人蓬头垢面,我没看清模样,只记得他的声音。”刘秀英也很郁闷,可法律程序就是这样,在追求公平结果的时候必须按照双方都认可的既定的步骤有序的进行,换而言之就是必须让双方当事人都信服,若是红口白牙就能判定人有罪,还要证据做什么?他们这边拿不出人证就只能忍气吞声,不过这口气不会白忍了,将来一定要找机会还回去!

    刘大善人仍在恼怒,“依我说,直接把那恶婆娘宰了,管他有证据没证据。”

    “可这样的话爹还得给堂婶偿命,或者带着我和娘到处逃亡,划得来吗?放心吧,女儿不会白吃这个亏。”刘秀英又感动又头疼,从来没发现老爹还是个暴力分子,前世受过法律教育的她当然不能支持这种以暴制暴的行为,转移话题问道:“那个救我的小哥呢?”

    刘大善人听了刘秀英的劝说,头脑慢慢冷静下来,他不能为了一时之气拖累妻女,好在闺女没出什么大碍,就暂且听闺女的话先放过堂兄一家,来日方长。这会见闺女不想提堂兄一家,也顺着话答道:“我给了那小哥一些银两他就离开了,说起来他还是那恶婆娘家放牛的,幸好让他遇着你了。”

    “糟糕,若是堂婶他们知道是放牛小哥救了我,肯定不会给放牛小哥好脸色,爹去把那放牛小哥要来,不能让人家因为救了我而受罪。”刘秀英一想到救命恩人会被自己牵连就十分不安,挣扎着要下床。

    “别动,别动,爹去给你要人,”刘大善人哪舍得让闺女折腾,拍着胸脯保证,“他们做了亏心事,不敢不放人。”

    可惜刘大善人还是扑了个空,他气势汹汹到刘地主家要人,结果刘地主说朱重八早就不在他家放牛了。当然这是对外的说辞,真实原因莫过于刘地主知道刘秀英被救除了那个乞丐无用还有朱重八的援手,气得他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当天就找了个借口把朱重八打得半死扔出门外。

    刘大善人不相信,直到刘地主亲自叫来双眼通红的朱五四证明朱重八确实回老家了,刘大善人方才作罢,但他仍然撂下狠话,“这次亏得我闺女没事,否则我不把宿县翻个底朝天。再有下次让我知道谁想害我闺女,我一定叫他全家断子绝孙!”

    刘地主心虚,提不起硬话,含含糊糊地解释道:“我媳妇原也是好心,哪晓得会遇到流匪做乱,委屈了侄女,是我这个堂叔没尽到心,堂弟莫往心里去。”

    果然和闺女说的一样,堂兄一家死不认账。刘大善人恨恨地瞪了刘地主一眼,鄙夷道:“多亏堂兄没尽心,若是尽心尽力只怕我闺女都不知在哪儿了。堂兄以后还是少为我家操心,我们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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